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抱着自己甜丝丝地叫哥哥……还是会遗忘了自己呢……
慕斯很难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胆怯、期待、激动、左思右想。
他站在偌大的帝宫门口,拂去肩上军衔上沾染的初雪,面对着华丽的宫殿建筑,竟然连第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最终,慕斯鼓起勇气,艰难的迈开步伐,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殿里温暖甜蜜的虫母信息素气味席卷鼻腔,慕斯知道了言谕正在发育周期里了,却不为所动。
他知道那是他弟弟,是超脱于性别概念上的存在,是他最爱的虫,最牵挂的想念。
言谕哭着就睡着了,恍惚之间,祂闻到了熟悉的雄虫费洛蒙味道。
像母亲温暖的子宫包裹着祂,像梦境一开端温暖而熟悉的旋律,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缓慢,最终,停留在祂床边。
言谕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还是闻出了慕斯的味道。
……是梦吗?
言谕的心跳停了一拍,呼吸凝滞,失神放大的瞳孔望着虚空的黑暗,祂不知道外面是亮是暗,但是祂知道一件事。
“……哥哥。”
不是梦!
言谕眼角的泪水一连串流下来,呜咽着说,“哥哥,是你吗?”
一双粗糙却温暖的手拭去祂眼角的泪水,言谕攥住他的手腕,用尽现在能用的全部的力气,努力地眨眼睛。
但是祂真的一点也看不见。
一个吻轻轻落在祂额头上。
“宝贝,是我。”
慕斯动情的声音温柔,也带着充满怜爱的歉意。
“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有给过你消息,让你担心我了。”
“不,不。”
言谕当即伸出手,紧紧搂住了慕斯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眼泪在一瞬间打湿了慕斯的制服,泣不成声。
“哥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慕斯把祂抱起来,手抚摸着祂的后脑,低声安慰,“乖,这些年,你……”
话说到一半,慕斯也哽咽住了,他想说,你也好好长大了,长成了有担当的样子,帝国上下都在夸赞你的美丽,你的实力,你主宰了虫族最强盛的时代,你是虫族有史以来最至高无上的王。
可是所有夸奖的话到了嘴边,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句话。
“……哥哥也好想你。”
第100章
尽管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慕斯, 言谕仍然感觉不真实。
等到确认那只顺着他头发的手指一如既往地温暖,胸膛依然可靠之后,他才慢吞吞地卸了力气,依偎在慕斯怀里, 像是迷途的小动物一样, 歪着头, 靠在他肩膀上。
慕斯长长呼了口气,忍回眼泪, 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宝贝,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言谕想了想,摇头,鼻涕眼泪蹭了慕斯一脖子, 哭哑的嗓子语调软软的, “我只想和哥哥这样, 我想哥哥。”
慕斯的心软了又软, 眼角也带着笑意, 哄他,“不哭了, 明天眼皮会肿,别的虫看见会笑话冕下的。”
言谕乖乖地点头, 嗯了一声,搂着慕斯的腰,靠在他怀里, 抬起头, 看着他。
“哥哥。”
“嗯?”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言谕小心翼翼地“看着”慕斯,小声说:“等以后再有战争, 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我想,现在帝国各部门正常运行,不会再有那种突发情况了。”
他的语气惴惴不安,暗自用治愈力探索了慕斯的身体,没有发现致命的伤疤,这才放心。
慕斯拨开他额前潮湿的刘海,露出那双哭红的茫然的桃花眼,知道他眼睛又失明了,有点心疼。
“嗯,回来就不走了。”
慕斯低头,亲吻着他的眼皮,怀里有些纤薄的言谕哭到轻轻颤抖着,缓了很久,才扯住了慕斯的衣角,睫毛扑簌簌抖着,鼻音重重地说了声好。
慕斯低声说:“宝贝,这次回程的路上,我沿途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很遗憾错过了你的成长,但是很高兴看见你的优秀,现在就连焦尔族也惧怕你的威名,我走的时候,他们还称呼我为虫母冕下的兄长呢。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不被称呼为元帅是一件幸福的事。”
