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言谕小声问,“您很紧张吗?”
哈苏纳轻轻说,“是啊,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生怕出错。”
其实是看见斯蓝那么温柔细心的照顾言谕之后,他的精神力不稳定了,他不想告诉言谕。
言谕轻声,“但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哈苏纳心想,有这么明显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承认道:“好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观察。”
言谕望着他,哈苏纳就剖开自己的心,路过芳香四溢的玫瑰花丛时,他的面孔在光影中半明半昧,深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也想得到您的宠爱。”
言谕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被他心室里扑通直跳的心脏震到,才听见他说,“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
言谕轻轻摇头,哈苏纳便说,“您可以,不要把目光,分给他吗?……对不起,我实在太没礼貌了,可是我只要看见他,就会变得不像自己,请您原谅我的冒失,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惹您苦恼。”
哈苏纳饱含歉意地把言谕小心放在王座上,俯身下来,依照礼仪,与言谕行了贴面吻礼。
言谕轻声说:“不。”
不什么?言谕来不及说完。
但是得到这个字的哈苏纳如获至宝,他的金发微微荡漾着,起身,嘴角带着笑意。
然后他站到言谕身后,从容不迫地推进着典礼的流程。
仪式盛大,整个虫族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旗帜升起,上面绣了一支荆棘丛生中的白玫瑰,象征着新一代帝国的崛起,在历史的长河中,新纪元拉开了全新的篇章。
政务中心为虫母冕下拟定了新的称号,Alano,阿拉诺。
阿拉诺意味着,幸运之神将幸运降临在这片国土之上。
Alano,他不仅是幸运本身,也是降下幸运的王。
慕斯,慕修,慕澜,他们作为虫母冕下最信任的雄虫,也是冕下的哥哥,自然站在最近的位置。
伊黎塞纳走了上去,他身后代表着中央星系所有的旧王族,从今天开始,他们全部将权力拱手相让,对于言谕,他们毫无保留。
他抬头,正好和垂首下视的言谕有个短浅的对视,视线蓦地撞上时,两只虫都躲了一下,瞳光闪烁,不约而同地分开向别处。
紧接着,慕斯站在所有观礼的嘉宾之中,要将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黄金权杖交给言谕。
身为帝国二百六十五个军区唯一的总元帅,慕斯的地位举足轻重,他背后是帝国所有的军雄,他们冲在前线,是为了帝国,为了雌虫阁下们,更是为了虫母冕下。
慕斯张开翅膀,缓缓飞上台阶,亲手将黄金权杖递上去。
媒体又去抓拍元帅的闪蝶翅膀,这样珍惜的美景除了在战场上,几乎见不到,而慕斯将荣耀与翅膀绑在一起,为闪蝶带去幸运。
伊黎塞纳接过黄金权杖,他也张开蜂翼,回过身,单膝下跪,将象征权力的权杖交到言谕手里,摘下拇指上代代相传的绿翡翠扳指,用精神力粉碎,然后献上全新打造的白松石手镯,为言谕戴上。
他站在低一级台阶的位置,慕斯站在另一边,哈苏纳站在身后,他们站成一圈围着言谕,就像守护在幼年虫母身旁的忠诚的骑士,向所有观礼者、整个虫族、星际里所有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宣布。
伊黎塞纳的声音响彻阿洛缇娜花园。
