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封华哭不出来了,再也哭不出来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悲戚到声声带血。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痛意和能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灵脉里反复波动。
叶封华抬起眼,左眼已经不再疼痛,反而是烫得厉害,眼尾那边仿佛有一股力量要冲破出来。
“为什么.......非要动叶双......哪怕你骗了我,哪怕你这么多年没有一句真心话,哪怕你在我面前演了那么久......”
“甚至和我都演到床上去了,张寒策......你还真是为了你的目的,连什么都豁得出去啊。”
叶封华笑得凄惨,这么久的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不过是痛彻心扉的一场笑话。
林沧笑说的没错。
害死叶双的,不是林沧笑,不是张寒策,而是他叶封华。
是他叶封华这个蠢货,带了头披着人皮的恶鬼回家,才给叶双招来了祸事。
害死叶双的,始终都是叶封华自己。
“不是!我没有和你演,我说我爱你是真的.......我.......”
“你闭嘴!”
叶封华觉得恶心死了,他捂紧了耳朵,恨不得把听到那个字的耳朵给割掉,把这双能看见张寒策的眼睛也挖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跟我提那个字,哪怕你骗了我那么多,我居然犯贱地想,只要你没有害叶双,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就是那么恶毒,连叶双都没有放过,拿所有人的命陪你下了一场棋!我在你的棋盘上,是什么角色?是像徐妍妍的人,还是一张被你利用到没有任何价值的牌!”
“用我骗完林沧笑,又用我去骗徐爷爷,最后你们张家赢得盆满钵满,赚得人前人后志得意满,张寒策,你做梦都会笑醒吧?”
“把所有人都当棋子,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地赢到最后,你得意坏了吧?”
叶封华笑着,却淌着血泪,张寒策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也被他说得体无完肤。
他今日才知道,原来叶封华不饶人的时候,说话都是一针见血,刀刀往人心口上捅。
原来叶封华的嘴能这么毒啊。
“封华......我不该骗你,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没有时间了!”
他早就知道徐威宁得了胰腺癌,活不过两年,他不想再利用叶封华了,可是徐威宁的病情不会等他,他再不下手,就再也找不到途径压制林家了。
他没有选择,叶封华说得没错,叶封华是他手里唯一的底牌,也是唯一一把利剑。
他别无选择,只有利用,他费尽心机想要抹去这一切,却终究被叶封华发现了。
张寒策痛苦地想要靠近他,却一次又一次被叶封华推开,风吹乱了叶封华的长发,张寒策这才发现,叶封华的眼尾一直在流血,不仅是眼睛在流血,眼尾的皮肤也在出血。
“你受伤了?封华,你冷静点,你流了很多血,你.......”
叶封华再次阻止了张寒策的靠近,直接抬手运起法力,将张寒策打到一边。
叶封华看着自己的手心,冷蓝色的法力,萦绕着一层又一层黑色的雾。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法力的外化,力量极其充盈,浑身都充满了能量,叶封华看着手心里的光球,觉得可笑至极。
他拼命修炼了百年,哪怕后来有无渊的帮助,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而现在,只是和张寒策吵了一架,怒火涌上心头,杀意最盛的时候,他的法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精进。
何其有趣,何其可笑。
张寒策被打开的一瞬间,脑袋里一阵轰鸣声,靠坐在墙边,这才看见叶封华手心里的光球,再抬眼,看见了叶封华左眼眼尾停止出血。
一块冷蓝色的印记在那里诞生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寒策想要爬起来,却被叶封华直接隔空掐住了脖子,一把摔在墙上,用法力死死压制着。
他眯着眼睛,看到叶封华眼里的杀意和怒火,更看到他瞳孔里燃烧着冷蓝色的光华。
叶封华的笑容何其可怖,活像踏入人间的魔鬼。
曾经那个温柔阳光的叶封华,这一刻,彻底死去。
是张寒策亲手杀死了他。
叶封华癫狂地笑着,此刻,他想捏死张寒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力量的滋味,就是这样的吗?
