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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第七个轮回，我再次重生，那时候我打算任性一回，我约了梁祺出来，在行宫大道一家西洋餐厅里直接杀了他。
“梁祺死前透露他的同谋也在曦曜城里，原本我以为这是那个轮回唯一的收获，但是你来了。
“你用退出会谈为要挟，让金翎军同意你进入曦曜基地军纪处的审讯室，你告诉我，只要我拿得出一个理由，征原军就会站在我这边。”
说到此处，叶行言扑哧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想，不愧是你啊，陆兄，太仗义了。”
在叶行言坦白之前，陆赫城其实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前者说什么，他都不会质疑。
他想要的不过是搞清楚前因后果而已。
纵使时间循环这种设定超越常识，他接受起来也没有多少困难，只是心中有些郁卒，因为那些轮回里的自己全然就是背景板，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听到第七个轮回的剧情转折后，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后来还带人闯入曦曜总医院，从金翎军手里把我救走，可惜我们出城的路上，那颗摩洛弹又爆了。
“再后来，我一次次试探，走弯路，总结经验教训，总算把这个阴谋的参与者找得七七八八，梁祺、裴显、谢文杰、物华保卫军、金翎军、周令钦……
“后面应该还有一些人，我打算在这个轮回继续调查，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陆赫城握住叶行言放在地图上的手，认真道：“很高兴我能帮得上忙。”
叶行言歪着头笑，“为了证明刚刚所说的话，我还能提供很多你告诉我的信息作为证据。你说过：你喜欢收集矿石标本；你在霄晖城外的马场养了不少马，跑得最快的那匹叫欺风；十二岁那年，你在一本家庭相册里看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三岁的你和一岁的我，当时你母亲告诉你，原本我们还差点定了娃娃亲……”
陆赫城本来想说“不需要证明”，可又舍不得错过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往，便一直听了下去。
其他信息倒也罢了，家庭相册那事，当时在场的除了陆赫城，便只有他母亲和姐姐，如果不是他自己透露，叶行言真没可能知晓。
“还有上个轮回，”叶行言反手握住陆赫城的，将另一只手覆上去，同时把人往自己这边拉，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后，慢条斯理道：“你还说……你对我一见钟情。”
陆赫城蓦然停住了呼吸，一抹红晕迅速浮现于耳际。
陆少帅的长相随他父亲陆大帅，五官端正明朗、轮廓线条分明，但眉眼没有陆帅那么粗犷，整体属于那种有些小帅的硬汉。
这样的人板着脸，自然可以生出冷峻凛冽的气势。
而这样的人一旦害羞起来，就会与外在的强势形成矛盾交织的反差，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你说你从见我第一眼就喜欢我了，”叶少校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凑过去，
“哪个第一眼？在雁矶山，你十七岁那年，还是在帝畿，你三岁那年？”
陆少帅被这问题搞得心惊肉跳。
三岁？
亏这人问得出来！
“当然是雁矶山那次，”他摇头，哑着嗓子道：“不过不是参加定向越野那天，而是第一天的开幕式，我见到你站在那里……”
一见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
十七岁的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无论长相、身形、姿态、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发梢在微风中的跳动、行止间衣物的褶皱与轻快脚步下的影子，都令人无限欢喜。
他无法准确形容那种心情，只知道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人的出现而多出了一抹鲜明色彩，让他觉得——
不虚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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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另一个自己
“谢文杰是串联一切的关键。”
叶行言在纸上写下一个“谢”字，然后在旁边写下一个“裴”。
“裴显与他的关系很近，很可能也是物华保卫军的成员，然后说到梁祺——”
