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又是不近人情的上位者,也不知道哪里就这么招人喜欢了,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那么向着他。
云灼的沮丧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他并不习惯于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所以很快便振作起来。
“褚与昭,我警告你。”云灼面色阴沉地盯着面前的褚与昭,低声道,“对我哥好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哼,我哪敢对他不好。”褚与昭抬手把人从面前拨开,回了明镜宫,打算从侧门出去。
云灼快步从他身后追上去,疾声说着:“我可是认真在跟你说话!我哥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喂!褚与昭!你跑什么跑!”
什么敏感容易受伤,骗傻子呢!根本就是块没有感情的石头吧!
褚与昭回想起云溯皮肤冰冷的触感,还有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眼睛里一点情绪都看不到的人。
“你别跟着我了,你那么喜欢你哥你就找他去!别来缠着我!”
褚与昭回头朝云灼嚷了一声,忘了好好看路,结果就在回廊转角处一头撞上一个人。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褚与昭下意识地把人扶住,抓住对方手腕时,掌心里传来的却是熟悉的冰凉触感。
……是啊,在明镜宫内还能撞到谁呢,可不就是云溯么。
褚与昭嘴角一抽,赶紧把手松开了。
“我没事。”云溯冷淡地答了一声,向后退了一小步,俯身捡起被撞得掉在地上的手杖,仔细查看手杖是否有摔坏的地方。
“哥!哥!”
云溯不过被撞了一下,云灼就一惊一乍地跑上去捉住他的手左问右问。
“你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喊医生来看看?”
还不忘回头瞪一眼褚与昭:“我叫你别跑你也不听,还不看路!要是把我哥撞坏了把你全家都卖了也不够赔的!”
褚与昭嘀咕道:“……谁叫你追我的,你不追我能跑么。”
“一点小事,吵什么。”
云溯一开口,两人立刻都噤声了。
“你的考试这就结束了?”他转脸看向云灼。
考试只是云姝帮云灼找的借口,其实他今天根本就没事,只是想要引起云溯的注意,所以才故意不来订婚仪式的。
此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对褚与昭这个未来哥夫不满意。两人之前就是因为在学校里起了点过节才认识的。
云灼有点心虚地回答:“考完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这副没底气的样子,连褚与昭都看出来是在说谎了,更何况云溯。
但即便如此,云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拍拍云灼的肩膀说:“你回去休息吧。”
“……哦。”
云溯平静的反应令云灼更沮丧了,连眼神光都黯淡了些许。
褚与昭看着这对气氛微妙的兄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还是我哥好。
“陛下,我也先回去了。”褚与昭实在不想在明镜宫待着了,有点急着走。
虽然名义上他已成为云溯的未婚夫,可到现在他和云溯之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更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位陛下相处才好。
然而褚与昭急着开溜,云溯却偏偏不许。
“你留下。”云溯用手里的手杖轻轻拍了一下褚与昭的小腿左侧,淡淡道,“随我回白桥。”
第5章 皇夫的叛逆期(4)
云灼又瞪了褚与昭一眼,可惜他生着一张轮廓柔和的脸,眼神再凶狠也没什么攻击力。
褚与昭似笑非笑地回视过去,问:“殿下眼睛疼吗?”
云灼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云溯用手杖敲了下地面,道:“好了。”
他还是给云灼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在褚与昭的面前责备弟弟不懂事。
“晚些我来查你的功课。”云溯只淡淡地留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褚与昭得意得很,跟上云溯之前还不忘向幼稚地向云灼做个鬼脸。
云灼火冒三丈地回了住处,立刻向妹妹宣布:“我要把褚与昭的脑袋拧下来!”
云姝正托着脸坐在桌边看时尚杂志,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随口问道:“他怎么惹你啦?”
“他跟我做鬼脸。”云灼板着脸说。
云姝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灼还在说:“该死!我早该把他从军事学院赶出去,这样一来他的信息素数据就不会进入数据库了,哥也不会找到他了!”
“不敢相信,这家伙居然要做哥的丈夫,他哪里配得上,根本就是混账一个!”
