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回,那头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Chi:你那里应该很清静。】
江黎手指微顿,视线落在“清静”两个字上,良久。
雨势渐大,打在民宿院中的芭蕉叶上,奚迟想起二楼房间窗户还没关,看江黎还没回消息,奚迟放下手机,起身上楼。
关好窗再下来,手机屏幕上已经多了未读消息。
奚迟解锁点开,只看到了两句话。
【-:不吵。】
【-:但也不清静。】
奚迟怔了下。
-
假期五天快得就像开了二倍速,一晃眼就到了回校这天。
当天一大早,大半人都还没睡醒,群里就多了张日历截图。
剩下的一半人看着这张纸,看着纸上十月五号这几个字,就像看着自己的病危通知书。
【王笛:还有17张卷子没写,晚自习回校前,如果我还不能写完,全校陪葬!】
【陈诗文:王笛你不是在清云观没日没夜写了2天吗?怎么卷子还有17张?】
【祝余:他哪是没日没夜写了2天,他是没日没夜玩了2天。】
【林文光:西山秘书长怎么受得了?】
【祝余:受不了,所以他只被允许玩了2天,第三天一大早就被打包送下山了。】
【杜衡:@杨国福麻辣烫代吃(不接急单),喇叭花,把迟哥吵成那样,老大都救不了你,回学校想想怎么赎罪吧!】
下一秒。
【王笛:还有17张卷子没写,晚自习回校前,如果我还不能写完,全校陪葬!(迟哥除外)】
【杜衡:……】
【陈诗文:……】
【祝余:这他妈就是你赎罪的方式?!】
【廖争:全校就剩西山秘书长一个?意思是南山统统陪葬,没一个你怕的是吧?】
【“杨国福麻辣烫代吃(不接急单)撤回一条消息”】
【王笛:还有17张卷子没写,晚自习回校前,如果我还不能写完,全校陪葬!(迟哥、南山学生会主席除外)】
王笛意思很明确,因为廖争那句“我们南山没一个你怕的是吧”,他有,他怕,所以把那位也拎出来除外。
然而。
【李书静:……?】
【杜衡:???】
【祝余:???】
【赵曼云:…日啖,是你吗?】
【陈诗文:这么会“颗”,不要命了?】
被试卷折磨到晕头转向的王笛过了十来分钟,才反应过来“日啖”和“这么会颗”的意思,当场升天。
靠!谁是日啖!谁嗑了!
王笛自掐人中,生怕他迟哥和南山那位看见,下午一回校,听隔壁班说两院学生会忙了一天,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才放下心来。
奚迟回到教室的时候,离晚自习开始还差十几分钟,江黎正坐在位置上。
奚迟走过去,把挂在椅背上的袋子取下,递给江黎。
透过没完全合上的袋口,江黎看见里头的东西,一件叠好的校服。
奚迟拉开椅子坐下:“校服洗过了。”
江黎随手把散着皂香的袋子放在桌旁。
“有用到么。”他问。
奚迟摇了摇头:“好像好多了。”
这五天没发冷,身上也不疼,也没有失眠。
江黎“嗯”了一声:“过两天再去医务室看看。”
学生会还有好几页资料没审核完,晚自习结束,江黎给奚迟发了条要迟点回的消息,直接去了学生会。
两院刚合并,又赶上山海一中建校百年,资料不少,等结束手上的工作,江黎一看时间,已经到了零点。
403灯还亮着,江黎推门刚走进去,奚迟便听到了声音。
他忍着睡意刚从床上坐起来,江黎先开了口:“吵到了?”
“没。”奚迟声音都有些囫囵。
炽灯光线有些刺眼,江黎抬手把灯关上。
“不用关灯,你……”
“开夜灯就好,看得见,”江黎放下手中的书,把夜灯打开,才走到衣柜边拿换洗衣服,“怎么还不睡?”
明明已经很困了。
奚迟思绪开始黏连:“刚躺下,也没多久,就等你一下。”
江黎撑在衣柜上的手一顿,偏头看向床上的人。
“等什么?”
