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你打了柱子?两回,这事儿不能?随便过?去……舒娃子?,九叔公知道?你好性子?,但他犯了错不能?不教训,不然以后其他人都学着跟他一样,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说着,他一一扫过?围观的村民,寻求声援道?:
“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村民们?皆是喊“是”,不为别的,就冲他刚才对?沈舒出言不逊,沈舒可是平梁村的村长!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指责沈民田,让沈舒罚沈民田去“守山”,守不满三天,不准下来。
这三天里,不能?有任何人靠近沈民田,给他送水送粮,必须自己艰难求生。
沈舒觉得不妥,秋天的山上猛兽众多,为了冬季囤粮会频繁窜动,万一把沈民田扔到山上自生自灭闹出了人命就大大的不妙。
是以,沈舒斟酌着说道?:“民田哥,罚你给良平大爷割稻子?,你可愿意?”
沈民田一听,十分激动地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沈良平是村里的孤寡老人,由于年纪过?大,干不动农务,之前都是沈舒帮他干的。
现在村里人的稻子?都割得差不多了,只有他和其他几个孤寡老人的稻子?没割,这对?沈民田来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其他村民听到沈舒做出这样的决定,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沈舒的宽容——他实在是太好了。
事毕,沈舒顺道?去地里薅了一把扁豆,准备拿回去炒着吃,刚到家就见沈小萁坐在凉堂里,正在玩顾怀瑾新?给他做的木质孔明锁。
而顾怀瑾人却不知道?在哪儿,沈舒去灶房和他的房间看?了一下,均未见到。
沈小萁适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夫子?,你回来啦!顾伯伯在你房里,你要找他吗?”
沈舒愣了一下,心说顾怀瑾在他房间里做什么,点了点头,掀了门帘进?去。
只见,顾怀瑾坐在他一贯伏案用的椅子?上,双眼看?着窗外,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分明走?神的模样。
他大抵是等?了他好一会儿,连他随手搁在书桌上的茶水都喝了半盏,闻到门口处的动静,他侧目朝他看?来,狭长的凤眸一片深晦。
沈舒略觉气氛有异,但也没往心里去,朝他走?了过?去,语气轻松地说道?:“顾怀瑾,你来是为了找书吗?找到了没有,没有我替你找找。”
才至跟前,顾怀瑾忽然摊开手掌。
他的掌心上赫然躺着周子?衡送他的玉印,之前他随意丢在了桌面,没往心里去,这会儿见顾怀瑾捧着他,心里咯噔一响。
沈舒连忙主动解释:“前段时间,周蔚和周子?衡到村里来了一趟,周子?衡想邀我与他吃饭,我没应,他便送了我这枚信物,我想着以后怕是有用处,就收下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玉印,准备把它扔回原处,令顾怀瑾揭过?此事。
然而,他的手才伸过?去,顾怀瑾就将?他的手腕扼住,目光幽暗的与他对?视:“那我呢?”
沈舒皱着眉头:“你什么?”
他都已经?解释了他跟周子?衡没什么,他总不会这也要吃醋?!
顾怀瑾忍着情绪追问:“含璋收下周子?衡贴身信物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沈舒便沉下了脸:“我并?不知道?这是周子?衡的贴身信物,之前周老爷也给了我一枚扳指,我以为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又道?,“即便是贴身信物,我又不喜欢周子?衡,你何必平白呷醋?”
顾怀瑾神情发冷,“所以是一点也没想过?,是吗?”
沈舒:“……”
这话他答不了。
于他而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无需在意,他实在不知道?顾怀瑾在纠结什么。
顾怀瑾迟迟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是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含璋,你要我了解你、尊重你、收敛自己的本性、克制自己的欲/望,我都做到了,你便是这么对?我的?我早该想到以你的性子?,谁都拒绝不了,自是八风不动享遍所有人的殷勤,再从里面挑个合眼的,哪儿还会记得我姓甚名谁呢?”
“诚然,这怪不得你,是我轻信了你,这些时日尽顺了你容了你,两情相悦其实还不如金屋藏娇来得痛快你说是不是?强扭的瓜不甜也是解渴的。”
话落,沈舒头皮发紧,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是因紧张导致的,下意识转身就跑。
然而,顾怀瑾握着他的手,哪里还容得他逃,轻轻一扯,就将?他扯到自己身上。
两人对?视,沈舒诚惶诚恐,顾怀瑾戾气邪生。
“别……”
沈舒试图让顾怀瑾冷静,道?:
“你既然心里不畅快,我明个儿将?它还回去就是。”
什么原则不原则,都没保住裤/衩子?重要。
却见顾怀瑾一手搂着他,一手当着他的面将?那枚玉印碾得粉碎,指尖一松,白色的齑粉从他的指端飘下。
他说:“含璋猜得不错,我的身份的确不是什么游商,乃是名门之后,十个周子?衡及不上一个我,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这玉印毫无用处,我替含璋处理了它,含璋谢我。”
沈舒在心里骂了声“妈了个巴子?,谢你个仙人板板”,嘴巴却万分诚实,“我谢你,你放开我,成么?”
