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怀安却不接,脸上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倏地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
那点医药费对他来说算个屁,池鸦坚持还钱这行为跟分了手连两月前早上花的一杯牛奶钱都要跟他算清有什么两样?
纯纯膈应人!
池鸦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可当初跟、跟我要食宿费的,不是你么?”
“我那是因为——”顾怀安一噎,烦躁皱眉,“反正赶紧把你那破卡收回去,老子还看不上这点钱!”
他一豪门阔少,稀罕前男友抠抠搜搜从嘴里省下来的万把块?传出去他成什么了!
池鸦看了他一会儿,只好收回卡:“好、好吧……”
那等他多攒点再说吧。
反正这钱一定是要还的,虽然好像有点矫情,但……人总要有点自己的廉耻和良心吧。
一样是原身的旧物,一样是自己欠的债,这两样大事放下,池鸦一身轻松。
他又一次回房间去,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只黑色书包,背上背着小提琴,这就是独属于他的全部家当了。
顾怀安看了看他,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就转身出去了。池鸦看看他背影,抿了下嘴唇。
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张妈很震惊,完全不敢置信:“这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走呀……”
她有些无措地去看兄弟俩,可顾怀安只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抽烟,顾怀章早已预料到了这种发展,抿了下唇没说什么,只道:“吃完早饭我送你。”
池鸦只和他对视了一秒不到就挪开了视线,说:“不、不吃了。”
他不等顾怀章再开口,就拿出两只永生花相框来递给张妈,笑了笑说:“早都做、做好了,现在送给你。这一个是给、陈叔的,麻烦张妈帮我给、给一下。”
旁边兄弟俩神色微动,都去看张妈手里的东西——那是用红蔷薇做成了永生花,装在柏木框子里,外头封着透明的亚克力板,花朵后面的背景板上还粘着小灯串,池鸦给张妈教:“开关、在背后,一按就、就开了。”
小灯串亮起来,金黄的灯光像星星一样缠绕住栩栩如生的蔷薇花,很梦幻。
兄弟俩的脸色不同程度地沉下去。
顾怀安没有份,顾怀章自己把自己不爱花的人设艹得深入人心,显然也没份。
女人年纪再大都抵抗不了这些梦幻漂亮的小礼物,张妈显然很喜欢,可一想到这是池鸦的离别礼物,就半点也笑不出来。
“小池,小池。”张妈拉着他胳膊,“能不走么?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明天就是端午节,我粽子都包好了,还等你一起做绿豆糕呢……”
池鸦很愧疚地说:“对、对不起……”
张妈眼圈儿有点红了,拉着他只会来来回回地念叨:“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池鸦只是垂着睫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厅里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顾怀章就抬脚走过来:“走吧,我送你。”
“不要你!”池鸦脱口而出,很快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不用大、大哥……送……”
顾怀章脚步一下顿住,神色微微阴沉地看着他,琥珀眼瞳幽深晦涩。
池鸦不敢跟他对视,无措地站了会儿,最后说:“那,那我走了。”
张妈再不舍,也只能送他出门,一路跟到停车场,帮着池鸦把书包夹在自行车后座上,看他抬起条腿跨上车,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池鸦本就是极感性的人,差点儿也要跟着哭了,不敢再多留,一蹬车子就溜出去了。
骑出去了好远他回头,看见张妈还在那儿站着朝他挥手,池鸦朝她也挥了挥手,就看见张妈身后转出了个人。
高高大大的身材,从头到脚都是深黑色,似乎远远地朝他看过来。
池鸦抿了下唇,没再多看,回过头来俯身用力一蹬,自行车就如一条灵活的游鱼般滑出了南湖庄园的大门。
门口的蔷薇花已经谢尽了,地上只剩下一层残败枯萎的花瓣。
一阵风扑面而来,池鸦昂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离开了。
心里头的情绪却很复杂,不单单是解脱的喜悦。
池鸦一直顺着大路往前骑,没有回头。
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和顾家这兄弟俩见面了才好。
永永远远都不要再有纠葛,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他并没有如愿。
或者说,有个人偏不想他如愿。
这边路上一直安静,很少看见有车,池鸦弯腰狠命蹬了一阵,山里的凉风吹鼓了他的大T恤,池鸦抬起头,迎着风笑了两声,心里那点放松和畅快才慢慢地挥发出来。
从今天起,他就真的自由啦!