“你就算把褚与昭赶走皇兄也能找到他呀,只要皇兄想找。”云姝笑盈盈地说,“说起来,你之前好像说过在学校跟人结仇了,就是跟他吗?”
云灼不快地哼了一声:“就是他。”
这事还要从几年前云灼刚入校时说起。他选了一节跨年级的格斗技巧拓展课,课堂上要求两人一组对练,但是由于皇室成员的身份,没有人敢和云灼一组。这种情况下,云灼就该和教官一组了,但褚与昭却忽然冒出来选了他,仗着自己身手轻巧,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把云灼狠狠戏耍了一番。一场对练下来,云灼连褚与昭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
后来云灼气得一周没去学校上课,还因此被云溯斥责了。于是云灼看褚与昭越发不顺眼,梁子就此结下了。
所以三年前,得知云溯选中了褚与昭做未来的丈夫时,云灼是所有皇室成员里反应最激烈的。
他跑到白桥去质问云溯,为什么如此轻率地决定了自己的婚事。
云溯却说:“并不轻率。”
“云灼,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必须与最合适的alpha结合。”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这样一个人出现。”
云灼当然知道了。
诺因是个由极少数统治极多数的星球,至今为止的每一任皇帝都是omega。这是神定下的法则——omega天生就是最为优越的性别,且数量非常稀少,极为珍贵。而其中,男性omega的数量又比女性omega更少。
所以云溯从出生起就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也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责任。对皇室而言,体面大过天,云溯想要成为一位不受感情干扰的完美的君主,所以缔结了神契。
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便干脆选择与匹配度最高的alpha结婚。
正好,诺因的人们相信君权神授,相信“命运”的崇高和神圣。
这样一来,云溯的婚姻就会成为他执政生涯里的一段佳话,而非拖累。
云灼都明白,可他实在不忍、也不甘心看见哥哥变成这样。
-
“随意坐。”
“……是。”
褚与昭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了。
过去他也曾来过几次明镜宫,但来白桥还是实实在在头一回。本以为皇帝的住处会是富丽堂皇的风格,里面很夸张地守着很多仆人。但实际上,白桥内部的装潢风格很素净,色调以白色为主,除了守门的警卫以外,屋内屋外的仆人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名。
不过这倒是和云溯冰冷的性子很相符。
褚与昭不知道云溯忽然把自己叫来住处是要做什么,神经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说不定是因为他今天订婚仪式前跑路的事,要训他一顿。一想到这件事,褚与昭又开始觉得身上发痛。
那群可恶的家犬是真的很擅长揍人,特别清楚怎么在不伤到他脸的情况下教训他,真是让他吃了好大的一顿瘪。
褚与昭恨得牙痒痒,但心底里又隐隐兴奋起来。军校时期他已经打遍同期无敌手,多少有点孤独求败的寂寞感,这次撞到了厉害的,当然希望能再跟他们交手顺便一雪前耻。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脖子上有疤的男人,身手比他还要敏捷,而且下手又快又准,他根本躲闪不及。
等回家之后脱了衣服看看,身上肯定已经到处都是青紫了。
不过家犬们都是神出鬼没的,他得上哪去找这家伙呢……
褚与昭有点跑神了。
“上衣脱掉。”身前传来云溯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
“……啊?!”褚与昭回来神来,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omega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翘着腿,双手叠放在膝盖上方。一个相对没那么规矩的动作,这人做起来莫名显得特别优雅。
云溯又重复了一遍:“上衣脱掉。”
云溯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漂亮面孔命令似的说出这样的话,反而让褚与昭有点不好意思了。
“脱衣服干嘛啊……”
他也是有常识和羞耻心的!就算没怎么和omega接触过也知道在omega面前不能随便脱衣服!
“不是受伤了么。白复和我说,他们打伤了你,所以我想请人给你看看。”
褚与昭头一次从云溯没有波动的双眼里看到了情绪——困惑的情绪。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或许是为了防止褚与昭再问出什么蠢问题,云溯又多解释了一句:“但你跑得太快,我吩咐人去请医生来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所以我才去找你。”
褚与昭稍微回想了一下,他和晏嘉说话那会儿,云溯好像是在宴会厅的另一个出口那里和一个佣人说着什么。
“……这种事,您让佣人们去做不就好了。”皇帝亲自找人,听着就很恐怖啊!
