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消消气。”
在家里,张寒策总是表现出一种淡然的冷漠模样,因为他知道,他父亲只想看见这样的他。
“我让你去堵住那群记者的嘴,怎么办了这么久,还没办好?”
张老爷说的是他最近和某个当红明星的事情,被八卦记者连着写了好几期娱乐新闻了。
张寒策冷静地说道:“父亲,不是我没尽心,是那个明星想炒作。”
张老爷这才消了气,面色缓和下来,“你倒是实诚,不怕我不信你?”
“父亲,您知道我不会骗您的。”
张寒策嘴上是这样说,心底想得却是:因为我一直在骗你。
张老爷点点头,他对自己一直很有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拿捏住张寒策这个小狼崽子。
“嗯,你懂事,你妈才能好好接受治疗。”
“是,我明白。”
张寒策微微鞠了一躬,见张老爷没有别的话要说,刚要走,就被叫住了。
“你最近跟林家的有来往。”
“是,让林家和徐家对上,父亲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张寒策说得一本正经,说谎都不打草稿纸,张嘴就来。
张老爷摆摆手,“嗯,你心里有数就好,隔段时间来给我汇报一下进度。”
“是。”
张寒策退出了书房,摸了摸自己肩上被书砸的地方,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丝病态的笑。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孩子们都考得眼冒金星的时候,纪翰之正和叶封华在操场上散步,走到院墙边的时候,叶封华下意识去看栅栏。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阵风吹过。
叶封华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突然要看栅栏。
“哎,听说考完之后,休息个周末,然后就是下周一秋游了哎。”
纪翰之摸了摸下巴,听校方说要去城东那边的风景区秋游。
那风景区周边都是山,但校方没有让学生登山的准备,只是让他们去那边的湿地公园野餐,就当是出去放松一下。
“你说这个干什么呢?你又在想什么?”
叶封华侧过头,看向纪翰之那张想搞事的脸。
“我就在想啊,学生不能登山,没说老师不能去登山啊。”
纪翰之已经好久没有爬山了,还挺想去玩玩的。
叶封华则是想到那天跑完一千米,他整个人都要废掉的感觉。
“别吧,登山好累的,也不合规矩。”
“我们是老师,又不是学生,只说学生不能去,没说老师不能去,怎么不合规矩了。”
纪翰之理智地跟叶封华辩驳,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呀,不会是有人跑一千米之后,腿瘸了好几天,由此落下了心理阴影吧?”
“滚呐!才没有,爬山有什么好怕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倒时候跟年级主任说一声,我俩登山去。”
叶封华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又被纪翰之的激将法给坑了。
他们没能散多长时间的步,因为下一场考试,就是他们监考。
因为考场是打乱的,哪怕是回到自己教的班级,也不见得会遇到自己班的学生,叶封华走到二班之后,看着里面陌生的学生,还不自在地愣了愣,然后才缓缓走到讲台上,开始拆试卷。
他这次监考的是数学。
看着答题卡后面那三大题,叶封华本能地感到头疼,一列一列的试卷分下去之后,叶封华就开始撑着脑袋,枯燥地盯着地下的学生们。
叶封华手边摆着已经考完的语文试卷,他在讲台上看卷子,底下的学生偶尔东看看,西瞄瞄,不过分的话,叶封华只是看看他,眼神警告。
他在讲台上看完了语文卷子,大概能猜到自己班上的学生能考多少了,悄悄叹息一声,想到改卷子,就是一件令人头秃的事情。
枯燥的考试结束之后,叶封华将卷子交给了数学组,然后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改卷子又改得他头疼死了,随即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转头看着同样满面愁容的纪翰之。
“纪老师,我高估了他们的水平,也低估了他们的想象力。”
“叶老师,我很明智地没有去估,但依旧被刺得遍体鳞伤。”
这样的愁态一直持续到下班,叶封华仿佛身体被掏空,疲倦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接到了叶双的电话。
“歪,双啊。”
“哥,今天有案子,我可能会很晚回去。”
“噢......好的。”
叶封华失望地挂掉了电话,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校门口,真是人间疾苦啊,不仅上班很痛苦,还没有叶大厨做饭。
没想到,他在操场上散步时想到的张寒策,出现在了校门口。
“叶老师,你怎么这副模样啊?”
