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确认后,小男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现金,随后就按周牧说的,站起来离开了。
人离开后,被烟雾包裹的裴欢才揶揄一句:“周总真自律,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周牧跟着礼貌轻笑两声:“哪里的话,裴总按照自己的习惯就好。”
话本来的意思是,你爱玩儿就玩儿呗,别带上我,我是正经人,可这话却被周牧说得这么含蓄有水平,让裴欢也不好意思再安排小男生靠近他了。
得了,“美人计”直接夭折,人家周总根本不吃这一套。
当然最尴尬的不是裴欢,而是陪同周牧过来的林律师,他根本对这些个小男生不感兴趣,可无奈他旁边已经坐下一个不停地献殷勤,他又不敢像周大老板那样拒绝得彻底。
服务生给在场的人倒酒,裴欢很自然地与周牧碰了一杯,道:“周总,您看您来新加坡都快一周了,我这才给周总接风,是我不对,我先自罚一杯。”
说罢,裴欢一仰头,杯子里的酒也见了底。
服务生眼疾手快的又给他添了一杯。
“周总,以后在集团,还得周总多关照裴某,我再敬周总一杯。”说着,裴欢又喝了一杯。
一旁的林律师呆呆地看着,这人喝酒怎么一上来就全干啊,让他一个酒量不好的看着都胃抽搐。
在对方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周牧才不慢不紧地举起酒杯,也一口气喝完了。
他轻轻放下杯子,带着玩笑的语气问道:“裴总不会只是带我来喝酒这么简单吧。”
裴欢一怔,正想抖包袱,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他也无需再藏匿,于是笑道:“周总,裴某确实有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牧挑眉,心里暗道,那你就别讲了,但礼貌一旦端起来了,嘴都不受控制了:“裴总都干了两杯了,我怎么敢不听你讲。”
裴欢讪笑两声后开门见山:“周总,如今企业的形势您也看到了,哪怕不算小周总,周夫人母女也相当强势,这些年,我这说好听的是执行总裁,说不好听的,公司里都管我叫狗腿子。”
说完,又猛吸了一口烟。
周牧心中警铃微动,不知对方是来“投诚”的,还是来“擒王”的。
“今天进军欧洲的项目您也看到了,这什么馊主意啊,都能通过,害,以后企业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乳白色的烟雾伴随着一声叹息,从裴欢的口中吐出,“我呀,早就在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那裴总以后有何打算?”周牧顺着他的话问道。
“周总,实不相瞒,我对您的艾思医疗集团研究过一段时间了,觉得这个企业发展势头很足,令人憧憬呀。”裴欢说道。
拨开烟雾,周牧透过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坐在对面的裴欢。
周牧忽然发笑,自嘲道:“裴总,艾思集团再好,也不值得您背井离乡过来,对比整个东南亚的珠宝生意,我们这个私立医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诶,周总莫要妄自菲薄,医疗企业化是未来的大形势之一呀,据我所知,如今不少地方开始尝试取消了医务人员编制,实行合同制,比如深城,这个趋势下,就是给医疗企业化一个相当不错的土壤。”裴欢接着说道。
这番话确实没错,裴欢也是有备而来,但深扒下去,周牧还是没琢磨出对方的用意。
“裴总谬赞,我也只想先把医疗规范这一块做好。”周牧嘴边淡出一抹笑意,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接招的态势。
言下之意,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周牧不想把艾思搞成什么捞钱的大企业,只想把它切切实实做成一个大家心中的好医院。
“医疗规范和企业发展,这两者不冲突呀周总!”裴欢一拍沙发的扶手,烟灰随之飞到了地上。
“当然了,周总,恕我直言,艾思医院确实有很多问题,就举个简单的例子,医疗设备这一块,我想周总是不是常常碰壁?”裴欢话锋一转。
说到这儿,周牧少有的沉默了一下,确实作为私立医院,在购买医疗器械这一块是最大的亏空,一方面是仪器的迭代更新以及在诊疗上的更强作用,另一方面又因为资金运转无法买到最新设备,这两者是矛盾的。
毕竟,私立医院没有津贴,真金白银地买天价仪器。
“你说得没错,那裴总有什么高见?”周牧说道。
“依我看,艾思医院目前也只是差了点儿钱,只要资金链跟上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周总十几年来都在华国经营,其实跑到新加坡来接手以前没做过的生意,确实有点为难人……我想,周总完全可以把手中的股份变卖,这样就有一大笔钱了,然后再投回国内的艾思,一来可以让艾思医院得以最大限度发展,二来,那就是让周总不用涉足陌生行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做大做强,到时候,我希望周总能聘我,我替周总打江山。”这番话说完,裴欢手中的烟也烧完了,他往烟灰缸里一摁,把它掐灭了。
一番话说得很漂亮,但其底层逻辑,不就是劝周牧退出股东,班师回朝嘛。
周牧闻言,闷闷地喝了一口酒,余光瞥见坐在一旁林律师,一直冲他摆手,好像再说,别呀、别呀。
啪,周牧放下酒杯,终于给了一个答复:“裴总,容我考虑考虑吧?”
