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有这个本事,被传绯闻的就不是那余韵诗,而是你了。还得再努努力呀,小罗。争取你也攀上一棵大树飞黄腾达,带带我们,啊?”
……
乱七八糟的玩笑声萦绕不断,像一把把尖利的刀从四面八方扔过来,全扎在李漠心尖。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实在听不下去,颤抖着拿水杯出去,灵魂出窍式飘去茶水间。
他并不想喝水,喉咙里干的冒烟,也不想用水滋润。来茶水间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寄托。好像只要离得远一点,就能够避免心灵受伤。
人总是偏爱自己的动物。他爱晏辛匀是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事。可他毕竟没有厚脸皮到能完全无视一切谩骂。真的被人指责,听见“小三”“二奶”这样的字眼,自尊仍如切肉那样痛的不行。
远离人群,是唯一一个避免自己受伤的办法。李漠双手撑着茶水台,高高仰头,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排去所有不良念头,余韵诗踩着高跟鞋进来。
“李老师?你也在啊。”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也是想找个避风港,顺便拿些冰块处理一下脸上的肿伤。李漠没亲眼看见之前,想象不到这巴掌多狠,此刻目睹余韵诗披头散发,脸上几道血痕,他才发觉吴主编用了多大的力气。
“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余韵诗顾不得那么多,弯腰拿出冰袋,敷在脸上,“真是莫名其妙,早知道今天有血光之灾,我就不该来上班的。好端端挨了一巴掌,还被骂成二奶,真是有够倒霉。”
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便携烟盒,抽出只七星,放嘴里点燃:“呼,好多了。”
见李漠盯着自己看,余韵诗一笑,调侃地说:“幸好我只是电台主播。如果需要上镜就麻烦了。这点小伤一周内不会痊愈的,至少也得几天留疤。”
“疼吗?”李漠问。
“你说这个啊?”余韵诗指着自己被扇肿的脸,“无所谓啊,已经习惯了。”
今日特别适合讲故事,她用力抽了一口烟,对李漠笑道:“我也没到倾国倾城那个份吧,好像从很小开始周围就有源源不断的恶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学总有人撕烂我的书,初中就是各种奇怪谣言,到了高中更可笑,每天都有男生拿着零花钱问我可不可以和他们做一次,就因为有八婆说我在夜总会上夜班。”
长长一截烟灰要掉下来,李漠抽下一只纸杯,顺手接住。
“谢了李老师。”余韵诗冲他一笑,拿冰袋揉脸,“我以前从没觉得长得漂亮是好事,长大之后,更容易体会好看是一种灾难。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仍有人泼脏水,骂你脏,你是妓女,你和老男人有不正当关系。进入职场变本加厉,我实习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就有女人找上门,扯我头发,打我,踢我,骂我是勾引他们老公的狐狸精,坏小三,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男同事给我发骚扰短信,被我警告了几句而已。”
“得不到的总要毁掉。”李漠沉吟一句,目光移开余韵诗的脸。
“所以说今天很倒霉啊,早知道应该先算一卦再来上班的。”
气氛渐渐沉静,两人看着不同的地方,各有心事。过去几分钟,李漠实在良心难忍,想要告诉余韵诗真相:“余主播,其实我——”
“不要说,李老师,什么都不要说。”余韵诗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轻轻摇头,“我不想背负任何秘密,也不想知道和我无关的事。你和谁保持情感关系,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向任何人佐证,也不需要心存愧疚。你只做好你自己,什么都不必多想,否则会很累。”
她这样宽容大度,李漠反而更加痛苦。为这不该承担的一巴掌,也为自己的私事给他人带来困扰。
余韵诗知道李漠是个好人,想了想,说:“其实那天在饭席间,丁台一句话我就差不多猜到你们是什么关系。说实话,我惶恐,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晏老师的身份实在特殊,何况他有一段那样长跑的婚姻,我真的不敢往爱情层面去想,于是当天直接吓得逃跑。后来回到家仔细想一想,这有什么呢?世界这么大,包容性总是排在第一位,既然上帝创造人这个物种出来,就必定要匹配不同的性取向,一切都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你们是再普通不过的爱侣一对,旁观者又不受影响,何必有色眼镜常架鼻梁呢?”
