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没两步,又忽然停下步子。
刚刚自己过来的时候,南山主席好像在写卷子,自己站旁边说了一通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
这么想着,邱长清重新折回身,小幅度的颔了一下首,以示歉意。
这下不止许云锐,南山一群人都震惊了。
还敢挑衅!!!
江黎和奚迟的位置在教室靠窗后排,也是最角落的位置,邱长清刚就站在江黎位置旁边,背对着教室众人,从南山那边的角度看,根本看不见邱长清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动作。
于是,他们就看到这位邱小观长当着他们黎哥的面,“撬”了西山秘书长不说,还在走出去的瞬间,重新折返,朝他们黎哥抬下巴挑衅!
南山自掐人中开始吸氧。
邱长清回到位置,刚好铃响。
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体育,考虑到运动会刚过,作业又多,商量过后改成了自习。
老付最后一道题出得有点刁,用竞赛思路解挺简单,可老付明确规定不能使用超纲的方法,奚迟从数学题目里体验了一回“由奢入俭”的感觉,正用答案倒推过程,就听到塑料瓶挤压的清脆声响。
奚迟一转头,江黎正拧开瓶盖喝水——学校超市也不知道从哪里进了一批矿泉水,瓶身软得像纸,一拧盖子就噼啪响。
“假期有安排?”江黎喝了一口水,忽然问。
奚迟思绪还停留在倒推的答案上,边看试卷边问:“什么安排?”
江黎有些散漫地靠在椅子上,淡声说了三个字:“邱长清。”
奚迟笔尖在草稿纸上列下两条公式,随口“嗯”了一声:“可能会去他那。”
“也很长时间没去了。”
江黎偏过头,眼皮很轻地撩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正要开口,奚迟已经算出答案,他停笔,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很自然地问:“你去过么?”
江黎很轻地皱了一下眉:“什么?”
“清云观,”奚迟转过头,“你刚刚问的不是这个吗。”
“……”
江黎难得有些哑口。
他沉默几秒,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试卷上,再开口时,语气随意不少:“为什么会想去观里。”
“安静,”奚迟轻声说,“做题效率都高。”
道观古刹对修行之人来说并不陌生,对妖族也是,百千年前还没有建立秩序的时候,道观古刹还有妖族止步的规矩。
但步入现代社会后,随着各界更为密切的合作,和谐共生成了最基本的宗旨,妖族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早就没了“止步”一说,去佛、道清净修行之地小住几日修个缘是常态。
但江黎没想过答案是去观里做题,失笑。
“清云观还有一株三千年的楠木。”
“生灵了?”
“没,老观长也在愁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供了这么多香火,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还没生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奚迟写完数理化三张卷子,又从桌角抽出一份竞赛题,他简单扫了几眼,挑了两题和今天最后那道解题思路相似的,边看边说:“说不定观里的猫生灵都比那株楠木生得快。”
猫?
江黎脑海闪过一只这段时间“见面”频率不低的小田园猫。
蜷蹲在老式的黛瓦屋檐上晒太阳,檐角还能看见半截辟邪铃。
原来是道观的猫。
江黎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头像上那只猫?”
话题忽然又拐了个弯,奚迟“嗯”了一声:“是清云观的猫,田园猫,小三花。”
连续做了好几道大题,奚迟眼睛有些泛酸,听江黎提起这个话题,便从桌膛拿出手机,打开了其中一个相册,递过手机。
江黎一低头先看见了相册的名字,简介明了,一个“1”。
里头照片不多,都是一些古钟、山水和花草,从照片中就能看出一个“静”字,唯一比较鲜活的就是那几只神态迥异的猫。
“观里猫很多,也吸引了很多访客,称呼它们为小仙长,”奚迟慢声说,“还有专门给它们点香火的。”
来道观点香火,念的却是“南无阿弥陀佛”,第一次在清云观听到的时候,奚迟还愣了,后来邱长清解释说:“他们念的不是南无阿弥陀佛,是南无阿咪陀佛,猫咪的咪。”
奚迟:“……”
更奇怪了。
但佛道一家,只要心诚,倒也没那么多规矩。
奚迟手指一一划过屏幕:“还有很多,没拍全。”
相册见底,奚迟正要收回手机,江黎却开口:“有名字么。”
“都有,你问哪只。”
奚迟随口一回,他也以为江黎只是随口一问,直到江黎抬手,在他手机屏幕上往前滑了两三下。
江黎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很轻地点了一下屏幕。
“这只。”
奚迟垂眸,看到照片的瞬间怔了一下。
……是他头像那只。
心口不轻不重跳空一拍。
很快,奚迟就没那个时间去管突然跳空的心口。
他选这只做头像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只比较黏他,可现在……
奚迟忽然不太想说。
他沉默好半晌,才装作很稀松平常却还是能听出一点生硬的语气说:“它名字有点直白。”
江黎很少听到用“直白”来形容一个名字,更何况这个词还出自奚迟的口中,于是“嗯”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是轻描淡写,但奚迟还是从中听出了一点“我看看到底能有多直白”的意味。
奚迟:“。”
又沉默几秒,奚迟静声说了三个字:“写给你。”
江黎看着他抽过草稿纸,笔尖在纸上很快地划动。
看字与字之间的停顿,名字似乎有点长,像3、4个字。
奚迟写完,把草稿纸往江黎桌上一放,便自顾自重新开始做题。
江黎从一串数字和公式中,找到了唯一的文字。
字是四个字不假,但名字就两个字,剩下两个字,大概是…警告?