张寒策打趣地说了他一句,然后从车后座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一份一直用毛毯包裹着的杂粮煎饼。
叶封华疲倦一笑,接了过来,“谢了啊。”
叶封华吃了一口杂粮煎饼,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耶,我又可以了。”
叶封华说着就又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哎?你怎么又突然来了啊,嗯,这个杂粮煎饼真好吃,但是怎么跟我一直吃的那家味道不一样?”
张寒策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题,“我听说最近校方要带你们去秋游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啊?哦对,张晨晨跟你说的?”
张寒策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最近有个项目在那边,那边跟我说的,说玉山中学的学生要去。”
而且还指明了是初一的学生,过段时间才会是初二的学生。
“原来如此,我同事还喊我去爬山呢。”
叶封华只是说说“爬山”这两个字,他就开始紧张了。
“爬山啊,那边的风景区有一部分建成了,但是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依旧在开发之中,最好不要去爬山。”
“啊?”
叶封华卡壳了,他很少出门,算是一个很宅的人,基本上没有出去玩过,完全不了解这些事情,而纪翰之来这边不久,不了解也很正常。
“那怎么办,只能跟着学生去野餐了。”
叶封华这句话说得好像很失落一样,但张寒策侧过头,瞧他嘴角微微上翘,分明是很高兴的样子。
像是在偷偷乐。
张寒策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故意说道:“那也不一定啊,后面还有滑雪场呢,这边的滑雪场建的还不错的。”
叶封华咳嗽了两声,被杂粮煎饼给呛到了,“那......那也......那也还不错的。”
他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想的是:那可千万不要被纪翰之给知道了。
张寒策看着他贼溜溜的眼睛,觉得叶封华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哎,你刚才说,是有个同事喊你去爬山对吧,哎呀,爬山爬不了了,那我可得告诉他,滑雪也是极好的啊。”
张寒策的语调十分欠揍,叶封华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了张寒策是在故意嘲笑他。
“你好烦啊!”
说着,张寒策那被他父亲砸过的肩膀,又被叶封华狠狠砸了一拳。
多亏他耐力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第20章 来,擦药!
叶封华又带着张寒策回了家,在回家路上就已经给叶双警官报备了。
叶双忙里抽空回了他:知道了,注意安全。
叶封华看了一下,简单回复了他,又去看张寒策切菜。
刚刚站到张寒策背后,探了一下头,就扫到张寒策肩上好像脏了一块,伸手想去给他拍掉。
“你干什么?”
张寒策退开了半步,捂着自己的肩,皱眉看着叶封华。
叶封华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问号,“我看你肩上黑乎乎的,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张寒策摸了摸那一块,并没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倒是因为被他父亲砸了一下,有些青紫发黑,他都没注意这里的伤势。
“没有沾上什么,是衣服落下来的阴影。”
张寒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一眼叶封华,叶封华不相信,掰着他的肩膀看,“怎么可能,我的眼睛不可能看错的。”
叶封华的眼睛确实不错,往常都没有看错过什么。
“唉,真的没什么,你别看了。”
张寒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大活人扒肩膀,身上挂了一大只叶封华,跟背着个猫儿一样,还得去切菜。
“什么都没有的话,你躲什么啊?”
叶封华执意要看,张寒策只好放下了刀,“那你先保证,看完了什么也别说,让我先做个饭,做得到吗?”