言谕把头埋在他锁骨上,轻声说:“别夸我了,哥哥,我没有那么好。如果哥哥下一次再丢下我,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要跟你走。”
慕斯搂着他,笑着摸摸他的后背,哄着,“别这样说,哥哥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嗯,说话算话。”言谕竖起小手指:“还要拉勾。”
慕斯纵容的允诺了,伸出手,和弟弟拉勾,小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对上,言谕终于开心起来,手指穿进慕斯的指缝里,紧紧扣住了他。
“哥哥……”
“嗯?”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
兄弟分开这八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虽然不幸,却也万幸,都是为了虫族的帝国安稳而战斗。
哥哥带兵打仗,在外面风吹雨打,炮火纷飞,这条命是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捡来的。弟弟在星系里处理政务,日夜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分明快十年不见了,可是今夜一见面,就好像中间分别那些年从没存在过。
言谕仰起头,看着慕斯笑,温柔的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细碎的光含在他乌黑的眼睛里,他一刻也舍不得让哥哥再离开他了。
慕斯温和的放开他,让他靠在床头上,细心地问:“宝贝,你现在皮肤温度很高,喝不喝水?”
言谕坐在被窝里,摇摇头,“不喝。”
慕斯温柔的问:“你在发情期,身体很虚弱,夜里也会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不饿,我什么都不想要。”言谕轻声说。
慕斯望着眼前语气软绵绵的弟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不赖,虫族悉心呵护照料着他,才把小虫母养成这温柔挺拔的模样,还细皮嫩肉的。
慕斯想到这个形容词,莫名觉得很好笑,咳了咳,哄着他说,“哥哥不问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慕斯的语气像哄个小宝宝,言谕有点脸红,但是眼巴巴地问,“那哥哥会一直陪我吗?”
小虫母看上去是在好脾气地询问,实际上手臂把慕斯搂的紧紧的,好像只要慕斯说不,他就会像小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慕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这会儿他也不是手握生杀的冕下了,只是哥哥的小跟屁虫。
慕斯忍不住笑道:“哥哥不走,就留在这儿陪你睡觉。”
言谕抿着嘴唇笑起来,点点头,躺进被子里,手里还紧紧攥着慕斯的手,就像抓住蜜糖的小虫。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言谕这才想起伊黎塞纳还在这,顿时脑子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下子怔住,马上提起被子,扣在脑袋上。
慕斯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言谕闷声说:“哥哥,不要让他进来。”
慕斯说:“是雄侍吗?还是别的什么虫?”
言谕不回答了,慕斯慢慢拨开他的被子一看,言谕闭着眼睛,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脸颊很红,似乎正在回忆什么事情。
“宝贝?”慕斯唤他。
言谕扭过头,闷闷地说:“……是伊黎塞纳。”
慕斯一怔,“他怎么了?”
言谕委屈巴巴地跟哥哥小声说:“他欺负我。”
话音刚落,伊黎塞纳端着托盘走进来,看见慕斯那一瞬间,他愣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直到他闻到慕斯身上沉稳厚重的费洛蒙味道,才恍然放下托盘,半跪着,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元帅,是您回来了?”
“嗯,你起来吧。”
在星舰上的时候,慕斯已经了解过他离开这些年帝国发生了什么,有一件很重大的事,就是
全帝国都知道蜂族的监察官伊黎塞纳在深渊里死亡了,尸骨无存,至今未归。
那眼前这个是鬼?
