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颜如玉盯着他的手,侧身躲着。
展所钦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把手放下,问他:“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他把手放下了,颜如玉也放松了一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挨揍了。但是展所钦的脸色还是很严肃,颜如玉怯怯的,不敢吭声。
但展所钦这会儿想的其实是另一件事了。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让颜如玉把柳三郎的事情说出来,颜如玉也算没白挨这两巴掌。
“有没有?”展所钦又问了一遍。
颜如玉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摇头。但他那副眼神飘忽,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展所钦可以百分之一万地确定颜如玉是受到了柳三郎的威胁或者欺骗,而不是他自己吃醋不愿意提别的哥儿。
展所钦把颜如玉放开,揉揉他挨了打的地方:“痛不痛?”
颜如玉点头。
“痛就长记性了。”展所钦道,“以后不许再靠近水井,不然我就学那些夫子,那戒尺和藤条打了!”
颜如玉又点头。
展所钦掐着颜如玉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直视颜如玉的眼睛:“以后不许再撒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你绝不能信任任何人多过信任我,知道吗?否则我会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展所钦还是那个展所钦,他的占有欲基本没变。
他从屋里出来,走到万俟宗极身边。
万俟宗极正闭目养神,小厮半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展所钦的身体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光线,万俟宗极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的:“做什么挡光?”
展所钦道:“有件很要紧的大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万俟宗极挑眉:“哦哟,难得开口求我,先叫声好听的。”
展所钦:……
万俟宗极哈哈笑道:“开玩笑的。说吧,什么事?”
展所钦看了一眼小厮,万俟宗极会意,让他先退到院外等候。展所钦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这才将关于柳三郎的事娓娓道来。
万俟宗极听完道:“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这点钱就把这么好的房子租给你?柳三郎……好,我让手下打听打听这个人。”
展所钦沉声道:“所以我这两天都没有把玉奴儿单独留在家里。我们首先要弄明白他为何这么做。玉奴儿又没招惹他,即便哪里做错了让他不悦,他直接告诉我就是了,我自然会让玉奴儿给他道歉,也可以给些补偿。可他明明能看出来玉奴儿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怎能这样对他下手!”
万俟宗极思索片刻,提出了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冲着颜如玉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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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美者与颜如玉
当天晚上,展所钦腾了一间专门的屋子出来,把买来的所有花器整整齐齐码放起来,又摆了张桌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准备开始设计插花的图纸。
他不可能每天都把所有不同的造型做出来摆在店里,尤其是起步阶段,客人不多,鲜花易败,卖不掉就是赔本。
所以他得把图纸画好,做成册子或者挂在墙上,标上简单的介绍和价格,供客人挑选。选中哪个,很快就能当场做出来,再做出一部分成品装点门面也就是了。
展所钦买回来的花器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按质地分,有铜、陶、瓷、玉、金、银、漆、锡、竹、木、水晶等等,按样式分,有盆、瓶、钵、篮、盘、壁、壶、碗、盂、缸、筒等等,更不消提每种样式还都有各自的不同造型。
除了受众面小、价格也比较昂贵的金银之外,其他花器每种都有那么十来个。展所钦原本也不想买这么多,但架不住所有店家都说买得多给打折。反正这些东西也不会坏,展所钦索性就把看上的基本都带回来了。
所以可想而知这是个多么大的工程,展所钦已经做好了通宵的准备。
他落笔画下的第一张图纸,是他在心里构思已久的。
花器是一个纯黑色的灰陶茧式瓶,它有圆鼓的肚腹和窄窄的口,看起来敦实有力,可衬硕大、繁盛的团花或木本枝条。
展所钦给它配的花,则是一朵白玉兰、一枝带小花苞的栀子叶,以及一根苍劲有力的山桃树枝,不带任何花叶。
山桃树枝插在最后方,向斜上方伸展,白玉兰居前左,将将伸出瓶口,而栀子叶的枝条则陪衬在白玉兰的右边,高度是山桃树枝与白玉兰中间的一半,几片叶片伸出瓶身之外,随意地垂在那里。
这个作品的名字叫做《美者》,展所钦打算把它当做镇店之花。
灵感来自于颜如玉。
整个插瓶的主体是白玉兰。白玉兰形似水上莲花,树木又生得高大,纯白无瑕,是一种高洁之花,栀子叶则给它增添了几分生机和俏皮。而最后挺立的山桃树枝,虽然没有任何花叶,但它孤峭曲折、颇有傲气,且不乏虬曲梅骨之韵。
这就是展所钦眼中的颜如玉了。
《美者》这个名字也由来于他,就像诗里说的,“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
展所钦把这张图纸加上简介和名字,放在一边等它干透。看来看去,他越看越满意,简直都要等不及拿些花材来将实物做出来了。
颜如玉玩累准备睡觉了,睡前,他到展所钦这儿来凑热闹,展所钦已经在画第二张图纸了。
“阿郎。”颜如玉困得肿着个眼睛,“你什么时候睡觉呀?我好困。”
展所钦往后挪挪椅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乖崽,你困了就去睡吧,我还有好久呢。”
颜如玉有点不愿意,他想让展所钦哄他睡觉。展所钦真没那个空,于是退而求其次,拿《美者》的图纸来哄他。
“玉奴儿,你看,这是咱们将来的镇店之宝,也是专属于你的设计。”
颜如玉揉揉眼睛,接过图纸:“这个白色的是什么花?”
