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
他们忍着窒息的疼痛,使劲朝海岸游去。
夕阳的光穿透海面照来,为两人的身影镀了一层浅金色的线条,他们向死而生,与苍天博弈。
这一幕像是荒野开出了玫瑰。
烧烧着希望。
可海浪却再一次翻涌而来,无情地将他们淹没。
眼皮好沉.
怎么周围越来越黑了?
看不见哥哥了?
是……
赌输了吗?
颜糯体力透支,嘴角溢出了鲜血,一股深深的无力的绝望卷席而来,像是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
坚持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成为哥哥的累赘!
颜糯没有认输。
他苍白着脸,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朝海面游去。
楚渊词察觉到颜糯的情况不妙,忍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搂紧少年的腰,加快速度冲向希望的光点。
“哗啦——!”
伴随水花四溅。
楚渊词终于带着颜糯冲出了海面。
他撩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怀里已经晕厥的少年,心疼不已,手不停地在水里划动,带着颜糯朝海岸游去。
“咳别怕……”
“相信哥哥,哥哥会带你……回家的!”
低沉的嗓音沙哑得吓人,男人此刻的状态也很差,高空坠海的晕眩感还未褪去,耳畔一直嗡嗡作响,眼皮又涩又沉,肺仿佛在膨胀,撑裂了肋骨,全靠信念在支撑。
他不想倒下。
他要带糯糯回家。
要让糯糯成为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小朋友!
“呼……!”
楚渊词大口喘着气,水珠顺着发尖滑落,那双深邃的凤眸血丝密布,溢满了担忧和焦急。
他怕颜糯晕死。
哪怕没有任何回应,也要唤几声。
“糯糯……”
“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我们就要到岸上。”
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缱绻轻快的声音,沙滩的土黄色映入了眼帘,四周海鸥飞旋,叫声清脆尖锐,像是鼓励的号角。
水越来越浅。
脚终于踩到了颗粒感的沙滩。
楚渊词眼前一阵发黑,实在支撑不住,彻底倒下的一瞬,下意识将颜糯往怀里抱,用自己当做垫背。
“砰!”
两人就这样狼狈地摔在了沙滩上。
楚渊词闷哼出声,脸色苍白,手却一直紧握着颜糯,他喘了口气,强撑着坐起,替颜糯做了几次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看着少年吐出海水,心底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些。
“糯糯……”
他张了张嘴,眼尾湿润泛红,喉咙里发出了模糊的哽咽,嘶哑的嗓音带着向死而生的激动和兴奋。
“糯糯……”
“我们赌赢了,赌赢了……”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
浸湿在少年破裂的唇上,与血丝相融。
“乖……”
等一觉睡醒,我们就回家了。
楚渊词勾起唇角,目光温柔,小心翼翼替颜糯擦去唇上的血迹,最后体力透支疲,倒在了他身旁。
哪怕意识昏厥。
男人也没有松开颜糯的手。
…………
就在这时。
停在礁石上的海鸥忽然被惊起。
几道隐藏在暗中的身影缓缓从巨石后面走出,为首的男人杵着精致的手杖,中长的黑发半扎着,面容昳丽贵气,生得好看,却笑得病态,弯弯的眉眼像是带毒的罂粟。
“宝贝。”
“爸爸来接你和妈妈回家了。”
第203章 “他不会抛下我一个走”
司瑞等人赶到时,沙滩上只剩下了楚渊词的身影。
“大少爷——!”
众人面露惊慌,飞奔而来。
司瑞在楚渊词面前蹲下,伸手探向鼻翼,其他人都紧绷着不敢说话,见司瑞眉头舒展,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总管,大少爷没事吧?”
“吓死我了,看大少爷一动不动的躺在这儿,我还以为人没了!”
“话说大少爷的男朋友呢?”
“卧槽,该不会……!”
众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大海,见海面波涛翻涌,脸上的表情或慌张、或担忧,“难道他掉进了海里?!”
