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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近代现代)——山河南渡

时间:2023-10-28 09:45:55  作者:山河南渡
  化妆间的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虞砚从镜子里瞥见,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温朝一袭设计精巧的墨色的西服,但腕上戴着的石英表中深蓝的表盘、以及他月白的袖口颜色无一不与虞砚的礼服颜色相呼应,连他的领带上的刺绣花纹也是用宝蓝色的丝线绣成。
  就连轮椅都成了他的装饰品,与那只手杖一样,成了他手中权力地位的象征。
  可是这样的温朝也仍然俊美得温润夺目,虽不锋利,但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虞砚也不例外。
  虞砚从镜子里与温朝对视上,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局促,心跳也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他纠结了两秒,转过身面向温朝,心中不免忐忑地等待温朝的评价。
  一旁的周筌连声地夸着“这套衣服很衬小虞先生”,温朝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只是这次却是单纯的欣赏的目光,虞砚没有感到不适,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好看。”温朝满意地微笑颔首,朝虞砚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虞砚被他的笑容弄得晃了神,过了几秒反应过来,意识到还有旁人在看,连忙往温朝跟前走近——无论他和温朝之间有什么样的龃龉,最起码协议是他自己和温朝签的,没有当着外人的面拆台给温朝脸色看的道理。
  “低头。”温朝直了直身体,抬手时自然而不失亲密地叫了虞砚一声,让虞砚陡然回忆起当初翟原周日来给温纯补课时两人似乎也是这样的互动场景。他预感到温朝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有些僵硬地循着温朝的话弯下腰。
  温朝动作熟稔地给他将胸口的别针拨正、整理衣领,那些爱侣间琐碎但又不可或缺的小动作被他做得格外信手拈来,肌肤相触的温度灼得虞砚越来越无措。
  指尖若有若无地从领口划过,温朝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虞砚温柔道:“好了。”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虞砚再一次从他身上嗅到熟悉的木香,却像一簇小火苗,顺着温朝的指尖燃到被温朝不经意触碰过的脖颈。
 
 
第22章 
  虞砚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视线躲闪地垂眼站直了身体,想着还有其他人在看,勉强地勾出一抹笑,不敢看温朝。
  他的外形英气俊朗,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锐利张扬与冷淡跋扈,就算面无表情也只道是他的性格如此,众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温朝转过头,礼貌地和造型师交谈几句,造型师似乎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多待,笑嘻嘻地和温朝调侃几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一刻也不停留地走了。
  晚宴八点开始,等两人收拾好,也差不多到该了出发的时间。临走前温朝特意让厨房的阿姨做了一份糕点给虞砚垫垫肚子,虞砚原本不饿,但接收到阿姨慈爱的眼神注视,还是接过来吃了。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呢,就得多吃点。小纯也是,老是说什么要减肥,我看一点都不胖,不能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跑了。”程阿姨的儿子和虞砚差不多年纪,此时似乎也将虞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口中的叮嘱一时半刻也没结束,“也不能贪新鲜喝太多酒的呀,年纪轻轻的,喝那么多迟早给身体败了,好在温先生现在也改过来了,不怎么喝……”
  被无辜牵连的温纯连忙借口还有作业没写,逃上了楼。
  躲不过的虞砚又是感动又是叫苦不迭,求救地望向温朝。
  接收到他的讯号,温朝好笑地勾了勾唇角,终于还是开口把虞砚从长辈的好心叮咛中解救出来:“程阿姨,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先走了,您去休息吧。”
  虞砚主动上前一步推着温朝的轮椅出去,直到上了车才暗暗松了口气。
  “待会儿过去,除了洛瑄和我给你递的东西,其他的不要乱吃。”两人一起坐在后排,温朝时不时会嘱咐虞砚几句,但也都不算虞砚不能忍受的要求,他即便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大致能猜测到这样的场合本就是虚与委蛇、各怀鬼胎的,温朝叮嘱的小心为上没有错。
  路上有些堵,好在晚宴地点距离温宅并不算远,车即将到达会场时,虞砚透过窗户就能远远瞧见几位礼仪小姐身着旗袍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口。
  车稳稳停于阶下,前排的保镖先一步下车将轮椅放下,拉开车门接温朝与虞砚下车的前一秒,虞砚便感觉到温朝在自己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与他这一秒的心跳重合在一起,虞砚险些忘了呼吸。
  随着一股淡香一同遽然拢来耳畔的,是温朝温润的声音:“今晚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未婚夫先生。”
  虞砚微怔,门从外拉开,他在被保镖护着从车上下来、愣愣地转回身看向车里的温朝,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悲哀地意识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好像被温朝驯化到和他对视就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他心里深叹一口气,上身探进车内,一只手环着温朝的腰身,另一只手从他膝下穿过,将温朝打横抱了出来,快走几步上台阶,将他在保镖提前准备好的轮椅里放下。
  一位迎宾小姐主动上前站到虞砚左前侧,引着两人往签名处走。
  大厅内来来往往的是各式各样穿着华贵礼服的人,看得人眼花缭乱,虞砚不感兴趣,也没有对此倾注过多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垂眼推着温朝缓缓顺着红毯往场内走。
  签完名,迎宾小姐便结束了自己的这一次工作,转身离开去服务下一位到来的宾客。
  “朝哥!”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服的男人朝这边快步走来,粉色西服外套松松地套在花衬衫外,张扬又嚣张,但那张极其容易招蜂引蝶的脸又恰好压得住轻浮的造型搭配,并不显得怪异。
  看清来人,温朝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等他走近自然地开口和他寒暄:“上次见还是被你骗去酒吧,你今天怎么来了?”
