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及此,温朝唇角习惯性勾起的弧度有些发苦,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么大动干戈又给学校捐钱又是设立资助名额?”燕游设身处地一想,更觉得温朝此举简直像中了蛊。
一直默不作声任由燕游靠着的陆晋臣看了温朝一会儿,抬臂环过燕游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拖了拖,声音平静温和:“他会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他前夫。”燕游狐疑地回头看陆晋臣,被陆晋臣抬手按住手腕,半强迫地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走放到桌上:“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不准喝了。”
“——那位先生,如果一定要千方百计躲避温总的话,是会主动选择远离的。所以就更不能让他知道资助的校友是温总了。”这话说出来有些伤人,陆晋臣的语气放得柔和了很多,既是在给燕游解疑,也是若有似无地和温朝交换信息,“不过我前些年和弟弟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由于待的时间久,恰好也有关系不错移居的朋友在那边,介绍了房产经纪人买了房,不过现在都闲置了,地理位置也不错,可以预约到附近的大学校车,出行不会不方便,当然,自己开车是最好的。温总如果需要,可以租给温总。”
“你真小气。”燕游不满他拿走酒,但出于某种不便言明的原因,没有遵循自己的嚣张本性去争抢,只好就着几人正聊着的话题和陆晋臣呛声,“和朝哥还这么斤斤计较的。”
倒是温朝闻声认真思索了会儿,抬眼感谢地同陆晋臣对视着颔首:“好,谢谢,如果需要,就麻烦陆总了。”
如果按温朝原本打算的,在学校附近直接租上合适的房子,再以资助人的名义让虞砚入住,虞砚只需要有心去问问,就能发现问题,反倒是陆晋臣的提议是最合适的。
“不麻烦。”陆晋臣弯了弯眸子,“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要仰仗温总的优先选择。”
“一定。”温朝笑着举了举杯子,两人隔空碰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
送走燕游和陆晋臣两人,温朝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温纯和其他几个朋友告别,打着哈欠来到路边,兄妹俩上车一起回家。
“下学期就要高考了,你确定留在国内读书吗?”温朝从保温箱里取出一瓶热水拧开瓶盖递给温纯。
“对呀,我都说过了,我就想靠自己考一考,”温纯抱着软枕,歪靠着车窗,“而且和小宛姐姐聊过很多次了,我还是想和她一个学校,现在想去设计方向,景观或者建筑吧。”
“但这两个专业在国内的发展不如以前,行业形势也没那么好,如果你去M国,也可以读这个专业,发展和学习的内容也会更丰富一些。”温朝很耐心地和她分析利弊。
“那我可以到时候再申请交换呀,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出去,而且我走了,哥你一个人在家好孤独。”温纯一连打了两个哈欠,眼角都泛出泪来。
“但我可能会过去,你如果去,我能照顾你,你如果不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温朝注意到她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语气又松缓了下来,示意后座的保镖把温纯一侧的靠背放到合适的高度能让她躺得舒服些,“没事,你不去也可以,我每周都会来回的,做你自己最想做、最喜欢的就行——睡会儿吧,待会儿到家了叫你。”
“啊?你为什么要去……”温纯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完全问出来,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温朝动作轻柔地将小毯子搭在她身上。
晨光乍破,遥远的天际泛起一线鱼肚白,朝阳在浓雾中缓缓升起,破开层层屏障,将金红的光影投向大地。
虞砚犹豫挣扎了一晚上,才终于在申请截止的最后一个小时把校内审核所要求的材料打包一起发送到指定邮箱中。
他最初看到这则交换生申请通知的时候没有想法,这对于虞砚而言是一个充满未知、极其具有不确定性的事物。其实他一直很羡慕同学有这样的机会,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可以开拓眼界、去学习更多更新的东西,但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和经济条件,他应该做的是趁着还在大二就多做实习、多参加专业相关的比赛来丰富简历,能够一毕业就及时找到对应的岗位入职。
于是他抛之脑后,却在某个刚从教室出来的下午,被专业课的老师叫住,亲切又和蔼地邀请他一起去食堂用餐。
老师问他怎么没有来找自己写推荐信,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但还是坦诚地和老师简单说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最近咱们专业的不少同学都来找我写推荐信了,我还一直在等你呢。”老师很温柔地笑着,眼中满是友善的鼓励,“咱们学院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要出国交换的,这也是学院本身的特殊属性所要求的,不过今年校友会除了募资捐给学校之外,还有一些杰出校友主动资助学弟学妹,交换的协议院校的学费是不需要学生负担的,所以校友资助的也就是往返交通费用、住宿费和日常生活开支的费用,生活费是每个月四千美金,来往机票另外算,会定期打在你的账户上,刚好咱们院就有这么两个名额此外学院也为了鼓励学生积极申请,有设立奖学金。老师不希望你连尝试都没有就直接放弃了,这太可惜了。”
“但我……”虞砚听完,很意动,但又存在着不少的疑虑,“我刚刚也和老师您说过我的职业规划,我觉得这个名额可能给其他同学更好。”
“可交换只是出去一年呀,这并不冲突,反而会使你的专业能力有更大程度的提升,比一般的实习要更能让你的简历添金。”老师点到为止,也没有再接着劝,只是温柔地在分析利弊后把选择权又交回了虞砚手中,“推荐信我周一给你,周四早上八点就截止申请了,你再好好考虑,无论你怎么选择,老师都希望你更好。”
这实在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出抉择的小事,可虞砚茫然之际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可以与之讨论、得到建议的朋友,回家后也和虞淮聊及此事。
“当然要去啦!”虞淮睁大眼,惊喜地一把搂住虞砚,“哥你好厉害!”