“等着跟你说,不用去对面借浴室,”奚迟重新躺下,“你什么时候用浴室都可以,不吵。”
江黎反应过来,有些好笑。
忍着不睡就为了这个。
“他们睡得很晚。”江黎解释了一句。
可奚迟已经没有可供思考的余地,之前开着灯还能勉强分出一点神来,现在整间寝室就只有一盏夜灯,睡意翻涌而上。
江黎抬手将夜灯转了个方向,不再说话。
寝室迅速安静下来。
他拿着换洗衣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没去对面,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很快响起水流声。
九月一过,夜间寒意更甚。
江黎洗漱完,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闷了许久的潮热湿气跟着从里往外四散,又撞碎在夜间的凉气中,笼成丝丝缕缕的白雾。
二十分钟前被他转了个方向的夜灯,此时正照在他床铺的位置上。
在昏黄的光线和不断从后向前翻涌的雾气中,江黎看见,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金贵的药当然不能停啦。
今天是咆哮的江局:逆子!!!!
第29章 “也不难哄”
和醉酒那次不同,床上的人这次睡得很安静。
侧躺着,没踢被子,也没折腾床单,可能是感觉到了冷,整个人半埋在被子里。
江黎借着夜灯的光线,站在原地静站许久,从桌上捞起手机,走到阳台,解锁,打开微信界面往下划拨了三两下,找到桑游的头像。
【-:假期这几天,他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那头顿了好几秒,发过来一连串消息。
【日行一善:没说,怎么了?】
【日行一善:又不舒服了?】
【日行一善:应该不会啊,清云观那几天我都跟他在一起,后来两三天叔叔阿姨也在家,真要有状况早去钟山了。】
桑游连发完三条消息,才看到时间,12点半。
已经这个点,江黎这么问,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情况。
【日行一善:夜游了?】
【-:嗯。】
知道是夜游,桑游松了一口气,也猜到了江黎发消息的目的。
大概率不是因为情况棘手,只是担心某人隐瞒了身体情况,没说实话。
【日行一善:晚自习前我听你好像问了他两句,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没什么状况?】
【-:所以我才问你。】
【日行一善:应该没骗你,要么就是真没有,要么就是因为症状轻,他没在意。如果只是夜游,问题倒也不大,就是神魂不太稳。】
情况不算糟。
得到准确答复,江黎朝屋里方向看了一眼。
那头的桑游同样放下心来。
放下心的结果就是正经不过两秒。
江黎手机屏幕再度一闪。
【日行一善:你知道的,毕竟是一下子断了药,总归会有点不良反应。】
【日行一善:您多担待。】
【-:还不睡?】
桑游看到消息当场乐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黎还会关心人。
【日行一善:这不是正跟南山学生会老大聊着天吗,我敢睡?】
下一秒,聊天框中多了两份文件。
桑游点开一看:“???”