李漠咽了咽唾液,喉咙里的干涸撕裂总算消除一些:“最刚开始,我也没想过有幸发展到现在。”
“所以说爱情是很奇妙的事呀,李老师。”余韵诗笑道:“人会爱谁,是根本没办法指定的事;有人爱雨天冒出来的小蘑菇,有人不爱,这件事说白了,和吃过桥米线放不放麻油一个道理,总要因人而异。”
短暂几句,李漠所有心理压力纾解,没再那么自责。他从来没了解过余韵诗是什么样的人,今日交谈过,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他人描述的那样不堪,反而通情达理,比常人看的都要开。
在茶水间逗留十分钟,两人达成默契,互相保守秘密,分道扬镳。
心头最重的担子卸下,李漠长松一口气,埋头工作到下班。
夜晚最后一个走的好处,就是可以独自欣赏到北京的星光。今夜天气还算可以,李漠忙完一切,外套挂在手肘,乘坐电梯下去,才走出广播大楼,就见自己的mirai车前盖放着几盏漂亮的小蜡。晏辛匀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快下来,背对这个方向,正拿着很大一束玫瑰花思考怎么摆放合适。
这样子亲手布置的浪漫让李漠心动。他不想打破对方的状态,也不想破坏这份惊喜,默默重新回到大楼一层,隔着玻璃窗。边看外边动向,边给晏辛匀发短信,[我下班了,准备下楼,你在干嘛,回去用不用捎点吃的?]
信息发送成功,他抬起头,晏辛匀果然慌乱了一瞬,像猝不及防。
毕竟经历过许多大场面,时间紧促难不倒晏辛匀。很快调整好蜡烛位置,将玫瑰花放在中央,他给李漠打来电话,故意卖关子:“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啊?”李漠明明已经看见,还要装不知道,被自己的用心逗笑,“是不是今夜又给我做了好吃的?我不能再暴饮暴食了,睡过头很麻烦,今早就差点迟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晏辛匀远远看到李漠,身体朝玫瑰花的方向挪了一下,想要挡住自己的惊喜,等人过来再给他看。
奈何北京的夜风还是凶狠了点。
李漠还没走过来,小蜡烛就被风吹灭,可怜巴巴的白色柱体残留风中,让人想笑,却这般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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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完结。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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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什么啊,晏老师?”李漠刚才已经看到最靓丽的一幕,对于这副残破景象也并不伤感,“是你布置的吗?真好看。”
“我没想到风会把蜡烛吹灭,实在失策。”晏辛匀见浪漫搞砸一半,抱起玫瑰花送给李漠,“辛苦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接你下班的日子,我想用玫瑰花纪念一下,没想到蜡烛不给力,没撑到最后一刻。”
他是真的有点遗憾,无奈低头,随手戳了下小蜡烛,当小孩似的:“真的好不给面子啊你们。”
晏辛匀这样子随性又可爱,李漠喜欢的不行,接过玫瑰花,勇敢抱住对方,垫脚赠与一个吻。街道上偶尔有行人,两人毫不在意,晏辛匀抱住小朋友的腰吻他更深,一番难舍难分,才恋恋不舍松开。
“这样的惊喜你喜欢吗?”晏辛匀不太确定,“我一直以为男孩子应该更喜欢跑车或者游戏机多一点,但我实在对那个领域不了解。如果恰好浪费钱,又担心被你责怪,所以只好选最质朴的玫瑰花。”
“这样就很好啦。”李漠真的很喜欢,抱着玫瑰花闻了又闻,眼睛弧度很好看,“我一直在想人生中的第一捧玫瑰是谁送给我,原来是我的心上人。”
“先上车吧,外面还是有点冷,你穿的太薄了。”晏辛匀收拾起不顶用的小蜡烛,主动打开车门,等李漠坐进去后,才来到驾驶。
很大一束玫瑰,实在不允许被李漠抱一路,于是就放在后座。
两人朝家的方向开,一路欣赏街边景色,实在开心至极。
所有不愉快的话题好像在这一刻都被湮灭,车厢内只剩下静默与浪漫。
片刻,晏辛匀诚恳地说:“吴媚的事是个意外,我不知道她会去广播大楼找你。我给吴女士打了电话,相信以后她不会再纠缠下去了。这是最直接的方式,我本不想做到这一步,但别无选择。”
李漠虽然不知道吴女士是谁,但还是点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这世上总有人能牵制住另一个人的,太爱了,也没有办法。”
“所以今天处理的怎么样?”