“但你一个人在家……”虞砚还是犹豫不决。
“我下半年中考完就读高中啦,按最近的几次模考来看,我的成绩直升远航高中部本部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就还是住校啦,我都这么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哥你别为了我放弃啊!我会很伤心的!”
“好吧,我再想想。”虞砚笑着叹了口气,搓了搓他的肩膀,催他去睡觉。
手机短信箱里还静静地躺着那条数月前被他拉黑的信息,虞砚点开短信箱,指尖落在屏幕上停滞了许久,轻轻一咬舌尖——按下了删除键。
他想,那就试试吧,去远一点的地方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
【ps.别学设计,会饿死
第84章
校内初审结果在四月初出来,虞砚毫无悬念地通过了审核,资助的名额也顺利地给了他,但除了他,学院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申请,学校本着应用尽用的原则,这个名额最终给了其他学院的学生。
交换生的学习时间从今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七月,意味着虞砚最迟在暑期末就要准备过去。资助的校友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虞砚总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好得不真实了,偶尔也问过负责交换生事宜的学生助手,说是资助的校友很忙,所以就只通过学校来筛选符合名额的同学,资助人不参与到其中,除了成绩需要在专业前五以外,约等于对虞砚没有任何要求。
四月十二号那天,燕宛专程来他上课的专业教室外等他下课,把手里提的蛋糕给了虞砚。
女孩笑吟吟的漂亮面容吸引了不少驻足侧目的视线,她也没有和虞砚多聊什么,只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便准备转身离开。
虞砚想也没想地叫住他,对上她询问的目光,他犹豫了两秒,轻声问:“是谁送的?”
燕宛眨了眨眼,好像是怕他得知真相会拒收礼物,于是向后退了一步,“朝哥怕你生气,也不想让你因为他就破坏了你过生日的好心情,但又实在很想你,所以只好拜托我来送了,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他是这样说的。”
虞砚低下头,视线落在包装精致的蛋糕盒上,垂下的眼帘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还带着一点疏离的凉意:“替我谢谢他,但以后请不要再送了。”
他几不可见地吸了一口气,转瞬即逝的停滞后接着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不欠我什么,也让他别再费心在我身上,没有意义。”
燕宛听完,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好吧,和虞砚挥手道别后便转身离开了。
虞砚路过垃圾桶时犹豫了一秒,但还是不想因为一时的情绪就浪费食物,带着蛋糕回了家里和虞淮一起分享,虞淮问起时,他轻描淡写地用“同学送的”一笔带过。
蛋糕盒上的蝴蝶结系带原本还挂着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字迹虞砚一眼就能认出是温朝的:“生日快乐,小砚。你不愿意看到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烦恼,如果蛋糕你不想要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在你的生日可以送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祝福,愿你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虞砚不经意地翻过卡片,却在背面有着烫金花纹的空白角落,发现极易被忽视的一行小字工工整整地写着——
“我愿是一条急流,是山间的小河,穿过崎岖的道路,从山岩中间滚过。”[注]
小卡片在进门前被虞砚取下,进门时虞淮来迎接他,他仓促间放进了兜里。几乎所有时间都被学习和兼职之间的忙碌让虞砚几乎忘了自己曾经和温朝有过怎样的过往,也来不及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一直到学校七月放假,虞砚都没有再收到任何疑似来自温朝的消息,那张小卡片也被他遗忘,偶然有一天收拾要带走的东西时,在某本书里发现了这张卡片。
出国读书对于曾经的虞砚来说更像是传闻中的别人家孩子的故事。自失去双亲不得不寄人篱下,他就生活在为生存焦虑的环境中,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不让弟弟经历和自己同样的不得已。
如果不是遇到一时兴起在酒吧做星探的黄仲元、后又阴差阳错遇到了温朝,让他和虞淮都有书可读、也异常顺利地把户口迁了出来逃脱窒息的寄养家庭,或许他如今仍然以高中学历辗转在四五份兼职之间。想到这,他忽然又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遇到温朝究竟是算幸运还是倒霉。
“哥!”虞淮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兴奋地惊呼一声,“出分了!”
