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自己包扎好的手腕,一时间分不清两个人哪个才是正常人。
他又想起那个实验。
他也想起那个晚上行刑的快感。
罪恶的天平在倾斜。
洛特看了眼房门,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出门去联系德。
今天的风很大,吹到身上凉嗖嗖的。洛特埋头向前走着,忽然在附近的街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他在秦泽家中看过这个男人,身份好像是个警察,和埃尔维斯大人很不对付。
他站在路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去找他,然后就发现那个警察也朝自己看过来。
他发现他了?
顾瑞就站在几条街与这的岔口,扫了一眼目光就挪远了。
该死,人实在是太多了。顾瑞有些头疼地扫视着人群,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旧城区里面非法摆摊就算了,还开启了集市,他下次过来得全部给清理干净。
洛特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压低帽子,迎着人流撞上顾瑞,将他整个人撞得一仰,连忙小声说:“顺着这条道过三条街右转。”随后大声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顾瑞也被撞得有些懵,他隐约听见什么三条街后,就被周围的环境声淹没,回过头想要问清楚,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人潮中。
他眯起眼睛,就顺着街道走。
无所谓了,这个破小区的三条街横纵向也就那么大,东边靠河边肯定不会,那只剩下西、南、北三个方向,一一排除就行。
至少有线索比自己像无头苍蝇乱撞好。无论真不真假不假的先调查再说。
他找了他这么多年,这次无论怎么样都要握住。
顾瑞轻声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20
埃尔维斯给秦泽注射了一剂安定后,才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厅内德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了。
德是家族送给他的礼物,说是礼物,不如说是用来监视他的。但是家族也没想到他会叛变,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自愿参与了埃尔维斯的人体实验,现在变成了一个只听他命令的人形兵器。这场实验大大增强了他的人体机能,但相对应地损害了他语言系统。
如果秦泽是清醒着的话,一定会惊讶德现在的模样。
德闻到了血味,就朝埃尔维斯奔去,上下紧张地打量他。
“送我去附近的诊所。”埃尔维斯朝他招了招手。
德很高,约摸有一米九近两米的身高,很多的时候埃尔维斯需要仰视他。
德呲了呲牙齿,盯着他身后合上的房门:“伤,房,杀。”
“乖,没事。”埃尔维斯抬手抚了抚他的脸,“先送我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
“上次,也,这味,同一个人,伤。”德抱有很强的敌意。
埃尔维斯冷下脸,警告道:“德。”
德这才不甘地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头示意道歉,随后护送着埃尔维斯出门。
德本身想送他去家族的私立医院,但是埃尔维斯不想离秦泽太远,于是只好就近找了一个私立诊所。
“最近家族有没有动作?”埃尔维斯躺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桌子,另一旁的护士正在拔留在胳膊里的玻璃碎,听到他的话一顿,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出去。
埃尔维斯扫了她一眼,就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他挂上假笑,“女士,没关系,你继续处理。不过,还需要你给我们保密。”
护士看眼前的人文质彬彬,一瞬间就放了心,继续处理他手上的伤。却忽略了他眼底的冷意。
德摇了摇头,随后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文件,递给了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扫了他一眼,打开文件。
里面夹着希伯来给他的信,以及家族一些重要处理事件。
希伯来最近几年身体状况日益变差,很多时候都是靠着治疗,尤其今年已经开始管不了族中事务,才愿意把他从墨西哥调回来。
指着他上位管理家族。毕竟他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埃尔维斯恨希伯来,不仅仅是他分开了他和秦泽,也是他断送了自己本就应该有的母爱。
他的母亲出身一般,来自纽约的一个小家族。母亲不喜欢希伯来。她本身有心意的男性,已约定终身。
