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能把他们接走,我说的是学校负责人,就是指校长或者主任,要不就是他们的直系亲属。”
“啊,这样啊,那警察先生你稍等一下——”说着陆想西就拨通了电话喊道,“哥!不好啦,我进局子啦!啊不是我进局子,是学生进局子,不是夏侯北,是时乐,交警不让我接走,你想个办法吧哥!”
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是时乐的重点是另一个。
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三个“犯了事”,却只说他一个人的名字啊……
陈世凡腿都要站麻了,把手机藏在袖子里偷偷发了个微信。
过了大概四十多分钟,一辆商务轿车停在了外面,驾驶座上下来的司机绕到后座正要开门,车门就从里面被推开。
因为昨晚没睡好,时乐靠墙站得都有点发困了,但是一看到那辆车后座下来的人就猛地一阵清醒。
还以为真的会是校长或者是主任,但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江闯。
只不过江闯的状态看起来特别不好,走路都不太稳,脸还是绯红的。
旁边穿黑西装的司机几次要去扶,江闯都没让扶,直冲着大门进来。
“江哥——!”陈世凡眼含热泪,像是看见了生命的曙光。
江闯声音哑得厉害,一下握住时乐的手问:“没事吧乐乐?”“怎……怎么是你来啊?”
江闯的手是湿热的,在开着暖气的大厅里都能感觉到格外的滚烫,这至少也是烧到39度以上了。
司机似乎去跟交警到里面去交流什么事,不过几分钟就出来了。
这几分钟好像过得无比漫长,时乐什么话都不敢说,因为他察觉江闯的身体状况特别糟糕,好像连呼吸都发烫。
“少爷,已经可以了。”司机处理好了事情,赶忙过来扶。
江闯只是点点头,就拉着时乐的手朝外走。
被拉着的那只手不太用力,只要时乐稍稍一挣脱就能甩开,但是他没这么做,反而是反手握紧了江闯的手,怕一不小心江闯就要跌下去。
徐开元本来要去喊时乐,却被陈世凡一把拉住,“你这人别不知趣,我老大和嫂子要去甜蜜蜜了,你当什么电灯泡。”
“少在这耀武扬威的,要不是因为你骑个破电驴,我们今天也不会被逮。”
“你他妈还怪我了!到底是谁非要挤上来的,而且我都说了让你们快跑,你他妈还回来干什么!”
“我——!”徐开元被噎住了,想了好几秒才说,“你管我回来干什么!”
两个人互相草了一声,从出大门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他们的手正紧紧地抓在一起。
直到陆想西提醒他们该回去上课了,徐开元和陈世凡才猛地甩开对方的手,然后和陆想西坐了同一辆出租车去学校。
江闯靠在时乐肩上,因为身高的差距,这种姿势反而不舒服,再加上江闯现在的精神状态支撑不了自己的体重,整个人都慢慢地滑到了时乐的双腿上。
时乐一摸江闯的额头,好像越来越烫了。
时乐正要说话,司机就递来一只水银体温计说道:“麻烦你把这个夹在少爷胳肢窝里测五分钟,看看多少度了。”
时乐赶忙照做,脱江闯的衣服有些费劲,但总算是把体温计塞进去了。
过了五分钟后时乐拿出体温计看了很久,因为太紧张根本看不清。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接过温度计仔细看,朝时乐说道:“遭了,了!得赶紧告诉老爷和夫人,我现在开车去附近的医院,麻烦你在后面照顾一下少爷!”
一脚油门踩下去的时候时乐都懵了,并不是因为速度太快,而是不敢相信江闯发烧都40度了。
大腿上江闯喘气的声音都变得急促,一直放在时乐膝盖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江闯?江闯?”时乐轻轻拍江闯的脸,回应的只是不断的喘息。
轿车一路闯红灯到了附近的医院,刚一下车江闯就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进去。
时乐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地跟着去,直到被拦在外面被告知急救室不能进。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从外面陆陆续续赶来很多人。
时乐坐在最角落的凳子上,只听到周围有很多声音但却不是很清晰,他现在脑子特别懵,什么都听不清楚。
发烧40度以上是什么感觉,时乐不知道,他只知道之前有一次自己发烧到38度,都已经感觉快不行了。
“我就说你怎么有点眼熟——”有个人突然坐到了时乐身边,“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不?”