裴欢见周牧没有马上拒绝,喜上眉梢,挪着身子去握周牧的手:“周总果然是能听进去意见的好企业家,那我等您好消息,届时,还请周总带着我一起去华国。”
裴欢的包袱终于抖完了,周牧觉得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了。
就在这时,原本只有一个乐队在唱歌的舞台忽然亮起了彩灯,周围的音乐也又一开始的蓝调音乐变成了节奏更强的说唱。
“周总,这里的表演要开始了,可好看了。”裴欢说着,身子不自觉已经对准了舞台。
周牧也跟着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
舞台两边升腾起一阵浓烟,几秒后,从烟雾中走出一个上半身穿着垂感十足的白衬衫,下半身穿着一条小黑短裤的男青年,手里拿着一根钢管。
此人一出,台下的人变得异常兴奋,开始高呼,天花板的灯球开始转动,环绕舞池的烟雾仿佛有它自己的轨迹,色彩繁杂,纸醉金迷。
沸腾的节奏,台上扭曲的舞蹈,每一拍都似乎踩在敏感的神经上,刺激着荷尔蒙的释放。
而这些反光在周牧的眼镜上,却没能勾起他一点兴趣,甚至觉得有些晃眼。
就在他正要收回视线之时,忽然,他在舞池的人堆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纯白色的运动衬衫,干净的短发,与周围光怪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让周牧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小朋友?
周牧简直不敢置信,随即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然后又重新戴上——
那人依旧站在那里,只不过因为往舞台靠的人越来越多,他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推挤着。
周牧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他自己都没察觉,礼貌的表情管理瞬间消失了,思忖片刻,他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坐在对面的裴欢吓了一跳。
周总不知何来的一脸阴翳,裴欢寻思着刚刚也没得罪他吧。
“裴总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说完,周牧转身就走了,头也不回地往下楼的方向走去。
没人敢拦他,陪同的一行人战战兢兢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第四十章 教你
酒吧里放着重金属音乐,嘈杂得像开了声音干扰一样,周围人说的话,都听不清楚。
褚钰是被赵可和Elton带来酒吧的,一开始他是不愿意来的,只因高助理交代过,不要乱跑。
可Elton却劝着他说:“明天下午你们就要回去了,难道在最后一个晚上,你就只想在宿舍看电视吗?就算玩也是玩这最后一个晚上了。”
对方说得确实有道理,出来一趟不容易,再加上这几天都是枯燥乏味的讲座,褚钰早就觉得闷了。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褚钰就跟着Elton一行人来到了酒吧。
本来说好的是一个清吧,可没想到一进门,就是一个骚气满满的钢管舞,直接视觉暴击。
周围的人也像脑袋松垮了似的,在那跟着摇晃,舞池中间,还有穿着性感的兔女郎和带着猫耳朵的少爷在搭讪客人。
褚钰有些后悔了,拍了拍站在自己前面,跟着众人一起呐喊高呼的Elton,为难道:“Elton,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这里,我想先回去了。”
“什么?”Elton张开手放到耳旁,似乎是没听清。
“Elton,我想先回去啦。”褚钰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说什么?”Elton扯着嗓子问道。
得了,这人彻底聋了,褚钰摆摆手,说:“没事了。”
Elton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周围气氛感染,不搭理褚钰了。
人群把他和赵可挤散了,他只好自己缓缓往后退,边请别人让路边道歉的:“Excuse me.”
眼看终于退出舞池了,忽然,在边缘台阶出一个踩空,背朝后,就在他以为要摔破后脑勺的时候,后背竟然稳稳地撞在了后面的人的胸前。
“I’m sorry……”褚钰说着回头看,与后面那人四目相接。
下一秒,震惊从他的瞳仁里反射出来,瞳孔骤缩,伴随而来的还有窘迫和不敢置信。
周、周老师?!
