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能得到苏流光一句“厉害”,那肯定不简单,江枫心想。
“那第一天看她样子怎么还挺慌导游啊?”
“她社恐。”
江枫:……?
罗君,社恐?
她都做好准备听一听高大上的人物贴是个什么东西了,这怎么跟听笑话似的。
“……”她沉吟道:“就这个人物贴,它里面是记录着厉害的人吗?可是厉害的人还能允许被人挂网上?”
“是不是傻。”这回江枫听清了,就是骂她傻子了。
“零散的。”
“……哦。”那她不是也反应过来了嘛。
“给她的模特画完画后,代价是什么暂且不说,这部分人都会被安全带出那一局。”苏流光补充道。
“那不就相当是帮人出去呗,画一幅画……”江枫思维开始乱飞,“难不成还是诅咒?扎小人?还是别的什么,总不可能做慈善吧。”
苏流光轻轻哼了声,“那倒不是。”
她这话说得像知道什么,完全就是在放钩子。
“嗯?你知道?”江枫好奇心上来,立即问道。
苏流光忽地偏头,鬓边发丝飞起几缕。
无物飞过,但江枫甚至能感受到骤然划过耳畔的气劲之迅疾,猛烈。
她回头,见不远不近跟着的罗君毫不避讳盯着苏流光。
乌黑的云层间响起了闷雷,乌云生气了。
毕竟也是,任谁听外人讲自己藏于众人的事,还是信誓旦旦一副所言就是真相的样子,大多都会生气,无论出于惊慌,还是羞愤。
罗君挥手,指尖轻点。
指尖指向之处尽是苏流光所在之处,避开了江枫。
苏流光侧身,躲过一次,恰江枫反应极快,伸手把她拉向自己这边。
躲过的几击,无声无形,但背后的那间商铺的墙被击穿了。
对穿。
苏流光拿出匕首,江枫接过她的背包。
推开江枫,苏流光步子看似平平无奇,手上动作快到看不清。
铮——
兵戎相接之声不断,随着她越发接近罗君,刺耳的交击声频率越高。
江枫瞪大眼睛,兵戎相接,然对方的“兵戎”压根瞧不见,不知苏流光如何发觉到具体位置。
不过几秒,苏流光五指成钩,掌心下的空气扭曲模糊,似是虚空有一物,瞧不见。她另一手将匕首横在罗君颈间。
“别动它!”
这是江枫迄今听到罗君最大的声音,也是少有情绪起伏最大的一次。
“收回你的主意。”
“别以为仗着它就能为所欲为。”苏流光冷声道。
说完,见罗君没有反应,她嗤笑一声。
“鬼怪治不了它,规则呢?”
颈间渗出一条血线,罗君眸光晃也不晃,仍是直来直去,“你放开,它会难受。”
苏流光倏尔笑了,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像是能发光,美艳,气场却凌厉。
“你再来,我让它彻底消失。”
说着她一点点松开五指,然而附近的空气非但没有恢复如常,反而扭曲更甚。
罗君额前发丝掩映着的眼眸这才有些波澜,似是惊慌。
“连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
“嗯?”
骤然一声尖啸,江枫也能听到,来源便是苏流光掌心之中。
“你知道,你知道。”
罗君语速逐渐加快,虽说仍有些生涩,眸子也一反先前耷拉着的阴沉模样,逐渐显出些光彩。
“告诉我怎么才能,救,救它,我跟你绑定,我能让你出去,每一次,都能出去。”
苏流光放下拿匕首的那只手,面色平淡。
“我不知道。别来打江枫主意。”
说完,她转身走回江枫身边。
江枫全程一知半解,但也大概能猜到些。
罗君站在原地,垂着头,刘海遮掩了脸颊,看不清。
苏流光转身了,她却还面对着,能看见。
罗君的这模样无需多言,便让人心中发涩。
她的头顶又聚集了乌云。
江枫又看了两眼,移开视线到走向她的苏流光身上。
“没事吧?”
“没。”苏流光道:“走吧。”
“她身边是跟了个受伤的东……生物,刚就是它用看不见的东西打你吧。”江枫说出她的猜测。
“你刚要说的那个代价……就是用来维持它生命的吗?”
