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附和:“我也觉得多头小菊很好,齐顺说的绿叶,不如就用火棘,它的叶片大小合适,零星的几颗小红果正好也是点缀。至于后方太空荡了的话,可以荚蒾一枝,让整个插瓶变得完整。”
展所钦听完他们说的,扭头问颜如玉:“你觉得他们说得好不好?要是喜欢的话,你拍板定下,我就照做了。”
其实颜如玉哪里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既然展所钦这样问了,颜如玉小脑瓜一转,觉得自己可不能露怯,于是立刻像模像样道:“我觉得他们说得还不错,但是阿郎,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展所钦道:“我倒是有个小想法,跟你请示一下。不过这个想法不在插瓶上,而在插瓶底下的衬布上。我想着,这样的插瓶与其用寻常的衬布,不如用个长长的竹编卷轴,所配的茶盏则可以用木质或者纯铜的。这样一来,真是再高贵雅致也没有了。你觉得呢?我们的大掌柜。”
颜如玉从第二句话开始就听不懂了,但是展所钦字多,他说的应该都对,而且展所钦还叫他大掌柜呢!颜如玉就点头:“好的,就这样做吧,本掌柜同意了!”
颜如玉的参与感很强,心里舒坦了,也就不捣乱了,老老实实在旁边看展所钦三人讨论插瓶的设计。
时间这样一天天慢悠悠地过去,一晃就到了临近办满月酒的时候。
展所钦邀请了纪咸英、万俟宗极,也给祝瑞送去了请帖,就算他不能来,曲朔也可以代他前来,还能让陶陶也看看刚出生的小弟弟。杜若望那边也回了信,还顺带送来了好消息,他也怀了身孕,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梁砺锋一起来蹭蹭孩子平安出生的喜气。
这些事都好办,但目前要紧的是,小菌子现在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大名。他满月了,该是取名字的时候了。
名字的事展所钦当然想过,可惜后来因为颜如玉智力的原因,他一直没能有机会和颜如玉认真商量一下孩子的名字,直到现在也还是没办法商量。
可是已经不好再拖了,谁知道颜如玉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正常呢,小菌子总不能一直就叫小菌子。展所钦只得拿了两张红纸,把他想好的两个名字分别写了下来。
“玉奴儿。”展所钦从狗窝边上把颜如玉叫回来,“来帮我一个忙吧。”
颜如玉是个热心肠,马上抛弃了小狗崽,跟着展所钦进书房。
两个名字,“展良才”和“颜怿”。
“展良才”出自“既展良才偿素志,更于经史要专心”;“颜怿”则出自“贤哉颜氏子,饮水常怡怿”。
前一个名字寄托了望子成龙的心愿,后一个则是希望他能够胜不骄、败不馁,宠辱不惊,行稳致远。
“这是什么呀?”颜如玉拿起桌上的两张纸。
展所钦道:“这是两个名字,你觉得哪个看着顺眼些,以后孩子就叫这个名字。”
颜如玉茫然:“他不是叫小菌子吗?”
“那是小名,是自己家里人叫的,大名是给别人叫的。”
颜如玉听不懂,他拿着两张纸看来看去,最后一块儿放下了:“我觉得小菌子就很好听,我不要给他改名字!”
展所钦道:“可是如果大家都这么叫他,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特殊了呢?再说,人的小名一般都不适合拿到外面用,你知道你的小名是什么吗?”
颜如玉摇头。
“猪崽。”展所钦骗他,“你说,如果别人都这么叫你,你会不会很生气呢?”
颜如玉恼羞成怒:“我的小名才不是猪崽!”
“我说是就是。”展所钦一把将他拉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以后没人叫你玉奴儿了,大家都叫你猪崽!”
颜如玉凶蛮极了,张嘴就咬人。
最后他还是选了一张看上去顺眼的,选的是“展良才”。
颜如玉伸手一指,噘着嘴:“就这个吧,阿郎真讨厌。”
“唔……我还以为你会选另一个呢。”展所钦笑笑,“这个也好。”
颜如玉固执道:“我以后还是叫他小菌子,不然我就不要他了!”