时乐看了看,是个眼睛长得像狐狸一样的男人。
时乐摇摇头,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忘啦?上次吃冰淇淋遇到的,我们还说过话,有次我看江闯朋友圈发了你的照片,我就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时乐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脑子空空的,还是想不起来。
“我叫顾小淮,”说着顾小淮安慰道,“别担心,那小子命硬得很。”
江闯的命确实很硬,急救室都进过两次,其中一次还被下过病危通知书,但最后还是好好地出来了。
可江闯的情况很特殊,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只是一次高烧,但对于江闯来说就是命悬一线。
时乐一抬头,在急救室门前看到了江妈妈和江爸爸,便突然站起身从人群里走过去。
江妈妈在江爸爸怀里哭得厉害,但看到时乐过来后,还是赶忙擦干了满脸的眼泪。
“阿姨,叔叔,对不起……”
虽然不是自己把江闯叫过来的,但是时乐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江叔叔拍了拍时乐的肩膀说道:“小闯离开家的时候跟我们说,让我们不许怪你,乐乐,你也别自责。”
第一百三十六章 要是真的死了……
时乐怎么可能不自责呢,要是江闯真的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得后悔一辈子。
手心里好像还有滚烫的温度,时乐不禁把手抓得更紧……
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了几秒后就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旁边的司机招呼了一声:“秦少爷。”
秦韩气都没喘匀,望了眼亮着灯的急救室问:“都发烧了他还跑出来干什么?”
“少爷接到一个电话就出来找人了,我们拦也拦不住,本来早上起来体温都降低了,出来跑了一趟又烧得更高了。”
“找谁?”
时乐下意识看了秦韩一眼,而刚好也跟秦韩撞上了视线。
只短暂地对视了两秒,秦韩就突然黑着脸冷声说了句:“你过来。”
大概是知道秦韩会干什么,江妈妈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赶忙劝道:“好了好了,没事了,秦韩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先坐下歇会儿。”
秦韩走到拐角那停下,转过头瞪着时乐又说:“我让你过来你没长耳朵吗。”
时乐跟着去了,旁边的江妈妈要伸手拉他没拉住,满是担心的模样,但又不能离开急救室大门。
一个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让江妈妈别担心,他会跟去看看。
时乐能感觉得出来秦韩的背影都在散发着怒气,要不是因为在医院,拐个角还有那么多人站在那,自己很有可能就要挨上两拳。
“你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秦韩的质问其实时乐可以解释,也可以反驳,但现在他就是说不出口。
“发烧快四十度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时乐只是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时乐这副样子在秦韩看来就是默认了、心虚了,所以才让秦韩心里那把火烧到了最猛烈。
“我他妈在问你话,你是哑巴吗!”秦韩一把揪住时乐的衣领,用力推到了墙上。
后脑勺被撞上的时乐闷哼了一声,感觉脑子有些发晕。
虽然时乐不喜欢暴力,但不代表遇到暴力也不会还手,只是这次他没有立场还手,似乎也是在默认自己造成了江闯的病情加重。
“秦韩!”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就有人从身后把秦韩拽开。
稍微冷静了的秦韩才慢慢把时乐的衣领放开,只是眼睛还有些发红,瞪着时乐的眼神也很吓人。
“我警告你,江闯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秦韩猛地吸了一口气,隔了好几秒才语气看似平静的说,“你自己看着办。”
秦韩又用力推了时乐一把,时乐也没来得及躲,刚要撞到墙上就被人一把拉着胳膊护住了后脑勺。
“你别在意,他就这脾气,”拉住时乐的人语气温柔的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关系很好,虽然表面上天天吵架打架,但是谁出了点事另外一个都会马上赶过去,刚才要是伤着你了,我替秦韩向你道歉。”
“没事……”
时乐摇摇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就愣住了。
时乐平常虽然不打游戏,但是偶尔也会看看游戏直播,眼前这个男生很眼熟,是国内最火的一款网络游戏里的职业电竞选手。
时乐不记得他的ID,倒是知道他的真名,叫段泽阳,林升的弟弟,或者也可以说,林升是他嫂子。
“前几天我在微博上看到,今天你应该在外地有比赛才对,是因为……”时乐看了眼急救室,“因为江闯才回来的吗?”