因为上面写着:
【功德,别笑】
江黎很轻地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突然被“警告”可爱到的黎哥。
第27章 你心不静
这个星期堪比地狱。
每次小长假前学习任务都会比以往重上不少,关于这一点,山海一中众学子心照不宣,也都做好了准备。
可像这星期这么…没有人性的,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怕接下来的小长假把同学们的心玩散,还是觉得运动会后劲仍在,各科老师齐发力,就好像过了这个星期就没有下个星期了,要一次性学够本。
总算熬到放假前一天,看着雪花片般的试卷,各班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王笛坐在位置上,朝着祝余一摆手:“婉拒了哈。”
祝余:“…快点拿走。”
王笛:“没完了是吧?我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你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你怎么还硬要塞给我?”
“……你他妈在放什么屁,快拿走你那份卷子然后往后传!”
王笛落下泪来。
“假期才5天,这么多卷子让我怎么活?”
“挺好了,我们还有5天,高三才三天,卷子应该也不比我们少。”
“谁点过试卷了,一共几张?”班里有人开始哀嚎。
学习委员邱长清整理宝藏似的把试卷一张一张垒好,再按照科目分门别类放进他那个拳头厚的试卷收纳盒里,一整个精神焕发:“数学还没发,现在一共是37张半,应该能到40!”
所有人:“……”
廖争撑着最后一口气问林文光:“怪不得从小族里就教育我要警惕人类,这就是人类吗,人类37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他是人吗。”
哪怕是平时没事就刷题的黎哥,或是卷子不离手的西山秘书长,也不会在收到36张卷子的时候表现出如获至宝的样子!
学习委员最后得偿所愿,老付数学卷子一发,高二一班国庆卷子成功突破40大关。
数量之多,刷新了记录,就连奚迟都有些无言。
他坐在位置上随手拎起那沓卷子试了试,分量不算轻,都快赶上一本练习册的厚度了。
江黎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问:“在想什么。”
奚迟有些放空地半支着头:“在想这假我们是不是不该放。”
江黎沉默几秒,把最后一张卷子放在他桌上,淡声说:“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别人。”
这话同样很不“江黎”。
奚迟接过卷子的时候就笑了一下。
江黎偏头看过来,奚迟说:“你这话让我想起了王笛的个性签名。”
江黎:“什么。”
奚迟:“吾日三省吾身,吾没错。”
江黎挑了一下眉:“挺合适。”
奚迟停下整理卷子的手:“什么合适?”
江黎:“你没错。”
奚迟眨了眨眼,回身再翻这些卷子,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周日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上完,老付站在讲台上着重强调了两遍“假期注意安全”和“保质保量完成作业”,东西两头校门随着最后一道结课鼓鼓声落下缓慢打开,国庆假期才正式开始。
九月末最后一天的瑞城,风中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最后一天值日轮到王笛他们组,也不知道这次又挑起了什么欠打话题,此时正被祝余拿着扫把追得满教室乱窜,边窜边喊“迟哥救命”。
“等下先回家还是直接去观里?”江黎收好最后一本书,问。
奚迟关好窗:“先回家,明天早上去观里。”
江黎:“要住那?”
奚迟点了点头:“观里有民宿,山景房。”
因为施岚女士他们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家里暂时也没什么人,住观里还清静。
江黎“嗯”了一声,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机回了条消息。
两人说话的工夫,王笛那边的战火已经烧到了隔壁二班和三班,可能是假期松掉了所有人最后一根神经,很快,走廊上各种扫把开始飞舞,一片混战中时不时还穿插着王笛撕心裂肺的“我找我迟哥来打你!”
江黎就在满走廊的声响中再度开口:“如果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不舒服?
奚迟收拾桌子的手一顿,这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来。
5天小长假,也就意味着得有5天碰不到江黎,碰不到…药。
自确诊返祖症以来,他好像还没离江黎那么远过。
“忘了?”江黎笑了下。
奚迟“嗯”了一声。
太久没症状了,要不是江黎提起来,他都快忘了症的事。
5天,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算长。
奚迟思考片刻,慢声道:“5天碰不到,应该也……”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黎的声音截住。
“东西多么。”江黎问。
奚迟:“?”
“什么东西?”
“带回去的东西。”说话间隙,江黎视线浅浅扫过奚迟桌上的书包。
“不多。”奚迟回道。
江黎:“和桑游一起回去?”
奚迟“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怎么了?”
“如果东西多,让桑游帮你拿。”
半小时后,在校门口接到人的桑游,看着奚迟抱着一件校服走了过来。
桑游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说:“还挺细心,知道去江黎那里弄件衣服过来。”
奚迟:“。”
“不过还是得赶紧把症治好,你说5天假期都得要件衣服,那寒假怎么办?不得去宿舍把江黎的被子枕头都拿……”
秘书长木着脸,一把捂住。
“闭嘴。”
瑞城虽是商业城市,但古建筑众多,清云观是大观,平日里拜访的人就不少,国庆期间更是香客如织。
好在住宿的位置在山顶,说是民宿,但也就占个民宿的样式,游客免进。
只要不往前殿去,也不会闹腾。
——奚迟原本是这么想的。
直到在半山腰的位置看到背着书包的王笛他们。
“老大,迟哥!”
桑游见到王笛他们也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王笛:“因为图书馆人实在太多了,我们思来想去,决定来来清清的道观写卷子!”
桑游顺口一问:“那你们打算在这道观待到什么时候?”
这山脚旮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只能顿顿吃素斋的地方,谁能待得久?
王笛思考良久,说:“等我把数学卷子做完就下山。”
数学卷子做完,祝余心里咯噔一声,转头看着邱长清:“清清,王笛大概是下不了山了。”
因为他不可能做得完。
奚迟:“……”
一小时后,老观长亲切接待了山海一中一众花花草草,尤其是主席和秘书长,盛情邀请两人闲暇之余去给那株三千年楠木上启蒙课,还准备了一箩筐早教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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