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开冰箱的手没有停顿,拿出几个橙子模样的水果,反手合上柜门。
“就你不怂,连面都不敢露。”
下一刻,莫琅的身体从墙面里分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没骨头一样又靠在了墙上。
他顺手牵走一个水果,一下一下抛着玩。“没办法,我战五渣。”
“你拦我和云雁的时候不是挺强硬的吗?”锦书看准时机,将橘球抓了回来,扔进了榨汁机里,然后在橘球发出尖叫的前一秒盖上盖子,任由它们在里面自生自灭,就仿佛那就是莫琅一样。
这客栈的一切,除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无面之外,只有莫郎能支配。所以之前拦路的地板是谁的杰作我们不得而知。
莫琅耸耸肩,“我那不是看你太怂了,助一把力吗!”
他看着双手撑在制作台上的锦书,补刀道:“明明都把人带回来了,还不忍心让他以后生存在隙间,后悔也来不及的。”
“而且,你早就陷在我们这了,还怕把他拉进来?”莫琅嗤笑着补充。
作为一个没什么良心的损友,这几句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说的。看朋友难受他可开心了。
锦书:“我那是没法选,忽然就到了隙间,命悬一线的时候又到了这里。我是被推着走的,没法选,但云雁他本来可以自己选择的。”
莫琅伸手入墙,将那个黑本拿了出来。与此同时,坐在前台旁边的莫琅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了空缺的文件堆。
大厅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聊得正欢的秦云雁和楚决,红发小孩在一大盒各种各样的头绳头花的贿赂下无话不谈,秦云雁问什么都像倾斜倒下的水盆一样,将自己知道的抖落个干净。
秦云雁听着这小孩锦哥长锦哥短的面不改色,捞了盘点心悠闲地听着。
回到饮品间,莫琅翻开属于秦云雁的那页,“你又怎么不知道他是乐意和你绑在一起的呢?还在别扭什么?”
隙间登记的本子里什么奇葩问题都有,主要是用来威胁住客付钱的。没办法,逃客太多。
里面有几个问题的答案出奇一致。
软肋/逆鳞/珍宝/最在意的人/欲.望/爱人/想与之不离不弃的人:阿锦。
整整齐齐。
不论是荣沧还是锦书,对于秦云雁来说,他都是他的阿锦。
“还是说,你乐意让他随着死亡而烟消云散?”锦书还在看着那两个字发呆,莫琅又补刀。
锦书自然是不乐意的,无论他怎么说,心里还是想要秦云雁一直与之相伴。
认清自己内心,也不妨碍他和损友互掐。
“那你呢?知道人家被拔了无数次翅膀,还去惹他。”直接转移话题,把火引到莫琅自己身上。
莫琅心知对方这是看开了,将黑本怼进了墙里。
靠着墙重新整理文件的秦抚看着忽然又出现的黑本,捏着文件的手起了些许青筋。
莫琅摇摇头:“我发疯来着,别在意。”
“我们没收到警报,你没发疯。”锦书毫不留情地戳破这个假话,如同刚才某人的步步紧逼。
他一向有仇当面报。
某人沉默两秒,和盘托出:“新火星基地的那个首领,在小秦的翅膀上刻了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刻了多少次,秦抚的治愈能力都把那字当作自己的一部分了。”
莫琅一向吊儿郎当的,生人面前又装得衣冠楚楚,十分具有欺骗性。搞得锦书都快忘了他是个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老怪物。
锦书叹气,将果汁倒出来,又往每个杯子里加上冰块,倒上气泡水。顺便往其中一杯里加了些许蜂蜜。“那你也不能揪人家翅膀啊!”
“我离不开客栈!”莫琅十分不客气地拿过一杯就喝,十分丧气。
将剩下的杯子被摆到托盘上,锦书顺便在每个杯子上都插了个小伞。手上动作轻松,面色却十分凝重。
“新火星是吧。我可以把人带回来,但要是小秦想把人在原地宰了,我不拦着。”
锦书抬脚就要出去,后方托盘紧随。
莫琅靠在墙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临等锦书要走远才说:“他比你还适合隙间。”
他指的是秦云雁。
锦书没有回复他,转眼消失在门口。他微笑着将饮品分给在场的众人,然后对着秦抚说:“莫琅在那边,他没睡。”
秦抚听后,二话不说将饮品一饮而尽,抓着匕首张开翅膀就朝锦书指的方向冲去。他的翅膀张开后就快速散成肉眼看不见的小点,密密麻麻地组成一张大网,将莫琅与墙分隔。
锦书则是遛桌坐下,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时红发小孩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锦哥,之前听老板说他给你的身体留了个惊喜,是什么啊?”