叶封华一心只想确认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好啊,你给我看。”
张寒策这才又发现了叶封华的一大特质:挺固执,挺执着的一个傻子。
要是他怀里藏着一把刀,叶封华靠近这么多次,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张寒策叹息一声,解开了上衣上面的三颗扣子,露出一片青紫的肩膀。
叶封华被这一幕镇住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势,但一想到张寒策的身份还算尊贵,如果是外人,一定不敢动他。
能把他打成这样,还让他遮遮掩掩的人……
应该也就只有张寒策的父亲本人了吧……
叶封华愧疚地垂下头,很守约定地什么也没说,把菜刀往张寒策那边推了推,“你、你继续。”
张寒策觉得他这副表情跟干了坏事一样,挺有趣,也就故意不说话,继续切菜。
往后十分钟,叶封华难得安安静静了一次。
往常都会扒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今天倒是像一只小鹌鹑。
连话都不讲了。
张寒策一边炒菜,一边打量叶封华的表情,见这人好像是真的很难过,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好继续沉默。
其实叶封华是想到了他阿爸,就算他小时候再怎么顽皮,阿爸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就更别提动手打他了。
也就是他闹着要修炼成神,脱离凡胎,不再为人所害,永远脱离吸血鬼的身份,才让阿爸生了气。
可阿爸再怎么生气,都只是说一句:“这关乎全族的性命,怎可儿戏。”
确实,修仙成神,在当初也很少有人或者吸血鬼成功,叶封华的执念,如今看来,在当时确实不可取。
他当年负气离家,阿爸担心他的安危,还让不少人出去找过他,但他一心钻研,四处寻访道门仙家,曾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
叶封华想到这里,印象里父母的面貌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父母都是性子温和的温婉之人。
想到张寒策身上的伤,他不禁后悔了。
有这么好的父母……他却为了一己私念,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执着,和他们分开这么多年。
可他成为半神时,训着记忆回去过原本的家,然而那里早就没有什么家了。
叶封华叹息一声,转过头就发现张寒策在看他。
“怎、怎么了?”
张寒策微微一笑,窗边正好拂来一阵风,将他梳得很规矩的发吹落额前,显得没有平时那般成熟,倒更像是刚刚毕业的学生。
一想到学生,叶封华就又心软一分。
“我看你比我还伤心。”
因为之前约定好不说,叶封华还以为真的不能说呢……
这下张寒策重新开了头,叶封华才支支吾吾地说:“抱歉,我真以为是弄脏了……”
说完这句,张寒策还没想到怎么跟这个有点傻的人继续说点什么,叶封华又小声问道:“那……是不是很疼啊?”
张寒策一愣,炒菜的手都顿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叶封华的这句问候,让张寒策感觉非常陌生。
这么多年,好像没有任何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也就忘却了,人受了伤是会疼,会出血,会死。
“这怎么可能没感觉呢?又不是铁打的嘛,真是,刚刚碰一下就弹开老远,怎么可能不疼。”
叶封华嘟嘟囔囔了几句就走开了,张寒策拿不准他又干什么去了,但锅里的菜不能不顾,他只得继续在原地炒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封华在客厅里翻翻找找,摸了个小瓶子出来了,站在张寒策身后。
张寒策盛了菜,端到餐桌上,一路上叶封华都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怎么了?”
张寒策平时鬼精鬼精,却在遇上叶封华的时候,经常搞不清楚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把药擦了。”
叶封华捏着手里的小瓶子,张寒策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是犟劲儿上头了。
“先吃完饭再涂呗,涂了全是药味儿,熏得吃不下饭。”
此话甚是有理,叶老师深明大义,点点头,坐在桌前和他一起吃饭。
“这个伤……不会是你爸揍得吧?”
叶封华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张寒策筷子一顿,他就知道叶封华忍不住,“嗯,他拿书丢过来,磕的,应该不是故意的。”
叶封华撇撇嘴,这爸可真凶……
“你还为他说话呢,拿书砸成这样,还不是故意的,一看就是可劲儿砸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很像挑拨人家父子关系?
刚想道个歉,张寒策却笑了起来。
“男孩子,不就是摔摔打打长起来的,他没注意力道也正常。”
他一说这个,叶封华就更不赞同了,“怎么男孩子就要摔摔打打嘛,我阿爸从来都不打我的,连重话都很少说,还有叶双,他最不听话的时候,我都没骂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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