“救人要紧,我先下去看看。”
平头小麦肤色的保镖会游泳,脱了衣服就准备下海,他刚迈开脚就被司瑞抓住了手臂。
“等等,少爷的小男友可能已经被救上来了。”
司瑞面色凝重,指了指楚渊词身旁湿润的沙土,补充道:“你们看,地上的湿痕明显是两个人的面积,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脚印,而且以少爷的性格,如果爱人落水,他肯定也不会一个人上岸的。”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不敢百分百肯定。”
司瑞拿出手机递给身旁的人,随即半跪在楚渊词面前,双手交叉按在男人胸口,一边急救,一边吩咐。
“柳沉你打电话把急救队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带上潜水服氧气罐,救护车赶到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我先给少爷做胸外按压,你们分成两拨,会游泳的下水,不会游泳的去找找,都注意点安全。”
众人点了点头,迅速分开行动。
…………
半个小时后。
楚家私人医院的救护车赶到了。
医生想把楚渊词带回医院,司瑞考虑到颜糯下落不明,怕大少爷醒后着急,发话让他们就在车上输液。
又过了一会儿。
急救队的人也带着装备赶到了。
众人找来找去,找到了高塔里的手机,还发现了掉在海里的小木盒,却始终没寻到颜糯的身影。
眼见太阳落山,天色越来越暗,司瑞急得不行,拿着木盒和手机,不停地在救护车的外面走来走去。
“这可怎么办,天都黑了!”
“也不知道大少爷什么时候醒,要不要先通知小少爷?不行,小少爷体弱不能受惊,那通知表少爷还是楚总?”
司瑞是营地的总管,是楚渊词提拔的人,联系楚家掌门人需要通过秘书,可能直接联系的表少爷腿又不好。
他正纠结时,救护车里传来了护士的惊呼。
“醒了,大少爷醒了!”
“司先生您快进来,大少爷好像要醒了!”
闻言。
司瑞欣喜若狂,迅速跨进车里。
一拉开帘子,他就看见一向冷清衿贵的大少爷此刻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在半梦半醒中哑声安抚着爱人。
“别怕……”
“糯糯,我们赌赢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回家……”
男人不停重复着回家两个字,一声比一声温柔,插着针管的手还下意识抬起,想要拥抱怀里的‘人’。
“……!”
司瑞张了张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
等会儿要怎么给少爷解释?!
司瑞根本没有时间组织语言,楚渊词抱不到预想中的温暖,眉头又皱了几分,一旁的护士怕输液的针管伤到他,正出声阻止,谁想,话说出口,楚渊词就睁开了眼。
那双凤眸深邃泛红,带着一丝迷茫。
“糯糯?”
楚渊词意识转醒,撑着床坐起,目光环顾四周,没找到心心念念的身影,面色渐沉,整个人都散发着瘆人的寒意。
“糯糯呢?”
他目光锁定司瑞,嗓音嘶哑,蔓延着压迫感十足的不满:“怎么没有把我们安排在同一辆车上?”
说罢。
楚渊词拔掉针头就要起身。
护士医生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声阻止。
“少爷,您先听我说。”
司瑞擦了擦额头的汗,微微低头,挡着楚渊词的去路:“我们赶到海边的时候,只看见您一个人,海里和周围……!”
楚渊词瞳孔地震,猛地打断:“你说什么?!”
什么叫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明明把糯糯带上岸,抱在了怀里!
他们明明赌赢了!!
怎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楚渊词双手攥紧,回忆起在沙滩上与颜糯的最后一吻,带着血腥味,冰凉凉的,赌赢的兴奋和激动在血液里翻滚,疯狂叫嚣,那种真实的感觉不可能记错的,糯糯就在攥紧怀里!
手背青筋暴起,指尖陷入掌心。
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指缝溢出!
司瑞愣了几秒,连忙招呼护士拿棉签:“少爷,您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当时您身边有一片湿润的沙土……”
“让开!”'