但希伯来的正妻没有生育能力,于是他和母亲家族完成了一笔交易,强迫母亲和他发生性关系,生下了他。
他的出身,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祝福,包括生母。甚至在人生的前十年,他都没有见过希伯来。
生下他后,她的母亲就疯了。
希伯来怕她逃跑或者是怕她报复自己,把她锁在了郊区的别墅阁楼。
并为了防止她自杀,把他放在她身边。
他是她的囚笼。
每次她痛苦地撞墙,保姆就会把小埃尔维斯抱到她面前,告诉她他还有个儿子需要她养活。
她会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小埃尔维斯是受到过母亲的疼爱的。
在五岁之前,母亲会抱着他睡觉,会喂他吃饭,给他读绘本故事。
可是埃尔维斯越长大,越像希伯来,连眼睛都继承了他的颜色。母亲没有办法正视他了。她每每看到他就会精神错乱,会摔东西,打他,骂他。清醒以后十分愧疚地抱着他哭,安抚他,说妈妈对不起你。
尤其是他越长大,母亲清醒的时间越少。
即便这样,埃尔维斯也从未恨过以及讨厌过他的母亲。甚至很爱她。
他看着母亲痛苦地为了他活着。
但他也因此感到欣喜,世界上原来有这样的一个人,这般爱他。
而希伯来,除了每年的节假日送点礼物过来,就根本就没看过这个人。
于是他下定决心去学心理学。他要治好母亲的病,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他有时和母亲提及此事,母亲也只是抱着他苦涩地笑。
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带着孩子的天真。
母亲纵容着他这样的天真。带着报复般的纵容。
他每天放学后都很乖巧地跑去阁楼陪母亲,打开房门,看着她孤零零地坐在阁楼的飘窗,看向远方。总觉得母亲随时都会飞下去。
她头发很长,棕红色的卷发,达到腰际,风吹动的时候,像一席幽帘。母亲眼窝很深,是黑色的眸子,但永远死气沉沉,看不到生机。她很瘦,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骨头都会硌到他。
直到他十岁那年的万圣节,他给她去送糖果。
母亲坐在阁楼的梳妆镜前,打扮得很漂亮,穿着红色的丝绒裙,画着艳丽的妆。尤其那一抹红唇,像点燃了她的生命。此刻她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一扫之前憔悴不堪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见母亲那么漂亮,也是最后一次。
她打开门,看着小埃尔维斯抱着糖果篮子,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甜美笑容。
“你来了,埃尔维斯。”她轻声叫他的名字,俯身抱起他往屋内走去。
小埃尔维斯很恍惚,觉得今天的妈妈比以前清醒的时候还温柔。
“妈妈,今天你好漂亮。”小埃尔维斯夸奖到,“我今天拿到了很多糖果,都给妈妈。”
母亲抱着他笑,说:“谢谢宝贝,妈妈今天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他肯定会说些什么,但你愿意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吗?”
小埃尔维斯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母亲咯咯直笑,像三月吹拂的风铃。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到来就是噩梦的开始。
母亲在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就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举到了飘窗外。
他从未想过如此瘦弱的女人,在此刻也能爆发如此大的能量。
小埃尔维斯发懵地看着这个打扮艳丽的母亲,就像看到的陌生人。明明上一秒还在问他要不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后一秒就不顾他生死。
飘窗外的风很大,吹得他头皮发凉。
希伯来就站在阁楼门口,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
“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希伯来,我给你养了十年儿子,你还想怎么样?”她厉声。
希伯来笑了笑,“你被你家族卖给我了,就算是死,也是我们塔诺维奇家的人。再说,你舍得吗?这也是你的儿子。”
“你不放我走,我就和他一起跳下去。”她转过头看向埃尔维斯,眼神有些空洞,嘴里碎碎叨叨:“对不起,宝宝,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你敢!”希伯来闻言神色微变。
她抱住小埃尔维斯,突然又变得神经质起来。她将下巴抵在埃尔维斯的头顶,“对不起,妈妈弄疼你了是不是?脖子疼不疼?不疼不疼……宝宝乖……
“宝宝别哭,别哭,要不要吃糖?”她安抚道,神色很是慌张,“我们来吃糖……”
