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转念一想,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让国师操心去。他大大方方接过来,道了谢。
临走前,趁老将军不在,秦沧追上去叫住了大师:“大师,给你打包了两只烧鸡,能不能再请教您一件事儿?”
大师冷哼一声:“两只烧鸡就能请得动老夫?”
秦沧微笑:“我方才看见您悄悄把果盘倒在兜里了。”
大师咳嗽了一声:“那你问吧。”
秦沧不好意思道:“您能不能算姻缘?”
“......罢了,初遇的时间地点,生辰八字。”
秦沧一一告诉。
大师闭着双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然睁开眼睛:”你小子诓我呢?三个数没一个是对的。“
”啊?“秦沧茫然:”没骗您啊。“
大师摆摆手:”那你另请高明吧。“
秦沧嘁了一声,心说老头怕是没收钱,不愿意给他算,也没太在意,低头研究起地图来。
清水河镇是在中洲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隶属云津,而这云津上,恰好就落了一个圈。
既然信了这大师,不妨一试,他与老将军商量,洪副将七日后恰好要巡视云津防务,途中经过云津大大小小几十个镇,穿过不少山脉,就让秦沧跟着一块去,说不定会寻得灵气汇聚之处。
这时间正好,恰好能在出发之前赶上跳月节。
秦沧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这一带冬末春初之时,镇子上会找一个月明的夜晚,未婚少年少女围着篝火歌舞,要是看对了眼,互赠完定情信物就能谈婚论嫁。
秦沧心里打算盘,心想无论和得叫上胡姑娘一块儿参加。
隔天他以从未参加过跳月节,得置办点衣裳为借口,拉着胡姑娘来到镇子的集会上。
秦沧虽在荣华富贵的皇城待了十几年,也没出宫好好逛过,看这小镇集市什么都显得新鲜可爱。
他走两步,拿起一根簪子:”这桃花簪子不错。”说着,朝胡姑娘的头发上比划了一下:“你觉得好看吗?“
胡姑娘默然不语。
秦沧点点头:”形状好看,材质是有些粗糙了,若是白玉雕成的就好了,这才衬得上你。“
他把簪子买下,揣自己怀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我找人雕一个好的,再送给你。“
他一路走一路逛,凡是稍有看得上眼的都买了一遍。胡姑娘话虽少,但秦沧也只当她天性喜静,不多强求,只要她没有不高兴,秦沧自己一人说了一路也能自得其乐。
最后两人进了镇上最好的衣料铺子,秦沧道:”掌柜的,有没有参加跳月节的衣服?“
掌柜的抬头一看秦沧手里那一堆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心想这单生意能成,,展开笑脸迎上来:”有有有,是这位姑娘穿,还是公子穿?“
”都要。“秦沧转头看了胡姑娘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对意见,压低声音跟掌柜的说:“最好能看起来般配一些的款式。”
掌柜的也压低声音回答:”这你可来着了,跳月节好一点的衣服工艺麻烦,一般都是提前定制,恰巧前几日我这退了好几单,都是上好的料子,身量也和那位姑娘差不多,保准般配。“
秦沧点头,老板一一取了出来,衣服看着果然看着要比摆着的那些精致不少,秦沧好奇道:”你这衣服也不错,为何这么多不要的。“
老板苦着脸:”那也赖不着我,谁知道今年的河神娶亲撞上跳月节,那几个被选上了的,衣服就丢给我不管了,我可亏大了。“
秦沧皱眉:”河神娶亲?“
掌柜说:”瞅你是外来人吧,不知道也正常,往年河神娶亲都要等到春末,河水化雪了才举行,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
秦沧道:“我是问你,所谓那河神娶亲,是不是就是将女子沉入河中?”
掌柜的看他面色不善,也不是本地人,心里惊惶着自己是不是说漏了嘴,可这么一个半大少年,应该也不打紧。
踌躇了一会儿,老板只说不晓得,赔着笑脸,希望他们买了衣服快快走。
秦沧看这些衣服,心里有点膈应,犹豫之间,门口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掌柜的,我来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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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人
秦沧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瘦得眼眶凹陷,身体佝偻,手里杵着一根拐杖。
老太婆拐杖尖指了指那套看上去最精美的,开口道:”那一套。”
秦沧想打听消息,朝她走了几步,弯下腰问道:”阿婆,这是您女儿订的衣服吗?“
老太婆看了他一眼,咯咯地笑起来:”我女儿?我可不是河神的亲家母。”
正常人没有以河神亲家母自居的,秦沧硬着头皮笑道:“那您......”
