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上江没有开口,抬起眼看了林又一眼,林又缩成一团在被子里,还微微发着颤,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终于开口应道:“嗯,那我先出去了。”
“劳烦你们照顾好他。”
臧上江走出医院,在吸烟区那点了根烟开始抽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他不喜欢烟味,可是他一想起林又刚刚的表现和表情,心里就无比烦躁。明明是陈寻,是陈寻打他,陈寻对他造成的伤害,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他?
臧上江又想起了他亲手发出去的录音,好吧,他也不是完全无辜。
他用力抽了两口烟,把烟屁股摁在熄烟沙里,心下决定,林又这个状态绝对不行,等再住医院调理一段时间,就把他带回自己家里。
他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接手已经没人要的林又么?林又现在哪里都不能去,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他那么脆弱,伤痕累累,只能依靠他,只有他。
“臧上江。”
他转身,一身警服的李亭站在一边看着他,“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我还好。”臧上江下意识整了整衣服,“林又已经醒了。”
“对,我接到医院的对话,他醒了,我得去问他点东西。”李亭说:“刚好,你也别在外面站着吹风了,带我去一趟他的病房。”
臧上江带着李亭来到了林又的病房门口,说:“你问吧,我就不进去了。”
“怎么回事?”
“他看见我......害怕。医生让我别去刺激他。过几天就好了,没事,你去问吧。”
“行。”
李亭进了门,林又正睁眼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听到门口传来声响,警惕地转头,像是一只浑身竖起刺的刺猬。
李亭软声安抚他:“不用害怕,我是警察。”他又给林又看了警官证,“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些关于你曾被陈寻暴力对待的细节,他现在已经被缉拿,不会再有伤害你的机会,所以你不用害怕。”
林又微微的点了下头。目光从警惕变得温顺,李亭心中暗想,原来这就是臧上江看上的小孩,确实长的不赖,符合他的审美。
就是实在太惨了。
被臧上江看上的,不死都得脱层皮。
“事发当天,你去了陈寻的家里,当时你是想做什么呢?”
“我想......”林又轻咳两声,发不出太大声音,“我想和他说分手。他发来消息,说要我们谈谈。”
李亭把水递给林又,“你们是为什么发生争执?”
“他有狂躁症。”林又的手指揪着被单,“我有点失眠,去医院开了药,从医院出来碰到一个朋友,就和他去喝了酒,陈寻觉得我出轨,扇了我一巴掌。后来我和他解释,让他......”
林又抿了抿唇,似乎很难以启齿似的,李亭知道他在想什么,忙道:“你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实话实说就行。”
“我想和他分手,他挽留我,我说我受不了......受不了再做小三,受不了他动不动打骂,他还有病......”林又抽泣着,“我让他和臧上江分手,他说了,然后臧上江发了一条录音给他。”
李亭心下一悚。
“臧上江......臧上江是个强奸犯,他,他强奸我,第一次还录像,还录音。你们,你们能不能......呜呜,你们把他抓起来......”
李亭紧急安抚着林又的情绪,终于得知了完整的事情。臧上江发去录音后显然惹怒了陈寻,患有狂躁症的陈寻毫无理智的对林又动手,甚至将其关在地下室,忘却脑后,一走了之。
简直是杀人未遂。
但臧上江......李亭牙酸的想,这个法外狂徒!
“我求求你,臧上江现在一定还在外面,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你们能不能抓走他......他强奸我,有证据的,我有证据的......”
“好,这件事我们会再调查。”李亭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好吗?”
“嗯,嗯......”