写下一个“梁”，又在这字上画了一个圈，叶行言道：“这位二殿下是被利用的棋子，一直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根据上个轮回梁祺的坦白，谢文杰在他面前一直表现为一个大云汉主义者，立志要重现往日的帝国荣光，他说他之所以帮助梁祺，是为了能够恢复谢家祖上被褫夺的爵位。”
笔尖在梁祺那个圈上点了点，叶行言露出嘲弄的笑容。
“然后二殿下就信了，并且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这场阴谋。”
分析完梁祺，叶行言在“谢”字另一侧写了个“周”。
“周令钦在这个阴谋中参与度更深，也更重要。他能弄到摩洛弹，他在金翎军内部有很多便利，按理来说，他可以独自完成这个阴谋而不需要与谢文杰合作。”
咂了咂嘴，叶行言摇着头道：“但因为某种理由，周令钦还是与谢文杰合作了。也许在周营长眼里，梁祺是负责背锅的棋子，谢文杰是负责出力的棋手，而他则是站在最后的唯一赢家，但可惜——”
轻蔑地牵起嘴角，在那个“周”字上也画了一个圈，叶行言冷笑：“其实他跟梁祺一样，也是棋子。”
裴显看不起周延仲，当然不可能看得起周令钦。
物华保卫军不会坐视金翎军一家独大，当然也不会允许周令钦取代周延仲。
第九个轮回，核爆发生于29日上午9点05分，上午的会谈刚刚开始，可以确定周令钦就在议事厅大楼里。
谢文杰和裴显都是为了信念而不惜身的人，但周令钦不是。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周令钦被利用了，其实他的角色也是棋子。
将自己推理的结果和盘托出后，叶行言又从背包里拿出另外一些东西，包括需要征原军准备的物品清单、曦曜城地下密道的手绘图，以及一卷牵引绳和一个做了防水处理的手电筒。
今晚先把这里的庭院池塘与地下密道的水渠连通，便于明天征原军行动。
“我也一起去。”陆赫城说。
叶行言拒绝，“不用，这条路我走了那么多遍，闭着眼睛都不会有问题。”
在这种时节，大半夜跳进池塘和在地下水渠里潜泳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一个人能搞定的事情，没必要拖另一个人下水。
何况上个轮回还有陆赫城差点溺水的剧情，叶行言可半点都不想再体验。
“我相信你现在水性很好。”见陆少帅还想争取，叶行言笑着在这人脸上啾了一口，“上个轮回你已经证明过了。”
由于叶行言的坚持，最终执行这次水下作业任务的只有他一个人。
陆赫城站在岸边，目送叶行言潜入池塘，手电光晃动着，固定在栏杆上的线轴骨碌碌转动，不断向池底延伸。
“少帅，”姜川站到他身后，低声问：“叶少校提供的信息，要不要让情报部门再核实一下？”
陆赫城摇了摇头，目光还落在水面，“不用，叶少校的信息绝对准确，不过明晚任务涉及的那些人倒是可以让刘执派人盯着，关注他们有什么异动。”
姜川传达命令去了，周围安静了下来，陆赫城望向泛着波光的池塘，思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叶行言跟他说了很多个轮回的经历，尽管匪夷所思，但他接受起来却没有任何困难。
他可以想象当叶行言透露那颗摩洛弹的存在后自己会作何选择，那并不难猜。
然而那些自己未曾参与的过往却令他心口泛酸，充斥着无处释放的憋闷感。
默默叹了一口气，陆赫城想，他大概是在嫉妒另一个自己吧。
二十分钟后，叶行言重新浮出水面，攀着岸边的青石平台喘气。
陆赫城过去，帮助他爬上岸。
因为有些乏力，站上平台后，叶少校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就被陆少帅展臂抱住。
“我身上湿的！”叶行言提醒。
“去换衣服吧。”陆赫城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两人旁边还围着姜川和几名征原军官兵，此刻都是一脸愕然的表情。
叶行言原本还想再反对一下，见此情形便只能哎呦了一声，“那、那个、右脚好像有点抽筋——”
陆赫城扛着人正打算上长廊，闻言停住，叶行言赶紧在他背上拧了一把，低声道：“快走！”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陆少帅得了暗示便迅速上了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放下人，紧张地问：“真抽筋了？”
“没有。”叶行言一见陆赫城这样子就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扑过去抱住啃一口。
可惜自己刚刚在池塘里浸泡过，浑身一股淤泥味，只能硬生生忍着。
“我借你的浴室用一下，”注意到陆赫城的衣服也湿了半边，他嘴角一挑，笑道：“对了，你要不要一起？”
陆赫城被这个邀请吓了一跳，直觉往后退，“不用了，我可以去隔壁。”
叶行言也就那么一说，见状耸耸肩道：“那好吧。”
开过玩笑的叶少校进了浴室，留下受到启发的陆少帅在那里浮想联翩：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一起洗澡的程度吗？
那也太过狎昵了吧？
