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还有更劲爆的,据可靠的内部消息,这位舍生取义的离宿仙尊竟然喜欢男人!当然至于为什么有这么一条离谱的传闻,又如何传到了别人耳中不得而知,倒是这一消息还没传多久就被众人嗤之以鼻地驳回去了,毕竟有上一则消息在,谁还有心对此等为大义两次舍命的仙尊妄加揣测?
本对着仙门趋之若鹜的盛会,今年却是观望更多,毕竟此番变动说是大洗牌也不为过,尤其是关于众多仙尊们的传闻——疑似断袖的、可能仙逝的、不怀好意妄图颠覆天下的等等。
旁的尚且难以证实,但是这个可能仙逝的毕翊仙尊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考证,以往每年仙宁大会这位仙尊都会亲自莅临,如今虽传毕翊仙尊还在闭关,但不耽误散修给自己找乐子。
锣声一响,仙宁大会正式开启。
今年没再发生乱子,一切都按部就班。六大仙门看上去还是从前的样子,并没有传闻中元气大伤之像,尤其是平渊派人数最为多,纪律也更为严格,一个个端正地坐在蒲团之上。
仙宁大会一部分是针对孩童,只在第一天测根骨,一部分则是散修比试。
几日无波无澜,眼看着今年的仙宁大会就要这样无趣结束,散修们悻悻,好在瞧着仙门未伤及根本时又动了归靠之心,故而本应寥寥无人的最后一天比试却变得异常激烈热闹。
那天太阳正好,暖风之下桃花花瓣如蝶般飞舞,外围跃跃欲试的散修们看着正中央比试的两个人啧啧聊道:“今年没多少稀奇,还是过去的味道。”
“你还要多稀奇,拔得头筹才是正事,这些人说得是来看热闹,你瞧瞧哪个不是铆足了劲。”
“看模样今年邳灵宫依旧竞争激烈,平渊似乎收了不少人,诶……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两个花瓣间夹得是不是蝴蝶……是元灵?”
此话方出,栖身在树上的人睁开了眼。
黑色的身影于初来抽芽的树枝间十分显眼,好在周围散修都不是老实的,树杈上少不得坐了人,自然也就没人留意到他眼底涌动的黑雾。
花瓣纷飞迷人眼,其中舞动的生灵眨眼便瞧不见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清楚地捕捉到蝴蝶的影子。
此人正是消失许久的萧亓。
萧亓不知道白千满如何神通广大,能在茫茫大地间将消息传过去,甚至还是个狗屁倒灶的理由——同门情谊。
哪来的同门情谊,还不是附带了一枚铜钱,上面还留有一股未消散的熟悉的气息,虽不如从前浓郁,却也很明确地彰显着所属人身份。
萧亓本不想来,可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蝴蝶一闪而逝,看不出归于何处,萧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花瓣错落间那蝶再次出现,幽蓝色的翅膀上绘着黑色的纹路熄灭了萧亓眼底的光。
不是。
一口气险些呛着,至此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是连呼吸都忘了。
沉闷的低咳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那些人的视线很快又被旁的吸引。
萧亓垂眸,神色恹恹刚准备离开,却在视线移开时眼前突地一暗。
耳边乍然响起破天的吵闹声,似乎是什么人打起了起来,又好像有什么人出现在现场组织了这场闹剧,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萧亓慌忙一抬头,想要寻找方才眼尾余光丽一闪而过的影子,却在抬头的瞬间只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的柏明钰。
那位于众人眼中生死不明的毕翊仙尊说了句什么后闲庭信步地走了。至于冲突,缘是因为有散修钟情于邳灵宫,而对手又是个眼高手低看不上仙门的,凭着毕翊仙尊闭关或是仙逝的传闻胡言乱语,在通往仙宁大会的路上时便起了龃龉,如今更是借由生事。
至于柏明钰为何声势浩大地落在比试台中央,少不得是为了破除流言为邳灵宫增势。
可这些都不要紧,因为萧亓透过错落的人群,在层层叠叠的弟子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曾经的夜思夜想,是从前的爱而不得,是自以为是的放弃却是画地为牢的若干年,也就在这若干年里,萧亓找了个偏僻阴冷的地方,终日无花也就见不到扰人的蝴蝶,即便那些纷飞在花朵上的蝴蝶与那个人的全然不同。
萧亓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眼睛都快看烂了,可那个人却只是走到了苍芪的最后,于那赶忙起身的解庄说了几句,紧接着坐到蒲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只是闲来无事寻点乐子,别无他意。
场子中间的两个人已经被劝开,毕竟是在这样公开的场合,便是再看不顺眼谁也不敢当真得罪仙门,更何况毕翊仙尊都出现了。
正当看热闹的以为这场闹剧即将结束,突然间一个身影骤然闯入,紧接着一闪而过去了旁的地方。
“在那!”
