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自己的手,曾握剑执弓,如今却连合拢手掌都做不到,连轻轻的一杯酒都端不起来。
大将军穆长沣,如今已经是个脊背椎骨根根断裂的废人了。
而面前这个硬塞给他的新娘子颜玥儿,如今终于知道真相,也好立刻滚蛋了。
穆长沣垂下长睫,狠戾阴冷的目光转向半开的窗户。
他知道,将军府上下所有人都放弃他了,甚至包括他的亲生母亲,也已经绝望。
此刻穆家人为了自保,自然是希望不可能和穆府一条心的颜玥儿尽快滚蛋,免得横生枝节。
母亲已经派人四处寻找离家多年的孪生弟弟穆长钧,等那个浪荡花丛的弟弟回家后,悄无声息的取代自己,执掌军权,穆府依旧是把持镇国边城的将门世家。
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还没死透呢,若不把新娘子接进来,不想方设法给他留一条后,他死前会怨恨穆家人。
所以,最好冷待颜玥儿,让她自己受不了苦,自己逃跑,穆长沣的怒火便烧不到穆家人身上。
这也是母亲千方百计托人查探颜玥儿的底细,将她出嫁前不守妇道、和人私通款曲的消息和自己说的原因吧?
穆长沣盯着窗,唇边衔着冷笑。
水性杨花的女人,赶紧从窗户逃走吧。
他只想死前清静些。
宴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户,不明所以的看了会儿,果然如穆长沣所愿,放下了他的大手。
那一点温度瞬息既失,穆长沣不能动弹的大掌渐渐又冷下来。
宴云起身朝窗边走去,当穆长沣以为他下一刻要翻窗出去时,他却将两扇窗户拽了回来,仔细拴好,还回头笑眯眯问:“你是觉得冷吧?”
穆长沣……
宴云重新坐了回来,心里有股隐秘的喜悦。
三个月后,他就拥有头款五千两金子,再加尾款五千两金子,在这个时代,这笔钱的购买力足以让他吃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原本担心三个月很难敷衍过去,可穆长沣都瘫了,他不可能发现自己两腿之间多了一个小棍棍吧?
这事儿妥了!
宴云重新坐下后,穆长沣莫名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喜悦之情。
他不由分说,继续执起自己的手,用那修长而无力的五根手指勾下喜帕,完成了第一道工序。
接着,他又端起酒壶,只倒出了半杯酒……
废话,他刚才自己一个人喝的那叫一个畅快,合卺酒还能剩下半杯,已经算是老天爷开眼。
“没事儿。”宴云打了个酒嗝,笑盈盈说:“刚才我喝了好多杯,你再喝一杯,就等于我们喝完合卺酒了!”
酒杯凑到唇边,穆长沣决然侧开头。
全身上下,他目前唯一能指挥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不喝。”
宴云挠挠头,刚才他以为穆长沣不想掀开红盖头,其实是他没能力掀开。
看来,穆长沣这个男人做事喜欢弯弯绕,不直接,他需要猜。
他想了想:“你不喜欢酒味?还是你口渴想先喝口茶?”
床脚其实放了一壶冷茶,宴云拎起茶壶,在穆长沣的抗拒下,还是把壶嘴直接凑了过去:“你不可能不想喝水,你看你嘴巴干的。”
穆长沣狼狈的被灌了半壶茶水,那冰冷的茶如甘泉般可口。
但—他脸色更加难看。
既然穆长沣不能动,偌大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宴云也管不得那么多,自己卸了钗环收好,小心翼翼的扶着沉重的假发髻,挨着穆长沣睡下后,不久他就知道穆长沣为何不想喝水了……
--------------------
第三章
短短一天时间,宴云经历了太多事情,穆长沣喝下合卺酒后,他今晚的任务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宴云松下一口气,眼皮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耷拉。
困了,赶紧睡觉。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明天再来担心。
宴云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床还建造的尤其宽大,简直像木头和纱帐构造成的小屋子,睡下了骨架宽大的穆长沣,还有不少空余。
他干脆利落的在男人右手边躺下,又把被子盖好,连脸上的妆都没卸,便迅速睡着了。
穆长沣不发一言。
心里恼火至极。
若他还是执掌万军、行动自如的大将军,一定会立刻写下休书,将颜玥儿赶出将军府去。
他没受伤的时候,便听闻颜玥儿借替母守孝的机会拖延婚期,她父亲初时不同意,她寻了几次短见,侍郎府里一度不敢买砒|霜毒耗子,每一个井口都派家丁看守,这才将颜玥儿拖成了十九岁尚未成亲的老姑娘。
如今颜玥儿亲眼看见他成了废人,却不哭不闹,很温顺的接受了现实,其中必有蹊跷。
穆长沣冷沉的黑眸透出阴鸷森然的光,只不知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图他什么?