段泽阳摆摆手,说得风轻云淡:“哦,那没事,个人赛而已,以后赢回来就行了。”
虽然段泽阳身为职业电竞选手战绩斐然,但是今天的这个比赛非同小可,能让他弃权从外地飞回来,他和江闯的关系也不是一句很好就能形容的。
急救室大门从关上就没有再打开,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时乐一直望着“手术中”那三个字,晃得他视线都有了重影。
平时都习惯了吃早饭,现在中午了他还什么都没吃,胃里都饿得没有知觉了。
时乐也知道等在急救室外面的人谁都没有心情吃东西,尤其是江妈妈和江爸爸,在门口一直站着,甚至都没有坐一下。
秦韩的手机响了一声,看了眼备注就去拐角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升着急地问:“怎么样了?”“还在急救。”
“度,怎么这么凑巧,江闯那两个姐姐就是这么……”林升叹了口气,“柏林这边飞机延误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你好好守着,哪都别去。”
“嗯,”秦韩闷声说,“放心,我一秒钟都不离开。”
即使说话声是在手机里,但因为此时的环境特别安静,时乐几乎能听得清他们的对话。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跟江闯有很密切的关系,除了自己。
时乐都没办法定义自己和江闯的关系,朋友?或者是同校?这么浅薄的一层关系,让他看起来在众人当中显得特别突兀。
他不应该在这里的,但他还是在这里了,难道只是因为内疚吗?
时乐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留下。
过了几分钟,急救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立刻警醒,就连趴在椅子上打盹儿的顾小淮都像火箭炮一样蹭地一下冲了上去。
时乐在人群中的最外面,但他也同样心急如焚,只想听到最好的消息。
医生在急救室门口问:“你们都是江闯的家属?”
江叔叔赶忙问:“没错,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病人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或者说,家里人有类似的病史吗?”
“以前我们有过两个女儿,都是因为发烧去世的。”
“难怪,普通人就算发烧到40度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还是成年人的身体素质了,病人现在几乎没有意识,生命体征也不太好,我们已经在给他持续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目前为止还没有好转,不太乐观。”
江妈妈抓住医生的手哭泣着:“医生,您一定要救他,这个孩子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来之不易,不能像他的两个姐姐一样离开我们……医生,这孩子是我们的一切,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江妈妈几乎要跪下,被医生扶住劝慰道:“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家属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是我们也有义务让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江妈妈哪里听得了最后这句话,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女精英企业家,此时此刻只有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
江妈妈的哭声让时乐难受到揪心,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难受到都没有力气哭出来。
要是江闯死了……要是江闯真的死了……
时乐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没有这种可能性,他应该想最好的情况,只要那些最坏的结果一丁点都不经过他的大脑,那就一定不会发生。
医生安抚了几句后又进了急救室,大门一关上,等再打开时不知道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江妈妈哭得声音嘶哑,就连江爸爸也劝不住。
直到秦韩去把江妈妈抱着站起来,江妈妈才虚脱得倒在秦韩身上边哭边问:“秦韩……怎么办啊……”
秦韩没说话,只是不断轻拍着江妈妈的肩膀,硬着脖子转过头时眼角掉了一滴泪,被他飞快地擦掉,也正好被时乐看到了。
秦江两家关系很好,秦妈妈和江妈妈还是闺蜜,都是互相把对方的儿子,也当做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来对待的。
时乐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不敢再看“手术中”那三个字。
他越来越害怕了,不是怕江闯出了意外会多多少少跟自己扯上关系,他只是希望江闯能安安全全地从里面出来,然后变成平常那样活蹦乱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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