老太婆道嘴角咧开:“我是河神的媒婆,专门替河神说亲的。”
说亲?秦沧瞥见她的视线,脚步往旁边挪了挪,把胡姑娘挡在身后。
老太婆脸上的皱纹笑得越发深了,强行往前一步,凑近看着胡姑娘:“真是好样貌,河神定会喜欢的。“
她说着还想抓胡姑娘的手:”嫁与河神,可得荣华富贵,你要不要来?“
胡姑娘竟不害怕,她比老太婆高一个头,脚步半分未动,垂着头冷淡地和老太婆对视,老太婆话音消失了,眼神却入了迷一样越凑越近。
秦沧受不了,一把拉过胡姑娘的手腕,往旁边带了几步:”别理她。“
直到那老太婆神神叨叨地走了,秦沧才转头问掌柜:”那老太婆什么人?“
掌柜的也直哆嗦:”之前我也没见过啊。“
秦沧还要再问,门口又是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掌柜的,我来取衣服。”
秦沧做梦似地看向门口,这回倒不是老太,是个年轻的书生,只是满脸憔悴,双目红肿,奇怪的是抱着个稻草人,那稻草人头上还颇为古怪地插了两根簪子。
秦沧:”这人你认识吗?“
掌柜的咽了口唾沫:”这倒是认识,之前他和一姑娘一块儿来的。“
书生一眼看出他订的那件,眼睛一亮,扯过来往稻草人身上比了比,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你挑的样式确实好看,阿柳,真美。"
秦沧:“兄台你......”
书生没听见似的,将那衣服扣子解开,硬给稻草人披上,整个铺子里一时间稻草纷飞。
“咱们走吧。”书生满眼只有稻草人,疯疯癫癫地走了。
还没等秦沧说话,门口又是一道女声:“掌柜的,我来取衣服。”
有完没完!秦沧头皮发麻,门口的人嘴上不停,抱怨着:“人呢?姑奶奶忙着呢。”
是个年轻女子,穿一身红衣短装,绑着马尾,看着像个阳间人,谢天谢地。
秦沧转头一看,老板已经屁滚尿流地钻柜台底下去了。
来都来了,他清清嗓子:“掌柜的有事,让我帮他看会儿店。”
“哦。”女子皱眉:”没见过你。
秦沧指着那堆衣服:“都在那了,自己拿。”
女子翻翻捡捡,拎起一件来看看又放下,秦沧问道:“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女子道:“不是,我替我妹妹拿的。”
“令妹被选中了河神祭祀?”
“是。”
”你......不伤心吗?刚才有个书生过来,瞧着魂都没了。“
女子嗤笑一声:“我见着他了,就他那个窝囊样子,也配当我妹夫。”
她手上不停,拎起一件来:“这件就是我妹妹的衣裳,我拿走了。”
秦沧:“可刚才你也见着了,那书生已经帮你妹妹拿过衣服了,就在稻草身上呢。”
他谨慎道:“还是说他拿的是其他姑娘的衣服?”
“他敢!”
秦沧:“所以你就是随便拿了一件......”
秦沧:“这倒也没什么,反正老板也拿出来卖了。”
“我都买了一件了!哪儿那么多钱?”
“那你是准备明抢......”
女子瞪着眼睛看着他。
秦沧咳了一声:“这样,你告诉我,我替你买。“
女子:“你是什么人?”
秦沧:“实不相瞒,我专门搜集江湖异,编话本的。”
女子眯起眼睛:“你真能给银子?”
“那是自然。”
女子伸出手:“那你先给钱,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秦沧摸了摸口袋,掏出几锭银子放在她手上。
女子见这银子不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拉到旁边:“行,你就当听个故事。清水河镇之所以这么取名,原先是有一条滋养全镇的河流,然而前些年山寨里两拨土匪火拼,在河边死了不少人,听说是血气冲撞了河神。从此清水河每年化冰之后就要大涝,涝完之后还有瘟疫,镇上不知道从哪来的传说,说若能用年轻女子祭祀,让河神娶了亲,就能熄了河神的怒。”
秦沧:“每年都要送去一批年轻女子,老百姓不闹?”
