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其实这暴躁也常常被自己分一杯羹。
又是一个作业和往常一般多的双休日，三个人一起齐排坐在公交车后座，摇摇晃晃的车上，单子淮又觉得晕乎乎地有些难受。
他几乎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薄荷糖，压到了舌头底下，那还是上次去爬山时候苏哲聿给他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心理作用，那种丝丝凉意和甜味溢满味蕾，便感觉晕车的感觉缓解上了不少。
昨天晚上的时候，苏哲聿忽然发短信问单子淮今天能不能出来陪自己一下，又似乎怪不好意思地没说原因。
单子淮问了半天，才知道苏哲聿想叫自己陪他去拔牙。
“原来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呢。”当时的单子淮笑着调侃，想着也正好可以带着单然找赵霖去配药。
“那是。”苏哲聿不忘很欠兮兮地补充了一句：“还得靠我的小孩儿哇。”
公交上，苏哲聿满脸紧张，话都少了不少，只剩下坐在单然一个小姑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哲聿的心思，单子淮手肘微微触碰了一下苏哲聿，苏哲聿转头的下一秒又立马移开了。
苏哲聿却凑过身子，两人的手肘彻底贴在了一起：“怎么了？”
“你牙怎么了？”
“智齿长歪了。”苏哲聿又凑近了些，同时张了下嘴，单子淮只看到了苏哲聿那颗挺明显的小虎牙一晃而过：“上周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要拔，但是我一个人真的不敢拔。”
苏哲聿总是给单子淮一种很完美的印象，却让单子淮心中腾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开心。
单子淮问道：“你怕疼？”
见苏哲聿一副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样子，单子淮暗暗觉得好玩。
“有麻药的，应该不疼。”单子淮轻声说着，似乎是想要安慰一下苏哲聿。
苏哲聿低头看单子淮，对方坐着的时候比自己矮半个头，只能看到很翘很显眼的睫毛，还有脖颈上的伤疤，在有些偏大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单子淮是个不怕疼的人吧，苏哲聿忽然想着，好像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单子淮说过一个“疼”字，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一句类似的抱怨。
=
诊所全是那些兹兹作响的机械和隐约消毒水的味道，单子淮进去就已经觉得牙龈发酸，身旁的苏哲聿捏着挂号单，似乎因为紧张身子坐得笔直，眉头微微皱着。
“伸手。”单子淮忽然说道。
苏哲聿有些愣，伸出了手放到了单子淮膝盖上。
“安慰你的。”
单子淮把什么东西塞到了苏哲聿手掌中。
小小硬硬的包装，苏哲聿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摊开手来一看，是薄荷糖。
“我觉得你的薄荷糖很好吃。”单子淮轻声说道：“治晕车，还提神。”
苏哲聿忍不住地想笑，感觉单子淮面无表情地送给自己一颗糖果，真的很可爱。
他慢慢合拢了手，手指摩梭着薄荷糖包装锯齿状的边缘。
有些酥麻又有些尖锐的触感，就好像单子淮的一举一动挠在自己心上一般。
等叫到了苏哲聿的号，单子淮便带上单然往五楼走找赵霖去配药，却从护士那里得知了赵霖刚刚离开。
“赵医生今天不在吗？”单子淮有点吃惊。
“他刚走掉没多久，今天他调过班了。”护士解释道：“换个医生？”
“那我下次再来吧。”单子淮摇摇头，单然只适应赵霖，他不打算换医生，哪怕只是配一次药。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赵霖不在诊室。
虽然略略感觉有些不同寻常，但因为想着苏哲聿那边估计快拔好了，便没放心上，匆匆转身和单然说我们先回牙科找苏哥哥去吧。
单然一蹦一跳走在前面，今天单子淮给单然换了一件黄色的卫衣，后背的帽子随着动作一动一动，很是活泼。
回去路上需要从一楼的大厅穿过去，双休日的人有点多，单子淮皱着眉头左避右闪着，一边盯着单然黄色的帽子生怕她跑丢了。
前面有人拦住了路，单子淮停住了脚，目光从大门扫过。