虞砚分散的思绪被打断,他倏然回神,起身快步来到虞淮身后,凑近屏幕一看,也猛地松了一口气,欢欣喜悦的气息盈满整个屋子,“你比哥那时候考得好多了!晚上咱们出去吃!好好庆祝庆祝。”
如果单是庆祝中考出分,虞淮不愿意让虞砚多花钱,但现在虞砚也确定拿到资助和交换生的名额,算双喜临门,虞淮也想为自己的哥哥庆祝。
“好呀!”虞淮站起来,动作很迅速地回到卧室,在抽屉里翻了翻,过了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叠十块到五十块不等的零钱,中间夹着几张一百的整钱,很高兴地对虞砚说,“我请客!哥你不许和我抢。”
虞砚怕虞淮会遇到急需用钱的突发情况,也不想让他因为拮据受到轻视,平时给虞淮零用钱都是一次性给的三五百不等,此时也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去换的零钱吗?”
“是我教低年级的小朋友写作业的酬劳!”虞淮很自豪地扬了扬脸,把钱往兜里一踹,踮起脚两只手搭在虞砚的肩膀上推他到门口玄关处的矮凳坐下,“那些家长听到我是远航的学生,就问能不能帮忙指导一下作业,我就答应了,辅导一次会给几十块钱,我就攒起来了——哥快点换鞋,我们出去吃大餐!”
偶尔的被需要也会让人感到幸福,虞砚没有一味否定他的主动分担,也没说什么要注重学习的话,兄弟俩都默契地忘掉了所有生活的烦恼,共同庆贺了这个终于被命运眷顾的夜晚。
虞淮顺利升入远航高中部,九月一号正式入学,虞砚陪同着虞淮去学校一起收拾宿舍、再三确认了没有缺失的生活用品,临走前又给虞淮手里塞了一把钥匙。
“这是家里你卧室角落那个小抽屉里面的,我放了一些钱,你一定每周都记得拿,哥哥可能春节的时候回来,也有可能只有明年结束了才回来。”虞砚取出自己随身背着的书包里的东西递到虞淮手里,“还有这个手机,是你考得很好的奖励,电话卡已经放进去了,以后放假回家可以和哥哥打视频电话。”
他知道虞淮很努力也很自觉,所以没有在学习上有多余的叮嘱,只说让虞淮不要太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彼此告别。
资助人已经提前开通了账户、订好了机票寄到了虞砚填的住址,在随机票寄来的邮件中还有一张黑体打印的通知纸条,大意是虞砚抵达M国机场时,会有人接机直接带他去住宿的地方放东西,附上了接机人的联系方式和姓名等信息方便虞砚到时候核实。
这样体贴的资助人虞砚还是第一次见,他深为感激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蹊跷之处究竟在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接机的是个华人男生,他举着一只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虞砚的名字,他看起来是同龄人,虞砚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该如何交流,见面时露出了很明显的纠结神情。
好在对方体察入微,感受到了他的为难,主动开口和他搭话,笑容开朗灿烂:“你好,是虞砚同学吗?我叫陆文仲,比你高一年级,就别那么见外了,叫我陆哥吧,我先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在异国他乡听到自己国家的语言实在太亲切,虞砚很惊喜地眨了眨眼,连忙上前一步和他握了握手,对未知的恐惧和不安也都消减了大半:“陆哥好。”
陆文仲开了车过来,接上虞砚就打开导航往目的地开,沿路的风景对虞砚而言都是陌生又新奇的体验,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很想拍沿途的照片等晚上给虞淮发过去,但他初来乍到,对周边的一切都十分陌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偶尔一个很小的举措会冒犯到陆文仲的习惯,于是还是没有照。
从机场到目的地的距离比虞砚想象的要久,进入住宅区入目的也更多都是独栋或联排的别墅,几乎没有高层的楼栋,视野格外宽阔。
车停在一栋联排别墅前,陆文仲带着他从庭院进入房中,房间一尘不染,显然是才请人来清理打扫过,除了固定的家具设施有用过的痕迹,其他的生活用品一应都是崭新的,风格倒是和温宅的布置有几分相似,就连卧室也和虞砚在温家时住习惯了的客卧是一致的配色和家具,这让虞砚心头又不由升起几分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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