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接话道:“太子殿下,本宫知晓你与七皇子交好,但此事事关皇嗣,太子可不能徇私。皇上,太子这般问,有诱供的嫌疑。”
众人纷纷看向林扈,可林扈压根就不理会,甚至连头都没抬。
林西见状转头看向孙茹,笑着说道:“德妃娘娘不知本宫与二皇兄也素来交好。”
林扈的无视让孙茹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羞愤,道:“明明事实摆在眼前,太子却视而不见,处处针对本宫,怀疑本宫,甚至是诱供,何来公正可言?”
孙茹虽跪在地上,脸色也苍白如纸,却腰背挺直,一副桀骜之色,这是孙家的权势带给她的底气。
林西看着她笑了笑,道:“看来德妃娘娘对本宫多有不满。”
孙茹神色一滞,随即说道:“太子这番问话有徇私之嫌,不得不让本宫多想。”
“有一事本宫一直想不通,还请德妃娘娘解答。”
“太子聪明绝顶,人人称颂,太子想不通的事,本宫一介女流,又怎能解答。”孙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显是明捧暗嘲。
林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德妃娘娘太过谦虚了,您可是孙阁老的女儿,素有才名,又岂是一般女流可比。”
孙茹不接招,林西就想办法让她接招,以孙章之名来压她,堂堂大学士之女,怎能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若她还不接,那传出去便有损孙家的名誉。
孙茹看着林西,明白了他的意图,道:“太子聪慧,非常人能比。”
“德妃娘娘过誉。”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宫想知道淑妃娘娘谋害皇嗣的目的为何,还请德妃娘娘不吝赐教。”
“此事太子该问淑妃,而非本宫。”孙茹说着转头看了看吴淑珍。
“本宫若问淑妃娘娘,她定会说她是冤枉的,从未做过此事。既然明知如此,又何必浪费唇舌。”
“怕是要让太子失望了,本宫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林西看着孙茹,这是他穿书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林玖都不如她,这是他不曾想到的。
就在此时,殿外的内侍又走了进来,言之被宣召的周钰已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广信扬声说道:“宣太医周钰觐见!”
周钰整了整衣冠,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来到近前行礼道:“臣周钰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见林扈没有搭理他的打算,林西出声说道:“周太医免礼。”
周钰偷偷瞧了瞧林扈,道:“多谢殿下。”
林西并未急着询问周钰,而是抬头看向林扈,善解人意地说道:“父皇,德妃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实在经不住久跪,还是让娘娘先行回宫吧。”
林扈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林西,随即点头说道:“那就让她退下吧。”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林西此举是何意,刚刚明明处处针对孙茹,怎么这会儿又心疼起她了,这明显不对劲儿。
孙茹眉头微皱,道:“皇上,臣妾实在冤枉,今日便是跪死在这里,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林扈冷眼看去,道:“你想抗旨?”
孙茹心里一紧,道:“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痛失皇儿,又被人冤枉,实在悲愤,只望皇上能给臣妾一个公道。”
“来人,送德妃回宫。”林扈没打算跟她啰嗦,直接下令。
“是,皇上。”
广信躬身领命,来到孙茹跟前,道:“娘娘,奴才送您回宫。”
孙茹看看林扈,不敢再多说,手掌撑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林扈行礼道:“臣妾告退。”
孙茹临走前,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徐敏书和张明丽,三人六目相对,很快便转开视线。
门口的林耀见孙茹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母妃,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母妃好得很,在没为你皇弟报仇之前,母妃不会让自己有事。”孙茹紧紧握住林耀的手,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林耀的手被握得生疼,明白孙茹这是不想让他多说,道:“母妃,您的身体虚弱,儿臣扶您回宫。”
“好。”孙茹松了口气,在林耀的搀扶下上了外面的软轿,径直回了宁安宫。
林西扫了一眼众人,道:“这里人太多,本宫看得头疼,张贵人去偏殿侯着,本宫待会儿再问你。”
张明丽下意识地看向徐敏书,眼底有不安闪过。
林西见状沉下了脸色,道:“怎么,听不懂本宫的话?”
