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徵摇头晃脑:“山人自有妙计。”
胡心姝喃喃:“我就说你在种植一道上有天赋,一定能种成,果然就种成了。”
胡心姝:“来来来,喝酒庆祝一下!”
两人喝了一轮酒。
郁徵说道:“你对青粮有没有其他了解?之前不是说至少要几年才能长成么?”
胡心姝不解:“嗯?是有这个说法,怎么了?”
郁徵说道:“这青粮长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多了。前阵子已经开过花,现在结出了小果子。”
胡心姝难以相信:“那么快,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胡心姝不敢相信。
郁徵一指:“你自己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前阵子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都是清香味。”
胡心姝不用他多说,也迫不及待地放下酒杯过去查看。
他去看了半天,果然在青粮的中心处,看到了一颗小果子。
每一棵青粮的中心都有一个米粒大小的果子,青色的,实心,瞧着不像任何粮食。
胡心姝看了又看:“我与山魈那边不熟,也没有见过结果的青粮是什么样子,这还真是第一次。”
郁徵问:“那你们草木院有消息么?”
胡心姝摇头:“也没有,大家都没种出来,更别说研究了。只是确实有些奇怪,原本的青粮应该是一串一串的,跟稻穗一般,才叫做粮。”
郁徵猜也有这个原因,才会取“青粮”这个名字。
至于他种出来的为什么会结出一颗颗果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资料太少了,他又没看人种过,没办法比较,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太对。
郁徵说道:“我之前就想等你来看看,要是实在不行,我可能得再上山一趟。”
胡心姝满脸都写着拒绝:“向竹夫子请教?”
郁徵:“看看他种得怎么样,我其实想向你们草木院的院子崖尘子道长请教。他为人如何?”
“口碑不错。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说过他坏话,都说他是个老好人。”胡心姝促狭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你瞧竹夫子这模样,能容下竹夫子的人起码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
郁徵也笑:“我们挑一个天气好的时候上去看看。”
郁徵这几天老想上山看看,只是不太方便,现在得到了准话,立刻吩咐底下人准备出行。
希望这回也能有所收获。
第8章 月华
郁徵说想见草木院的院长,却也不是贸然带着人便跑上去。
他向胡心姝打听过这位道长的喜好后,派人正儿八经地递了拜帖过去。
那位道长道号崖尘子,也果真是位随性而和气的人。
当天便派道童送了回帖下来,邀请郁徵第二天上去喝茶。
第二日郁徵起得比往常早一些。
伯楹过来伺候他洗漱,他接过帕子,对伯楹说道:“去看看阿苞起了没有,若是起了,问他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上山。”
伯楹笑:“我这便去问,殿下今早要吃什么?我让底下把粥撤下?”
郁徵点头:“你看着来就行。”
出门在外不方便解决生理问题,每回要出门时,郁徵便吩咐不要准备粥。
他自己不吃,底下人吃不吃却是不管的,为了丰富食物品种,厨下每日都会依照惯例煮粥,他们出门的时候也不例外。
伯楹去忙活。
郁徵穿好衣服,特地选了一双好走路的靴子,又挂了个避蚊虫的香囊,忙碌了一番,才装扮停当。
他这边准备好,伯楹回来复命:“小世子今日要念书,说不想出门。”
郁徵点头表示知道:“不管他,你也在府里歇着,我带纪衡约他们跑一趟。”
伯楹不同意:“那怎么行,不跟在您身边,我感觉心里不踏实。”
伯楹坚持,郁徵到底还是带了伯楹一起出门。
出门之前,郁徵让纪衡约他们拿了个大花盆过来,在院子里挖了一株青粮种在花盆里。
青粮种子虽然是竹夫子给的,但他们种的青粮和竹夫子那边的略有不同。
崖尘子道长如果对种植很感兴趣,那么他们种出来的青粮应该能给他一定的参照。
当然,空着手上门拜访不好,而郡王府里拿不出更体面的礼物,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们这次上山的过程很顺利,进入邑涞书院也没遭到阻拦。
相反,崖尘子派了道童出来迎接他们,给了他们十足的礼遇。
双方一见面,崖尘子道长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郁徵看了片刻,赞道:“郁小友果然骨骼清奇,天赋不凡。”
崖尘子道士打扮,瘦长脸,圆髻,山羊胡,手提浮尘,郁徵看着很是亲切,摇头道:“道长谬赞。”
双方寒暄几句,崖尘子的注意力便转到了纪衡约抱着的盆栽上。
崖尘子:“郁小友这是已经将青粮种出来了?”