【-:行。】
【-:既然不想睡,把文件核对了。】
【-:明早给我。】
【日行一善:……】
给桑游发完消息,江黎没再看手机,转身进门。
他从抽屉里随手拿了一张卷子,拉开椅子坐下,拿着笔扫题。
从物理卷换成数学,又做了两道分子结构的化学题,终是放下笔。
想忽视,忽视不了。
江黎最终带着一身怠意倚靠在书桌旁,顺着夜灯光线照落的方向看过去。
睡梦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一大半被子都被卷向墙壁一侧。
江黎静站了一会儿,走过去,抬手将被子掖好。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呓语,头往外一偏,似乎又要翻身。
江黎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好好睡。”
床被霸占,墙上挂钟已经走到一点半,江黎没辙,收好卷子,拿了一本散文随笔走到了另一张床上。
他靠在床头,没什么目的随手翻着。
看书的速度从半分钟一页,变到一分钟,再到两三分钟,不知道翻到第七还是第八页,再没翻下去。
江黎合上书,这辈子没这么头痛过。
……满床若木气息,见缝插针又铺天盖地。
十几分钟后,江黎起身。
确认完霸占着他床的人正安稳睡着,他换好衣服,径直开门下楼。
-
奚迟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却只感受到一点昏黄的光线。
不是天光,是昨晚夜灯的光线。
“灯怎么开了一夜”和“几点了”两个问题同时浮现。
奚迟偏过头,伸手想去枕头下够手机,手机没找到,却在半张脸埋进枕头的刹那,怔在原地。
还胶着的睡意随着扑入鼻腔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在某篇语文阅读理解中曾看到过的一句话,“气味是时光机”。
他忘了是哪张卷子,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做的卷子,更忘了文中“时光机”的延伸意是什么。
但他确实在这一瞬间,彻底清醒。
在盯着上铺床板的这几秒里,奚迟脑海乱七八糟闪过很多念头。
这不是他的床。
江黎的枕头有点低。
以及最后,也是最清晰的一条——原来他对江黎的气息已经熟悉到了这种程度。
“吱呀”一声响,打乱奚迟所有思绪。
像是有人开动衣柜的声响,声音很轻,但凌晨的宿舍静得不像话,哪怕是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抓耳。
奚迟偏过头去。
夜灯光线浅淡,但也看得分明。
江黎正站在衣柜前换衣服。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裤,上身没穿,后背宽阔却也精瘦,背脊间肌肉线条随着换衣服的动作渐次清晰。
奚迟怔了一下,忽地垂下眸,然后从床上坐起,带起的声音让站在衣柜前换衣服的人动作一顿,只一瞬,又很快回过神。
江黎套好一件黑色t恤才转过身来,像是对床上这人突然醒来的行为也有点意外。
“醒了?”江黎开口。
奚迟“嗯”了一声,脑海里莫名又闪过几帧刚刚的画面,他顿了下,低着头问:“几点了?”
“5:02,”江黎点开手机屏幕说,“还早,再睡会。”
5点?
奚迟这才抬头,借着夜灯的光线,他看见江黎湿着的头发和小臂上还没完全擦干的水迹——不像是简单洗漱,像是冲了个澡。
奚迟:“?”
昨晚迷迷糊糊快睡着前,他好像听见了江黎进浴室的声音?
为什么现在又起来洗澡?
奚迟正要问,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答案——书桌边安安静静躺着一颗篮球。
奚迟:“你去打球了?”
他记得那篮球原先放在阳台门后的架子上。
江黎“嗯”了一声。
奚迟感知到了雨气,下意识朝窗外扫了一眼。
“外面不是在下雨吗?你在哪里打的球?”
“刚下。”江黎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说。
雨刚下,也就意味着人刚回来,奚迟没说话。
江黎合上衣柜,侧过身看向床上的人:“躺下睡觉,还早。”
奚迟没应他。
想问的话太多,一下子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比如“怎么半夜出去打球”,比如“我怎么睡在这张床上”,一股脑冒出来,最后他问出口的却是:“你一个晚上没睡?”
江黎把夜灯光线调暗,想让床上的人再睡会,可似乎…很难。
“睡了。”江黎说。
奚迟抬头看着他,显然没信。
两人沉默对峙。
江黎先败下阵来,走到奚迟床边,俯身从他枕头旁捞起一本书。
江黎有睡前翻翻书的习惯,奚迟看着那本散文随笔,松了一口气:“那怎么突然去打球了?”
“没突然,只是很久没打了。”江黎说。
奚迟看着江黎朝自己走过来,他顿了几秒,往自己的床铺上扫了一眼。
他知道江黎有打夜球的习惯,但——
“换床睡不习惯是么。”
问出口的瞬间,奚迟脑海里设想过很多答案,是或者不是,可江黎却没回答,而是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呢。”
江黎的声音将奚迟视线重新拉回到他身上:“我什么?”
“昨晚有没有睡好,”江黎语气自然,说话的间隙,俯身将堆在床尾的被子拢到奚迟身上,“盖好。”
坦白“霸占了别人的床还睡得很好”这一事实似乎有点厚脸皮的嫌疑,可看着身上的被子和近在咫尺的江黎,奚迟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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