透过玻璃大门，单子淮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街道对面四下张望。
几乎快要四目相对，单子淮猛地一惊。
感觉一种心悸的感觉从心口一直窜到头皮，他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到了墙后，背靠墙面忍不住地喘气着。
那人的体态和那个人过于类似的，不过实在太远了，单子淮不确定，况且他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万有福了。
S市说大也不大，硬要找，终究是好找的。
他闭了一下眼睛，有点挣扎，再睁开眼决定出去探出头来看个究竟，却忽然发现刚刚还一直在视线范围内的单然不见了。
“单然！？”单子淮瞬间紧张了起来，四下环顾着寻找那抹嫩黄的色调。
没人回应，心口好像立马被揪紧了，单子淮有些隐隐的不安，心跳得实在厉害，他大声喊着单然的名字。
却感觉身后似乎有个人，还没等他转头，肩膀忽然被人抓住。
“谁！”
本来就精神紧绷的单子淮给吓了一大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医院大厅的人全都盯着他们看。
“什么啊，吓成这样。”对方也给单子淮过大的反应给吓到了，连忙收回了手。
“段书涵？你怎么在这里？”
却见单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段书涵的身后，冲着自己吐舌头：“哥哥怎么大惊小怪的。”
“单然，你乱跑干嘛啊！”单子淮见到单然，立马安下了心，但是又瞬间变了脸开始训小孩：“平时有没有和你说过，人这么多，你还乱跑？”
单然只是想配合着段书涵吓唬一下单子淮，没想到单子淮这么生气，瞬间委屈地不得了，抽了抽鼻子。
“我还想问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眼前的段书涵双手插回兜，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看着自己，把单然往自己身后拉，不给单子淮训话的机会：“怎么来医院了，疯妹子有什么事情吗？”
单子淮责怪地又瞪了一眼单然，然后摇摇头。
“都挺好的，我是陪朋友看牙齿。”单子淮实话说道，莫名觉得段书涵倒是还挺关心单然的。
余光看到那个疑似万有福的身影已经一下子消失在街道尽头，单子淮只觉得舒了口气，就当自己看走眼了吧。
“你呢？”
“陪我老头子来接人下班。”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今天家里有聚会。”
“你家里人是医生吗？”单子淮记得先前段书涵说过自己是领养，心头还挺好奇段晖叔的配偶是谁。
谁知这下轮倒段书涵神情紧张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多了嘴，慌里慌张地便打着哈哈说他还有事先走了。
“欸？段哥哥？”见段书涵忽然就找借口要走，单然满脸的疑惑：“你不刚刚还说你没啥事干吗？”
单子淮也被段书涵莫名其妙的表现搞得有点不解，谁知道单然的话音刚落，下一秒，段书涵一抬头，更是一脸撞鬼的表情，几乎是跳起来迅速跑开。
单子淮彻底懵了，循着段书涵刚刚的目光回头看。
“段书涵，你往哪里跑呀？”
过于熟悉的声音让单子淮完全愣在了原地，和来者面面相觑。
第25章 碰杯
“单子淮？”赵霖没想到见到了熟人，笑吟吟地问：“你来找我的吗？”
赵霖身边居然是段晖，两人都穿着便装，一身很随意的运动装。
还是同款的。
单子淮给整愣住了，回头想找段书涵，可段书涵方才见形式不对，立马头也不回地扎入了人群里，一小簇黄毛晃一下就消失了。
“小子你跑什么......”见赵霖说了一句话，段书涵立马拔腿就逃跑，段晖禁皱眉头，然后才意识到单子淮正一脸震惊地愣在原地。
“子淮？”段晖也认出了单子淮，又看了看赵霖。
赵霖也看了看段晖，似乎在疑惑怎么大家全都互相认识。
=
“这个是我的朋友。”边走出医院，单子淮边指着苏哲聿介绍着。
苏哲聿嘴里还咬着棉球，左腮帮子鼓着，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弯着，一会儿看看单子淮，一会儿看看单子淮面前的两个大人。
“是那个朋友吧。”赵霖对应上了是单子淮嘴中常说的哪一个朋友，金属边眼睛下眼神柔和了些，似乎含着什么笑意。
“你也是九中的？”段晖说起话来直来直往，苏哲聿咬着棉球只能点头。
“你们和那小子怎么认识的？”段晖似乎对于段书涵认识九中的优等生相当满意：“那小子只知道打架，跟着你们能学点好的就好了。”
“就是一起打架认识的。”单子淮实话说。
段晖：......
