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再见贺之昭(近代现代)——柏君

时间:2023-11-06 15:47:06  作者:柏君
  虽然勇气源于自身,但所有火拼和争吵的经验,都来自于电视上的抗战剧。
  于是下一秒,他怒目圆睁,大喊道:“我杀了你们!”
  万籁俱寂。
  “杀”字浓墨重彩,是小学生生命难以承载之重。两个男孩茫然又惊慌地交换了眼神。上次被打得落花流水,这次竟然是要死了吗?
  没有商量的情况下,他们默契地如鹌鹑挤在一起,扭头狂奔回了隔壁楼。
  许添谊目送他们远去,喉咙有些疼,心中却很骄傲。他像只矜贵的孔雀款款转过身,上下打量对方。长得还可以,比他稍微矮一些,只是脸上没表情。这可能是有点呆,智商不高的表现。不过没关系,玩伴嘛,能一起玩就可以。
  许添谊正准备说些什么,没想到这时,这人开了口:“哇,你的声音好响。”
  许添谊瞬间不想认识他了,莫非还真是个笨蛋。他瘪了下嘴转过身欲离开,觉得不甘心又转过来。发现贺之昭还在看他,就不情不愿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贺之昭。”
  “哦,我叫许添谊。”
  对面点头。
  这便是他们在这世界上相识,发生的第一次对话。然后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第6章 这都在贺之昭的预料中
  贺之昭又写了面数学题,翻页的声音让许添谊回过神,心中跟着产生些想法。
  或许贺之昭会知道如何让妈妈满意的方法吗?
  姜连清总是笑眯眯的,连对着他都很温柔耐心,想必贺之昭是个有些手段的人。
  这时许添谊尚未想明白那因果次序——因为姜连清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对贺之昭很温柔,对儿子的朋友也很温柔。并不是贺之昭考得很好心里满意,才总是笑脸待人,和蔼可亲。成绩怎么会是爱的衡量标准呢。
  许添谊纠结了番,最后看着墙角,装作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心事:“唉,让妈妈满意,有时候还挺难的。你觉得呢?”
  贺之昭点头表示听见了,又摇摇头表示“不觉得”,接着继续写起了数学题。
  背后许久没有传来回复声。
  许添谊忐忑期待地憋了半天,回头一看,却发现对方正拿着橡皮认真地擦口算簿。
  擦完,将橡皮屑轻轻拂去,捏着铅笔填上正确答案。
  许添谊瞠目结舌,心情难以言喻。
  他生气道:“我在和你说话!”
  “我听见了。”贺之昭答。
  “你没听见!”
  “你叹了口气,说让妈妈满意难。”还真听见了。
  那你为什么没反应?
  许添谊坐不住了,站起来扭头就走:“我回去吃午饭了。”
  贺之昭起身跟着他到家门口,顺便问:“下午还来吗?”
  许添谊没回答。他抿着嘴,如同涨满气的河豚冲回了自己家。
  讲出这样的少年烦恼,如同揭露伤疤,朋友却置若罔闻,他觉得很羞耻,这种羞耻让他很生气。
  同时,也有一丝隐秘的伤心。
  于敏看他如旋风一样进门,数落道:“吃饭倒是知道回来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吃得就很简单。于敏拿出冰箱里昨日冻硬的剩饭,分出两碗,倒上滚烫的开水搅拌开,再从玻璃盒中夹出一些酱瓜,萝卜干。
  许添谊拿筷子上桌吃饭。于敏吃着,忽然问他:“我刚刚看牛奶箱,怎么少了两盒牛奶?你一顿早饭要吃两盒?”
  还有一盒,给了对楼那个。许添谊没想到于敏竟然连这个都能发现,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道:“今、今天早上嘴巴干,就喝了两盒。”他现在觉得应该让面包噎死贺之昭。
  “你省着点吃可以伐?”于敏皱眉不悦道,“牛奶多贵啊,你小阿姨就送来这么一箱特仑苏,我都舍不得喝留给你们。你倒好,一次喝两盒。”
  许添谊连忙咽了酱瓜,承诺道:“知道了,我下次只喝一盒。”
  “姜连清上班去了,是不是?”于敏随口问,“那贺之昭吃饭怎么解决的,随便吃?”
  这倒是点醒了许添谊。不像他总有妈妈在家等着,自从外婆去世后,贺之昭假期就只能一个人在家。
  想至此,他顿时选择了原谅,等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穿上外套去找朋友了。
  去的时候,许添谊也为自己找好了理由,饭前走时没带走作业,就总是得回来一趟的,十分正当,并不突兀。
  在贺之昭还没有察觉前,许添谊的内心已完成了一次从断交到重归于好的必要程序。
  “贺之昭,开门!”
  贺之昭已经将杂事都做好了,处在一种等待的状态中。他听见这熟悉的大嗓门十分高兴,起身去开门,听见门外人继续问:“你中午吃的什么?”
