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的酒香让关绪也有点兴奋,他跟着谭尚竹坐到卡座,一言不发就给自己先倒了杯酒。
和谭尚竹她们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个女生,是向念的堂姐,叫方诗敏,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像招财猫,脾气很好,关绪见过她几次,受了她不少照顾,所以跟着向念叫“姐姐”。
方诗敏把果盘推到关绪面前:“别光喝酒,先吃点水果垫垫。”
关绪抱住她,头靠在她肩膀:“姐姐,好久没见你了!”
方诗敏笑眯眯说:“前段时间一直在赶稿,没空出来玩。”
“今天赶完了?”
“是啊,所以出来好好放松放松,看看帅哥治愈一下我的身心。”
关绪一本正经自恋道:“难怪喊我过来。”
正聊着天,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关绪转头看去,在隔壁卡座的旁边,有几个人对峙站着,看样子在吵架,周围人都往那边看,只是隔了太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关绪眯了眯眼睛,盯着在最前面骂的最狠的女人,自语道:“有点眼熟……”
“那是陈久久吧。”向念说。
“认识的人?”方诗敏说,“要不要去帮个忙?”
“走,去看看。”谭尚竹拉起向念,转头对关绪说:“你待在这。”
关绪点点头,目送她们走到混乱的中心。
谭尚竹和向念刚一走近,就听见陈久久慷慨激昂的声音。
“你他妈真会给自己脸啊,老娘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长这b样还好意思到我面前晃悠?你不嫌丢人啊?你妈生你出来的时候怎么没心如死灰把你塞回去呢?”
她面前大腹便便的男人怒容满面,正要开口,又被陈久久字字珠玑的骂声堵了回去,气喘吁吁地瞪着她,身旁一个小弟模样的人拉着他的手臂,给他顺气:“老板,咱别跟这种婊子置气,外面一抓一大把,还不是您招招手就——哎哟!”
他话音未落,土老板一挥手把小弟推到地上,向前冲了两步,高高的抬起手,作势要扇陈久久巴掌。
向念下意识往前跑去拦住那男人,但还没等她跑到,突然看见眼前一花,在众人的惊呼中,土老板滚圆的身躯斜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打碎一桌子酒。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移到罪魁祸首那只锃亮的皮鞋上,看着它施施然落地,顺着长腿向上,一个西装革履的颀长身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的男人,弯腰搁下盛酒的杯子,低头对陈久久身边的女孩说:“叫经理来。”
陈久久面色不虞地转头瞪他:“你他妈插什么手?我打不过?”
“麻烦。”裴断踢开脚边的碎酒瓶走到土老板面前,一条腿跪压在他身上,手摁着后颈,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笑着轻声说,“大哥,冒犯了。”
小弟想上前帮忙,被同行的男下属死死拦下,陈久久和助理抱着胸冷眼站在旁边。
经理来时两方对峙……不,正单方面被压制着,看见一地的残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不由得冷汗直流。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经理喊来几个保安,扶起了在地上已经醉的飘飘然的土老板,一边安抚一边限制。
土老板在地上这么一趴,估计酒劲也上来了,捂着肚子干呕了一下,醉醺醺地对裴断说了句“你给我等着”,然后被人拖去卫生间吐了。
酒吧既然出面了,这事就差不多过去了,至少土老板是不会再到他们面前晃。
解决了那边,经理对着陈久久赔笑道:“呃,这位客人,很抱歉让您在我们店里遭遇这种事情……”
“退钱。”陈久久打断他长篇大论的客套话。
“不好意思啊客人,我们店的规定是一经付款,概不退还呢,您看,我这边赔您一杯自选鸡尾酒行吗?”
“打发叫花子啊。”陈久久翻了个白眼,正要理论,被助理拉了下衣角,“姐,注意公众形象。”
陈久久一记眼刀过去。
助理有些拿她没办法,只能小声劝道:“咱们新剧快上了,万一被人发到网上……”
陈久久一听,有点道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妥协,转头看向倚在一旁的男人,不情不愿道:“你说怎么办?”
