鸦鸦胆小,吓坏了可怎么办?
沉默半晌,顾怀章终于沉沉地开口:“老二说……”
池鸦心尖狠狠一跳,紧张地盯着他。
“他说,”顾怀章眉骨压低,整个人看起来戾气很重,声音有些哑,“——你喜欢别人?”
顾怀章垂眸,眼睛里涌出池鸦看不懂的情绪,只觉得很压抑。顾怀章问他:“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池鸦小心翼翼地瞄着他脸色:“大哥你不不、不知道吗……?”
顾怀章侧颊咬肌狠狠一绷:“我应该知道?”
池鸦心里倏地一松。
看起来顾怀章是真的不知道。
还好还好,顾怀安应该没说出来。
正庆幸,一只大手却蓦地探来,抓着他下颌不由分说抬起他的脸,顾怀章冷冷注视他:“告诉我——是谁?”
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没、没有喜欢的人!”池鸦立马说,“他胡胡、胡说八道!”
顾怀章盯着他,眸色阴鸷。
“真、真的。”池鸦咽了口唾沫,“他说什么都是、都是假的,大哥你、你别信……”
他温顺地被顾怀章箍着下巴没有挣扎,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努力想叫男人看到自己的诚恳和无辜。
就是有点儿奇怪,他就算真喜欢上了别人,那也很正常啊,这个人看起来怎么却是这样的生气?
难道、难道他以为自己给他弟弟戴了绿帽子??
池鸦心里一悚,赶紧把眼神变得更真诚。
妈耶,可千万别叫大家长产生这样的误会呀!他还没忘记之前顾怀章因为嫌恶“他”的人品,是怎么对他的呢!
好不容易跟大家长打好关系,他可不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不然以后靠谁来救命?
大约他的眼神看起来的确很真诚,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半晌,渐渐地像是信了,然而开口时语气还是很紧绷:“没有?”
“没、没有!”池鸦举起三根手指头,信誓旦旦,“我要真喜、喜欢上了别的人,给你弟弟戴了、绿帽子,我就天、天——唔??”
池鸦瞪大了眼睛,呆呆望着面前男人微微垂落的眸子。
顾怀章的大拇指轻轻按住了他嘴唇,语气有些僵硬:“别说了。”
池鸦眨了眨眼睛。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垂下眸,极力克制着叫自己把手指从池鸦柔软温热的嘴唇上拿开。
他把手垂下去,在无人注意的暗处紧紧地攥起来,好像这样就能留住指尖沾惹的一点青年的温度。
池鸦还在望着他,脸仰起来,眼睛黑亮,五官在夜色中漂亮得惊人,两片唇瓣无意识地张开,好像在等谁去亲。
沉默半晌,顾怀章张了张口,声音沙哑:“……没有就好。”
“哦、哦……”池鸦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又说,“那,那大哥找我,就是为了这、这个嘛?”
顾怀章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视线在他染了几分亮色的嘴唇上一掠,又迅速抬起,仍然看起来很冷静地和他对视:“嗯。”
“那大哥、放心。”池鸦笑起来,给他打包票,“至少在离、离开这里之前,我是一定不会、喜欢别人的。”
顾怀章微微缓和的神色又沉下去了。
他沉默了几秒,头一次避开池鸦的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样,很快说:“很晚了,去睡觉。”
池鸦点头点头:“哦,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扒拉着门框回头:“大、大哥不去睡觉吗?”
顾怀章看着他:“我吹会儿风。”
“好、好叭。”池鸦关切叮嘱,“那大哥早点、睡喔。”
顾怀章抿了抿唇,看他的背影晃进房间里去。
身后灯光温暖,收回视线来,面前夜色凉如水,山里总是有风不知疲倦地吹,吹动树梢飒飒的响。
像青年坦坦荡荡,温暖阳光,像他心思深晦,杂念缠身。
多可笑,只是听见老二醉后胡言,就像一刹那被一记重锤当头砸下,心中又气又急,又怒又妒,以至于失了理智也失了冷静,撇下睡死的老二就仓促下楼逮人来问。
可说到底,池鸦是不是喜欢了其他人,他又有什么资格愤怒,又有什么资格来逼问呢?
