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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变得昏暗，都已经傍晚了。
从医生第二次进了急救室之后，又过去了至少六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拐角处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坐在墙边的时乐能感觉到有一阵风从脸上刮过去，还带着淡淡的柑桔香味。
“林副董……”江爸爸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撑了下椅背，身形都有些不稳。
“快坐下、快坐下！”林升一脸疲惫，关心道，“脸色都这么差，是不是一天没吃饭了？”
“哎，小闯抢救到现在还没消息，中途医生只说了情况不太乐观……”
听到这里一旁的江妈妈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双眼通红，被秦韩抱着靠在胸前，之前哭得把秦韩肩膀上的衣服都濡湿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林升摆摆手，示意江爸爸快坐下。
拐角处突然冒出一个男生，只露了上半身，在人群中找到了秦韩，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小声叫了一句：“秦韩——”
听到声音的秦韩望了一眼，轻轻拍了拍江妈妈的肩膀，朝那边走过去问道：“叶子，你怎么还没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感情要追求本心
“你朋友怎么样了？”
“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先回去，别等我了。”
男生点点头，转头看到斜对面坐在墙角边把头埋在膝盖里的时乐，似乎想安慰，但最后也只能抿了抿嘴跟秦韩告别后就离开了。
时乐没有睡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在没有得到江闯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前，除了缩在角落里发愣还能做得了什么。
他也想去安慰江妈妈，可是现在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急救室顶上的灯突然熄灭，紧接着大门就被推开。
时乐离得最远，这次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从地上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也是他最先冲到急救室门前。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需要先送到ICU观察一阵，病人现在的体温还处于高热中，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你们可以尝试跟他说说话。”
手术车被推出来，病床上的江闯戴着氧气面罩，脸上没什么血色，完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现在这样的江闯，跟平常趾高气扬的少爷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时乐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敢让江闯看到自己。
江闯没事了，但也只是暂时没事，所以时乐还不能走，他要继续留在这里。
江妈妈抽泣着呼唤道：“小闯……小闯你还好吗，你看看妈妈，握一下妈妈的手好吗？小闯……”
江闯虽然有一些意识，但眼睛是闭上的，只是眼皮在微微颤动，被江妈妈握着的手也很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
时乐忍不住咳了两声，因为一整天都没喝水，喉咙很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时乐咳嗽的声音，病床上的江闯突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氧气面罩里的雾气也一瞬间越来越多。
“病人需要进ICU观察了，家属们放心，我们可以通过仪器实时检测病人的生命体征，有任何情况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医生，我是他妈妈，能不能让我进去照看他？”
“ICU是不能进人的……”
江妈妈恳求道：“就一会儿，就看几分钟，很快就出来！”
“这……”医生有些为难，“如果非要进去的话，那只能去一个人，不能靠近病床，最多只能让你们待五分钟。”
医护推着病床进ICU，江妈妈也跌跌撞撞地跟着进去，却被江爸爸拦住了：“你还进去干什么，你现在这样自己都照顾不好，万一在里面把小闯吵着了怎么办，小闯听你在边上哭能受得了吗。”
秦韩突然说道：“你们都歇着，我进去……”
“我去吧！”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身后看去。
时乐自己都有些惊讶，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他也没打算要收回。
