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街的开发政策还没正式下来,那里仍旧跟以前一样,人流量不如北街那一片。今天是工作日,整条街都较为清净,街角和三岔路口都有穿着工作服的员工,看起来像是提前到这边来考察或是在做什么规划。
元若开车路过时看到了那些人,心知应该是政府那边派来的,要么就是投资啥的。这条街上好些地方都在动工,整修,重新布局,为引进新地标做准备,上头的动作很快,效率尤高。
餐厅的装修进度还行,这才多长时间,前后院已经被打通了,楼上也搬空了,正在按图纸施工。
当然,施工如此高效快速,砸进去的钱可不少,每天的开销就跟流水一般,反正到现在都没听个响。
元若就是过来看一眼,没别的事。
期间姜云打了个电话来,让过阵子到她家去一趟,到那儿去挑镇场子的收藏品,顺道聚一聚。
元若应下。
姜云在电话里问:“你今天怎么了?”
她一愣,佯作无事地说没有。
姜云说:“感觉你不太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她否认:“没,就是这两天有点累。”
知道这是不愿意告知,对方没有刨根问底,只叮嘱要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元若出了会儿神,感觉好像所有人都能发现她的问题,有这么明显吗?
她站在二楼阳台上敛了敛心神,收整好自个儿才下去。
这刚一出去,领头师傅过来,跟她讲材料快不够了,还得买。
元若正要应声,手机来了短信,担心是家里发过来的,她下意识先解锁屏幕查看。
确实是家里发来的,大哥发的。
杨何英要去大哥家住两天,元若今晚不用过去了。
——老人家似乎不想见她。
怔神地盯着手机,元若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比较在意。
师傅在旁边喊了两声,说的方言。
她回神,也用方言回话。
“晓得了,麻烦师傅了哈。”
“没得事。”师傅摆摆手,也不在这儿耗时间,说完就忙去了。
这一趟出门本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一整天都在想着回大院子,眼下却收到这么一条消息,元若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怎么。
离开新民街,她开车去了大院子。
家里真没人,大门紧闭,老两口都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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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元若给大哥发了微信,问了下元利和的身体情况。大哥很快回复:「没事了,现在挺好的。」
兄妹俩没什么可聊的,问候一番就没了后续。大哥不会安慰人,连句安抚的话都没有,还是那个样子。元若的心情比较低落,想打电话,但最后还是放弃。
可能是聊天界面上方一直在变动,一会儿没动静,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大哥这才宽慰一句:「别想太多,等爸妈气消了再回去,到时候我也回家。」
元若难受得紧,没回这条微信。
一家人的关系就这么僵了,老的置气,儿子不好插手,女儿做什么都不对。
杨何英与元利和不愿意让步,在大哥那里住了两天后,回乡下老家去了。他们没说重话,也没棒打鸳鸯,非得让元若做什么,要让她跟沈棠分开或者怎样,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
人活一辈子,老了,观念就那样了,要改变谈何容易。一边是世俗,一边是女儿,拧不过来。
元若给杨何英打过电话,也给元利和打过,然而一次都没有接通。
老两口去乡下的事她压根不知情,还是大哥告知的。
嫂嫂和元艾宁也知道她跟沈棠的关系,都不掺和,对此不表态。
周五那天,元艾宁发消息问:「小姑,你和小棠……是真的吗?」
元若收到消息没回,顺手就删了。
如今的大环境就是泥潭,她在里头挣扎,没有人拉一把,越陷越深。
孤身一人向来艰难。
沈棠回来的那天是她开车去接的,恰巧这天老两口从乡下回来。
回去的路上,她俩都没怎么说话,元若的变化很大,虽然已经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但脸上的疲态遮掩不住。
沈棠心疼她,可暂时没多话,回到家之后才问:“最近累不累?”