林又独自坐在床上抹泪,李亭一出门就看见了双手抱臂靠在墙边的臧上江,显然已经将病房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亭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干的好事。”
第30章 30
在医院待的那段时间里,臧上江白天隐身,只有在林又睡着的时候的晚上,才会进到病房里去看他。
李亭得知这件事后大肆嘲笑了一番,臧上江在他心目中已经完全颠覆了过去的形象,且不论臧上江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更别说像个痴汉变态似的,还等人家睡着了偷偷溜进去看他。
臧上江对此缄默不语。林又的身体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只是精神状态始终不佳。即使臧上江从来都没有正面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始终能感受到臧上江的存在,并且深深恐惧着。
他只希望自己在医院里住的越久越好,医院好像就成了他的保护罩,只要他在医院一天,臧上江就不会轻易出面伤害他。
林又的生活处处是臧上江的痕迹,臧上江不知对他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每日都会有源源不断的补品和水果送来,以及日日不同的餐食。
林又不知道臧上江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明明他已经那么惨了,明明他已经被报复的那么彻底了。
而陈寻,他更不知道陈寻现在是什么下场,但据那个叫李亭的警察说,陈寻现在不太好过,他被关在A市的私人精神病院里,臧上江命人好好“关照”他。
林又已经深知臧上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他手段毒辣,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任何曾对他不利的人,不管多晚、不管战线被拉的多长,最后他都会尽数回报回去。
招惹臧上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愚昧的选择。
在住院过后的半个月,林又原本终日无聊的病房热闹起来,来了一众探视的朋友。
孙朝、林总,还有李云滨。
“林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出了车祸怎么不跟我们讲?还是臧上江和我们说的。”
“就是,你这么好半个月不联系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挂了。”
“挂了的人可不会记得请假呢。”
他们你一嘴我一言的,林又根本插不上话,他只想起自己清醒过来之后问护士讨手机,但护士说他的手机被砸碎了,过了一天后就给他送来了一部新的手机,里面软件齐全,但联系人全无,所以林又也就联系不上他们。
现在看来,那部手机应该是臧上江准备的。而他所谓的出车祸的理由,也是臧上江编给他们听的。
林又心里莫名感到一股悲凉,好像他的所有的一切现在都被臧上江掌控了,而他只能躺在这里,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
但是室友的到来确实给他的病房生活添了许多乐趣,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来,林又的心情也逐渐从灰败变得明朗起来。他们一起聊天、斗嘴、打游戏,好像也恢复了几分原来的正常生活的意味。
只可惜好景不长。
林又出院那天,一辆私家车停在医院楼下,林又不想上车,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那些人强制性的拉着他,他拼命的冲医院方向呼救,却还是无济于事,被带上了车。
而那车里坐着的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臧上江。
一个月没有和他见面,臧上江似乎变了又没变,过去的臧上江乐于调笑他、逗弄他,而如今的臧上江似乎变得冷漠、不近人情,甚至高高在上。他指挥着那些人将林又塞进车里,关上车门,像一个独裁者。
林又自上了车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独自缩在后排的角落,与臧上江分坐两边,似乎连和他同呼吸一样的空气也无法忍受。臧上江也没有管顾他,只低头刷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又同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不知道臧上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或许他的下场也不会比陈寻好到哪里去,他会不会也被弄到精神病院?每天遭受非人的对待,打骂,或者恐怖的电击......
林又脑中思绪纷飞,他越想越离谱,回身抖若糠筛,好像臧上江真的要把他拉出去卖了似的。在他陷入自己深深的构想之中时,一道声音打破了他,“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林又茫然的抬头看去,面前是一栋别墅区,非常陌生。林又从没有来过这里,臧上江绕到他这边,打开了车门,对他淡淡道:“下车。”
林又不想下车,他一股脑的就挪到车门的另一头,臧上江没有兴趣陪他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挥了挥手就叫人把林又强制拖了下来,径自往别墅走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放开!”
林又拼命挣扎,眼里写满恐惧,他甚至开始恳求臧上江身边的,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你们救救我吧,你们帮我报警......他要杀了我,他要把我关起来。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但没有人理会他,那些人甚至连面色都未曾动分毫,好像压根没有把林又的话听进去,只把林又带到别墅内后,就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臧上江和林又。
让林又独自一个人面对臧上江,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折磨。他慢慢的退后,退后,直到挪到门口,拼命按下把手,却根本打不开门。臧上江揉了揉眉心,像是累极了,很不耐烦似的,“还不累吗?”
他慢慢向林又走来,“躲了我一个月了,还不累吗?”
林又抖着声音说,“你到底..想,怎样?”
臧上江见他副样子,反而转过身去坐上沙发,“我们谈一谈好吗?”