顾怀章脸色阴沉,无意识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仿佛青年唇瓣上那抹温软的触感依旧残留。
但不过是可怜的幻想罢了。
顾怀章紧紧咬起牙,冷冷盯着自己的手指。
但也就是在怒火炽旺的那一刹那,他想通了一点。
——他不能接受池鸦喜欢上其他人,决不能接受。之前想的守着“大哥”的身份远远看着默默祝福都是狗屁,他压根连“池鸦喜欢上了其他人”这句话都听不得!
池鸦喜欢老二,他捏着鼻子认了,但其他人?
顾怀章微微垂眸,一声冷笑。
他顾怀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畏首畏尾?池鸦喜欢老二的时候都一没和老二上床,二没和老二结婚,何况现在根本一点也不喜欢老二了。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追?
可笑他把自己困死在“大伯哥”的身份里,到头来竟然是钻了牛角尖。
顾怀章抬起头,望着远处黑影重重的树梢,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近些日子来在心胸中积压的阴郁情绪一吐而空。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沉默一会儿,他慢慢地把残留柔软触感的指尖轻轻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然后微微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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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二天, 池鸦又是拍摄了足足一整天,晚上回去就趴到床上去了,累得饭都不想吃, 张妈笑着劝:“大少爷中午走的时候交代了晚上做辣子鸡丁, 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快来吃点再睡觉。”
池鸦把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拔起来,露出一只眼睛:“大哥不是、不吃辣嘛?怎、怎么还叫你、做这个。”
真是稀罕,南湖的餐桌上什么时候见着丁点麻辣的东西了。
“那谁知道,我也不敢问呀。”张妈笑说,“大少爷跟秦家的大少爷吃饭去没回来,现在这一盘都是你的了,你吃不吃?”
池鸦想了想,问:“顾、顾怀安回来没?”
张妈习惯了听他亲亲密密地叫二哥哥, 每次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顾怀安就心惊肉跳, 好像他每叫一声, 顾怀章说的“他俩没可能”就越近了一步似的,愣了愣才说:“没回来呢。这几天二少爷好像要跟人谈个什么项目,天天出去应酬呢。”
池鸦一听就叹了口气。
怎么又应酬, 一会儿要像昨晚那样醉醺醺地回来,他还要不要爬床了!
张妈又催他, 池鸦哦了一声,这才爬起来,随便去吃了点饭。
辣子鸡丁不好吃, 大概是因为张妈很少做这种重油爆炒的东西,但是池鸦很捧场的都吃完了, 终于被放去睡觉。
但是也没睡多长时间。
因为顾怀章回来了。
池鸦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 摸过手机一看, 才睡了不到半小时。
“……”
大家长跟朋友在外面吃饭,也要这么准时准点吗!
本来他是没打算出去的,可是听见张妈在念叨:“怎么又喝醉一个呀!”
池鸦:“……”
彳亍口巴。
他翻身坐起,胡乱抓了把头发,跳下床去拉开了门。
就看见秦玉川扶着顾怀章站在客厅里,俩男人身高腿长,并肩而立,几乎错觉连灯光都遮暗了,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就齐齐朝他看过来,两张脸帅得各有千秋。
池鸦:“……”
哇OVO!!
他这是误、误入了什么超模现场!
他愣在门口,秦玉川看了看他,微微笑了下:“小池?”
“啊……”池鸦反应过来,也对他笑了笑,叫,“秦大哥——”
“不准叫大哥。”旁边的男人蓦地出声,冷冷盯着他看。
池鸦:“O.O?”
“不准,叫他大哥。”顾怀章重复道。语气很严肃。
秦玉川:“…………”
池鸦:“…………”
好、好的叭。
池鸦讪讪笑了下,问:“大哥这是、喝醉了吗?”