“好的猪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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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夫与剖腹产
虽然是小菌子的满月宴,但却是颜如玉的主场。尽管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围着他夸他厉害,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并欣然接受了这些赞美。
席间把孩子抱出来给大家看的时候,亲朋好友们也要各自把带给小菌子的礼物拿出来,能戴上的现在就戴上,戴不了的就交给家里收着。为了平衡颜如玉的醋意,展所钦也准备好了一些礼物,别人给小菌子一件,他就给颜如玉一件。
有颜如玉在,这顿饭注定吃得不平静。展所钦好不容易把他叫回来喂了两口饭,他马上就又窜出去了,消停不了一点儿。连曲朔怀里的陶陶都比他稳重,用一种好奇又诧异的目光一直看着颜如玉。
万俟宗极打量颜如玉的背影片刻,道:“我怎么觉得他比从前还更活泛了,前几次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好歹还能老实坐着呢。”
展所钦坦诚:“没错,是我惯的。”
纪咸英笑道:“这样也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他尽快恢复,他成天高高兴兴的,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帮助。我倒是瞧着玉奴儿气色很好,小脸也圆润,也没听他说哪里不舒服,可见是被照顾得很精心的。”
展所钦被夸得心花怒放,立刻敬了纪咸英一杯酒。
与颜如玉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杜若望了。他的改变巨大,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一圈,面色憔悴,眼下都是乌青的。整顿饭他几乎都没吃几口,喝口汤都要酝酿半天,他旁边的梁砺锋也一直神情紧张,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小声和他说几句话,询问他的情况。
比起怀了跟没怀一样的齐顺、还算能够正常生活的颜如玉,杜若望这个孩子就怀得辛苦多了。他的体质好像就不太适合生育,喝了两个月的药才终于怀上了孩子。自从第一次有反应之后,杜若望就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吃过一顿饱饭。
颜如玉凑到他身边,好奇地观察他的脸:“望望,我觉得你没有以前好看了。”
颜如玉没别的意思,他现在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懂得考虑这话合不合适。杜若望也明白他不是故意的,但要说一点也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展所钦连忙道:“玉奴儿,过来吃肉丸子了,你不吃的话我就吃掉了。”
颜如玉不在乎,反正他现在已经吃饱了。但他好像看出了杜若望伤心了,于是赶紧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你虽然没有以前好看了,但是也不丑的。不过你以后还能变回来吗?”
展所钦头疼:“玉奴儿……”
杜若望道:“我也希望我能变回来。不过我现在虽然没有以前好看了,但这是因为我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这件事情你也做过,你知道有多辛苦的,对不对?”
杜若望说着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颜如玉终于明白了:“你也要生小孩了!”
杜若望点点头。
颜如玉很心疼:“那可怎么办呀,你会很痛的!真的好痛!”
他现在一想起生产时的经历,即便现在无法再体验那种疼痛,他光是回想一下也觉得又委屈又害怕。颜如玉推己及人,难受极了,跑过去一头钻进展所钦怀里。
他呜咽道:“阿郎,我不要再生小孩了!再也不生了!要生你生吧,我可以照顾你!”
大家听着他的话都笑了,展所钦无奈道:“好好好,不生了再也不生了,有小菌子一个就够了。”
颜如玉重重点头。展所钦却在心里默默道,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后来整顿饭颜如玉都没再靠近杜若望了,只是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看上去居然有些忧心忡忡的。
晚上临睡前,展所钦就问他怎么了。颜如玉悄悄和他说:“阿郎,我跟你说哦,我生小孩的时候就总觉得我要死掉了,我好怕望望会死掉哦!”
颜如玉这话说得单纯,他知道“死掉”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有多恐怖。他只是觉得,如果杜若望死掉了,自己就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玩儿了。
可他这话让展所钦毛骨悚然。
不是有这样一种说法吗,越是心思单纯的人,越容易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展所钦并非迷信的人,但有时候一些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
于是第二天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展所钦就私下里和梁砺锋聊了聊,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梁砺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若望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人都快瘦脱相了,等熬到生产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他不可能有力气生孩子的。我也曾劝过他干脆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得到的回应只有一个耳光。”
展所钦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
梁砺锋惆怅道:“如果他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保全他了。我曾在《史记》中看到过一个记载,说‘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我仔细打听过,这种方法是真的存在的,但而今在世且能行此术的大夫寥寥无几,我还没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他说的“坼剖而产”应该就是剖腹产了,展所钦当然知道这种方法是真的存在的,但以现在的医疗技术,真的能够保证孩子取出来之后,大人也能活着吗?