惊喜与疑问交杂,脸上一时反应不出是何神色。
褚钰睫毛颤了颤,安慰自己不可能,高助理说周老师今天去集团开会了,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一定是想念心切。
褚钰再回头确认后面那人,那一次,视线直接被对方的金丝边框眼镜抓住了,镜片泛着寒光,镜片后面那双狭长好看眼睛,正不知喜怒地打量着自己。
没等褚钰缓过神来,周牧先说话了:“你还要这样挨着我多久?”
闻言褚钰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一直靠着周牧的前胸,紧紧贴着,两人就以这样姿势,在舞池边缘这个重要的过道里僵持着。
好尴尬啊!
褚钰只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秒,他立马推开身子,小心走下楼梯,嘴边道歉的话还没想好,只是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句:“周老师?”
周牧嘴角扯了扯,揶揄道:“就你刚刚看我的表情,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呢。”
“怎么会,我就是……”褚钰竭力解释,可不料对方却一把把他拽了过去。
“过来。”说着,周牧拉着他离开了酒店,往后面的方向走去。
二楼。
林律师在与裴欢周旋着,时不时瞥一眼楼下的情况,人太多了,一下就找不到周牧了。
裴欢在周牧离席之后开始有点放飞自我,又招呼了几漂亮的小男生过去,一个靠在他身边替他点烟,一个替他倒酒,还有一个很自然地坐在裴欢的腿上,嘴里说着夸人哄人的甜话。
裴欢见林律师身边只坐了一个帮倒酒的男生,而且还隔得很远,眉头一蹙:“你们都怎么做事的,让我们林大律师就这么干坐着。”
周围的小男生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不该再坐了一个下来。
林律师礼貌地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即便极力掩饰,但尴尬的神色还是能从林律师脸上读出来。
裴欢看见对方这副神情,似乎还觉得有意思,于是把烟夹在指缝里,缓缓道:“诶哟,林律师也这么正经呀。”
林律师只得用微笑来掩饰那复杂的情绪,如今的他有种被胁迫“寻欢作乐”的感觉。
就在尴尬气氛到达顶点之时,林律师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周牧的私人电话,冲着裴欢笑道:“我问一下周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却暗暗埋怨着周牧,这么着急忙慌地下楼,是见了财神爷吗,非要去迎接不可。
酒吧的后面是有一个安全出口,那里有一盏淡黄色的照明灯,周牧对这里的环境也不太熟悉,他提溜着褚钰经过的时候,觉得这里还凑合,就停下了脚步。
两人面对面像罚站一样杵了一会儿,还是周牧先说话:“解释一下,嗯?”
褚钰本来是想解释的,但周牧端起这幅要教训人的架势,他又生出了几分委屈,难道还不能出来玩了,出来玩还得解释了吗。本来见到周牧是惊喜的,但如今又让他觉得有几分失落。
“解释什么?”褚钰大着胆子质疑道。
周牧显然也想到褚钰会倔强反驳,一时哑然,在他看来褚钰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朋友,小朋友爱玩儿,本来也没什么错,自己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的,到底是掺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把这些天的想念、处理业务的烦闷,都掺进去了。
显然是完全代入成褚钰“家属”的心态了。
周牧沉默了几秒,稍微调整了一下,才开口:“对不起,我为我刚刚恶劣的态度道歉。”
这回轮到褚钰有些发懵了,堂堂周大教授给他道歉,而且是在自己没有明确指出对方错误的时候,他已经发觉自己的行为不妥了。
说到底,褚钰也觉得自己不对,答应了对方不能乱跑,酒吧之复杂,不是他能够想象的,如今被逮住了,还要周老师先道歉。
“我也很抱歉,”褚钰低下头,缓缓开口,“我不该来这里的。”
“可是明天就要回国了,Elton提议出来玩一下,所以就来了。”还没等周牧再问,褚钰就全盘托出了。
褚钰服软的时候,俨然一副小奶狗吃瘪的样子,纤长的睫毛耷拉在眼皮上,有光泽的红唇活脱脱就是一颗待人采摘的樱桃。
忽然,嘴巴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堵住了。
褚钰猛然抬起眼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那人,不知何时弯下腰,两片薄唇把自己的嘴含住了,然后吮吸,舌头还跃跃欲试地往里探究。
“唔。”褚钰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
周牧抬起手来扶住他的后颈,带着他的脑袋往前,加深了这个吻。
千言万语的解释在此刻不如这个吻来得有力,所有埋怨、孤独和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褚钰情不自禁地攀上对方脖颈,垫着脚尖发了狠似的去接吻,发泄着这些天来早已把人折磨坏了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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