顾怀瑾覆在他耳旁低低地笑,“当然不成。”
他岂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沈舒真是服了,这什么顶级醋王,刘敬和的醋他吃,林小姐的醋他也吃,现在周子?衡的醋他还吃,他上辈子?是个醋罐子?吧?
不过?很?快这些念头就散了个干净,因为顾怀瑾抬起?他的脸,开始吻他,不同于上次在巷子?里胡乱的在他嘴唇上一通乱蹭,他竟是握着他的下颌指尖发力,使得不禁吃痛张唇,然后……
沈舒睁大双眼,浑身血液瞬间冲到头顶,脑子?更是随之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思绪化作绵长的空白。
他竟然……
他竟然……
沈舒失神过?后,便是巨大的愤怒,他的耳尖脖子?被气得通红,开始拼命挣扎。
顾怀瑾却吻得愈加发狠,像是要将?他吞进?去似的。
作为皇室子?,十三岁有晓事宫女?教导,十六岁开始开枝散叶,虽然顾怀瑾当初因不习惯女?子?的触碰,命令晓事宫女?退避三舍,但那些看?过?的春图、读过?的春诗这会儿都派上了用场。
那些东西就像是活了似的,从自己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使得他越发自由欢畅如鱼得水,他竟不知二人交吻是如此快活的事,快活到他无法自控的试图追逐、驯服沈舒这一尾游鱼,手掌也肆无忌惮地摸索、采撷着。
挣扎?
有何用?
就如此刻,他听到沈舒被他的采撷逼得闷哼出声,逐渐卸去许多力气,逐渐在他的吻下求一线生机,双手紧紧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料,似抗拒,非抗拒。
沈舒眼尾沁着水光,恨死顾怀瑾了。
这对?于一个直男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耻辱,从前他还只是摸一下,在他嘴巴上蹭一下,现今已过?分到何等?地步了?!
如果他手边有把匕首或是什么花瓶之类的,他肯定毫不犹豫重重往顾怀瑾身上招呼。
可是他的手只是稍微动一动,顾怀瑾就吻得更深,跟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在求欢似的。
是以,沈舒非但不敢动,还只能?牢牢攀着顾怀瑾的肩,等?待这一轮鞭挞结束,再与他论理。
顾怀瑾却没完没了。
渐渐地,沈舒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眉头不由自主锁紧,紧接着他如遭雷劈,表情极其难看?……
为什么?
为什么他被顾怀瑾吻得起?反应了?!
前生二十多年,他从未与人这样亲密无间,亲密到能?够深刻体会对?方的温度、呼吸和味道?,他以为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一直想象着女?子?的柔软、香甜和乖巧,结果此时此刻的生理反应告诉他,他居然弯的?!
不。
这不可能?!
这什么鬼!
沈舒整个人都快要要裂开了。
之前顾怀瑾摸他,他尚能?解释,男人嘛,身体结构注定了比女?孩子?更容易兴奋,能?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在巷子?里被按着亲,他毫无感?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现在,他居然从这暴烈的亲吻中?品味出一丝快活的滋味来,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下,像是被抽掉了骨髓。
最要命的是,胸口处的痛意夹杂着愉悦,连带着有些东西都开始发烫。
顾怀瑾忽觉沈舒没了动静,食髓知味的暂停,凝视他,却发现他一脸饱受打击的颓败、茫然。
嗯?
这是做什么?
不由地,顾怀瑾好笑出声道?:“难道?含璋被我亲了亲,便想着该往哪条河里跳么?”
沈舒呆呆地看?着顾怀瑾,面色如同天气疯狂变幻,竟一反常态地没有骂他。
他喃喃地开口:“顾怀瑾,我竟然……”
竟然真是个断袖。
顾怀瑾听了前半句,没听见后半句,遂问:“竟然什么?”
沈舒唰地住嘴,不,不能?让他知道?,让他知道?他便愈发得寸进?尺了。
而且,他未必就是真断袖,被顾怀瑾这么个亲法,是个人都遭不住,这厮的吻技一定是狠狠练过?的。
为了验证这一结论,沈舒做了个极其大胆的举动,他抱着顾怀瑾的脖颈,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瓣。
没感?觉。
完全没感?觉。
就是。
他怎么可能?是断袖?!