江爸爸笑着点点头：“好，乐乐替我们进去看看小闯，我们也放心。”
江妈妈当然是想自己去照看儿子的，但是看时乐愿意，也依然宽慰地同意了。
时乐跟在医护身后走，进了ICU后，看两三个医护在江闯身上插上了各种仪器，忙碌了好一阵后，又叮嘱他千万不能靠太近，更不能碰到仪器，只能站在门口。
门关上后，就只剩下仪器嘀嘀嘀的声音。
这五分钟并不能做什么，或许还等不到江闯彻底清醒睁开眼睛，但是能站在这里看看，听到氧气面罩下浅浅的呼吸声，也算是能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还活着了。
时乐站在门口，离江闯的病床不远不近，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乐乐！”一声跟平常一样贱兮兮的声音突然窜进时乐耳朵里，“嘿嘿，又骗到你了吧！”
病床上的江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晃了晃身上插着的仪器管子，完全没有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上次装失忆骗到你了，这次装病又成功了，嘿嘿，乐乐你也太好骗了吧！”
“江闯！你——！”
时乐简直不敢相信，兜兜转转，最后居然是江闯在装病骗他！
时乐气得双眼发红，嘴唇都在发抖，冲过去一把抓起病床上的枕头就朝江闯身上狠狠砸过去。
只是当枕头朝下砸时，病床上的江闯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床铺……
时乐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门边，而前面的病床上，江闯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有很浅的呼吸声。
原来，刚才只是他出神时的幻想……虽然刚才真的很气，但是现在他倒还希望真的是那样。
不管江闯花什么鬼心思、布多大的局，他也完全可以接受像幻想里那样被江闯骗一次。
但刚才只是幻想，此时此刻却是改变不了的现实……
五分钟后有医护来通知时乐该离开了，从ICU出来时乐看到外面又多了好几个人，其中还包括徐开元和陈世凡。
只不过，陈世凡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血，而秦韩正被顾小淮和段泽阳拼命合力拉到一边去，秦韩的袖子还是撸起来的，那张脸又臭又黑。
很显然，陈世凡被秦韩狠揍了一顿。
而原因，当然是陈世凡坦诚交代了是自己发微信告诉江闯发生了什么事，江闯才不顾自己发着高烧还要冲出门的。
现在真相大白，秦韩应该为刚才的事向时乐道歉，但是秦韩当然不可能道歉，而时乐也并不会在意。
反正多多少少，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已经晚上了，一直在医院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院方也能时时刻刻监测到江闯的身体状况，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
林升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安排了住处，秦韩自愿留下，劝了很久才让江妈妈去住酒店。
时乐给家里人打了电话，说自己留宿在同学家里。
挂电话之前时妈妈还在电话那头偷偷地笑，估计是以为儿子跟女朋友在外悄悄约会不告诉她，心里偷着乐呢。
过了零点时乐也睡不着，趴在窗台上往外面。
对面刚好就是医院，和酒店只隔一条大马路。
时乐正出神，隐约听到敲门声，愣了一会儿才发现真的有人敲门，透过猫眼看到是林升后就立刻开了门。
时乐有些局促地问：“林副董，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方便聊聊吗？”林升笑着问，“不方便也完全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
“方便，您请进。”
时乐深知眼前这个男人拥有怎样的地位和背景，但他并不是因为惧怕，况且林升给他的感觉意外的没有那么有距离感。
怎么说，反倒是有点像……邻家大哥哥。
“我这个人呢，平时是喜欢绕弯子的性格，不过对你的话，我就直接说了哦~”林升说话的尾音有点撩人，就像他的长相，尤其是那双妖冶的狐狸眼一样。
时乐已经猜到了，大概是要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江闯，或者是能不能和江闯在一起之类的话吧。
“你不需要对江闯有任何负罪感，感情这种东西呢，本来就是要追求本心的，我们虽然一直鼓励他追你，但那只是因为他喜欢你，我作为他的长辈，总不能打击他，但在年龄上同样作为你的长辈我也想告诉你，真的不需要强求。”
时乐愣了一下，他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林升说的是这样的话。
“这么晚了，早点睡吧。”
“啊……好的，林副董您慢走。”
从林升进门到离开，连三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时乐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林升刚才说的话，大概是完全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剧情发展吧。
看着桌上之前酒店服务生送来的丰盛晚餐，时乐一点食欲都没有，随便吃了两口就去洗漱睡觉了。