“这叫白玉兰,和你的名字一样,都带个‘玉’字。你觉得好不好看?”
颜如玉点头:”好看,有花,有叶子,还有树枝。”
他“好看”的标准看起来不高。
他现在不懂这里头的含义寓意,这很正常,展所钦期盼着他能懂的那一天。
“到时候咱们把它摆在店中央。”展所钦道,“让每个进店的客人第一眼就看到它,他们要买的时候呢,我就把你带出来,问他们哪个更好看呢?他们肯定说,当然是颜如玉更好看啦。”
颜如玉被他哄开心了,嘻嘻笑着蹭蹭展所钦的脖子:“都好看的,这是阿郎送给我的花!”
颜如玉的快乐来得很简单,他自己去睡觉了,展所钦泡了壶浓茶,继续他漫长的工作。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展所钦熄了灯回去休息,感动地发现颜如玉给他留了半边床,没有一整个横着睡在床上。展所钦的枕头上还放着一张纸,纸上画了个歪七扭八的爱心。
这是展所钦教给他的。
晚上展所钦刚刚布置好屋子,摆上笔墨纸砚准备开工时,颜如玉过来找他,一看展所钦坐在桌前拿着笔,他就一时兴起想学写字。
他坐在展所钦腿上,右手被展所钦握着,展所钦带着他一笔一划写下“展”字。
学了半天,颜如玉就会了个横,他有些挫败。展所钦想了想,握着他的手画了个最简单的爱心出来。
“这个比写字还厉害。”展所钦哄他,“它不用字都能表达出‘我喜欢你’这样的意思。”
颜如玉就这么记住了。
展所钦拿起这张纸,嘴角情不自禁扬起,熬到深更半夜的疲劳仿佛都被一扫而空。
翌日早晨,展所钦又爬起来画图纸。刚画了没一会儿,席山柏前来拜访。
展所钦看到他就想起那个糟心的柳三郎。席山柏肯定是喜欢他,展所钦不忍心看他越陷越深,有心提醒他一声,便问起那日席山柏为何会在柳三郎家中出现。
席山柏提起这事就笑,很开心的样子:“巧得很,初次见他时,他追着家里的公鸡跑出来,险些摔倒,我扶了他一把,却不慎将折扇失落。次日来寻,折扇已经被他捡着了,我们便这样攀谈起来。”
“昂。”展所钦面色淡淡的,“后来呢?”
“后来他问起我之前和他说的,他门前应种五色蔷薇之事,问我怎么懂得这些,我告诉他我为官宦人家设计园林。这不,他便托我为他重修门前草木。”
展所钦道:“这点小事,劳烦于你,岂不是大材小用?”
席山柏笑而不语,明显把“我又不是冲着干活来的”写在了脸上。
展所钦却不像上回那样开他和柳三郎的玩笑了。席山柏非常敏锐,一下就看出展所钦有话要说,便道:“有话不妨直言。”
展所钦索性开门见山:“柳三郎并非善茬,你若是有更好的选择,实在不必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席山柏敛容道:“此话怎讲?”