楚渊词沉着脸,用力推开司瑞下车。
男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双脚踩地的一瞬,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倒,他用疼痛保持着清醒,迅速在四周查看。
为了方便搜寻,海边支起了照明的挂灯。
正在忙碌的众人看见楚渊词皆动作一顿,出声安抚。
“大少爷您醒了?”
“少爷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人找到的!”
“对对对,你别担心,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人不在海里!”
楚渊词心底一沉,眉头越皱越紧,他看了眼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股不祥的预感翻涌而来。
难道……
谁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把糯糯带走了?!
司瑞紧跟在楚渊词身旁,见他神情凝重,似在沉思,连忙把自己掌握的信息道出:“少爷,我们来的时候,发现了您昏倒的周围隐约有其他人的脚印,另外,另一条道上还有崭新的车痕,如果您确定把少夫人带上了岸,那十有八九是被人带走了,当然……”
“不排除是少夫人偷偷离开,想一个人待会儿。”
楚渊词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糯糯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也昏迷了。”
“那……”
司瑞点了点头,心底浮起一个猜测,小心翼翼看向楚渊词,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少夫人会不会是被偷走骨灰的强奸犯带走的,毕竟墓地离大海不算太远,可能刚好撞上了?”
楚渊词没有回应。
幽深的眸底一闪而过杀意,冷得刺骨。
艹!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死变态?
要是他敢伤害糯糯,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司瑞估摸着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叹了声气,担忧道:“那少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报警,还是通知楚总?”
楚渊词攥紧发抖的手,闭眼深呼吸一口,压下慌张和不安,在脑海里飞速思索着对策,看向司瑞。
“那个发疯的畜生现在在哪里?”
楚渊词说的是颜纪琛,他带着颜糯离开时,特意吩咐了司瑞,让他找人监视、跟踪颜纪琛。
司瑞回答道:“警察离开后,他一直在挖空的墓碑面前发呆,要把他带过来了吗?我马上叫人去做。”
楚渊词揉着抽痛的太阳穴,点了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过来,别打晕,我有事问他。”
D城顾家?
没想到变态瘸子竟然是顾家的。
楚渊词早已经跟随父亲开始掌管家业,对各大企业家族都有了解,D城顾家是颇有名望的书香世家,顾家二老更是有名的慈善家,每年都在修建孤儿院,还免费给残疾人和精神病患者提供吃住、治疗。
两位老人表面是善人。
私下不知。
要想去顾家要人,就得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好,我马上去吩咐。”
司瑞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手里暂管的物品递给了楚渊词。
“对了,少爷,这是在海里发现的,疑似的你们的物品。”
楚渊词接过木盒,熟悉的轮廓令男人指尖一颤,想起了自家小朋友偷偷藏在兜里的小惊喜。
撑着裤兜鼓鼓的。
糯糯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小惊喜。
“糯糯……”
嘶哑的嗓音幽幽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和颤意,打开木盒的一瞬,男人瞳孔肉眼可见扩大,红了眼眶。
第204章 原来还有良心
木盒里放着两枚铃兰胸针。
小铃铛似的花朵含苞待放,花茎上绑着米白色的丝带蝴蝶结,雪一样的白色点缀着淡绿的叶片,整体设计十分漂亮,配色清新又圣洁,每处细节都很精美,寄托了少年对未来的期盼和憧憬。
可此时它们却湿漉漉的。
像是希望被冷水浇灭,笼罩上了灰暗的雾霾。
“糯糯……”
楚渊词抚摸着胸针,指尖微抖,脑海里浮现了少年乖巧甜美的笑容,那双星眸亮亮的,偷偷做胸针的时候应该很开心吧?
可胸针坠了海。
自己还把糯糯弄丢了。
男人眼尾湿红,低垂的长睫泛着自责,温柔吻上胸针,用唇小心翼翼摩挲着爱人编织的娇小花瓣。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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