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敢让伊泊这个爆破狂魔随便轰炸,没有专业知识,禅元怕自己塌方死在哪里都不晓得。
“这边。”禅元开起手电。
军雄费鲁利却依旧觉得奇怪。这种微妙的奇怪,嗡嗡嗡地在他耳边盘旋。幻境中,他清晰记得自己和禅元等人一起前进,可不知不觉中禅元杀死了伊泊,杀死了自己,还杀死了恭俭良。
禅元把所有人都杀了,意识清晰地离开了这里。
他的意识始终盘旋在严酷的冬天,目视着凶手登上航空器,飞向星舰。
“禅元。”
“嗯。”
“你的幻觉是什么?”
禅元的步伐不变,他持续地平稳地前进,回答道:“我没有看见幻觉。”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军雌,却能不被寄生体影响。军雄费鲁利慎重地想着,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知道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他不能去想,为什么禅元为什么比自己更不受寄生体精神力影响。他也不能去想,禅元在没有进入幻觉后做了什么,或者被人为做了什么。
他更不能去想,禅元所谓的“封闭内心”“脑域上锁”到底是什么。
毕竟。
在虫族世界,“脑域完全上锁”和“异化能力人为升级”同属于科技狂想。
作者有话说: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5】
恭俭良的样貌在俗世中,具备极强大的诱惑力。
他跟着老警雌去居民楼转一圈,单方面收获了十七张名片、四个小蛋糕、两个水果篮子和一碗糖炸丸子。
而这一切,可能是恭俭良多看了那个铺子两眼,见色起意的雌虫们就蜂拥而至,摇着尾巴向美人送上礼物。
老警雌刚开始还想拦下,可想想恭俭良的雄虫身份,退一步看看他的态度。
没想到,恭俭良全盘接收,好像来者不拒一般。
“恭俭良,你是打算收雌侍吗?”
正在和糖炸丸子上的糖酥斗争的恭俭良抬起头,嘴角还站在白花花的糖酥,茫然道:“为什么要收雌侍?”
老警雌道:“不打算收雌侍,这些名片你打算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恭俭良嚼吧嚼吧丸子,吃得咔咔脆。他道:“给禅元。”
老警雌:?
这是让雌君处理这些追求者吗?还真是……老警雌心绪万般,都不知道说这孩子是心大,还是对雌君过分信任。据他所知,恭俭良才成年就被雌君拐到远征军里,二十多年愣是没有和其他雌虫发生关系。
——这么一想,军部新战神禅元真是个妒夫。
老警雌看向恭俭良的目光越发和善,近几日对恭俭良“有点娇憨”的评价,也改成“被雌君养傻了”。
而被养傻的雄虫咔咔吃到第三个丸子,就不动了。
不想吃,有点腻了。
恭俭良苦恼得看着碗里十七八个糖炸丸子,想念起家里的垃圾桶雌君。禅元在就好了,禅元最喜欢吃自己的剩饭了。
“怎么了?”
“啊。”恭俭良呆呆跟在老警雌后面,“老师,还有多久下班啊。”民警也没有什么事情嘛,就是巡逻,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变态。
“还有五个小时下班。”老警雌关切道:“累了吗?累了去车上坐一会吧。”
恭俭良摇摇头,捧着手里的一碗丸子,道:“我就是想,把丸子留给禅元吃。”
浪费粮食不好。
禅元吃剩饭吃习惯了,给他就完事了。
老警雌的脸扭曲一下,心痛一下,觉得军部不把重点放在“神仙爱情”上宣传简直是暴殄天物!这好的雄虫,这么乖的雄虫,漂亮又可爱,捧着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炸丸子,自己才吃三个,就念着雌君不肯再吃。
哦,天啊。这就是他带的雄虫吗?!
他的雌虫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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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疯子。精神病患者。先天大脑有损伤者。
很大程度上可以免于寄生之苦。
站在虫族的医学角度, 这并不代表他们脑域的大门严丝合缝地锁上,而是代表他们将自己的大脑打造成一座疯狂的迷宫,使寄生体迷失其中放弃寄生的可能性。
军部曾经以【哲学系】为关键词, 打造得秘密实验, 就是为了“人为创造脑域迷宫”。
诸多实验的前提, 都是树立在“脑域不可完全封闭”理论上。
军雄费鲁利深沉地注视着禅元的背影, 强迫自己将思绪转移到“脑域迷宫”这一概念上。
“走这边。”禅元拔出离子刀,在墙面上刻下一刀。他动作极快, 墙面呲出一片灰雾, 收刀的瞬间, 一小块墙皮也被攥入手心。“这个大家伙随时可能把我们消化掉。费鲁利, 你对这种寄生体有多少了解……费鲁利?费鲁利?”