也不可能?喜欢顾怀瑾的。
顿时,顾怀瑾的面色微变,乌眸浓黑,他似是受到某种?鼓励,一手拂落书桌上的书籍砚台,将?沈舒抱起?放了上去。
沈舒眼皮一跳,那俊美的面容随之再度压下。
“唔……”
所有的抗议都被堵于口中?,唯有激烈的唇齿缠绵在室内发出暧昧的响声。
最终,还是沈小萁听到卧房里的异动掀帘进?来救了沈舒的狗命,沈舒浑然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衣衫不整,好不失仪。
顾怀瑾握着沈舒的手,宽大的袖子?掩住,无声的把玩,面上却挂着微笑,问:“小萁,饿了吗?”
沈小萁盯着地上的书籍,愣愣点头,小声说:“饿。”
顾怀瑾这才放开沈舒的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从卧房里离开。
*
县里各大酱铺的老板是在自家的酱货卖完以后,才发现官府封山的事的,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生意刚起?头,就没了做酱用的食材。
自古以来,山水皆属民众,百姓们?心照不宣,任是谁也没想到,官府好端端的把山给封了……不,准确来说,是卖了。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各大酱铺的老板纷纷赶往县衙,聚集在门口要求县令出来给个说法。
姜哲生卖山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个场面,颇为从容地道?:“去年清河县的税赋没交够,朝廷那边一直催着补交,今年县里的收成却仍是不好,因此我向县里的富绅征粮征钱,幸得林员外慷慨解囊,作为一方父母官,我也不好白拿,便将?县里几座山头抵给了他当谢礼。总之,你们?休要聚众闹事,这钱不归林员外出,便得县中?百姓出,为了百姓,我也是无奈之举。”
酱铺老板们?听言两两对?视,均是无奈,姜哲生的品性他们?是知道?的,的确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退一步讲,即便姜哲生真的在这事上当真被钱迷了眼,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们?也拿姜哲生没什么办法。
于是,酱铺老板们?只好从衙门口散去,另想他法。
待他们?走?后,姜哲生返回县衙里,师爷从衙堂里迎了出来,问道?:“大人,他们?走?了吗?”
姜哲生点头。
师爷顿时哈哈大笑道?:“恭喜大人,既解决了辖内大片荒地的事,又得了大笔银钱,可以为咱们?清河县做出功绩、升官之事指日可待了。”
姜哲生亦作此想,他在花钱为百姓办事和花钱买关系调离清河县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倒也不是他不想速速离开这个穷山恶水之地,而是他想起?县城里如今有一位大人物,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绝不能?行将?踏错落得不好的下场。
至于这山……哎,的确是他对?不起?县中?百姓,山水向来是百姓们?的依傍,如今却被他轻易抵了换钱。
姜哲生心想,他为官数载处处清廉,这便当他做的唯一一件昏事吧。
*
与酱铺老板们?的焦急截然不同,县里的百姓相当安宁,反正自打菇子?无毒的事儿传出来以后,许多人擅自去山上采菌子?吃,结果都殒了命,他们?对?自己亲身试菇采菇的事没啥想法。
却是有些药铺饭馆急了,他们?有的要去山上采药,有的要去山上打野味,这会儿山一封,他们?就得额外花钱去别处购买自己所需,结果听说这山不封就得多交税,立马就歇了去县衙闹事的心思。
多交税和少卖一两味药材、一两样菜式比起?来,他们?还是拎得清孰轻孰重的,反正这药材和野味原也不是清河县独有,去邻县弄来就是,从中?多费的工钱,回头全加在他们?卖的东西上面。
如此一来,最坐不住的还是酱铺老板们?了,他们?也想像这些药铺老板、饭馆老板一样,跑去邻县采菌菇,结果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邻里两个县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也封了山,只许当地百姓进?山,不许外地人口进?山,那一大片一大片连绵的山头时不时会有人巡逻,若是被抓到直接按盗窃罪处理。
“……”
行吧,都怪他们?没想到这一步,没防到林老爷来了招釜底抽薪,直接把做酱的食材给截断,这他娘的……真招人恨呐!
正当他们?以为这生意做不成了,处于心灰意冷之际,林家人却放出话来,道?是他们?均可到平梁村找平梁村村长沈舒买菌菇,平梁村的菌菇新?鲜安全,量大从优,绝对?物美价廉。
得知这个消息,酱铺老板们?哗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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