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秒,窸窸窣窣的声音由小转大,毛骨悚然。
江枫刷牙的手顿住,正想轻手轻脚放下牙刷,苏流光将门拉严实了。
门合得有些急,发出了彭的一声响,让江枫顿住的手下意识僵硬起来。
随后而来是嘶哑的呼号,号声尚且还没有完整出现,就成了嚎叫,随后是瓷砖碎裂之声。
隔着玻璃门,她愣是听到了声响。
怪瘆人的。
想着,她僵硬的手却恢复了,继续慢吞吞刷她的牙。
真可怜。
她刷完牙洗完脸后,门被拉开,里面有水痕,是刚苏流光解决完之后用水冲洗当作清理。
“就没了啊?”江枫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飘飘然,像是脚下的地板都成了云。
“嗯。”苏流光看她一眼,走过去洗漱,江枫本想出去,苏流光抬脚却把门踢上。
江枫纳闷:“关门干嘛?”
苏流光在洗手,匕首被放在水池边,上面沾了些绿色的粘稠物,不过苏流光身上倒是干净,连打斗过的痕迹也看不出。
她似乎有些心急,连手上的水珠也没擦干净,草草拿纸巾沾了下就转身朝江枫走去。
江枫还没得到答案,见状更懵。
她看向自己,“我怎么了嘛?刚检查的时候有注意,应该没惹上什么东西啊。”
“没惹上。”苏流光回答了这个问题,而后以行动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话音被堵住的一瞬江枫是懵逼的。
Why?
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推开苏流光,含糊说:“干嘛?”
不说还好,动作尚且仅限于上方,等她黏黏腻腻开口之后,腰后便被人抚过。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
江枫简直一头雾水,她甚至要怀疑苏流光是不是被调换了。
正懵着,按在脑后的手松开,她忙借机躲开,腰虽然还被揽着,但脑袋算是解脱了。这一解脱,便见正对的玻璃被刺破。
松开她后脑的那只手朝洗手池上方的玻璃掷出了一把匕首。
咔擦——
从匕首开始,裂纹四散开来,转瞬布满整个镜面。破碎的镜片本该摇摇欲坠,此刻却都如嵌入墙壁一般,丝毫不见摇晃。
江枫皱眉,正想挣开苏流光的胳膊,却见刻着蛛网般裂痕的镜子上映出了她的身影,只有她。
那身影探手,似乎镜子成了一层膜,它欲拨开这层膜走出来。
眼睛还没来得及瞪大,苏流光手腕扯了下,放在水池上的匕首骤然飘起,刺入镜像。
一连串的变故让江枫应接不暇,还没反应清楚,空间传送特有的记忆撕裂感让她陷入混沌。
脑子嗡鸣着,记忆逐渐复位之后,眼前所见便不是祈愿世界了。
这是苏流光的空间。
江枫:“……”
等脑海中的嗡鸣褪去,她看着苏流光,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先别碰我,说说要干嘛。”
苏流光:……
她抿唇,扯开江枫的手,“回去再解释。”
江枫看着她,二人离得很近,江枫坐在瞧不见形体的台阶上,苏流光半弯着腰站在她面前。
“你先说。”江枫坚持。
苏流光手覆上她后颈,“你应该知道。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薄红迅速在江枫面上弥漫,“算了你别说了。”
她嗫嚅着,“没多的衣服,而且又不干净……没……那个。”
苏流光当然知道那个是哪个。
她低笑一声,“衣服不会弄脏,弄脏了我给你找,这里没事,回现实以后什么伤都会好,更别提这个了。”
江枫眼神飘忽,“这里没人能看到吧?”