元若说:“还好。”
沈棠把行李推到一边,过去抱住她,力道有点大,把她整个人都拢在胸口靠着。
元若没动,任由抱着,只柔声说:“别担心。”
沈棠嗯了一声,把手放在她背上抚着:“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二章
九月底的天阴凉,尤其是高楼上,时不时就刮风,呼啸的风声呜呜轻响。
元若把窗户打开透气,顺带把客厅和厨房的灯摁亮,今天的光线比较昏暗,家里采光不是很好。
既然沈棠回来了,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不会再出去忙事,半天都会在家待着,放松歇一歇。
下午四五点时,元若再给杨何英打了个电话,可依旧没打通,对方还是不愿意接。
晚些时候,沈棠带着元若出去转了两圈,不让闷在家里,下楼散散心也好。小崽挺会照顾人,话不多,可很会做事,她还给元若订了一束满天星,等回去就收到了。
元若这阵子的心情比较低沉,但有个人陪着哄着,慢慢也好受多了,也不再胡思乱想,担忧那么多。
夜里,两人边看电视边窝在沙发上。
沈棠去厨房切了盘水果出来,接着同元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俩都没有提及元家那边,暂时不谈这些,而是尽量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也会说说孟家那边的情况。
沈棠把股份卖了,一大半给了姑婆,换来了不少分红权和资金,剩下的当做交换的筹码,与孟白交易,拿回了沈梨生前的那个互联网项目,以及项目所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产品,连同公司都一起收了。
她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去接手一个互联网公司,即使这个公司的规模不算太大,现下都是交由姑婆那边帮着打理,这也是谈合作时就商量好了的。
当然,合作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对她好,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其实算起来沈棠还是吃亏的那个,她退让至此只是为了过清净日子,不愿意再跟孟家那些人有过多的纠缠,想早点划清界限。
“孟知行呢?”元若问,往她那边凑过去点。
沈棠说:“之前找过我。”
“做什么?”
“股份的事,他想要,我没给。”沈棠顿了下,如实说,“他威胁过我,约我出去见面,不让走。”
元若一愣,不知道这事。
事情都过去了,沈棠不会再瞒着,把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
还在H市那时候,孟知行使过阴招,耍手段把沈棠骗到山庄里,不签字不让走,甚至还动过手。当时是孟白找到山庄,想方设法把沈棠带走,不然谁知道孟知行还会做出什么来。
孟白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帮沈棠也是有条件的,她比较直接,弯儿都不绕就开门见山了,不仅把当年孟知行做过的坏事全都抖落出来,还主动提出用项目和公司来做交换,给的条件简直丰厚。这人还算规矩,大抵是已经了解到沈棠的性格,知道来硬的没用,便想到了这么一出,还表示以后可以帮忙对付孟知行。
孟知行那个烂东西太损,早些年没少给沈棠她妈使绊子,也干过不少缺德的事。
当年沈梨找不到投资,无奈求助孟白那会儿,老爷子是同意孟白帮沈梨的,不然孟白哪敢出手。可谁成想呢,孟知行横插一脚,坚决阻止,间接害得沈梨出了事。
老爷子为此气了一场,在那时就对这个儿子生了芥蒂。不择手段确实能成大事,可做人还是得有底线。
这些都是孟白告诉沈棠,真假有几分未知,到底是不是哪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毕竟沈梨和老爷子死都死了,无从查证。
沈棠不信这人,不接受那些煽情戏码,纯粹就是交易,之后跟对方断得干干净净。
分了股份后的孟白已经超过孟知行,差不多能跟姑婆那方持平,接下来的内斗就与沈棠无关了,最后鹿死谁手,谁是赢家,各凭本事。
现在的沈棠算是成功抽身出来,以后也不用担心那么多,等再过几年还会更好。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知元若,那些过于惊险的过程几句话带过,像是在述说别人的经历。
光是听着元若都觉得揪心,忍不住一再皱眉。
孟家那一大家子都不是好东西,确实应该远离,离得越远越好。现在孟白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不会对沈棠怎么样,但孟知行那种人哪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不会放过沈棠。
元若有点担心,轻声问:“孟知行还找过你没有?”
“找过一次,”沈棠说,“不过我已经把股份转让出去了,找我也没用。”
“他会不会报复你?”