展所钦对此持保留意见。
但是此时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现在真的有大夫能完成剖腹产,那么颜如玉的病是不是也有治好的可能呢?
于是他立刻问梁砺锋:“这样的大夫要去哪里找?”
梁砺锋道:“要么侍奉于皇宫内院,要么行走于山野民间,这两种都很难找。前者非得要得了圣上的恩旨,才能为皇室以外的人诊治,后者估计就只能靠缘分了。”
可是只要有一分希望,展所钦就愿意尽十分努力去尝试。他谢过梁砺锋,回头就开始琢磨找大夫的事情。
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生意又被别人分走一些,展所钦手头越来越不宽裕。好在纪咸英看出来了,以给小菌子见面礼的名头送来了一些银票,展所钦都一一记下,想着将来好回报给纪咸英。
找大夫的事只能慢慢来,但定下分店位置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展所钦开始着手安排这件事,日期就定在半个月之后。颜如玉的身体现在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展所钦问过大夫,到时候带他出远门基本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临走前,展所钦要先把另一件重要的事办了,那就是给小菌子上户口。
他要先写好一份户状,写上小菌子的姓名、性别、生辰和身体状况,以及与户主的关系,明天再拿到里正那里去登记就是了。
颜如玉非要挤在展所钦和椅子的缝隙中间,趴在展所钦肩膀上,手还很不老实地在人家身上摸来蹭去的。
“阿郎,你在干什么?”颜如玉说着扯开展所钦的衣领。
“写户状。”展所钦左手放下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又在干什么?”
颜如玉现在是什么都敢说:“我想和你玩,玩之前就是要先脱衣服的。你不记得那个很好玩的游戏了吗?我们经常玩的!”
“……那个现在还不行,不能玩。”展所钦欲哭无泪,只能赶紧转移颜如玉的注意力,“玉奴儿,你看我写的字,这是咱们家小菌子的大名,这是他的生辰……”
颜如玉一手还伸在展所钦胸口的衣服里,人却是一派懵懂的模样:“生辰?”
展所钦真是见不得他这幅反差极强的模样,人明明是个小天使,却总爱做小恶魔的坏事。
他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生辰就是他出生的日子,也就是你很痛很痛的那一天。”
颜如玉听不得这个,马上小脸一皱:“我不喜欢生辰,生辰不好!”
展所钦笑了笑,没说什么,默默把颜如玉捣乱的小爪子拿下来。
颜如玉过了一会儿又道:“阿郎,你有没有生辰?”
“别人都有,不过我没有。生辰照理是要庆祝的,但我也从来不庆祝。”展所钦一向不喜欢过生辰,生辰会让他想到那个不爱他却要把他生下来的女人,来到这边以后他更是从未在颜如玉面前提过这件事。
颜如玉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儿,问他:“那要怎么庆祝呀?”
展所钦随口道:“早上吃长寿面、红鸡蛋吧,然后收收礼物什么的。”
颜如玉“哦”了一声。
于是第二天清晨,展所钦刚一起床,颜如玉就被他的动静吵醒了。展所钦原本还有些紧张,但颜如玉不仅没生他的气,还自己一骨碌爬起来了,而且,他居然还在自己穿衣服!
世界第九大奇迹呀!
“你要上哪儿去?”展所钦目瞪口呆地问他。
颜如玉越过展所钦下床:“我要给你煮长寿面和红鸡蛋!”
他当然不会煮了,无非就是齐顺烧好了水,颜如玉把面条和鸡蛋分别放进两个锅里,等煮熟了齐顺自然会捞起来。
颜如玉兴奋道:“阿郎,以后你就有生辰了,就是今天哦!”
展所钦不动声色地吃完了长寿面和红鸡蛋,默默把鸡蛋壳洗干净收了起来,当宝贝似的妥帖收进小盒子里。
半个月后,一切准备就绪,展所钦和颜如玉同小菌子道别,坐上了前往江南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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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坐船与掉河里
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面,还要在本地附近挑一个花卉的供货商。乜老丈的花圃培育的花非常好,但自然是不可能千里迢迢送到杭州来的。
因为路途遥远,展所钦多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临时雇的车夫,另一个是从万俟宗极府上借来的亲信护卫。
车夫在前头赶车,护卫骑着马跟在一旁,展所钦就和颜如玉坐在马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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