忽而一声将众人散乱的视线一同聚集到苍芪处。
那人方停在苍芪前面,第一排弟子齐齐起立挡住了他,其中一人出声道:“这位仙师,如今比试尚未结束,若仙师对我苍芪有意可在比试之后投拜帖,我派自会有人联络。”
“不必。”萧亓冷声拒绝。
强硬的态度让那弟子冷了脸,眼神颇为不善地问:“难不成您是打算……”砸场子三个字还没出,就见来人一指某个方向:“我来找他。”
突然一道风起,黑色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已经现在苍芪最后。
众人惊呼,有人下意识拔剑,但到底忍住冲动没有真的动武。紧接着众人又一脸茫然地看这苍芪后,那名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仙师。
就见那仙师慢慢将茶杯放下,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桃花零落到前人身上,粉色的花瓣与那人一身黑色格格不入。
仙师开口:“阁下可是有事?”
一句“阁下”像刀子般捅进了萧亓的心里,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本以为听见这种疏离的语气怎么也得火气上头,或者悲凉地哀怨几分,可萧亓仔细感受了一番,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大概是习惯了罢,真是让人厌烦的习惯。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透过那双泛着幽蓝的眼睛,萧亓突然看见了自己这几年的身影,他突然想起这几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听见许多人在讲离宿仙尊的大义,说离宿仙尊英姿,讲他或许早已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萧亓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找什么偏僻阴冷的地方,他一直在世间行走,找寻着那只刻在心底的蝴蝶。
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被自己的影子罩在其中的人,抿着嘴唇,沉默良久后低声说:“我讨个债。”
“什么债?”
“曾有人让我好好等他,等他回来就许应我一个承诺,可是我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那个人,你说我该不该讨?”
“你是想让我为你做主?”对方声音依旧疏离,一如面对个陌生人,“不过我这人甚少入世,未必能帮你讨这个公道。”
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既不亲近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晏疏……如今大抵是要叫离宿仙尊了。仙尊的模样与从前并无半分改变,是百年前的那个仙尊,没有轻佻没有玩笑,冷淡得与他那寒峰殊无二致,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高高在上就应该受人敬仰。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将这个人又放回原本的位置,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自然是不够。
萧亓手臂抬起,指着眼前的人:“能帮我讨吗?”
在晏疏第一句话开口时,萧亓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失败者,他甚至想不明白晏疏是怎么回来的。
如今萧亓的筋骨都已经恢复,是当初在寒峰之上晏疏一步步的算计,最后于梦中,晏疏将半幅躯骨还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在几日后散在漫天苍生中。
虽然从未有人于萧亓说过,萧亓自己也没有提,可在那些心照不宣中,大家似乎都已经默认离宿仙尊的消亡,带着癫狂胆小的王鹿一起。
萧亓有点后悔方才应该拉着柏明钰一起过来,找点什么事情威胁柏明钰一通,让他为自己当个证人,翻出先前的旧账以恩相胁于晏疏,重蹈覆辙。
然而若真这样做,萧亓又觉得很没劲。
就在萧亓的手似乎泄了气般地下坠半分时,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转眼便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萧亓倏地瞪大了眼睛,惊慌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听见一声十分恶劣地轻笑一声:“要个承诺畏畏缩缩。”听罢嘴唇倏地一软,嘴角被什么东西够了一下,那笑声又来,“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赠与你,不知以身相许可好?”