张明丽身子一僵,随即说到:“嫔妾不敢,嫔妾遵命。”
张明丽连忙起身,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在地上。
“殿下恕罪,嫔妾这就离开。”
张明丽强撑着身子,躬身退出殿外。
林西这才看向周钰,问道:“周太医,徐嫔小产一事,你可曾听说?”
周钰听林西点名,连忙绷紧神经,道:“回殿下,微臣略有耳闻。”
“周太医可还记得在徐嫔小产之前曾摔伤过?”
周钰抬头看了徐敏书一眼,道:“回殿下,确有此事。”
“周太医可确定?”
“微臣确定,有当年的脉案为证。”
“当时徐嫔的身体状况如何?”
“有滑胎之相。”
“所以徐嫔小产与此事有关?”
“这个微臣不敢妄言。”
林西点点头,看向徐敏书,道:“徐嫔还有何话要讲?”
“时间太久,嫔妾一时忘了,还请太子恕罪。”
“一时忘了?”林西面色冷了下来,道:“你当本宫是傻子?”
“嫔妾不敢。嫔妾自从小产后,便忘性极大,时常是刚刚做的事,转眼就完了,实在不是有意欺瞒。”
林西冷冷地看着她,道:“广信公公,徐嫔忘性大,许多事都不记得,但她的身边的奴才不同,公公不妨好好问上一问。”
“是,殿下。”
第73章
广信跟随林扈二十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办过林林种种的事,却还从未被人这般戏耍过。徐敏书这次是真正在广信这里挂了号,即便现在不能把她如何,以后有了机会,也不会让她好过。
有了林西的命令,广信便可以放开手脚,他就不信撬不开那些侍女的嘴。
待广信离开,林西看向徐敏书,道:“徐嫔,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实话实说,本宫便求父皇对你从轻发落,不然……欺瞒皇上,那可是重罪,你应该也不想连累家人吧。”
林西的话在徐敏书听来就是威胁,她抬头看了过去,嘲讽道:“都说太子断案如神,从不用刑,没想到传闻只是传闻。”
“放肆!”林扈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徐敏书,道:“居然敢顶撞太子,朕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徐敏书被吓了一跳,林扈的不声不响让她忽视了他的存在,再加上林西的步步紧逼让她失了分寸,竟不自觉地说出这番话。
徐敏书连忙匍匐在地,道:“嫔妾一时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一时失言?”林扈冷哼一声,道:“朕想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朕,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来人!”
林扈话音一落,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在。”
“去把徐光寿夫妇给朕抓来,朕要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养的女儿,敢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皇上。”
林扈这番话说得相当重,若真地就此定了罪,那就是大不敬,满门抄斩的罪过。
徐敏书顿时慌了神,道:“皇上,嫔妾知错,嫔妾不是有心冒犯太子。皇上若要治罪,嫔妾甘愿受罚,嫔妾的父亲母亲身体不好,求皇上饶了他们吧。”
“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林扈挥挥手打断林西的话,道:“此事朕来处理,西儿就不要管了,朕就不信大刑之下,他们还不招供。若还不招,便通通治罪,敢戏耍朕,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林扈越说越气,脸色也越来难看,道:“不必召他们过来了,直接送去诏狱,告诉杨潇,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也不管死多少人,朕只要真相。”
“是,皇上。”
徐敏书没想到林扈会如此震怒,慌忙求饶道:“皇上恕罪,嫔妾知错,您要责罚便责罚嫔妾,嫔妾的家人是无辜的,求皇上开恩,不要牵连无辜。”
侍卫见林扈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躬身退出大殿。
徐敏书见状心中惶恐更甚,转身去求林西,“太子殿下,嫔妾心中是有怨,但这怨气并非冲着太子,而是淑妃,她害死嫔妾的皇儿,让嫔妾不能再当母亲,嫔妾恨她,所以一时口不择言……嫔妾错了,求太子宽宏大量,饶了嫔妾的家人。”
林西平静地看着她,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徐嫔不觉得你的孩子没了,是报应吗?”
徐敏书闻言一怔,直直地看着林西。
林西与她对视,继续说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你害了别人的孩子,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这到底是谁的错?”