他明天一早就可以离开，但他还是打算再去一趟医院。
第二天醒来时时乐眼睛都睁不开，昨晚睡前忘记拉窗帘，今天的天气又很好，暖阳就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
现在应该很晚了，时乐噌地一下坐起来，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居然都快中午十二点了。
明明闹钟定的八点，也不知道到底是没响铃还是他睡得太沉了没听到。
时乐匆匆洗漱完就赶去医院，还好离得近，过去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时乐到了ICU才被告知江闯昨天半夜醒了，已经脱离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当时秦韩就联系了林升和江爸爸。
这下自己该放心了吧，可以安心回去上课了。
但时乐还是没走，心里想着看一眼吧，就再看一眼……
问到了江闯的病房号后时乐就立刻去找了，说是普通病房，但是一点也不普通，不仅是单人住的，还比真正的普通病房条件好太多。
时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听到里面有动静，就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
江闯已经醒了，脸色也比昨天刚从急救室出来时好得多了，此时正穿着病号服靠在床头，眼睛半睁着，氧气面罩摘了，但还插着吸氧的管子。
病房里除了江闯之外还有秦韩，正站在床边端着杯子给江闯喂水，因为动作太粗鲁洒了好些出来，秦韩就索性用手一把将江闯嘴边的水给抹干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什么非得是江闯
江闯瞥着秦韩，有气无力地说：“把你的脏手拿开。”
“我的手可比你的嘴干净。”
江闯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说：“我的喉咙都要喷火了。”
秦韩从身上掏出一包烟在江闯面前晃晃，故意问：“抽吗？”
江闯顺势去拿，被秦韩反手朝手背打了一巴掌，还不忘瞪着眼睛骂一句：“你他妈是不是想升仙。”
江闯哼了一声，像是在笑。
不过这声笑更像是挑衅，秦韩举起拳头又骂：“笑什么笑，刚活过来就又想挨打了吗？”
江闯用仅有的力气抓着秦韩的衣领一把拽过来，大概以为江闯真想干一架，秦韩姿势都摆好了，却突然被江闯一整个抱住，几秒后又被江闯拍了拍后背。
“谢谢。”
这个词在江闯目前为止的人生生涯中，大概是第一次出现。
秦韩也像江闯那样哼了一声，然后锤了下江闯的肩膀，动作不轻不重。
不过本来还算是比较“温馨”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画风又开始变了。
“水还喝不喝了？”
“给我找个吸管我自己喝。”
“我他妈哪去给你找吸管，接尿袋的管要不要？”
“行啊，等你老了快嗝屁了我也把你的氧气管换成尿袋管。”
门外的时乐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
病房门本来就没关上，是虚掩着的，时乐动静太大整个人朝门上扑，就这么直直地撞进来了。
三目相对，最尴尬的还是时乐。
江闯的眼睛终于露出了完整的瞳孔，精神状态明显就好多了，不过也只持续了几秒，又继续有气无力地靠着。
看到时乐后，秦韩意外地没有露出昨天那样凶恶的眼神，稍微平和了一点，但也没有特别友好。
江闯挺了挺胸，朝旁边摆摆手说：“秦公公，你可以退下了。”
秦韩瞪着要吃人的眼睛，手里的一次性纸杯都被他给捏烂了，直到江闯按着氧气管故意猛吸了几口气，秦韩才揣着一腔的怒火出去，还把门砸得哐哐响。
时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了。
“我之前失忆是装的。”
时乐一愣，有点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反问一句：“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个？”
“因为现在跟你说的话，你才不会生气。”
“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不会生气？”
江闯按着氧气管，又要故技重施。
这回时乐不会如了江闯的意，立刻转过身去当做没看见。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那么低劣的谎都没有拆穿，反而蒙在鼓里这么久，他自己都要把自己当成个笑话了。
过了一会儿时乐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转头发现江闯一只脚都踩到了地上。
“你怎么下床了！”时乐没想太多，赶快冲过去扶。
时乐的手刚伸过来就被江闯飞快地抓住，生怕慢一点时乐就要后悔。
紧紧抓住了手，江闯就不愿意放开了。
时乐下意识地看向江闯，因为身高差和距离，还得抬头才能看到江闯的眼睛。
现在时乐越来越觉得和江闯对视简直要命，莫名其妙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大概是因为江闯看他时眼睛里的爱意从来不掩饰，而时乐又受不了这样的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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