“嗯。”苏流光稳声,“谁也看不到。”
江枫推着她的力气逐渐卸下,“那你回去要跟我解释,嗯,你之前拖延时间说的那些结论,我还不太清楚,还有刚。”
撑在身后的手指绷紧一瞬,她继续:“镜子那些,也要说清楚。”
苏流光收回作祟的手,坐下后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好。”
回了祈愿世界,那只镜子鬼还在张牙舞爪。
它大概不知道,苏流光惹它出来很有可能只是为了用它当媒介。
江枫身体早已平复,心里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这一出来,见到鬼怪,哪怕头还疼着,脑子里又开始翻滚。
却无一丝担忧。
果不其然,她思绪还没滚过一圈,苏流光便解决了。
那双手稳准狠,捏着匕首便让歪歪扭扭的鬼消散。
鬼怪在先前被苏流光操纵匕首刺到它后,便已不是江枫模样了,而是浑身漆黑,连五官也瞧不出。
江枫试图压下没用的思绪,回归正途去思索。苏流光一回头,瞧着她的眼神分明平淡如水,却让她一瞬间破功,扭头就走出去,想躲开她。
看到床,她四仰八叉瘫下,苏流光过来把她垂在床边的腿拎上去,看她两眼,开始解释。
“洗手池对面最上面突出的那块台面,映在镜子里不应该是那个亮度和阴影,镜像有问题。下水道一般都有东西,假如之前没有被挡住,那么光突然被堵住,它们就会出来,误以为是玩家。”
“管家影子的形状不对,他应该不是人,和他主人的关系还有待考究。”
苏流光正要继续说,却见江枫合上了眼,她顿了下,“你要听吗?”
“有在听。”江枫揉眼。
“困了?”
江枫身上倦,懒洋洋躺在床上,而苏流光则是坐在一侧。
“有点,没事。你继续说。”
苏流光却没说,低头看着她,“有必要听吗?”
她思索两秒改口:“现在其实没必要听,你想听吗?”
江枫反应有点迟钝,是真的困了。
“……那算了,睡觉吧。”
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忘了,应该不能睡,今晚上应该会发生什么。”
“我看着。”苏流光伸手去挡她眼睛。
“那行。”江枫也不客气,翻身就蜷缩起来,抱着苏流光一只手准备睡了。
苏流光看着她,眼里有些荡漾的波。
过了几秒,江枫忽然松手,翻身到另一边,没再碰着苏流光。
苏流光拧眉想了会儿,压低音量跟她说:“没事,不用担心影响我动作。”
江枫歪过头,睡眼惺忪,还是说:“算了,碰到你你肯定就不松手了。”
这人有一个神奇的习惯,凡事都得她起个头。比如牵手、道别、拥抱等等不仅限于动作,江枫不动作,苏流光也不会行动,但唯有江枫起了个头,哪怕只是一个极小的暗示,苏流光接收到了,便会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还是那种别人拦也拦不住的坚定不移。
可爱的习惯,她想着,意识实在混沌,缓缓坠入梦乡。
将她带出梦乡的是急促的敲门声,如缺水游鱼般骤然转醒,她睁眼,眼前漆黑。
身体僵硬,她没敢动,不过苏流光正抱着她,感受到她骤然紧绷的身体,也知晓她醒了。
‘没事,不用理他’苏流光在她背后写。
江枫看向黑暗中发亮的钟表,此刻算不得早,但也的确算不上晚,十二点十分,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敲三次,停五秒,再敲。
左右除了钟表外也看不清,她合眼,听力更敏锐。
“江小姐,睡了吗?”是管家的声音。
开门是万万不可能开门的,就算有事,明天问就是睡着了;但如果是来找事的,那开门就完了。
所以的确不用理他。
假如有监控,那问题也不大,主要是苏流光。
苏流光正抱着她,她一只手恰搭在苏流光腰上,不是很敢动。她想着,干脆就地写:‘你没事吗’
‘没事,等等看他动作’
江枫想着也是,找事的不能理,有事的还得看事的大小程度。
百无聊赖等着,管家又喊了几次,就转而走开,可能是去找别人了。
‘他主人可能出事了’苏流光顿了这么久,忽然又补充写。
江枫极少听苏流光在正事上说可能,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可能’,只当她说的肯定句。
她了然,正思索着前因后果,慢腾腾在她腰上写:‘管家之前的话,摆明了我们都有身份。看我屋里的陈设,百分之八九十是个画家,行李箱里的东西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你的呢’
‘有一个笔记本,但密码不知道,暂时不能确定。’
倒是不着急,这才进来几个小时。江枫在她腰上随便点了几下,当作知道了。
管家走开了,又剩下沉默和漆黑。
睡又不能睡,想也想不成。毕竟线索还没有多少。
第117章 117