“会,他不甘心。”
元若脸上浮上愁色。
沈棠摸摸她的脸,说:“他前阵子出车祸了,现在自顾不暇,近期不可能再找我麻烦。”
不仅是近期,以后多半也不会。
那些股份可不是白给的,姑婆一家和孟白得做好她们该做的事,不然哪能轻轻松松就从沈棠这里把东西拿走。沈棠不能直接对付孟知行,可有的是另外的法子。
有些事都是别人在做,沈棠大概知道部分内幕,但装作什么都不清楚,更不会插手。比如孟知行的车祸,再比如孟白公司股价大跌,姑婆家损失了多年的合作,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
内斗往往是最精彩的,里头的人为了利益争个你死我活,旁观者只需看个热闹。
沈棠没跟元若说这些,算不上隐瞒,只是没必要说。孟家那几个人的死活与她们无关,不值得在意。
元若比较上心孟知行车祸,一连问了好些话,疑惑道:“会不会跟孟白有关?”
“不清楚,”沈棠说,想了想又改口,“可能吧。”
“有够乱的,”元若感慨,也不忘叮嘱小崽,“既然都分出来了,以后就离这些人远点,别再跟他们沾惹上关系。”
沈棠说:“不会。”
“那个公司以后也离出来,实在不行就不要了。”元若说,生怕再出什么事。
沈棠都听她的,不管说什么都应下。
电视机里放的剧没人看,她俩一直在聊孟家,到后面没聊的了,也没人提到老两口。
沈棠挨过来亲了元若一下,挨挨她的脸,轻柔又温情,然后慢慢往下移,再挨挨对方的脖子。
元若敏感,一只手搂住这人的背,怕痒,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还是克制住了。沈棠揽住了她的背,把她拉过去,让坐在自己腿上。
两人没做太亲密的事,一边搂着一边调换坐姿,抱在一块儿。
沈棠不停地蹭元若的鼻尖和下巴,没完没了的,爱意深深。
她用手穿过元若的头发,又抚着元若的后颈,再凑过去揪对方的耳朵尖,温柔而小心地对待。
分隔两地其实很辛苦,在一起住久了就习惯了,以前一个星期不见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天没碰面就想念得紧。
成年人能忍受孤独,但不代表不需要对方。跟家里闹了一场过后,元若最需要的就是沈棠,倒不是想要对方做什么,陪在身边就已经足够,精神上也没那么压抑。
元若将手撑在沈棠肩上,不时摸着对方的脸,耳廓,半捧着这人的下巴,而后倒了上去。
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也完全不想动了。
沈棠箍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元若动了动,闷哼了一声。
沈棠抱着元若,在她下巴上挨了挨,抵着她温声说:“我会陪着你。”
语调又轻又缓,认真而深情。
元若动容,没吭声,半晌才说:“我知道。”
“我不会走。”
“嗯。”
“会一直都在,哪儿也不去。”
“好。”
沈棠抬抬头,盯着她的眼睛:“别怕。”
元若点头,对上这人的视线,默了会儿,应下:“不会。”
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沈棠在她面前靠着,一动不动的。
元若也抱紧了这人。
这一晚过得格外不同,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活气,家里不再空荡荡的,那种压抑低落的氛围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
温暖这个词十分俗套,但却是最让人好受的。
后来回到房间里,两个人没做,亲都没亲,盖着被子纯聊天,说说心里话。
元若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只是不敢接受。”
“怕我没定性?”沈棠偏头问。
“不是,”元若缓声说,“怕你后悔。”
有没有定性都是其次,合得来就合,不行就散,散了就当是一次短暂的经历。可要是后悔了,后悔走上这条路,一切都迟了,压根不可能再回头。
元若是年长的那个,她曾经担心沈棠是不是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错把感激当成了喜欢,她怕把小崽带上一条不归路,怕影响到对方的一生。
有的事很难说,一步错,步步错,后悔都没用。
沈棠懂她的意思,闻言,平静地说:“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
元若终于笑了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没在一起才叫后悔,”沈棠轻声说,挪过去一点,挨着她的胳膊,“当时真怕你跟别人好了。”
这话带着醋味,元若察觉到了,好笑,“我能跟谁好?”
“余璇。”沈棠说,到现在还记着呢。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前女友夏闻倾夏老师,谁说得准。余璇跟元若多般配,所有人都认可,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沈棠也不会从学校搬回来,可能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这人不提,元若都快忘了这茬。
她对余璇没太深的感觉,到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都心如止水,一点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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