军雄费鲁利勉强将视线从禅元掌心离开。
他劝诫道:“禅元, 你最好把手心的东西丢开。如果这是寄生体的一部分,他完全可以在瞬间吞噬你,再同化你的血肉。”
禅元点了点头,却没有丢掉。他招招手, 将自己身上的营养液打开,将墙皮放入营养液, 从物理意义上隔绝自己与墙皮的接触,“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要带着这东西。”
“我想判断寄生体什么时候会发生变化。”禅元道:“我坚信能量守恒定律。Q107基地的能力已经不多了,周围的发动机连最基础的供暖和开火都很勉强。它必须要寻找到一个全新的能源。”
这个能源,可以是星球上的氮资源、氦资源;也可以是地面上寄生体们的尸体。而禅元换位思考后,悲伤得发现,如果自己是寄生体, 只会选择唯一一个最诱人, 也是最高效的能源:
雄虫。
“恭俭良的精神力很强, 对吧。”他转动着营养剂瓶子, 评价道:“我无法感知你们雄虫的精神力,但那些寄生体仅仅因为他泄露的精神力就……就完全听命于他吧。”
禅元不愿意说,恭俭良让那些寄生体变强。
他很清楚这种话一旦出口,一旦被身上的频道捕捉到,传递出去。哪怕恭俭良活着回来,多少也会受到责问。
“是的。”
“他到底有多强?”
军雄费鲁利面对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因为雄虫的精神力直接关乎下一代,雄虫协会禁止对精神力做等级划分,禁止任何势力打探精神力强弱。如今,费鲁利只能通过军雄之间粗糙的精神力划分等级,模糊去想:
恭俭良到底有多强?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精神力。”
费鲁利想不出来,他诚实道:“禅元。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这颗星球上所有军雌都活不下去。”
恭俭良如果被吃了,所有人都得死!
“队长!”伊泊的声音猝然响起,他的枪比他的话更快,一簇火光骤然闪起,禅元和费鲁利双双看见黑影从墙面凸出,爆闪之间,四分五裂窜入地面。
“我来!”费鲁利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个军雄,主动分担压力。他的盾牌导出精神力,横跨在黑影面前,形成一堵无实物的围墙,“去找恭俭良!”
禅元不废话。
他一把夺过伊泊那个装有核弹的背包,提着离子刀,腰间挂着营养液罐,冲入漆黑的隧道。
去找恭俭良。
去找恭俭良!
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是为了阻止寄生体变得强大,阻止更多军雌死在这颗星球上!禅元飞奔着,自动补齐了军雄费鲁利没有说出口的话。
“如果……”
他哈出一口气,地上已经出现了霜冻。禅元在注意到这点时,异化能力【润滑】激发,他最大限度节约体力,压低身形在地面滑行。
“如果恭俭良救不回来,就得抢在寄生体吃掉他之前,杀死他。”
这是所有军雌在战场上,面临的最困难选择。也是所有人在登上寄生体相关战场时,被教官们反复灌输的一句话:
【战场不是雄虫该来的地方。】
雄虫和幼崽会提前撤离。只要战火不是瞬间降临,雄虫协会都会在第一时间发布通知,强制性撤离所有雄虫和幼崽。
战场上,本就不会出现雄虫。
“恭俭良。”禅元低低的念着这个名字,好像牙关与舌头抵力摩擦可以带给他莫大的希望与力量。
“恭俭良。”
你很强的,对吗?
“恭俭良——恭俭良——”
你一定很强,对吧。
“恭——俭——良——!!”
雄虫猛地抬头,他看向上方,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天空下,而是在寄生体的腹腔中。他的双刀已经被扭曲成蛇状,笔直的刀身坑坑洼洼,刀口像是野蛮生长的草。
“有人在叫我。”恭俭良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耳朵,“你听到了吗?有人在叫我。喂。你听到了吗?”