“嗯。”
江枫得到认可,却也没什么感觉,她暗自回头看了眼,罗君回去了。
连背影都看着丧气得很。
“这游戏,有的人连活下去都难,对有的人就只是个筹码。”她扯出个笑,“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
“多愁善感。”
“啥?”江枫忽而笑,“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呢。”
苏流光不置可否,始终没有回头去看罗君。
第34章 阿浅(九)
脱离队伍有风险,相对而言也有好处,那便是速度要快很多,也不必拘泥于队伍的行进方向。单单一个上午,就走遍了将近半个街区。
危机自然是无处不在,时刻潜藏于身侧,但有苏流光在一旁,江枫便是放松不少也毫发未伤。
在吃饭前回到“酒居”,见其内情景,众人应该也是才回去。
站在门口,江枫大致扫了一眼,低声问苏流光:“现在有几个人?”
“总人数六,在场的不出意外是五个。”
然而除去导游,在场共有八位。
罗君,张兴,刘建风,黄康,黄康早上未来的两个室友,以及她们两个。
颜滨不在,就少了一个人,也就是说她能排除嫌疑。且她还活着,大概是中途也离开队伍了。
不过她就算是个人,也奇怪得很,江枫想。
三个“人”,都是在场的男玩家。
早上不见,此时又加入的两个人本身就很诡异,还有一个在张兴,刘建风,黄康之间。
思绪电转不过一瞬,二人低语后便踏入酒居。
导游看到她俩,不明意味说了句“竟然还回来了”,就去前台点菜准备开饭。
江枫撇撇嘴,跟着苏流光坐下。
午饭依旧是色香味俱全的荤菜,和瞧着磕碜吃着味同嚼蜡的素菜,而江枫也一如既往跟着苏流光当兔子。
只不过有了早上带荤菜的离谱餐食,这次当兔子的多了几人。
玩家间沉默是金的黄金原则没被打破,壮如小山的小二仍旧举止优雅,此刻与他一起优雅的多了两个人。
黄康失而复还的两位室友,右手拿筷子的姿势端庄矜持,只是看着就累,左手还撑在筷子下接着防止菜掉下去。
江枫瞧见了,基本断定这俩人有问题。
她微微侧身,左手放在桌下去够苏流光的左手,她碰到胳膊,苏流光了然,把手放在桌下,往左伸了伸搁在江枫腿上,不过没碰到,方便她写。
‘黄康两个室友都是?它们能在安全区伤人吗’
她写时,苏流光手是在上方的,如此外人方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颜滨回来,将要落座,就见这二人情意浓浓,连吃个饭也要拉着手,印象里冷冰冰的苏流光还摸着人小姑娘的腿。
她不动声色看了两眼,心中复杂,徘徊不定。
晃荡的眸光最后凝结,不再闪烁。
本来就不是好人,何必去管那些因与情?她只观结果。
颜滨回来众人都看见了,但无人出言,只导游态度恶劣哼了声。
江枫扫了眼没管,注意力放在苏流光身上。
‘是,伤也是黄康’
毕竟是他的室友,江枫想着,得到了权威肯定,放下心来,想抽回手。
苏流光却没松开,继续写。
‘昨天下午一个人走了,凌晨一点左右走了两个,不久后有‘人’回来’
昨晚和小孩儿“玩耍”,完好无损的刘建风经历后,今早脖颈上就缠了一圈绷带。
黄康左耳受伤,左手手指也没了,他是第一个受伤的,伤势并不轻,只是失血就够他吃不消了。
能安稳度过昨晚,江枫本认为是他本事够大,当时只是不注意才受了伤。
这本来就自相矛盾,现在看来不是矛盾了,而是昨天下午就走了。
另外两个应该是黄康的室友,估计还是“黄康”害的,回来的也是它了。
‘黄康下午,晚上他室友,回来也是他?’