云溯却道:“他们找你,你会来吗?”
褚与昭:“……”好吧,不会。不仅不会,甚至还会跑得更快。
这时,一名穿着上与其他佣人略显不同的侍女过来了,大约是白桥的管家。
她朝云溯低声道:“陛下,潘医生到了。”
云溯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提着医药箱快步从玄关处进了客厅。
他是皇室的御用医生之一,从云溯继位时就在明镜宫侍奉了。
潘医生先向云溯行了一礼,而后转身朝褚与昭道:“殿下,请您脱去上衣。”
褚与昭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偷偷朝云溯那边瞄了一眼。云溯没说什么,起身回避了,但并未走远,就站在沙发后的落地窗那里看外面的风景。
褚与昭看了看云溯的背影,把上衣脱掉搭在沙发扶手上。再低头一看,果然一身的伤。
“都是些皮外伤,敷些药不日就能痊愈,请殿下放心。”
潘医生检查完褚与昭的伤处,便动作利落地替他涂药包扎,很快就处理完了,向云溯回报了一声后便退下。
褚与昭活动了一下胳膊,把衬衫重新套好。
像座雕塑似的在落地窗边等待的云溯回过身来,问:“怎么样?”
褚与昭:“……!”天哪,竟然关心他了!
惊讶之下,褚与昭开始脑抽,明知道云溯是在问他伤处的情况,却莫名回了一句:“药膏有点凉凉的。”
说完就看见云溯又露出那种看傻子似的眼神。
……今天会不会是陛下有生以来情绪最丰富的一天。
褚与昭也有点被自己无语到了,又尴尬地补了一句:“还好,已经不痛了,多谢陛下……”
云溯点了点头,道:“明天的记者发布会结束后,你跟我一起去见个人。”
原来还有事要和他说。
云溯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褚与昭根本猜不到他要说什么做什么,这种对一个人完全未知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谁啊?”褚与昭问。
云溯道:“我的父亲。”
第6章 皇夫的叛逆期(5)
云溯的生父喻黎安是先皇云苒的继夫,出身不高,原先只是一名侍奉皇室的御用医生,和云苒的第一位丈夫没法比。
云苒和这位喻医生在一起时,曾遭到许多议员的反对,民间也议论纷纷,但最后她还是力排众议决定和喻黎安结婚。直到后来两人有了云溯,非议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只是因为喻黎安这位继夫的存在,云颐的立场变得有些尴尬。他云苒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云苒和原配丈夫的唯一一个孩子。
云苒的原配是隔壁行政星的王子,和云苒自是门当户对,尽管是政治联姻,但夫妻二人之间也算和睦。婚后第二年,在万众期盼之下,云苒生下了云颐。若云颐是omega的话,此刻坐在皇位上的人该是他。
可惜,他不是。
后来王子在与云苒外出访问期间染上流行病骤然离世,更是带给云颐巨大的打击。好在云颐还是努力调整了过来,后来也和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妹相处得不错,也最终还是叫了喻黎安一声“父亲”。
自从八年前云苒病逝、云溯即位后,喻黎安便不再居住在明镜宫中,而是搬到了位于南区的皇家庄园隐居,很少再出现在公众的眼前。
八年前褚与昭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儿,玩性很大,对什么皇室什么政治都不太感兴趣,皇室的这点事几乎全是听别人说的,对先皇的这位继夫自然也没什么印象。要不是云溯提起,褚与昭根本想不起喻黎安这个人。
被云溯派的车送回家后,褚与昭先是挨了褚卫的一顿臭骂,一番卖乖之后才厚着脸皮去问好不容易消了气的父亲关于喻黎安的事。
“你问他做什么,不是对皇室不感兴趣吗?”褚卫瞪他一眼。
“陛下说明天要带我去见他。”褚与昭故意道,“你要是不怕我丢脸的话也可以不说。”
“殿下人挺好的,也不太可能会为难你。”褚卫抬手拍了一下小儿子的后脑勺,“只要你这混球别当着他的面说那些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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