锦书的笑容僵住,随即转换为咬牙切齿。他站起身,当着一众目光从这具身躯里分离开来。秦云雁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爱人变成两个,新出来的那个又恢复了长发古装,旧的那个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
小人偶被塞到了秦云雁怀里,锦书皮笑肉不笑地招出扇子,扇子荧光流转后拉长成了一把剑。
他闪身加入战局。
一句话改变战况的楚决瞠目结舌,喃喃说:“这是动真格了。”然后转头问不知道先观战还是先研究人偶的秦云雁:“哥,你每天都和锦哥在一起,知道那个惊喜是什么吗?据说和这具身体有关。”
身体?
秦云雁忽然想起了自己和锦书这辈子第一次在石窟搞事的时候,那时候锦书骂了一句莫琅“该死的莫郎,下次见到他……”
那次是什么原因来着?好像是因为畅通无阻,连辅助都不用,后来的时候也没用过……
果然是惊喜啊。
也难怪锦书这么恼羞成怒。
就是有点不易宣之于口,尤其是对于这种孩子。
秦云雁对小孩一脸诚挚地说:“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楼上又有个被底下的打闹声“吵”醒的。来人披着个破破烂烂的黑斗篷,睡眼惺忪。秦云雁惊奇地发现那人的眼睛很神奇,一只璀璨夺目,似是琉璃般的黄金。另一只眼睛半被头发遮住,那人抬手拨了一下,露出接近白纸一样的灰色,似乎没有一点活力。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秦云雁,秦云雁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被看透了,赤身裸体站在北极感受冷风的“礼赞”一样。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还是红发小孩楚决打破了尴尬:“奕哥,你休息好啦?”
安奕点点头,目光又从秦云雁顺着一条其他人都看不见的灵魂羁绊看向了“鸡飞狗跳”主角之一的锦书。他念叨了一句:“又加强了?”并放下灰色眼睛那一边的头发。
他说:“你的灵体还需要稳固一下,估计是被误伤了吧。”安奕笑了笑,像个小太阳。
刹那间,秦云雁又暖和起来,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好相处了许多
秦云雁记得锦书跟他提过面前这人,金色的眼睛是义眼,在此之前安奕只能用灰眼看灵体。能力是灵体相关,具体的锦书也不清楚。
锦书跟安奕接触不多,看见安奕的时候对方大多在睡觉。
“呦呵,强迫症又犯了?”安奕朝秦云雁简单打了个招呼做了下自我介绍,转头看见了在给整墙钥匙作整理的秦抚,按大小排的。
秦抚:“看着舒服。你还没把脚上的东西拿掉?”
“拿掉了,我哥就真以为我死了。”
秦云雁从对方行走的动作中看出,安奕脚上有一副份量不轻的镣铐,但那人又有极强的把控力,让那些镣铐不发声。
为了什么?尊严?秦云雁想不清楚。
看来这客栈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啊!秦云雁慢吞吞地喝着锦书给他的饮料。
很有意思啊!他愉快地眯了眯眼睛,不知是因为饮品的甜度正合他的心意还是别的什么。
锦书那边将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向前扔去,然后就像发动技能的扇子一样分成了许多流光,然后每一抹流光都变成了一把剑。剑群围攻了莫郎。同时空间的变化也发生了,地板拔地而起一面面城墙,将莫郎护住。同时,无数细骨渣连成的线无情地将城墙割开,剑随着裂开的断口闯入。
莫郎像是融化了一样,同时间渗进了地板。
三人这边你来我往,看似闹得大,实际上除了因为动作惊险而造成的不适都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秦云雁盯着在里面呼啸往来的锦书,看见了他脸上愉快的、发自内心的笑。
感受到了许久未见的如少那般年无拘无束的自由张扬之感。
锦书大概就是这样慢慢找回自己的情感的吧。秦云雁想:也挺好的,说明这个客栈能久居,人也不错。
他有点期待以后在这里的生活了。
但他起码还得在五号世界待一段时间,最少得等到退休。
秦云雁拨弄着小人偶的四肢,就像正常人偶那样可以从轴那里弯曲,但不能向后掰。人偶穿的是锦书来时的衣服的缩小版,他稍微拨开了一下人偶的衣领,看到了昨晚造成的红痕,缩小版的、不仔细看还看不着。
似乎是锦书的肉身。
他轻轻拿着人偶,怕碰碎了,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的啊?”