  “还不是我爸么,非得让我来走动走动。上次我装醉把你骗去酒吧想给你找找乐子的事,不知道是哪个狗崽子给他通风报信,把我好一顿骂,说我自己不学好,还带坏你,但我明明是好心,想让你放眼看一看草原,别吊死在一棵树上。”男人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无奈,抬手在自己新做的发型上拨了拨,解开两颗领扣的衬衫露出锁骨,衬着那张妖冶得雌雄莫辨的脸,越发显出一种风流不羁的狂浪气息,“这种无聊得要死的酒会,我听说你也要来,不得来替你怄一怄那些个老不死的东西?”
  温朝被他逗乐,和他轻松打趣:“你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高兴了,叔叔倒是头疼得厉害。”
  “只准他们逼你害你,就不准我年轻气盛不懂事戳穿他们龌龊的心思?”男人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终于注意到站在温朝身后的人,视线落到虞砚脸上时一滞,虞砚明显地感知到他的意外和异样表情。
  “还没介绍,”温朝反手用掌心覆在在虞砚推着轮椅的手背上,抬脸和男人介绍,“这是虞砚,我的未婚夫——小砚,他叫燕游,是我朋友。”
  虞砚当然看得出两人交情颇深,脑子里响起方才下车前温朝和他说的话,回忆着温朝平日待人接物的模样,朝燕游点了点头,礼貌微笑道:“你好。”
  “……你好,你看起来真年轻啊。”燕游扯了下嘴角,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
  燕游与虞砚素未谋面,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好友的决定他从不干涉,看温朝的反应明白温朝是不愿意再提及这事,于是礼貌地朝虞砚颔首算打招呼,转向温朝勾唇笑说,“温总真是深情得从一而终,小的一直见识着,佩服。”
  温朝听出来他话里打谜语的暗讽,慢吞吞收回搭着虞砚指尖的手后挑眉一笑,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不敢,小燕少爷心怀天下的胸襟也让我深为叹服。”
  燕游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反倒像受到什么夸奖似笑出一粒虎牙,吊儿郎当地插兜往旁边让开一步,示意虞砚推着温朝一起进内场。
  视线自虞砚身上蜻蜓点水地一扫而过时,燕游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压低声音问温朝:“你怎么就不能换个口味,非得揪着这种像……不放了是吗?”
  温朝充耳不闻,覆在虞砚手背上的手指向下缓缓滑了一寸,勾住虞砚的指尖亲密地蹭了蹭,笑容不变地看着燕游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别说这种容易让小砚误解的话挑拨我们,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没那么脆弱。”
  他向后朝虞砚的方向偏了偏脑袋,“对吧?”