‘嗯’苏流光予以肯定。
苏流光手要抽走,这回江枫拉住她。
机械地咀嚼着嘴里苦涩的菜,她拧眉思索。
苏流光被她拉着,她又不写,莫名其妙,就要用力抽回来。
江枫也用力,没让她离开。
嚼巴嚼巴咽下去嘴里的“毒药”,她眉毛松开,这才写。
‘好像早上就能确认,怎么现在说’
苏流光:……
还以为她思考什么大事。
‘他们不是重点’
她们的当务之急从来不是搞清楚玩家间的弯弯绕绕,而是去弄明白本次祈愿游戏的主线。玩家间的事务最多只能处于辅助的地位。
她生怕江枫只想玩家那档子事儿了。等她明显发现诡异之处时再说,能有效运用她不多的脑容量。
江枫了然,这才松开手放苏流光自由,去和难以下咽的菜对线。
下午,江枫依然跟着苏流光单独行动,在她们之前,颜滨也一个人走了。
六点半是吃饭时间,她们需要在此之前回去。
继躲开第N个乱扔石头的小孩儿,松动的砖块,喷泉似的水龙头等等之后,她们来到了最后一处住宅。
此时将到五点。
高高的门槛,绕过前厅,凹下去的四方庭院,这与此处建筑都无甚不同。
庭院中央的大瓷缸,其内几条鱼在水中摆尾游弋。缸底一个小盒子,里面零星落有几个硬币,更多的硬币还是在盒外。
许愿池。
看来这里不是名人故居,而是被改造翻修过的商用游览项目。
走过庭院,正中可往前直行进去,两侧是两个小屋子,门槛更高,约有半米,无门。
透过门框向内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画,应是画展。
江枫总觉挂着画的小房间没好事,“要进去吗?这里面看着就诡异。”
“进,你看画的是什么。”
“行吧。”苏流光都说进了,那她也没意见,走进去一看,画展不假,内容却和诡异一点也沾不上边,甚至还让人精神振奋。
主题是精准扶贫共同富裕的民间画,还带着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
江枫:……
虽然这屋子很小,头顶还是莫名其妙的黑色网格天花板,那几盏挂着的灯映照出来的氛围也让人汗毛竖立,咯吱咯吱的木地板声音也很瘆人。
但她忽然就觉得不吓人了。
我爱科学,科学爱我。
我相信科学,科学庇佑我。
脚下一空,她在踉跄之前被苏流光拉住扯开。
噌噌噌——
那块木板竖起,翻开之处射出一连串的……
她抬头看,天花板上插着的还不是箭,是匕首,然而没有刀柄。
这是想把人戳成筛子,还得是空心筛子。
然而除此之外,竟然也真就安全出去了,没发生一点灵异事件。
科学果然庇佑她。这么想着,江枫跟着去另一侧的屋子里,眼疾手快避开侧面射出的匕首刀刃,还拽着苏流光也躲开了。
虽然她可能不需要帮忙,但这纯属下意识的行为。
走出去,她感叹:“科学果然庇佑我们。”
合掌,祈祷,“最好之后也不要发生玄学闹鬼事件,物理冒险还能接……”
“受”字还没说出口,身前骤然出现一股吸力,径直扯着她俩往前去。
彭——
拉着往前,右拐出现一个小房间,玻璃门很现代,关得也很用力。
玻璃门进去是个很小的房间,中间一个小圆桌,旁边摆着两把椅子,简直是喝下午茶的绝佳位置。
然而就在这很小的房间的左面,是一个黝黑的空间,隔着一道木门。
她们俩被莫名力量按在椅子上,而后力量消失,此处声音消失,针落可闻。
此处阴凉,不见一点阳光,江枫打了个寒颤,默默咽下喉咙里的“受”字。
苏流光尝试起身,黝黑房间中随即传来一声嘶哑的哀嚎。她重新坐下,嚎声消失。
“能……”见她直接尝试,江枫也低声试探。无反应,她声音逐渐变大,“说话吗……”
话落,几秒后仍无声响。
“看来可以。”
这小房间内什么也没有,除了桌子椅子,就是木板墙壁。
苏流光扫了一圈,从包里拿出来伞,去碰那扇玻璃门。
门丝毫不动,如焊在门框上。
旁边的黑屋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属于年轻女子。
声音柔和,连哭声也温婉,含着听不清的音节,像是在叙说她的往事。
含糊的咬字背后,乍然又起了另一种女子声音,仍是在哭诉她的凄惨经历,只不过这声音要抓耳些,像没抢到糖的小孩儿。
江枫脑子开始晕乎,眼皮隐隐沉重。
好困,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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