于是当初最为忌讳的传闻一下子就变得最热烈,那个众人以为仙逝的仙尊不仅好端端的,甚至还当中断袖了,就在那众人瞩目的仙宁大会上。
这倒好,不需要道听途说,也不需要仙门内部眼线,仙尊显然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大喇喇地直接抱着美娇娘……公子拂袖而去。
离宿仙尊断袖断的明目张胆,没有人敢到他老人家面前犯浑,就是苦了解庄不得不从中斡旋,以维持仙尊岌岌可危的名声。
后来萧亓才知道,晏疏当初带他去他的出生地其实就是为了找百年前他父母的骸骨,想再借父母之缘重活一次,究竟为何如此贪生,萧亓觉得自己不能细想,想多了容易疯魔。
种在寒峰之上篱笆下的还有晏疏自己的魂元,他留了一颗珠子在这,与那枯骨埋在一起,而萧亓当初见着晏疏每日清晨浇灌的其实是他自己的精血。
骨血具在,最后靠着魂元的编织才让他没有彻底死亡,源于萧亓的法子,但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晏疏那时候的道别其实也算是真的道别,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回来,但这话他不敢告诉萧亓。
寒峰之上,熟悉的小屋。
如今虽已经开春,但这峰上的季节一贯冬长,虽已经见不得积雪,却也没多少绿叶。
房间里不知何时生起了暖炉,萧亓躺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晏……”
“嘘——”
细长的食指压在了萧亓的嘴唇上,晏疏低笑:“我虽年长,却在百年间一心只想修行,于欢好之事并无经验,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你担待。”
说着手触碰上萧亓的衣带。
萧亓一惊,慌忙拉住晏疏的手,不明白两个人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也不知道久别重逢的寒暄怎么就轻易跳过了。
发展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快得不对劲。
“等等,晏疏你……”
“别说话。”晏疏快速亲了萧亓一下,将他的话又堵了回去,“气氛正好,便是我没经验,也知道这种时候要少说话多做事。”
这次晏疏成功拉掉碍眼的腰带,只是手在探进衣襟时,晏疏又有点紧张了。
晏疏是真的在这方面没经验,别说床事了,便是伴侣间的日常相处他都不知道要如何。
萧亓想的不错,今日此番行径其实更多的还是逃债,他怕萧亓跟他算账,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一了百了。
一想到一了百了,晏疏就有了底气,眼看着手即将碰到胸膛,一只胳膊猝不及防地缠上了脖颈,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
种种行为,萧亓还能坐怀不乱并不证明他是个正人君子,只能说明他这个人不行。
日思夜想就在眼前,萧亓没有直接将他生吞已经是克制了、
粗喘的呼吸声里,萧亓的吻要更热烈难分,其中夹杂的情绪太过复杂,失而复得的惊喜,多年隐忍后的爆发,还有些旁的晏疏看不懂的情愫。
晏疏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给了回应,于是萧亓就更疯狂了。
不知吻了多久,不知从何时起衣衫落了满地,直到晏疏被放在床上才猛然惊觉事情不对劲。
可事已至此,想反抗似乎已经来不及,后来一想萧亓这些年的遭遇,晏疏又觉得这小崽子着实有些可怜。
罢了罢了,让让也没什么。
不曾想让出个饿狼扑食。
自以为躲过了债,不过是换了个方式还,待晏疏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时气得很想把自己埋回篱笆间。
好在如今一切平顺,从今往后便是天地再不安生也与他们没关系,如今晏疏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安稳晒太阳。
晏疏幼年孤苦,所幸被师尊捡回了苍芪,便也是将自己牢牢拴在了这仙门之中。
他第一辈子背的是师门,第二辈子背的是救命之恩,如今也算是三辈子,终于能在自己须臾光阴里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安适,虽然这点安适有点腰疼。
灵蝶落在藤椅扶手上,晏疏手指点着那片小小的翅膀。
没人知道在他幼年之际,在他父母尸首之侧,有一只蝴蝶曾短暂地停留在破旧的窗棂之上,那是小晏疏幼年记忆里唯一的光。
嘶嘶声里,一条小黑蛇缠了上来,猩红的蛇信猝不及防地在那只灵蝶身上舔了一下。
晏疏一个激灵,刚想将这破蛇扔出去,就听萧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贴着头皮:“晏疏,吃饭吧,正好咱们也能好好说说话。”
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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