  绕在指尖的细腻触感仿佛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肌肤相亲之处顺着血液淌进相连的心脏。虞砚听着温朝煞有介事的话,却有点难以维系唇边的笑容,一呼一吸的沉默后顺着温朝的意思向燕游颔首:“嗯。”
  燕游方才的声音虽然低,但仍然足够虞砚听到谈话内容,他心头重重一跳。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挖坑而不自知的温总o(* ̄▽ ̄*)ブ
 
 
第23章 
  虞砚很明白现在正是温朝花大价钱和他签协议、需要他逢场作戏的时候,也是他还债给温朝当初预支给他的钱的最好时机,但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在意温朝和燕游话中有话的交谈。
  过往那些蛛丝马迹的蹊跷痕迹在此时似乎隐隐约约地串成一条逐渐明晰起来的线,他有某种这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预感,可他能做的只是安分地待在温朝身后,像一只不允许获得自由思想的提线傀儡,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温朝的声音将他从游离的思绪中惊醒,虞砚连忙低头,撞入温朝满是关切的笑盈盈的双眸之中。
  “没事。”虞砚眼神闪烁,不自然地错开了和他交汇的视线。
  “温总和温夫人就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秀恩爱了,对我这样的单身人士也太不友好了,”燕游的语气懒散又轻佻,朝虞砚揶揄地笑了笑,戏谑打趣问他,“和温总待在一起可不容易吧?他这人的脾气大得很,你可别受委屈了,要是吵了架就来兄弟这来诉诉苦,兄弟们一定好生招待。”
  虞砚知道这是燕游的客套话,没有当真,也融不进这俩人像和外界自动划了结界似的氛围,尴尬地勉强牵了牵嘴角算应答。
  “怎么都还轮不到燕小少爷撬墙角照顾我的爱人。”温朝挑了挑眉,不客气地呛声回去,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敲了敲,示意虞砚推他入席。
  这场宴会上的生面孔于温朝而言并不多,稍有生疏的也大多是陪同宴会嘉宾来的家属,但对于虞砚而言就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且充满未知性、容不得他出一点差错的场合了。
  让人心生畏惧的往往是未知,而不是已知的威胁,与这让虞砚时时刻刻都要绷紧神经以应对突发情况的应酬场合之相比,一向让他心情复杂下意识想逃避远离的温朝都变得温柔可亲起来。
  虞砚心里正不安地打着鼓,推着温朝朝宴会桌的方向走了没多远,果然见迎面朝这边走来一个携着女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目标明确地停在了温朝面前。
  “还以为小温总今天不会出席,但现在还是能大度地赏脸过来,果然是温董一手培养起来的好苗子。”男人脸上堆笑,抬了抬手臂,身旁的年轻女人会意地松开挽着他臂弯的手,对温朝嫣然一笑。
  “温立叔叔您这话就让我受不起了,”温朝脸上笑意不变,“于理,这是公司诸位董事联办的宴会,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收获,都依仗诸位这么多年的教导提点,我当然应该来。于情,您和其他几位叔叔都是我的长辈,这些年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没有长辈邀请小辈,小辈不给面子的道理。”
  “既然小朝你都这么说了,”男人顺水推舟地改了称呼,“那周一的事,我想你不会太计较,老三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好歹是你的叔叔,他也不是有意的。原本大家的确只说了就吃个便饭,家里人一起聚一聚。可你知道,咱们家里人聚餐不需要守那么多规矩,兴致喝高了临时加点娱乐项目也是有的,他只是没有考虑周全,我前几天去探视的时候已经骂过老三了,他也很后悔愧疚,说对不住你,想和你好好道个歉。”
  “而且你三叔母昨天得知老三被公安暂时拘押起来的消息,抹了一晚上的泪,你知道她一向身体不好,一直是要吃药将养着的,更何况妹妹都要高考了,万一影响了备考心态就不好了。”
  “我妹妹的确是还有两年就要高考了,我也替她未来去哪读书更好发着愁呢——不过这件事她知不知道都不会影响她的备考心情,她今天还在学校上课,我代她谢谢立叔的关心。”温朝和他对视着弯了弯眼尾,语气从容,言辞间一派恳切谦和,“至于三叔的事,警察会秉公办理,我也确实是插不上手。噢对了,我认识一位理疗师还不错,婶母身体不好,是该好好调理,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直都挂念着呢,要不然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
  温立当然知道他是故意把自己话中为拉近关系而特意亲昵称呼的堂妹歪曲成温纯,心中不快,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语气倒是显得更热切了:“这说的,都是一家人,怎么好让外人介入呢?更何况这件事要是报道出去多难听,公司名誉受损,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你说呢?”
  “叔叔您说得对,但是我的确是爱莫能助。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我说放了就放了的道理。”温朝的神色格外真诚,“当然,如果立叔真的为咱们公司的声誉着想,是不会让人乱说话的,对吗?”
  虞砚站在温朝身后没参与对话也能明晰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暗流涌动,更别提旁边的燕游。
  对于从小穿开裆裤就一起厮混的兄弟而言,燕游是娇生惯养大的独生子,在家就得了个混世魔王的名儿,又有一腔侠肝义胆,在旁边听了半天自家发小被这样软硬兼施地威胁,忍不住往温朝跟前站了一步。
  “温叔叔,您是不是年纪大了容易抓错重点,这件事质问受害者就没意思了吧?朝哥是去吃席又不是办席的,您的三弟要是真的没有以公谋私,拿不该拿的东西、害朝哥在猎场差点没能回来,我相信警察叔叔很快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燕游语气还算克制,但表情却全然不含一丝敬重,毫不掩饰地表露着自己的不爽:“看在老爷子的份上,朝哥没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起诉已经够意思了。话又说回来,几个叔叔一直觉得老爷子偏心孙子,那他要是知道他亲孙子竟然被几个叔叔算计还受伤了,不就更洗不清了?”
  温立抬脸寻向声音来源,看情说话人的脸,却也没有生气,以长辈打量后生的、带着轻视意味的眼神将燕游上下扫了一遍,笑容似乎格外和蔼,硬生生岔开了话题:“有一段日子没见你,小游都长这么大了,年轻人有这样的精神面貌挺好,你父亲最近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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