可叶封华不想杀他,于是缓缓松了手,将张寒策摔在了地上。
他微微仰起头,呼吸着完全不一样的空气,空气之中的每一寸污脏,每一寸纯净,都被他洞悉。
他的眼里不再是原先的世界,而是世界的法则。
他明白了,何为神明。
叶封华疯狂地笑着,随即召唤出了无渊的魔剑,剑指张寒策的眉心,残忍且疯癫地说道:“张寒策,我不杀你,杀你是对你的恩赐。”
张寒策看着那把巨大的剑,泛着黑红色的光芒,混着叶封华的冷蓝色法力,极具冲击力地横在他面前。
他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束缚着,他如同蝼蚁一般靠坐在地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仿佛置身神境。
他只能被动地听到叶封华空茫的声音。
叶封华控着魔剑,利剑划破了张寒策的眉心,鲜血顺着鼻梁滑下,一部分被魔剑吸收。
“我诅咒你,终其一生,所爱不得,所愿不偿,永无宁日。”
话音刚落,张寒策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而叶封华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办公室里,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冷蓝色枫叶。
其中一片飘落在张寒策的手心,不过两秒,就变成了细碎的蓝色冰晶,消失在空中。
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落了满地的纸张,说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张寒策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捡起烧毁的照片,只剩下一个小角落,所幸还剩一张完整的……
这一切,终究是被他搞砸了。
他仿佛回到了母亲被人强暴的那个晚上,他始终是无力的,始终无法留住任何人。
属于他的一点温暖,再次破碎了。
而这次,是他亲手杀了他的暖。
叶封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天上飘着毛毛雨,一点一点打在他的脸上,被风吹得有些寒凉。
感受不到任何冷,也感受不到任何疼。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张伯的店门口,张伯肯定已经睡了,而叶封华无家可归。
叶双死了,他的家他不想回。
张寒策......他不想再见他一眼。
而现在,他只有张伯这里可以来。
兜兜转转几百年,他身边还是只有张伯一个人。
叶封华将手贴在店门上,迟迟没有进去。
而下一秒,张伯给他开了门,看到叶封华满身狼狈,满脸的鲜血被冰冷的雨晕散,看上去可怜极了。
张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动,掐指一算,便知是叶封华有了神铬。
他活了千年,早已看遍冷暖悲欢,失去了安慰的能力,只能沉默地拥抱了他冰冷的身体。
第85章 离家出走
“你还没睡啊。”
叶封华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店门,张伯扶着他风都能吹倒的身子,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叶封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无,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只剩一具空空荡荡的躯壳。
张伯把他揽到怀里,安抚似的轻拍的肩膀,“出了很大的事情吧?”
叶封华靠着他,汲取着他身体上的暖,点了点头,“他利用我,欺骗我,叶双的死,他脱不了干系,为了权力,为了地位,利用了所有人。”
叶封华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他暂时感受不到悲伤,神铬骤然出现,让他的思维和共情能力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他说着原先无法接受的事情,像是说着与他无关的琐事。
张伯明白这种感受,神和凡胎始终是有区别的,他相信叶封华很快就会走出来,神铬会让他收敛尘世凡情。
但是……若是用情太深,神铬压不住的。
于是张伯静静地抱着叶封华,只是给予他温暖,不去多问。
叶封华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张伯,我们换个地方生活吧,带上对面花店的奶奶,去国外吧。”
张伯一愣,但他无所谓在哪里生活,当即就同意了,行动力很强,马上松开了叶封华,开始收拾东西,将所有的事宜,外包给了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处理。
张伯行动迅速,去对面找了花店的奶奶,大半夜把人家叫了起来。
此时叶封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状态,换上了张伯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来到了花店奶奶这边。
“奶奶,我们换个地方生活,是徐爷爷安排的,待在这里不安全。”
奶奶先是一愣,而后就是选择了顺从,老爷子是不会害她的。
奶奶收拾好了东西,而叶封华也直接向她亮明了身份,将花店做出从外面锁起来的样子,还用法力贴了告示。
张伯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叶封华直接在花店的墙上开了时空隧道。
张伯惊讶地看着叶封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他急着离开这里,不想去机场,想立刻、马上消失在这个城市。
奶奶只是惊讶了一瞬,便坦然了,跟着叶封华离开了这里。
来到了大洋彼岸,徐爷爷安排好的地方。
叶封华没有像徐爷爷说的那样,隐瞒他的死讯,而是直接告诉了奶奶。
“徐爷爷,将您托付给了我,但我不想隐瞒他的离世,这对您不公平。”
奶奶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最后握着叶封华的手,“他.......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我呢?”
