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景赪赶着骡车到溪边喝水,俞旼珏拖拉着双腿跟在他身后。
连日赶路,虽然有骡车能让俞旼珏坐着歇脚。但其实在木板骡车上却是坐不稳的。
木板车没有减震,路面又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坐久了不仅腰痛颈痛,连大腿和屁股都跟着发麻。
俞旼珏走累了,会在木板车上坐一下,等再想下地走路的时候,像极了半身不遂的样子。
可一直走着更不行,走久了,猛地停下歇会,双脚小腿的肌肉会抽筋。
俞旼珏这几天已经试过两次小腿抽筋,痛还能忍,但那痛点偏偏还会游走,随着脚筋移动的时候,痛的俞旼珏想拿刀切了那块肌肉。
骡子低头在小溪边喝水,景赪在上游先给皮水囊灌满清水。他的背上还背着俞旼珏的那个竹篓,而俞旼珏则瘫在树下喘气,全身上下只左手拿着支赶猪棒,右手缩在袖子里,整个人一动不动。
“阿珏,来喝水。”景赪像是不会累似的,赶路的时候甚少会坐上骡车,夜晚也常常是坐着歇息。
他将竹篓解下放在骡车上,还顺手用蓑衣盖在上面。然后拿起竹筒杯走向俞旼珏,竹筒里面装的是先前烧开后晾凉的凉水。
俞旼珏不喝生水,哪怕是出远门赶路,他也要将水煮沸再喝。
俞旼珏不敢大意,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是普通的拉肚子,估计都能去掉他半条命。
“好……”俞旼珏拖着声音,自己给自己鼓劲,一二一地默念口号,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就在他坐起来的刹那,从树林里陡然闪出了五六个身穿黑衣,手握刀剑的男人!
“!”俞旼珏一口气还噎在喉咙,景赪却早已动了。
只见他将竹筒杯一扔,长剑瞬间出鞘,下一息人已挡在俞旼珏的身前!
紧接着利器碰撞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景赪既要对付与他缠斗的黑衣人,又要顾及身后的俞旼珏。
还有两名黑衣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景赪怕自己一个不慎,俞旼珏会被那俩人绑走。
好快的身手!
俞旼珏来不及惊叹阿九的轻功,眼前就已经乱成一团,他握紧手中的赶猪棒,盯着一旁没动手的人,怕对方偷袭阿九。
这敌人怎么就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啊!
俞旼珏呼吸加速。
就在这时,俞旼珏眼角余光扫到有一道箭羽直冲景赪而去。
景赪此时正被几名黑衣人缠住了手脚,不得已将后背露了出来。
“阿九!”俞旼珏惊呼出声,人也同时朝着景赪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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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图开启成功!
第九十章
这些黑衣人大概跟了景赪他们好几天,故意等到他们疲惫并稍放松警惕时才动手。
可能觉得俞旼珏没有威胁,所以黑衣人专攻景赪,就连暗箭伤人,也只选择景赪而略过了俞旼珏。
这番计划本是通的,但偏偏他们忽略的是俞旼珏,只因这棋差一着,导致满盘皆输。
俞旼珏站在景赪的身后,身形还是向前冲的奔跑姿势,左手在后,抓着赶猪棒。右手直直伸向景赪,伸出的手上戴着闪着银光的手套,此时紧握着拳头。
在他和景赪中间的空地上,有支断成几截的竹箭。
刚才还攻势凌厉的黑衣人,瞬间都收了刀剑。
景赪已旋身回到俞旼珏的身边,他离俞旼珏很近,伸手抓着对方的左肩,脸色深沉,紧皱着眉头上下细看。
“可有哪里受了伤?”景赪问道,声音急促,紧握着俞旼珏肩膀的力道越来越重,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和从容。
“我没事。”俞旼珏摇头,垂眸看看地上断成几截的竹箭,又转头看看那伙黑衣人,随后慢慢地将右手移向他们,转动手腕,缓缓摊开手掌。
一个铁制箭头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景赪也看见了那箭头,眉头越皱越紧,刚想上前细瞧俞旼珏的手掌,却见对方手心向下翻转,铁制箭头掉落到地上,刹那散成了好几块!
四周瞬间陷入寂静,景赪脚步一顿,而那伙黑衣人,看着四分五裂的箭头,竟齐齐后退了一步。
断成几截的箭杆,通体乌青,是一种名为矢竹的竹子制成。这种竹子柔韧性极佳,难折断。
但方才俞旼珏只是伸手,连碰都没碰到那箭杆,只是隔空那么手一扬,箭杆就莫名其妙断成了好几截!