“嗯,该怎么和你说呢?”李漠想了下和余韵诗在茶水间的对话,最后简单几字,“吴主编好像不知道那个人是我,她把怀疑对象当成了另一个女主播,还扇了她一巴掌,用很大力气。”
晏辛匀倒是没猜到吴媚动手,“她可能真被激怒,才有这样举动。四五十岁的人,不会大庭广众下如此没礼节,以往也从来不动手的。”
“那只是和你不动手,”李漠笑着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之前不就因为冲昏了头误伤你一巴掌吗?我到现在都还后悔。其实想想,当时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明明知道你选择的是我,就因为一点点牛角尖,所以害自己不理智,情绪失控,给别人造成了伤害,真的万万不该。”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对于晏辛匀的愧疚,然而对方根本抓错重点:“我在你眼中,到现在为止还是别人?这束玫瑰花白买了,不如你还给我,我现在退到花店去。”
他和李漠开玩笑,李漠当然也和他开玩笑:“哇,你想得美,哪有送人还要收回去的道理啊,这束玫瑰花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休想反悔。”
他真的害怕晏辛匀要把玫瑰花送回去。——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爱人的玫瑰花啊。就这么被没收,真的好没面子。
“好了,小乖,我逗你玩。”晏辛匀怎么可能真的拿回去,笑着捏捏李漠的手掌,继续专心行驶。李漠转头看向窗外,在晏辛匀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咧嘴。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纯粹的开心过,陷入爱河使人幸福感倍增。困难解决掉,剩下的便是充满光明的愉快相处了。
晏辛匀离婚的消息很快在全球媒体上面被传播开。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毕竟很少有人会想到,他这个年纪,他这个地位,还会离婚。而最有意思的是有关离婚原因,尽管晏辛匀给足了吴媚发挥空间,她对此也没说什么。在上班路上接受媒体采访,甚至直接让他们来问晏辛匀,自己只专注事业,什么都不想考虑。
夫妻多年,晏辛匀再清楚不过,吴媚是在吴女士教导下放弃了对婚姻的执着。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眼下没有其他选择,被迫为了事业放弃疯狂的营销、泼脏水,因为晏辛匀和她现在并未彻底解绑,一旦双方出现什么负面新闻,影响最大的还是另一半。
丁秉文不清楚具体情况,第二日接到李漠请假的申请,爽快的批了。他当然爱才惜才,不忍心李漠因为个人情感受伤害。对于离婚事件,最好的处理方式也只是不做回应,让其自然降温。总有一日娱乐圈会有更大的爆点来将这件事掩盖,到时候谁还在意别人的婚姻如何呢?
三日假期,李漠头一天晚上就做了安排。两人洗漱过躺在床上,在一番亲吻后,李漠和晏辛匀商量:“这三天会有很多人来打扰你的,我们就不要再回香港了。你有没有想去旅行的地方?不如我们做个攻略,出去玩吧。”
他刚洗完头发,吹的半干,握在手心里发尾很软,像是小狗刚刚蓬松的毛发。晏辛匀一边摸着李漠脑袋,一边思考这个问题:“我去哪里都好。还是看你,你想去哪里玩吗?”
“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李漠趴在他胸口笑,“不瞒你说,我从刚入职广播大楼就列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旅游清单。可惜这几年假期一直很少,我本人也不想跑出去玩,于是这个清单就只被勾掉了两三个地点,至少还有八十几个陈列在上面。”
“八十几个?”晏辛匀被这个数字震惊到,“怎么这么多啊,小朋友想当一个旅行家?”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啦。中国一共有663个设市城市,我想去的地方只有八十几个,才占12%好不好?”李漠从抽屉里拿出那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清单,分享给晏辛匀看,“嗯,如果问我的话,我现在已经不想去三亚,还有厦门那种人很多的地方。一定要选择一个,我想去腾冲。云南气温还是很好的,而且和顺古镇很漂亮,天很蓝,云也很白,我特别喜欢这种大自然的田园风光,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云南我当然喜欢,不过紫外线太强烈,容易晒黑。”
“你去过云南吗?”
“拍《江边》就是在滇池取景。当时我们去昆明市,八百里滇池作为比较著名的一个景点,很多人都专门跑去看。那里的红嘴海鸥很漂亮,天真的很蓝,而且气候特别适宜,夏季不冷不热刚刚好,我记得当时在电池上拍戏,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办法做防晒,他要很近距离的特色演员的脸部状态,还有那种阳光自然照射在皮肤上的黝黑程度,当时整整晒了两个月,真是好长一段。”
“两个月也太长了吧。”李漠倒抽一口冷气,“我之前有空跑去云南玩,才晒了一个星期,脸就疼的受不了。”
“那两个月真的很煎熬,虽然不是最热,但紫外线也真的很强。每天晚上我回到酒店脸就火辣辣的,像涂了一层辣椒酱,根本睡不着,用冷水洗很多遍照样很疼。”晏辛匀叹一口气,“现在想一想,那部电影获奖真的是代价太大了,后来我回香港,朋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晒这么黑,像煤炭。”
那个时期,李漠还真的留意过。可能晏辛匀也就37岁,当时电影上映后要去各地做路演,新闻图出来大家都在抱怨,化妆师怎么给晏老师涂这么黑的粉底液。
“原来不是粉底液,是你真的被晒黑了啊。”知道真相,李漠心疼不已,双手捧住晏辛匀的脸,“还好你现在白回来,不过那一定很疼,因为我去泰国被晒伤也这种感觉,超级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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