裴断看了眼男下属,男下属识趣地出面,微笑道:“第一,我们这位算半个公众人物,在你们的场地,发生不利于她形象的事故,且没有得到及时保护,贵公司是否应该负责呢?”
经理扫了一眼周围窸窸窣窣讨论的人群,和几只正对着他们的手机,心下叫苦,面上却只能顺从:“是是是,我们肯定会尽力让事故影响减到最小。”
“第二,这么多酒都被砸了,就补偿一杯酒,有点太说不过去吧。”
“呃……您看我们这边将您今天晚上点的所有酒都原样赔偿……再送一份小吃套餐……”一旁高大的男人静静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横下心又加道,“……再给您升级成SVIP,这样行吗?”
裴断偏头询问陈久久的意见,陈久久抱着胸懒懒道:“行吧,就这样吧。”
裴断微微一笑,插嘴道:“第三,给她道歉。”
酒吧重新恢复原来的聒噪,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虽然酒赔了,歉也道了,今天这场酒也喝不了。这种大型酒吧一座难求,这个时间根本没有空卡座,陈久久觉得扫兴,脸色一直不好。
裴断的电话响了,他垂眸看了眼屏幕,“如果不想待在这,就换一家。”接着他把选择权留给陈久久,走远了些打电话。
“啧,烦死了。”陈久久低骂一句,人是她费大劲才请出来喝酒的,结果啥也没喝成,还闹的这么不愉快,这下这儿也待不了,远了也没地方去。
正愁呢,就在这时,她突然在人群里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哟。”陈久久对她们打招呼,“你们也在这?”
她们走近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男的手脚不干净,性骚扰我,我就骂了他几句。”
向念和谭尚竹同时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心里却想:这是骂了几句?
陈久久问:“就你们两个来玩吗?”
向念答道:“还有关绪和我一个朋友。”
“关绪也来了?”陈久久眼睛一亮,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给裴断,“关绪也会来这种地方?”
向念噗嗤一笑:“别小看关绪,他可是个酒蒙子。”
谭尚竹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沙发,问:“这还能坐吗?”
“不坐了呗,打道回府。”陈久久啧了声,“好不容易出来喝酒放松,碰到这种事,真晦气。”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谭尚竹问道,“我们就四个人,你们过来还坐得下。”
“真的嘛?”陈久久思索了一会,眼珠一转,落到正往这走来的裴断身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好啊,谢谢你们了。”
陈久久心想:耶,年终奖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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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微醺
关绪坐在卡座最里面,抱着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果盘里的一颗小番茄,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境地。
耳边尽是富有节奏的音乐,红男绿女成双成对地走动,空气里飘动暧昧因子。在这其中,这一桌人就显得非常纯洁。
“开。”坐在正对面的裴断夹着烟,气定神闲地打开骰盒。
向念看了眼他的骰子,当即翻了个白眼,忿忿地猛灌一杯酒,把酒杯往桌上一砸,“再来!”
“你确定?”裴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说了要开车的,可不会让你啊。”
“我需要你让?再来!”
再旁边,四个女孩嗑着瓜子聊的很欢,时不时爆发一阵大笑,关绪一个人缩在角落,无所事事地喝酒。
方诗敏在嬉笑间短暂赏了一丝注意在关绪身上,见他一个人喝酒,抽空说了句:“小绪,你这么无聊,跟向念他们来一局呗。”
关绪垂着眼摇头:“我就想喝酒。”
见他拒绝,方诗敏也没再管他。
关绪一杯接一杯地喝,到最后也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但好在他酒量不差,平时在家兴致来了就调酒喝,酒吧里这点度数不在话下。
他发着呆,突然被摇了下胳膊,一抬眼,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咽下一口酒道:“怎么了?”
“刚刚喊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喝醉了?”方诗敏说,“你快把一整桶都喝完了!”
关绪摇摇头:“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叫我干什么?”