“我在此,代表旧时代王族、新时代贵族,以不朽的白松石与辉煌的白玫瑰旗帜起誓,我将永远效忠于虫母冕下,将他视为我生命中的无上至宝。”
“阿拉诺·阿迦罗。”
“言谕·阿迦罗。”
排山倒海般的恭贺扑面而来,所有虫族都在齐颂,除了他们,屏幕外的无数虫族注视着这一幕,这是历史性的一幕,不是每一个纪元都有这样天大的事。
万众瞩目之下,慕斯突然说,“今天也是冕下的生日。”
贵族们大吃一惊,确实,没有虫知道虫母冕下的出生日期,理论上来说,只有慕斯清楚那个美丽的日期。
台下的慕修和慕澜没有说话,他们三缄其口,默契的把言谕的来历保密。
以前都在过新年的那一天给言谕过生日,慕斯害怕提起生日的具体日期会让言谕伤心,所以有意的模糊生日日期的重要性。
今天明显不一样。
慕斯从容的说,“因为今天很特别,所以才想说出来,并不是向大家要礼物的意思,大家不要觉得惶恐。今晚典礼结束后,我们有一场家宴要在这里举行,就不邀请大家参与了。”
慕斯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久经战场的稳重踏实,令所有虫都无比信服。
元帅发话,一掷千金,嘉宾们纷纷表示没关系,王的生日自然是要和身边最亲近的虫一起度过,他们没有这么没眼力,非得打扰难得的温情时光,保守估计,要举国欢庆至少一周。
慕斯望着王座上的言谕,小小少年也看着他,头顶戴着纯金打造的珠宝王冠,乌黑的桃花眼湿润润的,看起来温顺的不得了。
时长已经有五个小时,尽管如此,少年依旧乖乖的等待仪式结束,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小少年还冲着慕斯微笑,眼睛很亮,似乎很想要下一秒就冲进慕斯的怀里,叫哥哥抱他。
十二岁的孩子,还很小呢。
慕斯给他打手语,要他坐住了,不要乱动,媒体们都在拍呢。
不过他心里也有种暖洋洋的阳光味道。
选择这一天不仅仅是因为登基日,更是想让这样一天永远铭记在心里。
一想到小言谕的生日,就能想到他成为全虫族的王的这一天。
珍惜他,爱护他,永远不要让他感到伤心,难过。
不仅仅是小言谕,孩子们过生日的那一天,一定要开开心心。
星际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要这样好好长大。
第58章
典礼结束后, 虫们一一散去,虫族的庆祝仪式正式开始,家宴也拉开帷幕。
言谕从王座上起身,目送嘉宾们离去, 等待最后一家网络台的媒体也离开后, 言谕如愿以偿地飞进了慕斯怀里, 夜晚有些冷,他把鼻尖埋在慕斯的制服领子里, 睫毛轻轻地扇。
还是喜欢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虫。
慕斯抱着他, 爱怜地摸摸他的后脑勺, “今天很乖哦,宝贝,我还以为你会半路睡过去。”
“是有一点困, 不过可以忍住。”言谕的眼睛也笑的眯起来, 安心的靠着哥哥的胸膛, 和哥哥一起看烟花表演。
灯火在阿洛缇娜花园上空绽放, 破碎星环灯火通明, 今夜星际无眠。
虫们为了庆祝新生的王全都出了家门,驾驶飞行器、快艇、飞船满世界乱窜, 高等级雄虫们露出本来的虫型,拉起新旗帜的横幅, 风吹得旗帜呼啦啦地响,虫族们喊着口号,每一个大洲, 每一个特区, 每一个街头,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热血沸腾。
巨大的飞鲸一般的变异虫族飞过阿洛缇娜花园上空,它是被饲养的虫神的使者,它在气流里翻滚,越过四方信号传送高塔,越过象征着虫族最高信仰的虫神雕塑,在雕塑顶站立,衔着象征新王的白玫瑰旗帜久久停留。
星网上对于这一晚的热议也如火如荼,有一张三位雄虫围绕着虫母冕下的图像广为流传,是最具争议性的一张。
雄虫们在热情点赞转发浏览的同时,把键盘都按出火花来,激烈探讨冕下登基后暂时公开的政务信息。
“王还只有一位雄侍,没有封赏任何雄虫为王虫,是不是说,虫母冕下会将中央星系的旧王权全部收回?取缔王虫这一职务?”