  “我自己做的。”他打开门,让人进屋,边走边说,“你的作业我收起来了。”
  许添谊跑去桌前看。果然,原本摊开的作业簿都理好了叠着,铁皮笔盒里的三支铅笔也全部细心地用刀削过了,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一切无懈可击,许添谊难找出茬,也忘记生气了。他决定开始走假期的既定流程。
  “哦,谢、谢谢……”许添谊干巴巴道,“我想睡午觉。”
  之前的每个假期也都是他过来写作业,然后中午回去吃饭,吃完再大摇大摆回来,鸠占鹊巢地用贺之昭的床睡午觉。
  贺之昭露出一个没被发现的、很小的微笑,因为这说明他的预测是对的。他很满意。
  走进卧室,就见被子已经摊开摆好。许添谊又提要求:“我要睡里面。”
  贺之昭并无异议,温顺地掀开被子,示意他先躺进去,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安定两秒,许添谊说:“你挤到我了!”天地良心,根本没有。但贺之昭也自觉再往外挪了挪。
  贺之昭总是入睡比较晚,他需要寻找一个自己满意的入睡姿态。旁边的许添谊入睡很快,也安静。因为闭着眼,贺之昭看到他密而长的睫毛,热而泛红的嘴唇,一些如果许添谊醒着,便没有人会注意的细节。
  他多看了两眼,再次于心底感叹基因表达伟大的宏伟命题,随后合上眼睛。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睡,便睡着睡着挤到一起,头挨到一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印在绿色花纹的被单上。
  许添谊用一周的时间写完了所有作业,周记从“假期是弯道超车的好时机”编到了“假期便这么结束了,我非常有收获……”
  在还没有流行上补习班的年代,冬天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睡觉、储存脂肪和过年。
  南方的冬天虽然鲜少下雪,却很湿冷,没有暖气就全靠肉身抵御。过年前,于敏和许建锋带着两个小孩逛了商场。
  因为许添谊的衣服都还能穿,仅许添宝添置羽绒服一件。
  楼层结账的柜台旁有根玻璃柱,里面是风吹起而不断飘浮翻滚的鹅毛。
  羽绒服,头次听说。许添谊没穿过,所以也并不能明白为什么这轻飘飘的鹅绒便能抵御寒冷。
  路过商场的中庭,宝看到空处摆了架钢琴,两个小孩正在琴凳上爬上爬下,也情不自禁挣开于敏的手冲了过去。
  纵使双手呈鸡爪状,按出的音也零零碎碎不成曲调,但许添谊还是从于敏和许建锋对视的眼中看到了惊艳。
  临近年关,许建锋往家里带了很多工厂发的面盆、毛巾、牙膏,还有厂里生产的鞋油。按照往年的习惯,总是除夕夜去许建锋家吃年夜饭,隔天再去于敏家走亲戚。今年却恰恰相反,因为许建锋妹妹一家预计除夕那晚回国,主事的决定到年初一再吃团圆饭。
  许建锋去上年前最后一天班,并承诺将早点下班去吃晚饭。许久没有吃上过娘家的年夜饭的于敏兴致格外高涨。
  除夕一早,她站在镜子前拍粉饼,涂颜色浓丽的口红,又在自己的挎包里备好给小辈的红包,再催许添谊赶紧帮许添宝也换上衣服。三人出门到路边拦了出租车,一同前往目的地。
  于姓一家人丁兴旺,上一代相应国家号召,于敏的外婆共生了五个孩子。因此理论上递推可得,于敏这一代该有二十五个兄弟姐妹,许添谊这一代则超越百人,军队一个连有余。
  但实际上却是前者七个,后者目前仅六个,当然也是响应国家号召。
  出租车行至花园小区的最深处停下,司机将翻下去的“空车”招牌再翻上来:“17元。”机器滋滋吐出白色发票,和前面没扯掉的蜷缩在一起,很长一串,像祝福的哈达。
  结账下了车,冷风扑面而来。于敏绕至车后打开后备箱,先让许添谊拎了几盒礼品,再自己拎剩余的,用空着的手关上后备箱,牵起许添宝:“走走走。”
  没有电梯,需一路跋涉至六楼。许添宝一手牵着妈妈,一手还拿了根没拆的棒棒糖,蹦蹦跳跳,背后的许添谊苦大仇深,拎了两盒补品,一箱牛奶。
  开门的是屋主——于敏的表姐于晓桃,比于敏年长三岁。一进门,先说妹妹精气神好,打扮漂亮,然后夸许添宝长大了,神气可爱。没等她讲完,横里冲出个人,弯腰把许添宝抱起来,贴着面颊说:“哎哟,长远没看到了,想不想外婆啊?”