“人造肉身啊!”楚决答。
安奕补充:“我们以灵体进入任何一个世界都会被排斥,就像手持弑穿令进入岳戍,想不被发现都难。”
然后他看见了在场三人同步的疑惑眼神。
“弑穿令是什么?”这是秦云雁。
“岳戍是什么?”这是楚决。
安奕眼底划过一闪而逝的怅然若失,“我世界的东西,抱歉。”
他调整了一下,又解释:“就类似于鱼掉进岩浆里吧。但要是有了肉身,你就成了岩浆兽,不怕岩浆,也能很快地融入世界里。”
秦云雁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我现在属于什么?我还以为都是实体呢?”他随口问,就看莫郎那哪都能融的情况就不会是□□。
“肉体凡胎吧。”楚决接话,“我记得锦哥是灵体状态来的。”
秦云雁心道我知道,他当时等洪灾过去,发动上千人去寻荣沧的尸身,后来还是自发参加的村民找到的。
“□□在隙间很值钱。”秦抚忽然搭话。他好像想歇会儿,回来喝口水,手里拎着半截没流血的腿。
“所以你才说‘不登记会有危险’?”秦云雁将人偶摆出一个盘腿坐的姿势,放到桌子上。
“嗯。”冷漠小孩又去整理瓶子了,这次是按颜色排列。
反倒是秦云雁本来以为不爱跟人说话的安奕接话:“你看着太容易被欺负了,确实容易被夺舍。我在隙间这么短的时间里都被抢了四次。”
“不是三次吗?”楚决问。
“前几天被人搞了个寄生,烦死了。”安奕抹了把脸,难掩疲态。“总有东西以为我好欺负。”
楚决跟秦云雁说悄悄话,解释:“安奕哥来隙间的时间短,其他家伙不了解他,所以以为这是个突破口。但他们想不到安奕他自带异能,还是跟灵体有关。你也不用担心,锦哥护着你呢。”
这小孩真没心眼啊,还是这么快就把我当成自己人了?真的问啥答啥啊!
他已经从楚决这里套到了锦书跟莫郎两个联合着把围殴锦书的那几个组织骗财骗心再捣毁的全过程。
包括锦书被计划所迫扮女装等一系列事情。并且意外收获了某人对锦书一见钟情,然后追了大半个隙间发现他是男的,然后“愉快”地弯了的故事。
然后被锦书一套连招扔到了虚空中。
秦云雁笑笑:“我啊,那还真不用担心。你倒是管谁都叫哥,今年多少岁啊?”
他向来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更希望能成为底牌,别人以为他是脆皮,但实际上是大boss的那种。
“我?我9岁被扔到隙间,现在差不多十六岁。”
“我来之前35岁,到这里不到一年。”这是安奕。
“不到一百。”这是秦抚。
“你呢你呢?”楚决看向秦云雁。
秦云雁计算了一下,“加上转世之前,大概七百二十一岁。”
虽然世界与世界的流速不同,但他们都是以三百六十五天为一年的计算方法算的。
众人沉默了,合着老怪物在这里呢!
再看看秦云雁风轻云淡的笑,他们怀疑就算没有锦书,这个家伙也能在隙间另辟蹊径活下来。
“一对老怪物。”楚决小声叨叨了句,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肩上。
回头一看,是笑眯眯的锦书。
“在说什么呀?”他的眼睛里迸发着诡异的光,楚决越过锦书看见了狼狈的莫郎和换班后还在算账的秦抚。
“说你厉害。”秦云雁顺手接过那把剑,他对这些都可好奇了,什么都要看看,不像个百岁老人。
锦书满意地点点头,“有品位。你还会舞剑?”他看见秦云雁挽了个剑花,还是有些眼熟的那种。
“会啊!锦哥教的,我怎么能忘记呢?”秦云雁笑嘻嘻。
锦书心里咣当一声,这个小兔崽子除了在装疯期间叫过他锦哥,就是在床榻之上,这次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扫过这里其他人的脸,估计是秦云雁又问到什么了。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锦书感慨。
是被莫郎拉进脱衣派对那次,还是被梦姐当做模特换衣服那次。都是黑历史啊,太尴尬了。
果然还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莫郎。锦书牙痒痒,想再转身加入战局。
“锦哥,坐下聊会儿呗。”秦云雁却拉住他,并做了个小暗示。他拿了个小皮筋,把锦书人偶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不知人偶是什么感觉,反正锦书耳朵红了。
“说好的哦。”秦云雁贴在他耳边说,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在他耳尖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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