陈久久接话道:“问你来不来玩游戏。”
关绪警觉问道:“什么游戏?”
如果是真心话大冒险、国王游戏之类的,他打死都不会在有裴断在场的场合玩。
陈久久阴暗一笑:“成语接龙。”
关绪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成语接龙!接不出来就喝酒,简单吧。来不来?”
“我不来。”关绪果断道,往角落里又缩了缩,“我语文不好,到时候你们肯定针对我。”
“怕啥,这里也没几个有文化的。”向念用下巴指了指陈久久和裴断,“这还有俩是留学回来的呢,裴断在国内统共待了两三年,能认字都不错了。”
裴断看了眼向念,没说什么。
陈久久反驳道:“话别说这么早,义务教育以后谁还记得高中学那俩成语。”
关绪有些犹豫起来,一是他确实无聊,二是这个游戏中规中矩,在他可以接受的程度。
向念见他没有直接拒绝,便替人做出了决定,招呼着众人:“他来他来!来,把酒都满上!”
因为关绪离酒桶最近,于是他便负责帮所有人倒满酒。陈久久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接着给众人分烟。
烟盒递到面前,关绪扫了一眼便摇头,没等摇完一个来回,那只手没有丝毫停顿地换到下一个人,仿佛默认他一定会拒绝。
关绪最后给裴断倒酒,当他把酒杯放到裴断桌前,裴断抬眼看着他笑了一下:“谢谢。”
感受到几束落在自己身上看热闹的视线,关绪自然回道:“不客气。”
游戏从谭尚竹开始。
“灯红酒绿。”
向念:“……绿肥红瘦?”
方诗敏:“瘦骨如柴。”
关绪:“……”
关绪:“柴门闻犬吠。”
陈久久思索半天:“这是成语吗?字数不对吧?”
“是的吧,也有五个字的成语。”裴断理性道。
“你诗句都能想到,成语想不到?”向念无语道,“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很多成语都是从诗句变换来的,人的祖宗是人,为什么成语道祖宗就不是成语了?”关绪据理力争。
“人的祖宗是猩猩。”向念无情道,“快喝。”
“那是祖宗的祖宗了!你家族谱第一行会叫猩猩一号吗?照你这么说,成语的祖宗应该是甲骨文。”
“我草,你还跟我杠起来了?”向念翻了个白眼,指着关绪面前的酒杯,“别扯些有的没的,给爷喝。”
见状,关绪抱住方诗敏的手臂,喊了声:“姐。”
方诗敏清了清嗓:“作为一名文字工作者……我认为关绪说的有道理。”
向念瞪大了眼睛,指间颤抖地指着那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不是,你是我姐还是他姐啊?”
方诗敏推了推眼镜:“我是正义的姐。”
裴断这时开口道:“我也觉得合理。吠非其主。”
关绪看过去,看见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眉间一跳,装作没看见吹着口哨移开目光。
嗯,很自然。
向念在一边眼睛都要滋出邪火来了:“我就不信你不会翻车,给我等着。”
关绪冲她做了个鬼脸。
“这是什么意思?”陈久久疑惑道。
裴断没解释:“三、二……”
“等等等等!主……主……主人您好?”陈久久绞尽脑汁地蹦出一句。
“不对,喝吧。”裴断点点桌子。
陈久久似乎也知道这行不通,认命喝了下去。
持续玩了几个来回,关绪靠“改革春风吹满地”“活到老学到老”等无法评价的词语活到了最后,和他进行最终角逐冠军的人选,竟然是刚好认字的海归裴断。
两个人在为冠军之争做着激烈的比赛。
裴断:“偷梁换柱。”
关绪:“柱……柱……注意安全!”
“全心全意。”
“……意……大利面。”
“面面相觑。”
“去你麻痹……我不是骂你啊。”
……
这是一场看不到硝烟,也看不到结尾的战斗。
向念百般无聊地吃了个鸡米花,揽住谭尚竹:“真会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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