她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失去,先是女儿的早逝,后是丈夫的离世,现在,身边只剩下张伯和叶封华。
叶封华看着奶奶蓄满眼泪的眼睛,缓缓说:“他希望留在您印象里的,始终是那个充满生机的自己,而不是临终前的模样。”
奶奶释然地点点头,她早知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
她背过身,抽了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稳定住情绪,对着叶封华问道:“你忙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呢?我去做烩面给你,怎么样?”
叶封华点了点头,“好。”
他看着奶奶去了厨房,他和张伯坐在沙发上,这边还是中午,阳光好得不得了,越过窗户照在叶封华的身上,却无法捂热他冰冷的身体。
张伯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会好的,别伤心了。”
叶封华垂下眼,看着地面,随即从空中变出了一本书,放在张伯的腿上,“当我发现我有了神铬之后,我的感知里就多了这本书,里面记录了很多术法和命盘知识,空间切割的方法。”
张伯惊讶地看着腿上的这本书,封皮很厚重,没有书页,只能用法力感知,将手放在封皮上,才能看到他细如牛毛的知识。
“那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叶封华表示否认,“只知道一部分,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研究一下这本书里的东西。”
说完话,叶封华没有管张伯的回应,带着书走到了餐桌旁,吃完了奶奶做的烩面,他就上了三楼,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关上门的一瞬间,叶封华强撑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垮下,他跌坐在地,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确实,他的法力还不足以支撑时空隧道那么高强度的术法,因为强行打开时空隧道,他的身体受到了损伤。
叶封华记录了身体受损的程度,明白了法力和灵脉之间的转化程度,以及越级使用术法的代价程度,觉得这一遭不亏。
他坐在地上很久,直到无渊从他身体里跑了出来,才被从地上扶起来。
无渊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一言不发地扶着叶封华,走到沙发旁坐下。
叶封华捏着那本书,靠在单人沙发里,很久都没有动静。
无渊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去弄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嘴角上的鲜血。
叶封华转过头,看着无渊,问道:“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无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抱住了叶封华。
叶封华在他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低声说:“叶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是一眼就发觉张寒策不对劲,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就是看不出来呢?”
“如果我能看出来,远离这个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了?”
无渊沉默地听着他说话,微微歪着脑袋,将侧脸靠在叶封华的额头上,他们两人长得极像,原本性格天差地别。
此时却像是同一个人。
“傻仔,哪有那么多如果啊,你无心作恶,作恶的人也不会因为你的无心而宽容你。”
“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叶封华闭上了眼睛,一滴血红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滴在无渊的手腕上,“我一想起叶双,就没办法不怪我自己。”
他甚至可以容忍张寒策骗他,甚至想要对张寒策做的那些恶事既往不咎。
可是张寒策动了叶双。
他怎么能动叶双呢?
无渊捏着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泪,他只剩叹息,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我知道他从小受尽虐待,他想要报复,他想要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我明白他,我也......甚至想要去理解他......”
叶封华明白,出生在张家,有那样一个不正常的童年,是张寒策的不幸,是张寒策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
“但是他怎么可以害死叶双呢......他这样,我怎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还怎么可能原谅他......”
“我甚至不计较他骗我,利用我,毁掉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可为什么偏偏要害叶双。”
叶封华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阻止眼泪,他将整张脸埋在无渊怀里,无渊抱着他,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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