他虽已成了废人,但……
穆长沣还没想清楚自己一个废人能干什么,只听“啪”一声,浑身上下唯一有知觉的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他顿时又惊又怒,哪怕他自己已经被亲生母亲放弃,阖府上下都把他当成半死人,也只是懈怠服侍,没人敢在病老虎头上拔毛,这一耳光于大将军来说,真是大姑娘上花轿,生平头一遭—被殴打!
她怎么敢?
穆长沣浓眉紧蹙,杀气腾腾的扭过头去,却见宴云睡得酣熟,嘴微微张开,呼吸间满是馥郁的酒香。
宴云睡相从小就不老实安稳,睡着了比醒过来还凶悍,这在末世简直不算是毛病,恰能保护他的安全。
只是苦了如今同床的穆长沣。
那只皎白温热的小手先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接着便贴在他脸颊上不挪窝了。放肆的女人一个睡姿没维持太久,又大咧咧的翻了个身,手抽走前,还在他脸上狠狠揉捏了一把。
好不容易等到颜玥儿翻身远离自己,没过须臾她又翻了回来,手搭在穆长沣胸膛上,一条穿着红缎子亵裤的腿翘起来,搭在他腰腹部。
穆长沣以为自己对颜玥儿的厌恶已经达到顶点,没想到短短的一刻还能创造新高!
她这是什么淫|荡姿势?
从哪里学来的?
最可怕的是,那条看上去细细长长的腿,压在他小腹上却带来难以忽视的异样感觉,他一度失去知觉、无法自控而让他尴尬无比的某个位置,如今过分充盈饱满的感觉,清晰的传导过来。
他,大将军穆长沣,在新婚夜想如厕了。
宴云自然不知道穆长沣复杂难懂的心事,他睡得很香。
不但他自己枯瘦的身体在吃饱喝足后,得到了充分的滋润,连他异能唤醒后从没有长进的小绿苗,也在灵识里颤颤悠悠的伸长了枝叶,尤其是宴云不自知的往穆长沣身上蹭,小绿苗瞬间窜高了一点,激动得整个苗直哆嗦。
小绿苗比宴云提前一步意识到穆长沣不妥,圆嘟嘟的一瓣叶子在宴云脑子里戳。
宴云蓦然睁大杏眼,只见笔挺躺在身边的穆长沣脸色发紫,薄唇紧抿,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滑。
“你……”宴云黑眸来回转动,像是在思考穆长沣的问题所在。
穆长沣怎肯在他面前示弱,闭紧了双眼,腮帮子也咬得陷下去,一言不发,只是那双黑睫毛仍颤个不停,昭显出他快撑不住了。
同时男人,宴云很快猜出答案。
“哎,我们俩都成亲了,你怎么还见外呢?不管你是要用前面还是后面解决问题,直接和我说就是,我会帮你的!”
他和颜靖臣有约定,他和穆长沣维持三个月的婚姻,颜靖臣趁机寻回真正的新娘子颜玥儿,等时候到了,穆长沣妻子的位置物归原主,他便会得到好心善良的颜靖臣大哥五千两金子。
穆长沣这个大活人,要是活生生憋死了,这个约定怕是要作废!
少赚五千两金子啊!想一想宴云就心口疼。
他赤着脚下地,很快在床脚靠墙找到只恭桶。
穆长沣见他竟试图拎着桶往床上放,终于恨声说:“住手!”西宁城春天来的晚,天寒地冻的,若一个不小心,把恭桶里的污物弄到床上,他还睡不睡了?
宴云挠挠头,把假发髻挠得微微歪斜。
穆长沣这人看样子挺讲究的,可能想下地如厕,这倒也不难。
若是真正的颜玥儿,她一个千金小姐,哪有力气把穆长沣扛下床?
宴云就不一样了。
再瘦小他也是男孩子,他坐回床沿,将穆长沣两条虚弱无力的长胳膊往自己肩上拽,又反手抱住他的腰,生生把人背下了地。
“小心些。”没意识到叮嘱无意义,宴云等穆长沣站定,又换到他一侧站定,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一手掀开盖子。
“哦,对了,你裤子还没脱,我帮你脱了吧。”
屋外高墙下,听壁角的两个婆子昏昏欲睡。
夫人担心颜小姐闹出事儿来,让她们彻夜守着,其实夫人多虑了,孤身进城的小女子,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你……”穆长沣脸色先黑后红,接着发青。
3/7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