郁徵点头:“贸然上门,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便带自己种出来的青粮给道长瞧瞧,还望道长别嫌弃。”
崖尘子:“郁小友客气了。我早先就想看看你那边种出来的青粮如何,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你让我仔细瞧瞧。”
郁徵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长请便。”
纪衡约将盆栽搬到前面来。
崖尘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青粮,一见他放下,赶忙上去研究起来。
崖尘子先看青粮的根、茎、叶,又捏了捏果实,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他看了许久,转头朝身后的竹夫子招手:“竹夫子,你也来瞧瞧。”
竹夫子看起来也挺好奇,闻言并没有拒绝,走上前来,也像崖尘子一样,将青粮从叶片到根须看了一遍。
郁徵坐在一边,耐心地让崖尘子与竹夫子研究。
两人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时不时靠近了指着青粮互相交谈。
他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小,还带着某种口音。
郁徵本来对本地的语音就不太熟,他们一说快了,就更听不明白了,只能坐在一边等待。
崖尘子与竹夫子交谈了许久,面色还是颇为奇怪。
郁徵心中感到惊奇,不由问道:“道长,怎么了?”
崖尘子看向郁徵,沉吟。
郁徵心里奇怪:“道长?”
崖尘子道:“郁小友种的这青粮与我们的青粮截然不同,也不知该怎么说,不如请小友去看看我们种的青粮?”
郁徵对他们的青粮十分感兴趣,此时听到崖尘子的邀请,自然不会拒绝:“多谢道长,不知道道长种的青粮在哪?”
崖尘子:“请随我来。”
崖尘子将郁徵他们带去自己的青粮田里。
那是在山脚下的一片田,田边有一道瀑布,白练挂山,水雾飘荡,山下烈日炎炎,这里空气却颇为湿润。
郁徵只看了一眼就判断这里一定很适合青粮的生长。
根据他们的摸索发现,青粮就喜欢潮湿但又不至于成涝的环境,喜欢阳光又受不住暴晒。
他们为了养好娇贵的青粮,不知道想出了多少办法。
崖尘子这里的天然条件比他们优越得多。
郁徵走近了看。
等走到近前,青粮的叶片青翠肥厚,茎秆粗壮,整片青粮地里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雾气——可能是青粮蒸腾出来的水汽。
他光是站在青粮前,就觉得神清气爽。
这青粮种得确实好。
郁徵轻轻捏着叶子仔细查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崖尘子道长的青粮种得好归好,但跟他种的略有区别。
从形状到颜色再到都有点细微的不一样。
郁徵眉头微皱。
崖尘子问:“郁小友可是看出了什么?”
郁徵:“道长这青粮什么时候种下去的,比我那边的青粮早很多么?”
崖尘子摇头:“早不了几日,你我种的青粮算得上是同一批。”
郁徵更加不确定了:“那莫非两种青粮不同,不然为何差异如此大?”
郁徵说着翻看手底下青粮的叶片,很快发现,这青粮的叶片中夹着细微的银线,要将叶片翻到某个角度,才能看见流光溢彩的银线。
郁徵问:“这是何故?我种的青粮叶片上并没有银线。”
“我们也瞧见了。”崖尘子思忖片刻,缓缓说道:“我们刚才猜测,郁小友种的青粮恐怕发生了异变。”
郁徵听到了新词:“异变?”
崖尘子道长没回答,却反问道:“郁小友可知我们的青粮是怎么种出来的?”
郁徵摇头。
崖尘子说道:“我们的土用的是东山之土,种植的时候还辅助青粮吸收霞影月华,故青粮有灵,并非凡植。”
东山之土。
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东西。
郁徵盯着田里的泥土看。
崖尘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邑涞有朱雀,落在无边海上,朱雀之东有东山,也在海上,因吸了朱雀的灵气,整座山都是红色的灵土,现在所剩不多。”
郁徵点头:“原来如此。”
崖尘子:“东山之土用来种灵植,容易种成。故这里的青粮长得不错,种得也还算顺利。我看小友用的土貌似只是普通的泥土,是么?”