池鸦昂着头,笑得很灿烂。
然而他顺着下坡路还没溜出去多远,身后就有一辆深黑色迈巴赫驶过来,挨近他的时候鸣了一声笛。
池鸦回头瞄了眼那辆眼熟的豪车,心头狠狠一跳,脸上还笑着,心里却一下子就有点慌张起来。
他抿唇俯身,更用力地蹬车子,假装自己没听见。
那辆车就加速开到前面去,咯吱一声刹车,整个车身一个大甩尾,直接就横在了路中央,池鸦自行车轮子转得飞快,差点没一头撞上去。
他赶紧刹车,后背上惊出一层冷汗,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面前迈巴赫的驾驶座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出来,黑袜裹着脚踝,皮鞋锃亮。
顾怀章扶着车门直起身,沉沉看着他。
“上车。”
“我、我不。”池鸦支着自行车不动,嘴上语气很凶,眼睛里头却不自知地露出一点怯,“我、我跟你们的、账,已经算清了!”
“你和老二的账是算清了。”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说,“但是和我的,你确定已经算清了?”
池鸦:“……”
他硬邦邦地说:“我和、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可算的。”
“是么。”
顾怀章慢条斯理地挽了下袖子,朝他冷冷一笑,唇角那一缕破口的血色很扎眼:“我们有没有账,不是你说了算。”
池鸦抓着车柄,很惊惶地瞪着他:“你、你要干嘛?!”
“给你两个选择。”顾怀章挽好了袖口,手插在兜里看着他,眼神很阴鸷,“一,自行车放后备箱,你乖乖地过来上车;二,我踹废了自行车,亲自抓着你上车。”
“——你选哪一个?”
池鸦、池鸦选把自行车抡到这可恶男人那张好看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6000字!不许再说我短小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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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可惜自行车太重了他抡不起来。
顾怀章走过来, 大手按住他手背,池鸦下意识抽开手,顾怀章就抓着自行车很利落地塞进了后备箱。
池鸦退后一步站着, 抿抿唇, 转身去开后车门, 却被顾怀章抓住了胳膊,不由分说就给塞到副驾驶去了,还不忘扯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身体贴近的一瞬,熟悉的沉香味道扑面而来,池鸦不能遏制地想起一些相似的画面,忍不住往后紧紧贴住了椅背。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关上车门绕过车头, 进了驾驶座。
车子启动, 好长一段时间顾怀章都没有开口。
池鸦偷偷地瞄他, 感觉男人此时的神情很阴沉可怕。
叫他想起之前偷偷搜的新闻上那张照片里,十岁大点的小男孩衣服皱巴巴地站在南湖大门口,阴沉地盯着父母带着弟弟从自己面前头也不回走过去的样子。
池鸦感觉到心惊。
褪去那层绅士的伪装, 难道这才是男人原本的样子。
车开得很快,窗外的的树飞一般地往后掠去, 车厢里气氛沉凝,有些压抑。
池鸦攥着安全带,指节绷紧泛出白色。
先发制人, 后发制于人。他觉得自己应该抢先掌握主动权。
他就咬咬牙,语气很凶地开口:“你昨晚、为什么……亲、亲我?”