空气中没有人回答,没有任何声音。
恭俭良连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他放下手,看见一滩褐红的血迹铺在掌心。
哦。
想起来了。
恭俭良迟钝地想起来,就在刚刚,寄生体忽然抽出一鞭子,打中他的脑壳。细长的触手从中攀爬出来,涌入他的耳蜗。
“有人在叫我。”恭俭良举着刀,踹开那些断裂的触手,往前走,“声音……从哪边传来的……”
他可以听见。
他一直都能听见。
最起码,那些幻觉没有消失。恭俭良双膝一疼,双刀深深扎入地面,作为双拐支撑住躯体。他大口哈气,前所未有的疼痛从背部,双膝和脑壳里传来。
【你快死掉了】
“不可能。”恭俭良下意识反驳着,他捂住脑袋,对寄生体的声音抗拒道:“滚出我的脑子。滚出去!”
【雌虫的脑域会在成年后关闭。但雄虫不会,雄虫始终都是开放脑域。】寄生体慢悠悠地声音在恭俭良脑海中环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我根本不想知道——滚开。我要杀了你。”恭俭良叫嚣着,他视野开始模糊。大脑作为身体里最精密的仪器,关乎到口鼻耳喉眼等诸多器官——恭俭良奇异地想到这一点。他不聪明,没有提前参悟寄生体攻击耳蜗的厉害之处。
他想,他学生时代看过的医学书应该是在考场上、解刨室里发挥作用,而不是作用在他自己身上。
“你出来。”
恭俭良睁大眼睛,他望过去,周围是红色,各种颜色的红。他徒劳地抓住双刀劈砍,在飞溅中所有碎块都形成不规则的球形,多面颜色只是不同色号的红。
它们在寄生体的控制下,泼到雄虫身上。
“啊。啊啊啊啊!”
皮肤,也开始发疼。
恭俭良感觉自己像是被腐蚀了一般。他手胡乱地触摸,在视野消失的前提下,他摸到自己凹陷下去的皮肤,摸到自己一连串圆滚的水泡,摸到自己粘稠的脓血。
疼。但也没有那么疼。
“我,要杀了你。”
【阁下。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我要杀了你。”
【……】
寄生体终于放弃了用恐吓和劝说的方式,温和地吃掉恭俭良。他入侵恭俭良的脑域,较高的等级和雄虫毫无攻击力的精神力,让他如履平地,没有曲折地走到雄虫记忆深处。
他安静地看着那间小小的屋子,伸出手。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寄生体反复确认了这一点:比起抗拒着带着自毁倾向的雄虫,被完全摧残意志的雄虫更加完整,也更加美味。
【是他吗?】
从某个惨死雌虫身上吞噬到的能力发动,雄虫内心最不愿意被看见的人,最不愿意面对的环境被完整地投射到脏器中。
他会崩溃的。寄生体温和又残忍地注视着,他看着那个虚幻人影逐渐凝实,从身体上繁杂的花纹,到双手锋利的异化双刀,再到与雄虫极为相似的脸庞、淡漠的情绪。
他静静地注视着雄虫。
一如多年前注视着襁褓中即将被自己捂死的亲生雄子。
作者有话说:
【小兰花的警局生活6】
禅元又度过了巴适的一天。
远征军回来后,他家老大考上了军部直属院校的战场指挥专业,老二考上国内第一的生物基因专业,老三……禅元脸一抽,看向车后座面无表情的崽崽。
老三被老师叫家长了。
原因是长得太好看,雌虫同学们非要和他结婚,十七八个未成年为了谁第一个和老三牵手,互殴起来。
而导火索老三本人,站边上充当花瓶。
“不可以学雄父知道吗?”禅元一边提溜着崽去接雄虫,一边苦口婆心道:“我们家要诗书传家,成绩要好,知道吗?不能做漂亮笨蛋。”
给老三和雄主补习功课的日子,简直是远征军二十年里最难熬的时光。
“那我可以做丑八怪笨蛋吗?”
禅元:“……”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波澜壮阔的内心,告诫自己这是童言童语,“那你还是做漂亮笨蛋吧。不可以和小雌虫亲亲,知道吗?他们亲你也不可以,雌虫和雌虫是没有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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