  于敏把东西都给了于晓桃,嘱咐自己妈妈当心腰。许添谊缀在最后,也沉默地把自己拎的东西递过去,深深喘口气。于晓桃终于打量他,目光很善意,说他长高了。
  于敏母亲一代都已经退休,一早便齐聚一堂,每个身旁还有个不姓于的伴侣,热热闹闹撑满客厅和卧室,见到两个小孩来,纷纷递上自己的红包。
  许添宝一路甜甜地谢过去,因为最小最受宠,被牵到客厅中间,开始准备才艺展示。剩下的小孩都挤在客厅角落玩飞行棋,恰好四个人凑上了一局。
  没有人注意许添谊。
  棋局中,年纪最大的男生是于晓桃的儿子,随母姓叫于子琛,今年刚上初中,虎背熊腰却戴了副眼镜,模样很蠢:“来个六,来个六……啊啊啊为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走过来的许添谊,冷漠道:“没有空位了,别来。”
  “切,我就看看。”许添谊不甘示弱瞪了他一眼,安静地盘腿坐在后面。
  许添宝刚出生时,于子琛随母去医院探望,对着婴儿床里睡觉的小毛头说:“好丑啊,跟猴儿似的。”
  那时,许添谊站在旁边听到这婴猴说,怒不可赦。尽管他比于子琛小了许多岁,轮体格也小了一圈,但毕竟是战神附体,天生骁勇善战,便趁大人们不备时,将于子琛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于子琛哭得和驴一样,两人因此结下了梁子。
  此刻场上战局焦灼,于子琛执蓝棋,至今只顺利出去了一架飞机,往后三格,还有架绿飞机虎视眈眈。
  绿色由许添谊的表姐操纵。轮到她,于子琛又像头挨揍的驴叫起来:“不要三!不要三!”
  这刹那,在他身后的许添谊抿了抿嘴,与表姐同心同德。
  骰子滚了两圈,在这块不大的塑料纸上停了下来,朝上的那一面三个点。
  “吃了。”表姐干脆地挥挥手,“再见。”
  许添谊用力抿嘴,差些笑出声,又听见背后许添宝在给大人们表演《种太阳》:“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边唱边跳,很有童真氛围。
  他隐去笑,瘪了瘪嘴,不能苟同歌词。给南极和北冰洋都送太阳,可能并不是件太好的事。
 
 
第7章 大人的真心话
  因为晚上人才会到齐,中午按照惯常吃顿简餐。许添谊闷头喝馄饨汤,耳朵却始终竖着——餐桌上,从时事政治谈到家长里短,总少不了拿孩子攀比成绩。而后终于听见于敏说他考了第一名的事情,像美梦成真,心跳快起来。
  于晓桃很给面子地训斥于子琛,说:“你看看人家小谊,学习那么好,都不需要妈妈操心!”顿时,被褒奖者的嘴角勾起来,得意、自豪,许多褒义的情绪混合在一起。
  “唉,他这一次第一名,也就是侥幸得到的,再考就考不到了。”于敏笑着言之凿凿道,“你们子琛高高帅帅,体育还那么好,那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许添谊怎么好比?”
  夸这个行不通,于晓桃转而夸起许添宝,说他那么小却落落大方,唱歌也好听,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这话得到许多人附和。被说进心里,于敏眉开眼笑。
  许添谊的嘴角又被抹平了,嘴里的馄饨皮开始发酸。
  吃过饭,吹着厅里的暖气,男眷都打起瞌睡。许添宝还在强制睡午觉的年纪,被要求去楼上卧房养精蓄锐。
  出来玩,许添宝当然不想遵命,拒绝道:“我很精神的,我不睡。”
  不过在这件事上,老一辈都站在了同一战线:“去睡一觉,不然你到晚上肯定会累的。”
  “许添谊,你陪着弟弟一起睡。”于敏吩咐。于是于晓桃出面,牵着不情不愿的许添宝上了楼,把卧室的空调打开,然后留兄弟二人独处。
  没了大人,许添宝立刻原形毕露:“我才不要睡!”
  许添谊不好讲是许添宝先讨厌他或是反之,也可能就是天生不合两看相厌。
  他冷着脸:“睡觉!不然我告诉妈妈。”
  在许添宝的抗议声中,他把宝的外套和裤子利落扒了,再工整叠好放到旁边。总之虽然关系不融洽,但许添谊认为该他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这是两码事。
  许添宝看他动作,以为他真的要遵母命同床共枕,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我也不要和你一起睡!”
  许添谊嘴上绝对不认输,他回瞪了眼:“谁要和你午觉!”他只和好朋友一起睡。
  床旁边安了个沙发,许添谊靠过去,过了会又躺下,面朝沙发背蜷缩起来。
  这一觉睡醒,浑身发热,脸也被热空调蒸出红粉底色。许添谊看钟,睡了三刻钟,又侧头看床上的许添宝,原本说不要睡的人现在睡得正酣。
  许添谊睡得嘴巴干,想趁床上人还睡着去楼下找点水喝。打开房门,空气转瞬变凉了些,楼下嘈杂的打麻将声音也跟着传了上来。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