慕斯仍旧没明白言谕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回过头一看,温吞吞的虫母冕下又把头蒙起来了,还翻过了身,窝成一个球。
慕斯弯弯眉眼,知道言谕是说不出口了,决定暂且先不追问。
伊黎塞纳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雄虫,品性兼优,估计是少年虫之间的打闹,慕斯没有当真,走到伊黎塞纳身边扶起他,低头看了眼托盘。
慕斯端起一个茶杯,掀开盖子,闻到了香浓的乳蛋白味,另一个茶杯里则盛着一级营养液,慕斯数了数,一共十二个杯子,每盏都是营养补充剂。
慕斯知道这都是给虫母准备的,也猜得到伊黎塞纳经历了多少坎坷才回到虫族,不愿提起他的沉痛回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伊黎塞纳谦逊地说:“您也是,多年征战辛苦了。”
慕斯摇了摇头,问,“刚才言言和我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伊黎塞纳抿抿嘴唇,目光看向床上那一团鼓起来的被包,想也知道那里面的小虫母气呼呼的样子,不自觉的低着头说:“没有,我和言言在闹着玩。”
慕斯看了他几眼,若有所思,温和说:“没有就好,言言现在还没有亲封的伴侣,虫族的生命很长,他还小,我暂时还不太着急让他做决定。”
伊黎塞纳眨了眨眼,白发衬得他的蓝眼更加清澈明亮,“元帅,我……”
慕斯“嗯?”了一声,故作疑问,“怎么?”
两只雄虫差不多一般高,不同的是,慕斯成熟稳重,伊黎塞纳高挑修长,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伊黎塞纳白皙而青涩的模样更显出他年轻的、不擅长交际的一面,使他低下头,“……没怎么,那我就先离开了。”
慕斯点头,叮嘱道:“今晚你就先别离开帝宫了,好好休息。”
伊黎塞纳应了一声,把托盘端到言谕床头,低低的说:“冕下,您记得喝掉再睡觉,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明天起床就不会觉得很累了。”
言谕在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伊黎塞纳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看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言谕听见他离开了,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朝虚空中伸出手。
慕斯便握着他的手。
“这回不生气了?”慕斯觉得好笑。
“我和他扯平了。”言谕小声说,“哥哥上来陪我一起睡。”
言谕拉着慕斯在身边躺下,窝在他怀里。
多年失眠的小虫母安心的闭上眼睛,以这些年来最快的速度睡着了。
帝国消息传得快,全虫族有耳朵的没耳朵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慕斯元帅凯旋的事迹,中央星系大大小小的权贵官员炸开了锅,纷纷前往军部去见慕斯。
但是到了中央星系的军政处,全都被兰诺执行长打发回来了。
“元帅昨晚就没在这?”
兰诺优雅的合上钢笔,翘着二郎腿,点头,“昨夜他一到中央星系就去了冕下宫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高官们难以置信,尤其是有一位曾在荒星系偶遇兰诺喂养小言谕的雌虫官员,感慨道:“曾经我还以为冕下是您的私生子,后来才知道祂是慕斯元帅的弟弟,他们兄弟感情真好,我那时候见祂,才这么一丁点大,还是个懵懂的小虫崽,转眼间就长大了。”
兰诺翘着尾巴说:“是啊,是只很可爱很可爱的宝贝。”
“不过,虫母冕下可是很强硬的王呢,全星际都知道我们虫族的王很不好惹。”
兰诺看了眼手表,笑眯眯的说:“但我估计这会儿,难搞的虫母冕下已经赖在元帅身上,变成哭唧唧的小黏糊虫了。”
军政处众虫忍不住笑起来,“可以想像那个画面。”
“冕下确实很依赖慕斯元帅,每次上议院开会,冕下都望着慕斯元帅的空座位发呆。”
兰诺是亲眼看着言谕长大的,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真叫他一语成谶,此时此刻的帝宫,言谕正在赖床。
今天无事,适宜赖床。
慕斯陪着他睡了一夜,但事实上,眼睛合上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两个小时。
发情期的虫母不停地踹被子,慕斯一次又一次给他盖好,梦里的言谕很不满,翻过身抱着慕斯,腿也搭在他腰上跨着,毛茸茸的脑袋在慕斯怀里蹭啊蹭啊,睡觉也哼哼唧唧的。
慕斯知道他难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闻声细气地给他顺毛,拍后背,安慰着哄睡,好不容易才给哄睡了一小会儿,之后又是反复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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