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人的脚步都非常的缓慢,太宰治走在尤来亚的侧前方,而尤来亚则始终垂着脑袋,慢吞吞的往前走。
而走在他前面的太宰治就时不时的往后看,坂口安吾看着他这样的举动,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担心尤利突然跑了一样。
看到两人走过来,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率先坐进了前排,等到尤来亚和太宰治上车后,坂口安吾刚要透过后视镜去看这两人时,就见太宰治脱下了自己的黑风衣外套盖在了尤来亚的脑袋上。
这件外套阻绝了外界看向尤来亚的视线,哪怕是在车厢这种密闭空间里,他仍旧有自己的一方空间。
尤来亚轻轻攥住了外套的一角。他不必对着其他人勉强的露出无事发生的表情,没有人会知道在外套下的他此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坂口安吾的脑袋上缓缓飘过了一排问号,仿佛察觉到了他满心的疑惑,太宰治一手撑在了副驾的椅背上,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车上有点冷,尤利正好也困了,让他睡一会吧,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
尤来亚仿佛很快就睡着了,他自上车后就十分安静。
坂口安吾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排两人的动向,他很快就发现太宰治似乎没有刚上车时那样紧绷了。
想了想,坂口安吾还是轻声问道:“现在这么离开,尤利君需不需要和旗会他们说一下?”他隐约知道尤来亚是从中也那里离开的,至于旗会那边,他们似乎还不知道。
没等太宰治回答,尤来亚闷闷的声音从外套下传了过来:“我……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了,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今天就离开了。”
坂口安吾有些惊讶的看着那颗被黑色外套掩盖的外套,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但是他很快又问道:“太宰,你呢?要和中原君说一声你离开的事情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不了,如果我这时候告诉他,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不会对森先生说吧?”毕竟尤来亚可是和他待在一起呢,“这对他来说又是背信的事情,会让他对港口黑手党和森先生更加愧疚,我可没有替森先生笼络他、继续将他困在港口黑手党的打算。”
坂口安吾的惊讶睁大了眼睛,“你——”
这根本不像是太宰治的风格,他明明……
“很奇怪吗?”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想让朋友开心一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太宰治平静的说道。
他的视线好似看向窗外,可在他那侧的车窗上,却倒映着后排另一个人的身影。
-
第二天,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内正站着旗会的五人。
“还是没有尤利的线索吗?”冷血问道。
中原中也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眼下一片青黑,但旗会的几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
森鸥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领导者,在和中原中也说过了他对旗会五人的处罚后,几乎是立刻执行了下去。
信天翁对交通再也没有了那样恐怖的掌控力,所以昨天晚上在中原中打电话让他们帮忙一起找人时,他们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他走了。”中原中也轻声道。想到了昨晚尤来亚的表情,中原中也的呼吸都有一瞬的不畅。
起码……不应该是在那时候,让他离开的。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钢琴家不可思议的问道。
信天翁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来回打转,“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像是突然控制不住情绪,音量骤然间拔高,“昨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要和他一起去海滩玩的吗!我们、我们提前走了,就是因为——”
中原中也沉默的站在五人的对面,他低垂着脑袋,却始终一言不发。但是从冷血的角度,却能看到赭发少年的嘴唇都在颤抖。
宣传官却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强行压下了信天翁越来越激动的情绪。
医生沉默的走到了中原中也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口袋里至今还装着尤来亚的药。
虽然身体已经康复了,但还不到断药的时间啊……
突然,钢琴家语气森冷的开口了:“是首领说了什么吗?”
中原中也慌乱的抬起了头,“你——”
“是我们成为你的累赘了吗?”钢琴家继续问道。
中原中也用力摇了摇头,“不,你们从来都不是——”
然而,旗会的五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无力感在这一刻迅速蔓延,没人能指责中也,他做出的选择,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
但是——
“……但是,尤利他真的很没安全感啊。”信天翁喃喃低语。
中也为了他们留下来,那尤利呢?