“我不想,我不想和你说话。”林又摇着头,他现在对任何关于“谈谈”的字眼都有了心理阴影,他不想谈,他不想和任何人谈。
“林又,我知道你怨恨我,你害怕我也是正常的,是应该的。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对不起。”
从臧上江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林又现在显然不想品鉴这份不可思议,他只想走。
“我把录音发给陈寻的时候,不知道你就在他的身边,我更不知道他会打你,不知道他会对你造成这样的伤害,但你也因此认清了他根本不是好人,更不是你的良人,对吗?”
他不是,难道你就是吗?林又内心痛苦不已,他根本不想听这些话,他只想走,他不想再和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产生牵连、交集。
臧上江见林又这副油盐不进的状态心中也有些恼怒,“所以现在你只能乖乖呆在我的身边,我会给你治病,以后......”
他的语气很生硬,像是承诺又不像,“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荒唐。
林又浑身泄力的瘫坐在地上,心中陷入一股巨大的、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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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别急着骂攻
后面还得骂
第31章 31
臧上江没有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把他从一个地方囚禁到了另一个地方,从医院囚禁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林又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忽然之间从一个普通的人正常的人,变成了一个禁脔。
他现在无比怀念过去的正常生活,他日常上着学,偶尔和室友们聊天打闹,抱怨学校或者玩笑老师,吐槽食堂做的饭难吃,计划着下一次的逃课和旅行。
为毕设、论文和答辩发愁担忧,哪怕焦虑到失眠,也比现在这样要好的多的多。
林又发现他现在不是失眠了,而是根本睡不着。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要臧上江在他的旁边,他就会睡不着,他一直睁着眼,他看着躺在他身侧的男人,看着他的脖子,他想掐下去,但他没有这个勇气,有时候他看着放在手侧的台灯会想,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砸下去,他会怎么样呢?
那他就杀人了,他就又要从别墅被囚禁到监狱,他这辈子都逃不过被囚禁的命运吗?
那股熟悉的绝望又涌回他的心头。臧上江并没有亏待他,甚至对他很好很好,是过去从来没有的好,自医院回来之后,他也从来没有强迫过林又和他上床,只是每夜睡在他的身边。
臧上江变了,变得更加陌生,变得让林又不认识,比过去更加让林又感到害怕。
他甚至无法想象过去的陈寻是怎样招惹到这样的人的,因为臧上江,因为这样的臧上江和他们简直是云泥之别。他甚至觉得,臧上江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又为什么会产生交集呢?明明不该产生交集的。
林又睡得不好,食欲也就变得很差,他每天晚上睡不着,白天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早饭不吃,午饭也最多只吃一拳头大小的米饭,加上半碗汤。不知道是家里哪个阿嬷和臧上江说了这件事,白天基本不待在家里的臧上江竟然破天荒的回来了一次,还是破天荒的专门回来监督林又吃饭。
林又不想吃,他不明白,明明臧上江已经这样逼他了,为什么还要连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都管着他?
真的当养着他像是养一只鸟雀吗?哪怕是宠物,哪怕是一只小狗,也不会像这样毫无自由可言吧。
于是林又闹脾气了。即使他是害怕着臧上江的,但他同样很愤怒,他冲臧上江大吼:“你别管我,我烦死你了!”
臧上江的表情很可怖,林又又感到害怕,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出害怕,于是就要用别的东西来给他壮胆,他闭着眼睛把手边的碗砸向臧上江,准头很差,瓷片碎在臧上江的脚边,臧上江甚至连避都没有避一下。林又看到碎裂一地的、狼狈的瓷片,心中忽的有一种久违的发泄的爽快意味。
他实在是太憋屈了,哪怕是这样发泄了一下,都让他觉得痛快,于是他更加不管不顾,发着疯叫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就是个心理变态,你这个强奸犯......你甚至还关着我,你凭什么关着我?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怪你!”
林又一下掀翻了家里的桌子,把能砸的,手中的一切东西都砸在地上,他像个疯子似的大哭大笑,他的身形消瘦的不成样,像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似的,脸色也泛着青白,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得了某种精神疾病的精神病人。
臧上江只是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他冷漠的令人发指,发泄完一切的林又好像精疲力竭了似的倒在地上,微弱的喘气,边喘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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