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浴室里突然停止的水声惊醒了心神恍惚的陆赫城，他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衣襟，赶紧转身出门。
十分钟后，完成一个战斗澡，并更换了一身军便服的陆少帅回到自己房间。
起居室这边没有人，但卧室那边灯亮着。
绕过那座木屏风，他看到睡眠区中央的大床上，有人正大剌剌地躺在那儿。
那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短袖上衣与深灰棉质长裤——陆赫城认出那是自己的睡衣——倚着床头的枕垫，手脚舒展，神情惬意。
衣物尺码偏大，年轻人穿着效果很宽松，暖黄的落地灯下，露出来的手臂与小腿莹润修长。
一瞬间，陆赫城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初见少年参加野外泅渡比赛时的画面，满脑子都是“真好看”“真好看”“真好看”。
“你也洗过澡了啊。”叶行言捂嘴打了个呵欠，招手道：“快点过来。”
陆赫城迟疑了一下才到床边坐下，正想问这人叫自己有什么事，对方拽住他的胳臂，把他往床上拖。
“一起睡吧。”叶少校说。
陆少帅一个激灵慌忙起身，“什么？”
叶行言眨了眨眼，有点委屈地抱怨：“从上个轮回开始算的话，我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议事厅值班室只有一张沙发，根本睡不好。”
重点不是这个！
“那你在这里睡，我去别的房间。”
说着陆赫城就转身往外走，连看都不敢再看床上那人。
然而叶行言又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陆赫城还没走到屏风那边，就听后方响动传来，腰身被人从后方一把抱住。
作为一名军人，而且是在特种作战部队服役过的精锐，陆赫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应对眼下这种袭击。
但袭击者是叶行言，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跑什么？”
控制住了陆赫城，叶少校凶巴巴地喝问，因为这人没反抗，他换了动作，绕到对方面前。
“你一个人，”陆少帅抿了抿嘴，艰难劝导道：“可以好好休息。”
“但我想跟你一起睡。”叶少校理直气壮地说。
陆少帅面上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上个轮回我们已经睡过了，感觉特别好。”叶少校又补充，要知道眼前这款大号暖炉他可是惦记了好久的。
晴天霹雳！
如果说刚刚陆赫城的状态是紧张，那么在叶行言的补充出口后，他的状态就变成了惊恐。
趁着这人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去反应能力，叶行言将人拖到床边，打算直接按倒，来个大被同眠。
“等等！”宕机了好一会儿的陆赫城突然重启，一把扣住叶行言的手腕问：“你刚刚说什么？”
“啊？”叶行言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我们睡觉那事吗？就是有一次在议事厅大楼的指挥室，嗯，字面意义上的挨在一起睡觉。”
他促狭地笑：“你想到哪儿去了？”
陆少帅涨红了脸，别开头不看他。
知道这个人不禁逗，叶行言赶紧收敛调笑，抱住陆赫城，把自己额头往对方颈项那里磨蹭。
“自从时间循环开始后，我的作息和睡眠就全乱了，长期夜间活动加上心理压力，导致失眠严重。”他小声咕哝：“上个轮回的28日凌晨，在议事厅的那个办公室里，虽然条件局促，只有一把长沙发，但因为有你在旁边，我睡得非常好，从未有过的好。”
被自己抱住的人没有回答，但从呼吸起伏与肢体重心的变化来判断，这人的立场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坚定。
叶行言决定再加一码，他仰起头，与陆赫城近在咫尺的纯黑眼眸对视，放软了声音道：“所以……今晚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
不得不说，叶少校在向陆少帅撒娇这件事上拥有无师自通的本事，而陆少帅也确实吃他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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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无用的负罪感
行宫酒店。
征原军代表团下榻院落。
二楼东侧那间大套房的窗户暗了下去，窗棂之间，只剩下庭院景观灯照射出来的树影。
姜川问士兵，“叶少校走了吗？”
“没有，他跟少帅上楼后就没下来。”士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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