小埃尔维斯就抬头看着她,又看了看那边的那个男人,伸手抱住了母亲,回答道:“宝宝没哭……宝宝也不饿。”
“不!你饿了!你一定饿了!”母亲突然大吼道,手部突然用力,勒着他胸腔都发疼,“宝宝饿了,要吃饭!要吃饭!不吃饭,不乖……不乖……宝宝要乖乖的,妈妈才喜欢。”
小埃尔维斯难受得咳了两声,只好道:“妈妈,我饿,我饿,我要吃糖……”
希伯来见此时此景,也懒得再说什么,他动了动手,吩咐道:“把那个疯女人控制住,然后把她和小少爷分开后,带小少爷来我房里。”
第43章 章四十三
但佣人刚靠近女人,她就尖叫了起来,指甲狠狠地陷入小埃尔维斯的肉里。
小埃尔维斯吃痛地皱眉,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女人就被制伏住了。
她拳打脚踢,四处扭动,漂亮的长发变得乱糟糟的,红裙也被扯得不成样子。她被佣人按压在床上,脸上糊满了泪水,精致的妆容全都花了。
这一刻她又回到了先前那个枯瘦、憔悴以及疯癫的母亲模样。
她就像一棵树,里面已经空了,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内里都透露着死气。
小埃尔维斯就站在床边,直愣愣的对上她的目光。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
“小少爷,老爷在楼下书房等您。”身侧的佣人俯身对他说。
小埃尔维斯突然觉得很难过,他跑到母亲身旁,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明天再来看您,妈妈。”
他刚出门,就听见阁楼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将什么戳破。
小埃尔维斯面无表情地进了书房,看着那个只出现在别人口中的父亲。
“听说你很聪明。”希伯来坐在书桌后面,手撑着下巴,“我看了你的学习成绩,全都是A+,不愧是我的儿子。”
小埃尔维斯没有说话。
“过来,让我抱抱。”希伯来笑。
他没有动。
或者说不想动。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
希伯来看他这个反应倒也不强求,他继续说着:“其实小学书本的内容对你来说很简单吧,我听老师说你经常不去学校。”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从书房外推门而入,带来了一套卷子。“给你两个小时,做完它,做不完,我就杀了楼上那个女人。”希伯来没有什么感情地笑着,“如果你达不到九十分以上,我也照样杀了那个女人。”
小埃尔维斯这才动身,他扫了一眼卷子,直接开口道:“我做不到九十分。”
希伯来挑了挑眉。
“我还没学到这。”小埃尔维斯继续说,“我刚学完高中的内容,这上面的题目已经涉及到大学的专业知识了。”
希伯来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你很聪明。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吗?”
小埃尔维斯摇头,“不知道。”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塔诺维奇家唯一正统的长子,你还差一个月就要满十岁了,距离十二岁只差两年。按照规定,家族会在嫡系满十二岁以上孩子中定下三个下任家族长培养人,所以我要送你去训练营培训两年。”希伯来说道,“两年后,你必须赢过家族里其余的子嗣。”
“我对家族,不感兴趣。”小埃尔维斯开口道。
希伯来像是猜到了他的话一样,“这可由不得你。”
小埃尔维斯退后了两步,看着他的神色毫无退让可能,略一思索:“要让我去可以,如果我赢了……你放妈妈离开这里。”
希伯来假笑,“你很喜欢那个疯女人?”
“妈妈很好。”小埃尔维斯开口。
“但她刚刚,想杀了你。”
小埃尔维斯摇头,“她不会,她只是想威胁你,如若真的,她又会不舍得,她很爱我。”
“我也很爱你。”希伯来看着他,“我每年都会给你送东西,但你好像都拒绝了。”
“我对你没有感情,你只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小埃尔维斯正色,“你也不是爱我,你爱的是我的血脉。没有一个父亲会上来就和自己的孩子讨论家族的事情。”
“我的疏忽。”希伯来挑眉,“下次会注意,没有事的话,你就下去吧。”
小埃尔维斯头也不回的离开。
希伯来看着他离去,脸上挂满笑意朝下面的人吩咐道:“把那个女人控制好了,别让她自杀。”他敲了敲桌子,又吩咐道:“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族的地下室软禁,然后每个月只允许埃尔维斯看望她一次,一次不超过半小时。”
之后埃尔维斯每个月从训练营回来,就没有看过正常的母亲。
她被锁在地下室,手脚都被束缚住,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一直堵住她的嘴巴。她瘦得很快,不过三个月全身上下就只是皮包骨,不成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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