秦玉川颔首,身上也是一股酒气:“今晚上喝得有点多。”
张妈本来是扶着另一边的,顾怀章却朝池鸦抬起手:“过来。”
池鸦赶忙上前,替张妈扶住顾怀章,说:“那、那先上楼吧。”
顾怀章看起来还很清醒,但是扶住了才发现他身体很沉,像是醉得快要站不住了。
池鸦诧异地看了看他,顾怀章也正在垂眸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琥珀眸子里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深沉,看起来跟平时那个冷静沉着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好像立马就能坐会议室里去开会。
他和秦玉川一起把顾怀章扶上楼,张妈帮忙打开门,两人把顾怀章扶到床上去躺下。
池鸦看他躺好了,就想松手起身,不想顾怀章搭在他肩上那只手往下一落,竟然就把他手腕给抓住了。
“?!”池鸦不提防,被他用力一扯登时就失去平衡,一下栽倒在男人的身上。
张妈惊呼了一声,池鸦仓促中撑了一把顾怀章的胸肌,愣了半秒,下意识又摸了摸。
好、好弹!手感好好!
甚至还想再摸一把……啊呸!收起你的色心!这可是神仙一样的大家长!!
池鸦克制住自己亵渎的想法,一手被顾怀章抓着挣不开,他靠另只手艰难撑起,匆促抬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呼吸相闻。
池鸦有点懵,挣了下手腕,挣不脱。他小心望着顾怀章:“大、大哥……?”
这是,这是把他当成了谁呀……
顾怀章靠在床头上,眼皮微微垂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他有点尴尬,下意识转头去看旁边两个人。秦玉川后退了半步,手插在兜里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妈也懵逼了一会儿,赶紧跑过去说:“大少爷,大少爷?这是小池呀……”
秦玉川笑了一声,说:“你家大少爷当然知道是小池。”
“?”张妈一脸茫然,看看他又看看顾怀章。
池鸦窘迫得脸都红了,又叫了声:“大哥……松手好、好不好?”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慢慢松了手。
池鸦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讪笑:“那什么,张、张妈,我们去给大哥煮碗、醒酒汤吧!”
说着他就想往外跑,却被秦玉川叫住:“张妈去煮汤吧,你在这儿照看下他,我回去了。”
池鸦只好点头:“好哦……”
张妈给顾怀章脱鞋,池鸦把秦玉川送出去。秦玉川走在前头,池鸦在后边儿跟着,轻轻揉着被攥疼的手腕。走到门厅前时秦玉川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叫他:“小池——”
池鸦还在想刚刚顾怀章醉蒙蒙地看他的样子,有点心不在焉地抬头:“啊?”
秦玉川个头几乎和顾怀章一样高,气场也盛,眉眼周正肃穆,也是和顾怀章一样的不苟言笑,站在人面前时压迫感十足。
他偏过头来看着池鸦,神色迟疑,似乎想说什么:“你……”
池鸦茫然:“我?”
“……算了。”秦玉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朝他淡淡笑了下,说,“怀章就麻烦你了。”
池鸦一头雾水,莫名觉得他最后这句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他只好也朝秦玉川笑笑,诚恳道:“不、不麻烦的,照顾他,是应该的。”
毕竟大家长对他那么好,之前他发烧,顾怀章甚至守了他一整个晚上。
“嗯。”秦玉川看着他,眼神中似是意味深长,“那就好。”
送走了秦玉川,张妈去煮醒酒汤,池鸦上楼推门进了卧室,看见顾怀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顿了顿,动作很轻地阖上门,随即轻手轻脚地去在饮水机上接了杯热水,放到床边的矮柜上。看看张妈已经给顾怀章脱了外套,想了想,就去洗手间弄湿了毛巾,出来给顾怀章擦脸。
顾怀章睡着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眉头微微蹙起,削薄的唇颜色很淡,整个人像是冰凿的,只是一个人陷在枕头里睡觉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孤单。
池鸦坐到床沿,抓着毛巾犹豫了下,慢慢地抬起手,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拭着脸颊。
他开始还有几分紧张,但是顾怀章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得很沉,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很专注地给他擦完了脸,重新折了下毛巾,轻轻把顾怀章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托在自己手心里给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
擦着擦着就跑了神,盯着男人的手看个不停。
“手指头好、好长……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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