女子:“怎么不闹,但是后来,有失了女儿的人家在自家门前发现女儿写来的信,还有湿漉漉的混着泥沙的一包银两,像是从河里捞上来似的,就真有人信了河神娶亲这回事。”
“信上写的什么?”
“只有那些女子自己的名字,勉强能辨认出来字迹。”
这事听着颇有些扑朔迷离,秦沧摸摸下巴,看向女子:“那你要再买一件衣裳,又是为何?”
女子不答,转身想走,秦沧一把抓住她:“哎哎,你是不是要去救你妹妹?”
“少管闲事。”
“这怎么能算闲事。”秦沧情急之下只好道:“我是有身份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玄铁令牌的一角,露了露,又塞回去,压低声音道:“看见没,朝廷驻军的令牌,驻军到清水河几个月了,你也知道吧?副将军特意派我出来收集情报,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那玄铁令牌做工精美,十分有分量,再加上秦沧看上去气质不凡,女子一时还真没法找出破绽。
秦沧道:“你妹妹被带走了吗?”
女子点头。
“那他们被关在何处?”
女子看样子是不知道,秦沧说:“你看,你就赌一把信我,也不会再差了。”
女子被说服了。
外面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女子带着两人回到自己的住处。
那屋子和旁边一间老宅相连,虽然也有顶有墙,但有些低矮,看着构造不像是住人的,倒像是关猪牛的地方。
里面倒没什么脏乱的,准确的说,家徒四壁,想脏乱也脏乱不起来。
女子道:“我姓白,白杨。我妹妹叫白柳。”
秦沧问:“你就住这儿?”
她看起来也不像艰到这个份儿上。
白杨点头,秦沧问:“你们父母呢?”
白杨冷笑一声:“别提那两个卖女儿的老东西。”
”你是说,他们为了那些银两,主动把女儿送去献祭?“
“我妹妹生下来是个哑女,但是除了不会说话,哪都不差,他们本来给阿柳安排了屠户的儿子,阿柳不愿意,这才知道去年跳月节,和那个窝囊书生看对了眼。”
她说着目光在秦沧和胡姑娘之间转了转:“你俩也要去跳月节?”
秦沧点点头。
白柳朝胡姑娘道:“你运气好,他还算有几分胆子。”
秦沧道:“接着说,然后呢?你就和父母分家住?”
“对。”白杨拉开门,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座老宅:”那有个老神婆,每年的祭祀的人都是她挑选的,旁边那宅子租不起,我便住在这儿看着她,我不信没人和她联系。“
秦沧一回想,定然就是那个第一个来取衣服的老太婆。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若是找到关你妹妹的地方,肯定有人把守,你怎么救人?若是少了一人,肯定会被发现的。”
白杨:“我又不是傻子,如此打草惊蛇,跑了一时,之后也不会安宁。祭祀应该时在晚上,我找机会把阿柳换出来,等他们把我丢下船,我自己游回来。”
月黑风高,冬夜的河流,这怎么听游回来的希望也很渺茫。
白杨像知道他的想法,平淡道:“我前几年跟着镖局出过镖,也走过几次水路,要是连我都回不来,她更是死路一条。”
秦沧点点头,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他也不能擅自行动,得回去和老将军说说。
离开前秦沧问:“对了,你有没有你妹妹的物件,最好是她常带在身边的。”
白杨摇头:“她的东西都在家里,我要看着这老神婆,没法回家取给你。”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说到:“你去问问钱易,就那个书生,西牌坊往第六家,他就借住在我家隔壁。“
回去的路上,寒风刮着路边干枯的野草垛,两人有些沉默。
胡姑娘突然开口道:“这事,你要帮她?”
“嗯。”
胡姑娘:“为什么?”
秦沧满不在意:“那老神婆,还有那些祭祀的,听着就很欠揍。”
胡姑娘:“你要真帮,必定有危险,你不怕吗?”
秦沧转头笑了:“怕什么?我敢出来混,总不能身上一点儿保命的本事都没有吧。哎,你是在担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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