而那用最坚硬的玄铁打造而成的箭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着,竟自动从半空中飞向俞旼珏的手心。
俞旼珏只那么轻轻一握拳头,再一松手,玄铁打造的箭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就裂成了好几块!
这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相信!
不,就算此时此刻他们都亲眼所见,仍然觉得这是件难以置信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啊!
黑衣人齐刷刷地紧盯着俞旼珏伸长的右手。
俞旼珏右手戴着超薄的银色手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就算隔着一层奇怪的外壳,仍可以看出俞旼珏的手掌单薄,手指细长。
很纤弱的一只手,也很配手掌主人的那张脸。但一众黑衣人却觉得这看似瘦俏的文弱公子,单靠一只手,就能使他们这些人的躯体像地上那根箭杆般,莫名其妙地就四分五裂!
黑衣人互相看看,脚步小幅度地后退,越退越远。
俞旼珏看着这些人退走,将举累的右手放下,结果他才轻轻一动,那伙黑衣人嗖的一下,转眼之间全都消失在眼前。
那闪人的速度,就像后面有厉鬼追着似的。
俞旼珏侧头看了眼身旁的景赪,对方正盯着黑衣人退走的方向。
……呼。
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俞旼珏刚才憋着的劲儿这时忽地一懈,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出溜。
俞旼珏这么一垮,景赪还紧抓着他左肩的手急遽地往怀里一带,握着长剑的右手顺势一圈,俞旼珏整个后背猛地贴上了景赪的前胸。
俩人瞬间紧密相贴,中间连透风的空隙都没有。
从远外看,这俩人的姿势……真的太伤风败俗,只需让人看一眼就会想歪的程度。
“……阿厚,你说主子为啥要圈着那谁?”
钱来快马加鞭一路赶来,生怕自家主子半道又惨遭敌手的加害,结果到了眼前一看,好家伙,吓他一哆嗦。
这是个什么状况?
美人在怀?可那是个汉子吧?
汉子在怀能得个啥子乐趣哟?
钱厚不慌不张的,很淡定的样子:“不圈着那还能咋地?抱着搂着?”
“看着同抱着搂着也差不离……”钱来小声嘀咕道,“主子素来不爱有人近他身,咋到了那谁这,就能近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钱厚脚步一抬,“你白个儿问主子去吧。”
“……”不敢问。钱来迟疑了一下,随着同伴从树林中走了出去。
俞旼珏此时半眯着眼睛,后背紧贴着景赪在轻轻喘气。
他刚才徒手挡箭的时候,因为动作过猛,牵扯到全身的肌肉,这会儿一放松,全身筋骨都在发出撕裂感的疼痛。
而攥过箭头的右手,反而毫无感觉。
俞旼珏想自己走到板车上躺会,但任凭他在脑中如何驱使自己的手脚,手脚就是不听话,仍旧赖在景赪身上不愿动弹。
景赪双臂有力地圈着怀中的俞旼珏,想起方才阿珏那声大喊,心头又再次惶然不止。
林中暗向景赪射来的那一箭,其实他已经听到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躲,身前有敌人,身侧有阿珏,他能躲开却也不能躲。
本想着等箭到身后再挥剑斩断,也已经做好了在斩箭的时候会被围攻自己的黑衣人砍伤,却没想到陡然听见阿珏向自己跑来的惊叫声。
在那一刻,景赪紧握长剑的手竟顿了一瞬。
身为镇守边关要职的大将军,景赪上阵杀敌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从来不曾有过手中兵器停滞的时候,哪怕只有一瞬。
要知道敌寇等的就是他景赪的瞬间疏忽,一次的疏忽,有可能失去城池,也有可能丢掉性命!
但先前那个时候,景赪是真的差点失了分寸,他怕阿珏会为自己挡那暗箭。
景赪借机将俞旼珏从三山屏带出来,只是想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他不可能一直呆在三山屏,他肩负守护大煦边关的职责,不能离开他的兵营太久,因为兵营中所有将士的性命全都系于他一人身上!
景赪本没有轻敌之心,在出来之前,特意给心腹去了密信,让他们速来相助,原以为会万无一失,却还是差点伤了阿珏。
景赪圈着俞旼珏的双臂越箍越紧,方才他尚还勉强心静,这会儿想的越多心却越发不得安宁。
将阿珏带出来,绝不是想让他为此受伤,只是想将阿珏留在身边而已。
俞旼珏被景赪箍着有点快喘不过气,抵着对方肩胛的后脑勺动了两下:“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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