呼吸声交错,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心跳声。
江枫默默调整呼吸频率,和苏流光一致。
怀抱,温度,和背后并无压迫感的束缚。
床似乎成了云,又是云。
她轻飘飘的,埋首向前,抱住苏流光的背,整个人贴在她怀里。
苏流光愣了下,她侧目看向钟表,而后收回视线,手臂发力,把江枫抱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她写。
江枫没答,她不知道。她只是又埋首,脸贴着苏流光颈侧,脉搏一颤一颤,她更说不清了,只觉得胸中鼓胀,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气体将她充满,不发泄出来就要炸开。
侧头,轻轻叼了苏流光的颈。
苏流光呼吸陡然沉了,她轻轻推开江枫的脑袋。江枫合眼,翻身下去。
她长叹一口气,胸中胀满的气被现实一戳,才泄了出来。
苏流光立即写:‘我怕忍不住’
像是怕她误会。江枫拉住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为什么会忍不住?苏流光一碰到这些亲密动作,总是很难停下来。
江枫原来只是觉得她欲望比较重。在这一刻,她好像懂了苏流光为什么会忍不住。
这种充斥全身的膨胀,在那一瞬间几乎能吞噬理智,胡乱叫嚣着发泄。
她侧头,轻轻抵上苏流光的肩,目光有些发虚。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情绪。
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在兴致最高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由内心牵引而成,发至全身。
似心火将全身都点燃。
哪怕此刻只剩下了余韵,她也觉得难以消受。
兴奋,喜悦,激动,甚至交织着悲伤与畏惧,各种情绪杂糅成一团,涌动成难以遏制的冲动。
为什么呢?她略有些疑惑。
难道苏流光常会有这种感觉吗?
江枫思索着,她要弄清楚。
过了九分钟,敲门声又响起。
停顿五秒,一次敲击三下,持续一分钟。
和上次一样。
本该和上次一样的。
假如开门声没有响起的话。
江枫做好随时能动的准备,但却没动。苏流光亦然。
来人脚步声沉闷,似乎动作僵硬。
轻微的声响发出,像是外面墙上的画被取下来了。
过了几分钟,搭扣声响,画又被放上。
如此重复,江枫记得画的数量,总共是十八幅,外面有十七幅,最后一幅在卧室。
十七次重复,下一次响起的不再是搭扣声,而是开门声,沉重的脚步缓缓逼近。
江枫不自觉放轻呼吸。
距离床只剩下四步,此时脚步声却停下来了。
钟表的光虽然微弱,但假如他视力极佳,应当已经能看到床上不像是一个人。
她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
然而下一瞬响起来的是行李箱被打开的声音。
他在翻找什么。
哐——
行李箱被合上,或者说是被砸上。
“你——知道。”
他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嘶哑且卡顿,听不出男女。
“我,是谁——吗?”他直直看着床,却只是这么问。
二人不答,也不动作,只作正在熟睡。
他上前一步,再次问。
苏流光摸索着握住江枫僵硬的手,先往下压,意为别动,而后写:‘不要睁眼’
江枫了然。
他再上前,再一次重复。
二人依然不动,他距离床还有一步。
他再次重复却没上前,停顿几分钟,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了。
开门关门的声音总计四次,最后一次咔哒声后,他离开了。
这位肯定不是镜子鬼那种支线小鬼,主线鬼还得谨慎应对。
‘今晚没事,睡’他走后没多久,苏流光写。
江枫松气,被紧张强硬压下的困倦卷土重来,无心想那么多,埋头在她怀中睡了过去。
苏流光借着昏暗无比的光去看她,眸中闪烁,其中混杂了多少思绪无人知晓。
良久,她才缓缓挪开视线。
次日晨,江枫又是将窒息而醒,苏流光喊她的方式总是别具一格。
六点十分。
迷蒙的意识逐渐转醒,苏流光已经起身,站在床前。
“穿这个。”她手里拿了件平平无奇的卫衣。
江枫记得这是行李箱中的一件,“能直接换吗?”
嘴上问着,她已经伸手接过来了。
“换。”苏流光说。
江枫点头,没动。
苏流光顿了下,转过身背对她。窸窣的换衣声这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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