……到底还是气虚了, 又是尴尬又是羞耻, 后面两个字说得结结巴巴就算了, 还很小声。
池鸦一下咬住了嘴唇。
旁边的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方向盘转了半圈,顾怀章把车停入车位里。
池鸦往外看,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南江边上。
顾怀章走到他这边来拉开车门:“下车。”
池鸦弯腰钻出车门,看了眼四周。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风大,又是早上,江边这时候看不见一个游人。
顾怀章抬脚下台阶,池鸦踟蹰了下,也跟着下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江边的木板桥上去,中间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顾怀章停在栏杆边,回头看他:“躲那么远,我能吃了你?”
他远远地站在那儿,侧过身子朝池鸦看过来,江风吹起他的头发,俊美的脸上神色冷漠严肃,眼睛里却深邃得可怕,藏着某种池鸦不敢看的情绪。
池鸦抿抿唇,磨磨蹭蹭地过去。
顾怀章看着他:“在车上的时候,你问我什么?”
“……”池鸦觉得这男人就是故意的。但是顾怀章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眼皮微微垂着看他。
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倒是很想底气十足地再质问他一遍,可张了张嘴,还是不好意思再把那事儿说一次,就把脸别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宽阔的江面。
“池鸦。”顾怀章却叫他的名字,说,“你看着我。”
池鸦犹豫了下,还是把脸转回来,强迫自己直直迎上顾怀章的目光。
顾怀章唇角动了动,好像是要笑,却没笑,沉声道:“你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池鸦咬了下嘴唇,眼神还是躲闪了,嘴硬道:“我为什么要、要知道?”
“我想叫你知道。”顾怀章抬手,轻轻替他拂开被风吹到睫毛上的发丝,动作轻柔,表情却还是紧绷的,说,“因为我喜欢你。”
池鸦:“……”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亲你。”顾怀章语气很严肃,严肃到不像是在告白,“难道你当我是不喜欢你还会亲你的人么?”
池鸦:“…………”
他知道啊!他就是知道大家长不可能是这样随便的人,所以才不敢置信啊!!
但是顾怀章真的说出来了!
不容他逃避、忽视地说出来了。
他冷着脸,说:“你、你搞搞、搞清楚,我是、是你弟的对、对象!”
顾怀章就笑了。
池鸦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笑——他一紧张口吃就更明显,这还是顾怀章曾经说过的话。
他可以板着脸装严肃,装不屑一顾,但是他的结巴骗不了人。
池鸦恨恨的,盯着顾怀章脸上淡淡的笑容看,突然很强烈的想摆脱自己的口吃。
但是立刻又想起来,顾怀章也说过只要他想治,就随时跟他说。
“……”
难怪对他那么好,还说上辈子不可能是兄长,是爱人倒还有可能。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顾怀章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笑容,说:“可你已经不是了。”
顿了顿,又补充:“早都不是了。”
池鸦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那、那也不能、那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顾怀章朝他走近一步,一只手抬起来握住他肩膀,“你和他亲过嘴么?上过床么?”
池鸦脸上更红,想把他的手推开。
顾怀章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很强势地问:“你告诉我,有没有?”
“……”池鸦抬起脸,“我和他没、没有,并不代表,就会和你有。”
顾怀章道:“但我已经亲你了。”
池鸦:“…………”
池鸦一下生起气来:“你、你强迫、的我!”
“是我的错。”顾怀章竟然很干脆就和他道歉了,低声道,“对不起,昨晚我没有忍住,是我的错。”
池鸦冷笑:“你也、知道,那样是错的。”
“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没关系。”顾怀章定定地看着他,琥珀眼瞳里神色沉静而温柔,说,“但是我想追你,请让我追你,可以么?”
这一句竟然很是低声下气。
池鸦有点愣住。
他觉得大家长一直都是矜贵的,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简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他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神里透出恳求来,这么专注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被那双眼睛蛊惑,几乎都要不忍心了!
但……
“不行。”池鸦硬着心,语气也硬邦邦,“你不用追,我现在就、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接受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顾怀章神色微沉。
池鸦仰起脸,望着面前的男人:“你有、有没想过,你真的来、追我,你弟弟会怎、怎么想?张妈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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