单子淮很早便知道赵霖有一位男性伴侣，曾经赵霖还问过自己会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说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次晚上的电话里，赵霖哑了的嗓音和另外一个男人问他好了没的声音，以及最后打火轮声音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对应上了先前总是对段晖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下单子淮彻底明白了，赵霖的男性伴侣就是段晖。
那段书涵呢，段书涵原来和赵霖算是家人吗？
他抓起单然的手，心里寻思着怎么和单然解释这些混乱的情况。
结果单然倒是落落大方，转头问赵霖这个叔叔是你老公吗？
“是男朋友。”赵霖笑吟吟地回道：“可以叫他段叔。”
“为什么叫你哥，叫他叔呀，赵霖哥的男朋友很老吗？”
“单然！”单子淮连忙把口不择言的小孩拉回身边：“单然，别乱说话。”
段晖表情有点尴尬，赵霖笑得弯了腰。
“走吧，今天其实是我们的纪念日，所以本来请假了想一家人聚一顿。走，请你们几个孩子喝咖啡去。”赵霖两只手腾出来，拍了拍单子淮和苏哲聿的肩膀，还略遗憾地和刚刚拔完牙的苏哲聿说：“可惜小苏无缘了呢，下次让你段叔再请一顿。”
刻意加重了“叔”这个音节。
段晖气得瞪眼，赵霖挺淘气地冲对方眨了眨眼。
“话说段书涵怎么又跑没了？”赵霖左右环顾着。
“估计跟在后面呢。”段晖不耐烦道：“别管这那小子了。”
赵霖似乎对段晖的态度并不满意，摇了摇头严肃道：“对总孩子别这么凶......”
“每次不给他颜色就不学好。”
“段书涵是段晖领养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单子淮好奇的眼神，赵霖转头和单子淮解释道：“书涵是一起悬案里的遗孤，那时候书涵也有五六岁了，就和他姓了，我遇到段晖的时候，书涵也才十岁出头。”
被赵霖和段晖这两个看上去性格完全不同的男性抚养，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羡慕段书涵。
赵霖带他们进了一家医院边新开的星巴克，单子淮之前便见到看上去并不便宜的咖啡店在装修，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进去。
玻璃大门打开又关上，段书涵悄悄得进来了。
他果然一直跟着大部队，见他们进到了店里，也只好一起进来了，一副很丢人的样子。
“你朋友又没说什么哇，害羞什么。”赵霖指了指空出来的椅子：“一起坐吧。”
段书涵没看赵霖，径直坐了过去。
见段书涵一副接受不了自己家庭构成的模样，赵霖的笑容淡了些。
“段哥哥！”单然蹦着跑过来硬要和段书涵坐一起。
刚刚有些失落的赵霖又给单然逗笑了，捏了把单然的脸说单然的朋友圈还挺厉害的，你们俩怎么还认识。
段晖却脸色沉着，似乎对段书涵没有礼貌的样子很是不满，开口又想责备，被赵霖拉走说去点咖啡先。
这下只留下几个小孩坐在一起，却一点交流都没有，氛围甚至有点肃杀。
苏哲聿伤口还没止血，只能继续咬着棉球说不了话，单子淮本来就不喜欢说话，段书涵一脸想原地去世的表情。
只有单然一个小孩晃着腿哼着不着调儿的曲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之前是结过仇了吗。”捧着咖啡回来的赵霖见场面严肃，开玩笑道。
明显段书涵一点都不喜欢和自己这两位特殊的家长出门，脸上写着丢大人三个大字，眼神不时飘忽到餐厅的玻璃外，生怕自己在二中的某个好弟兄路过这里。
赵霖给每个人点了一杯秋季新品，给单然点了牛奶。
咖啡的味道很苦涩，这是单子淮第一次喝咖啡，涩得他眉头忍不住全纠在一起，苏哲聿笑着去给他拿了不少白砂糖。
“好啦，大家互相认识也是缘分。”赵霖忽然说道：“各位孩子要不要干个杯呀？”
他举起手里的杯子，拉了一把段晖的衣服，段晖也只好配合。
刚拔完牙的苏哲聿虽然还不能立马喝咖啡，但是也立马笑嘻嘻地举起了杯。
单子淮连忙也配合，杯子和苏哲聿挨在一起。
“我才不和你们......”段书涵别开了脸，一副非常抗拒的样子。
“段哥哥。”单然小声地叫了一声，皱着眉似乎在催促段书涵快点举起杯子。
段书涵话还没说完，被单然强行打断，最后在小姑娘半是期待半是胁迫的眼神下，只好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六个白瓷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了很清脆的声音，单子淮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好像随着清脆的响声变得很轻盈。
=
回去路上，苏哲聿坚持把单子淮和单然两人一直送到家门口。
最近天色暗得越来越早，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几乎完全昏暗了，三个人并排走着，看着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沿着他们来时的路。
19/89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