展所钦将他对柳三郎的所有怀疑和他的反常都说了出来,席山柏一言不发地听着,手上的折扇已经半天没有动弹了。
“我与他签订的是三年的契约,钱都给过了,现在要是走人,一分都要不回来,除非我能拿到他的把柄。而且花坊的事已经箭在弦上,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这些。否则,我早就带着玉奴儿搬走了。”
席山柏低头拨弄扇面,半晌道:“可这些毕竟都还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或许中间有误会呢。”
展所钦觉得自己算是白费口舌了。
席山柏道:“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跟你解释。你说他家中没有养育孩子的痕迹,这个他和我说过的,说他的孩子本来就是养在他亡夫的耶娘家,只是偶尔抱来给他看看,所以他家没有孩子用的东西。这也是说得通的,孩子不在他那儿,他若是天天看着孩子的东西,岂不是时刻都要难过?”
展所钦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只能把我的所有怀疑都告诉你,信与不信全在于你,我没有资格管。但我还是希望你至少不要完完全全信任他,稍微留点防备,也未尝不是好事。”
席山柏答应了一声。
二人不再谈这件事了。正如展所钦所说,他没有资格管席山柏喜不喜欢柳三郎,反正他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席山柏是个成年人,他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至于后果,当然也是他自己承担。
“你的花坊,筹备得如何了?”席山柏问他。
“差得还有些多。”展所钦捏捏后脖子,“等我画完图纸,也就差不多了。”
席山柏点头:“好,等你正式开张,我自会帮你多多宣传,到时我的客人要订你家的花,你也给我分个成。咱们也算合作共赢。”
展所钦道:“一言为定。”
席山柏没有待太久,略坐坐就告辞离去。展所钦将他送到家门口,眼睁睁瞧着他去敲柳三郎家的门。
展所钦无奈极了。
席山柏挺风流个才子,居然也是恋爱脑,可见恋爱脑真的要不得。
不过反思一下自己,展所钦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不恋爱脑,只不过他很幸运,一上来遇到的就是颜如玉。
展所钦在家画了整整一天的图纸,除了中途出去买个饭吃,其他时间手都基本不离笔。颜如玉心疼他,便坚持要帮他磨墨。
二人在这一方温馨的小世界里,为着共同的目标各自尽力,不消太多的话语,一个对视就能消弭彼此的疲劳。
天色渐晚,一旁堆了厚厚一沓子图纸,展所钦实在画累了,便暂时休息,先去把晚饭吃了。
万俟宗极这时到访,他带来了展所钦急需的消息。
“我知道现在很晚了,待会儿宵禁,我肯定回不去了,你得留我住一宿。”万俟宗极道,“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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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勇气与认干亲
展所钦倒好了茶,二人点着灯,在正堂相对而坐。
“柳三郎确实成过亲,那是大约两年前的事,他夫君是去年过世的。”
万俟宗极娓娓道来:“不过我最在意的点却是他亡夫这个人。听闻此人在柳三郎之前还曾有个夫郎,二人生活清贫,无依无靠,但日子过得十分温馨。因为亡夫是个会疼人的,对待夫郎出了名的好,任谁看了都羡慕他的夫郎觅得良缘。”
万俟宗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展所钦明白了:“但是?”
“但是突然有一天,亡夫一纸休书将夫郎逐出家门,没过多久便和柳三郎结为连理。柳三郎有些积蓄,他们拿着这些本钱做生意,那之后二人的生活蒸蒸日上,很快置办了房子地皮,谁也没再听到过他之前那个夫郎的消息。”
展所钦不屑道:“喜新厌旧,薄情寡义。”
万俟宗极笑笑,道:“人性本是如此,能够克服这样的本性才是难能可贵的。话说回来,许多熟悉柳三郎的人都说,关于这个人他们早有许多揣测。流传得最多的一种,便是柳三郎专门喜欢勾引那些对待家室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将二人拆散后鸠占鹊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展所钦。
展所钦好像懂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柳三郎对颜如玉下手的动机不就在这儿了?
万俟宗极道:“依我的推测,柳三郎就是喜欢‘好男人’,但这个男人若是没有家室,光靠嘴说也不能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好。所以他专找别人家的‘好男人’,将其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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