郁徵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点头:“确实。我没有东山之土,用普通的腐殖土,种的时候只浇水施肥,别的一概没有做。”
崖尘子道:“按道理来说,青粮在你手里根本没法种活,可你种活了——”
郁徵听出来了,崖尘子这边的青粮是正常的,他那边的青粮才奇怪:“为何我能种活?”
崖尘子:“这个我们也有所猜测,你不符合书籍记载的任何一种原因,硬要说的话,恐怕只能以‘有灵’来解释。”
郁徵依旧没听明白,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他问道:“‘有灵’是指?”
崖尘子:“有灵根,你根骨生来不凡,与术士是一样的。说起来,郁小友先前可曾修炼过?”
郁徵努力回忆,将原主的记忆扒拉一边,半晌后摇头:“并未。”
崖尘子:“难怪郁小友种出来的青粮与我们不一样,不过能种出来,也是机缘。”
崖尘子说着朝天诵了一声道号:“冥冥中,只有定数啊。”
郁徵在旁边捋了半天,勉强将事情捋顺。
他原本作为一介凡人,应该种不出青粮。
不过他身上有灵根,所以勉强种出来了。
郁徵想了想,问:“既然如此,我种出来的青粮还算青粮么?”
崖尘子笑道:“自然算。你种的青粮也是灵植,只是弱小了些。硬要说的话,你是第一回种灵植,便成功种出了异变的灵植,是好事情。”
郁徵:“那它们还有用么?”
崖尘子:“有用,弱小的灵植也是灵植,人食之强身健体。且郁小友你种的这批青粮短短几月便能收获,若能稳定培育起来,产量也高,恐怕会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新粮。”
崖尘子说到这里,笑道:“方才我还与竹夫子讨论,这批青粮种出来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卖一些给我们研究?”
郁徵毫不犹豫:“青粮种子还是向竹夫子讨的,你们若是想要,到时给你们匀一些。”
崖尘子:“贫道提前谢过小友。小友不介意的话,不妨跟我去草庐尝尝贫道炒的山茶?”
郁徵有许多东西想问,欣然前往。
崖尘子知道他与竹夫子之前的过节,特地代竹夫子向他道歉。
郁徵赶忙表示不打不相识。
崖尘子说起来,道:“我们都以为郁小友学过术法,原来竟是一点都没学么?”
郁徵摇头:“一点都无。”
崖尘子的目光变得惋惜起来:“郁小友若是自小就开始学,肯定不会是今日的成就。”
郁徵笑:“方才道长说冥冥中自有定数,恐怕是上天的安排罢。”
崖尘子一怔:“郁小友说得是。”
崖尘子态度谦逊,见识广博,郁徵跟他聊天感觉非常愉快。
郁徵前世的许多知识,崖尘子也是第一回听,一直请郁徵说了又说。
两人清谈了一日,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实在不能拖,郁徵向崖尘子告别。
崖尘子让郁徵稍等,回书房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贫道写过一本耕种方面的小册子,郁小友若是不嫌弃,不妨带回去看一看。”
郁徵赶忙弯腰用双手接了:“求之不得,多谢道长。”
崖尘子:“小友不必客气,以后常来往。”
崖尘子不仅送了郁徵自己写的书,在送他出去的时候又给了他一个种着青粮的花盆,花盆里面的土是朱砂色的土。
崖尘子道:“小友送贫道一株青粮,贫道也回你一株,期望它在你手中能有不一样的机遇。”
郁徵再次道谢。
天色有些晚了,怕山间多魍魉,崖尘子唤来一只熊猫,送郁徵他们下去。
这只熊猫是郁徵以前见过的那只。
熊猫相貌憨厚,走得却并不慢,在前面带路,直将他们送到山下才拱手告别。
郁徵对这只大熊猫有着特殊的好感,它离开老远,还一直目送它。
胡心姝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郁徵送熊猫,在旁边酸溜溜地说道:“郁兄那么喜欢它么?眼里都没旁人的影了。”
郁徵笑道:“只是好奇究竟谁养的?”
胡心姝:“自然是崖尘子道长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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