“中央星系的贵族和高官们来了不少,大多是A级的虫,他们对冕下的态度还算不错,会不会是靠近冕下随意被治愈了精神力呢?我觉得很多记者会和外交场合里他们的状态都挺让虫担心虫族外交形象的。”
“也许吧,听伊黎塞纳殿下的意思,他们是不想争王虫的位置了,元帅是冕下的亲哥,星际战场本来就是军械在谁手里谁说了算。”
“言谕冕下尚且年幼,就算拥有治愈能力和A级精神力,仍旧是需要全虫族保护的小冕下,说起来,它几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虫崽,在我心里,比起对王的敬重,对可爱虫母幼崽的宠爱也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呢。”
这番言论引起共鸣,获得了最快的点击量堆叠,其他热议的帖子也盖起高楼。
“也许慕斯元帅的出现代表军区对于新王权的臣服,现在虫族的境外战场已经杀红了眼,军雄们在战场上听见消息,为了冕下的安危已经赌上了性命了。”
“现在边境线上到处都是大家族的纷争,很明显的就是北部星域那边已经全部被闪蝶氏族稳定住了,外族不敢入侵,低层逆袭出来的破败世家再现辉煌,这还不足以说明权力倾向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慕斯元帅自己强?S级又不是搞批发的,S级军雄的地位已经和雌虫比肩了,精神力与遗传有一定的关联,由此可见,闪蝶氏族应该也很能打。”
“蜂族最近也屡屡打胜仗,和伊黎塞纳殿下的引导脱不开关系。”
“伊黎塞纳殿下看起来和冕下特别不熟,还不如刚来没几天的斯蓝熟,我在机甲模拟战场上没看见过他们的组合,按理说每只虫族都喜欢去星网体验超现实模拟战场,各大军校勇争第一,军部是主办方,也很推广这项活动。”
“殿下和冕下不熟吗?你没看直播时候殿下和冕下之间那个一触即开的眼神,他们俩肯定认识,不是有传言说他们俩在西塞庭读过书吗?当年还有旧图楼呢,我都存了,动作举止看起来很亲近,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怎么会!!”“不可能!!!”“伊黎塞纳殿下最近动作很大,会不会是也喜欢我们冕下??八卦之魂燃烧!”
星网讨论的沸沸扬扬,虫族们各抒己见,在绝对开放、平等、自由言论的星际网络论坛上,只要不说出对虫母冕下不敬的话,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思想,表达热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
虫族本就是个对情感和情绪很外放的种族,乐于活的潇洒自在,像慕斯和哈苏纳那种以极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的才是少数。
阿洛缇娜花园这边,晚宴要开始了。
言谕将王冠小心翼翼地放进天鹅绒的托盘里,仪式结束后,他还是回到了平常的穿着打扮。
这枚王冠堪称艺术品,纯金打造,最前端镶嵌一颗纯天然的雪晶石,据说是从星外神秘的游荡星体掉落的一颗“星星”,全星际绝无仅有,被细致地放在了冕下的王冠里。
但是伊黎塞纳送的白松石手镯被他贴身带着,言谕很喜欢,朝着伊黎塞纳笑。
伊黎塞纳定定地看着言谕,那瞳孔有几许温情,有几许幽深,唇角微微翘着,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说,“冕下,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言谕很好脾气地说当然可以。
伊黎塞纳就在这一句可以里深深沦陷,他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冕下,我们可以行贴面礼吗?今天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您,少了个礼仪总是让我心有不安。”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是说给大家听的,言谕觉得有趣,点点头,伊黎塞纳便稍微低着头。
他比言谕高了不少,白皙的脸轻轻靠近言谕的脸,嘴唇珍惜地碰了碰他左边的脸,然后又在他右边脸碰了碰。
他几乎对这种温软的触感流连忘返,但是他仍然克制住自己想要亲更多地方的冲动。
他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有这种过分的想法,比如亲遍小虫母的全身每一寸皮肤,让他雪白的颜色变得绯红鲜亮,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被泪水濡湿,渐渐沦陷在温柔寂静的月夜里。
这样纠缠一会儿,再用翅膀把他和床单一起包裹住,去往无虫能到达的地方,彻底占有虫母冕下。
可当他稍微低下头对上言谕瞳孔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那种想念,可是他挫败的发现他不能。
看进那双眼睛,他就彻底无法说服自己那些想法都是错觉了。
言谕的黑眼珠像黑曜石一样纯粹而干净,他像伊黎塞纳刚才那样,轻轻掂起脚尖,扶着伊黎塞纳的肩膀,在他脸上吻了回来。
他的小皮鞋尖在伊黎塞纳鞋尖前翘起,像踩着华丽流动的乐章,优雅而大方得体。
伊黎塞纳耳膜深处响起自己的心跳,便抬手把他搂进怀里,深深呼吸着。
他听见自己嗓音喑哑道:“谢谢冕下的垂青,我备感荣幸。”
言谕听着他打官腔,觉得很想笑,不过还是温和的拍拍他的腰,“我知道啦,今天看到你,我也很开心,刚才你站在我前面,我有恍惚的感觉,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啦。”
“我也很喜欢你。”
伊黎塞纳动情的嗓音压都压不住了,索性放任在黑夜里缱绻缠绵。
言谕没有意识到伊黎塞纳早已无法平静的心绪,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块软甜的小蛋糕,想咬一口吃下去的那种糯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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