徐敏书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的情绪处在崩溃边缘,本能地躲闪着林西的眼睛,“我……嫔妾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
“你与柳嫔同住庆安宫,关系亲密情同姐妹,一起过着平静的日子。可突然有一日,柳嫔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喜滋滋地告诉你,想和你分享她的激动和快乐。
只是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好消息,你清楚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庆安宫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果然如你所料,宫中的奴才因柳嫔有孕而处处巴结,你却逐渐被冷落,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因此你心生嫉妒,产生了邪恶的念想。
你清楚柳嫔的所有喜好,知道她贪食,还喜食螃蟹,于是便给她送去了葡萄。她照单全收,她的孩子没了,你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徐敏书脸上的表情随着他的讲述而发生变化,很明显是代入了进去。
“是你杀了她的孩子,而后报应在自己身上,你才是那个凶手。”
林西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在徐敏书耳边回荡,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呆滞,呢喃道:“我是……凶手……”
徐敏书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先是林西用周钰打破了徐敏书的冷静,然后林扈用其家人作为威胁,让她方寸大乱,最后林西利用她心里的痛,将她彻底击溃。
徐敏书无意识地看着周围的人,当她的视线落到吴淑珍时,她再次激动起来,道:“不是的,不是我,是淑妃,是她害死了我的皇儿,是她,不是我!”
徐敏书越说越激动,最后大吼了起来。
林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极其笃定的语气,“不是她,是你。”
“不是,是她!”徐敏书再次摇摇头,激动地说道:“不是她,是林路,是林路,若不是那只该死的猫,我怎会受到惊吓,又怎会摔倒,我的皇儿也不会就这么没了。”
“不是林路,是你。”林西再次用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
徐敏书拼命地摇头,“不是我,是林路,是他害死了我的皇儿,就是他指使那只猫惊吓与我,是他害死我的皇儿!”
此言一出,胡连均顿时变了脸色,结合周钰的证词,足以证明他在说谎。
林西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淡淡地说道:“事已至此,胡太医如何说?”
方才林扈的举动已告诉众人,他信太子,无论他们如何狡辩,他都不信,这已让胡连均心生无力,加之徐敏书被击溃说出了实情,他若再不实话实说,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连累家人。
挣扎了一瞬,他终究是开了口,道:“皇上,太子殿下,臣有罪。”
林西闻言悄悄松了口气,道:“说来听听。”
胡连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只期望林扈能从轻发落。
“德妃娘娘自怀有身孕以来,胎像便不稳定,时有滑胎之相,臣已尽力保胎,却也无济于事。娘娘便想借此做些文章,让臣从药房偷偷拿了些藏红花,放置在饭菜之中,以制造娘娘因误食藏红花才导致小产的假象。”
事实不出林西所料,听到胡连均的讲述,并不觉得惊讶。
“柳嫔小产是徐嫔所为,徐嫔小产是受惊吓所致,那张贵人呢?”
胡连均一怔,似是没想到林西会这般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臣不明白为何殿下会如此问。”
林西淡淡地笑了笑,道:“张贵人小产时,德妃娘娘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早就知晓胎像不稳,故而这个计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筹谋许久。柳嫔的小产与淑妃无关,她只是因为一时贪财才被收买,对淑妃并无怨恨,在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降罪后,她可以轻易翻供。而徐嫔不同,她小产是因七皇弟养的那只猫,她怨恨七皇子,怨恨淑妃,所以她不会翻供。张贵人与徐嫔的态度相同,让本宫不得不怀疑她小产并非意外,而确是被人谋害,而且谋害的手段便是食物中掺入了藏红花。这应该是德妃娘娘指使的吧。”
听完林西的讲述,胡连均心里一阵苦笑,道:“殿下聪明绝顶,微臣佩服。张贵人小产,确是德妃娘娘所为。”
林西点点头,道:“所以在广信公公查问时,柳嫔轻易翻供,而徐嫔和张贵人则是假意顺从,在广信公公向父皇禀告后,父皇定会召集众人讯问,徐嫔和张贵人便指认柳嫔受淑妃收买,这样便让原本笃定的父皇产生怀疑,你们也就多了几分胜算,定死淑妃谋害皇嗣一事,可对?”
93/175 首页 上一页 91 92 93 94 95 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