在沉默之中,宣传官走了出来,他轻轻抱住了中也,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中原中也几乎是瞬间抓住了他的衣襟,想到了尤来亚昨天的眼神,他表情挣扎的垂下了头。
“中也,抱歉。别再担心我们了,去想想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宣传官说,“之后,在港口黑手党里不要再和我们接触了。”
“什么……?”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
宣传官却松开了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但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看着你的。”钢琴家也点了点头,“被拿捏住软肋的滋味让我很不爽,我已经有想要做的事情了,你不用再为我们操心了。”他的表情很冷,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信天翁也用力甩了甩头,他重重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别难过了,你还是想想找到尤利后该怎么做吧!”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真的还能再找到尤来亚吗?
“仔细想想吧,中也。”在离开前,冷血也忍不住轻声道。
直到五人都退出后,整个办公室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晚上,中原中也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公寓,在开门之际,他戴着丝绸手套的手犹豫了许久,最终才用力压下了门把手。
奇迹没有发生,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个会坐在客厅里等他回家的人,那个会驱散房间黑暗、始终为他留一盏灯的人,那个构成了他对家这个概念的人,是真的离开了。
他沉默又僵硬的往公寓里走去,他的视线一一在房间里的各处划过,每个地方都有尤来亚的痕迹,直到他走到那间熟悉的卧室门口,终于,他再也走不动了。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最初的想法完全背离了。
中原中也扶着门框,弓身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
尤来亚被安排到了一个新的公寓,太宰治就住在他的隔壁,临走前还十分不放心的看着他。
尤来亚却攥着他的外套对他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就是这个外套……看样子是没有办法立刻还给太宰了。
他很没出息的把眼泪鼻涕全都糊在了上面,想到这里,尤来亚就有点不好意思。
“……我明白了,那明天见。”太宰治这样说。
“明天见。”尤来亚说。
可互相道完别后,太宰治仍旧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口看着尤来亚,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尤来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然后率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他即将关门前,太宰治仍然站在原地。
……总觉得直接关门好像不太好,这么想着,尤来亚站在门的内侧对他挥了挥手,“那、那我进去了?”他犹豫着问道。
太宰治点了点头,尤来亚这才轻轻的将门合拢。
又在门口呆站了十来秒后,太宰治这才轻声道:“……什么啊,这不是完全没有想要和我一起睡的意思吗?”
尤来亚对太宰治弯弯绕绕的想法一无所知,在走进这个公寓后,他的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痛。
“……没品的日本,”站在卧室门前,尤来亚嘀嘀咕咕的骂道,“怎么公寓全都是一个布局?懒死你们得了。”
连卧室内那张床的朝向和家具的摆放,都与中也那个公寓中的一样。
尤来亚直接扑到了那张床上,他气哼哼的在上面翻滚,一个人占据了中间的位置,可是滚了好一会儿,他又无精打采的不动了。
“……为什么这床这么大啊。”
第二天,尤来亚在上午便坐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会议室里。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坂口安吾竟然和他一样,也是卧底!
在被太宰治介绍了坂口安吾的身份后,尤来亚惊讶极了,“我们现在还在横滨吧?”
坂口安吾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没错,异能特务科是设立在横滨的,怎么了?”
尤来亚一拍桌子,大声道:“你真的是去卧底的吗?!就这么点距离,你名字不换就算了,脸上连伪装都不做?!你真的不怕被发现吗?!”
尤来亚已经完全搞不懂日本人神奇的脑回路了!怎么会有这么不敬业的卧底啊?!最来气的是,坂口安吾敷衍成这样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怀疑过,甚至是自己脱离的——!
坂口安吾:“…………”
太宰治:“…………噗。”
但很快,又有几个异能特务科的成员陆陆续续走进了会议室,然后围绕制毒小队的会议便这样展开了。
尤来亚成为了异能特务科的编外人员,并成功参与进了针对制毒小队的围剿。
“我必须要知道,你们对制毒小队的作战方针是什么。”在会议刚开始,尤来亚便立刻询问道,“是要就地格杀,还是活捉?”说到这里,尤来亚的表情已经紧绷了起来。
如果这些人是想要将制毒小队活捉,那——
坂口安吾立刻表态:“放心吧,尤利君,我们异能特务科绝对不会任由这样危险的能力在横滨横行,我们的首要方针就是将他们就地格杀。”
闻言,尤来亚这才松了口气。
异能特务科的这些人想让尤来亚介绍一下制毒小队的特殊能力,然而尤来亚对此也知道的很少,他们可是前任老板迪亚波罗的生财之道,也是扩张势力的关键,他对这几个人的保护非常严密,哪怕乔鲁诺继位后,仍旧没有找到相应的资料。
“我只知道马希莫的,他的替……咳,能力是毒品合成,他可以将盐变成毒品,但时效性很短,酒厂就是利用了他的能力,研发出了新的药品。至于他的能力有没有什么攻击效果……我不清楚,但估计也是类似的,至于会不会让人成瘾,那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了这让人匪夷所思的能力,异能特务科的人都面面相觑,然后便针对这个能力讨论了起来。
而在这时,尤来亚能感觉到身边太宰治时不时对他投来的隐秘视线,尤来亚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边,于是他往太宰治那边凑了凑,并小声的询问道:“怎么了?”
太宰治摇了摇头,他感觉尤来亚的精神似乎很不错。
等到散会后,尤来亚和太宰治跟在坂口安吾的身后往食堂走去,一路上,坂口安吾都在尽心尽力为他们介绍着异能特务科中内设的各个办公室对应的职能范围,很快,在来到了作战科时,织田作之助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参与进制毒小队的行动中,而是加入了别的任务小组。
坂口安吾自然而然的和织田作之助走在前面,而尤来亚则是放慢了脚步,离前面那两人越来越远,太宰治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他非常配合的跟着尤来亚一同放缓了速度。
“喂,太宰,”在确定前面的两人已经听不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后,尤来亚才伸手扯了扯太宰治的袖子,“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啊?”
太宰治一愣,却没有回答。
他的确——
“谢啦!”尤来亚松开了扯住他袖子的手,他用轻快的口吻道谢,还不忘偏头看着太宰治笑了笑,“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都谢谢了。”
今天太宰治穿了一件浅色的风衣,连裤子都是浅色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始终缠在他右眼上的绷带也被取下了,这还是尤来亚第一次看到他两只眼睛同时露出来的模样,难得有这个机会,尤来亚干脆倒退着走,认真的观察起了太宰治。
在太宰治有些想要低头时,尤来亚肯定的道:“你还是适合浅色的衣服,比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穿的好看多了。”
说完,他原地跳了一下转过了身,步伐轻盈的往前走,太宰治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身侧,他盯着尤来亚的侧脸,轻声问道:“真的没关系了吗?”
想到了自己昨天的丢脸表现,尤来亚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尖,“那、那还是有点难过吧……”他哼哼唧唧的答道。
太宰治的心头一紧。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好像每当我的生活有了安慰的兆头,就会被迫离开。”尤来亚低声说道。
太宰治却安静的听着。
“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幸运。”
太宰治不解的看向了他,“……为什么?”
尤来亚笑了笑,“因为,每次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我身边都会出现陪我度过这个寒冬的新朋友啊。”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接着用力点头道:“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而且,比起过去,我总觉得还是现在更重要。”
虽然总会有控制不住的低潮,但他的生活,总要有主次之分。
“唉,我说真的!”突然,尤来亚蹭了蹭太宰治的肩膀,“我确实没那么难受了,别担心了。”这次他的身边又有了陪他度过难捱的寒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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