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早上的事情, 再次见到温馥然,褚钰难免觉得无所适从, 本来还想假装没看到,但温馥然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落座到他的对面。
褚钰暗暗深吸一口气,悱恻着,饭堂那么多位置非要坐我对面,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嫌弃。
毕竟,温馥然作为带教,还要给即将完成实习的他写评语。
“温老师。”褚钰主动喊了他。
既然温馥然可以神色轻松,褚钰也当作无事发生。
温馥然冲他点点头,很自然地用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起来,放到了褚钰的盘子里,说道:“褚钰,今早是我没有调查清楚,来,请你吃个鸡腿。”
褚钰也没有扭扭捏捏,很大方地就接受了:“谢谢温老师。”
毕竟这件事情到最后,他反而成那个出了口气的人,又解气又能吃鸡腿,褚钰没什么不乐意的。
褚钰低下头开始啃鸡腿,耳边猝不及防传来温馥然的声音。
“你和周牧……”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怎么突然送你东西?”
褚钰咀嚼的动作不停,神色依旧从容,他当然不会实话实说是自己挖空心思去接近周牧,而是说了些无关要紧的理由:“之前偶遇了周老师找眼底镜,我帮他找到了,可能是想报答我吧。”
温馥然眼眸微动,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他与周牧赌气,趁着对方做手术,在离开手术室的时候,从对方挂在更衣室的白大褂口袋里的镜子摸走了。
甚至后来藏到哪里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没想到被褚钰找到了,还给两人创造了这样一次接触。
思绪回笼,眼看褚钰的鸡腿快要啃完了,他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看着眼前的年轻气盛的褚钰,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曾经他也年轻过,他也是那个轻狂得蔑视一切的少年。
曾经,周牧也把他当成最疼爱的师弟那样爱护。
只是,那些往日独属于温馥然的东西,被尽数收走,落到了眼前的那个少你身上,让人不甘,让人好嫉妒。
温馥然的不甘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反倒神色寡淡,但话语却如同刀尖一样,刺向那个正直年少的人,他说:“褚钰,你是不是想追周牧?”
褚钰终于有了反应,拿勺子的手一顿,缓缓抬头,迎上温馥然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承认又何妨,褚钰回答:“是。”
果然,温馥然即使早已做好准备,但在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呼吸一窒。
那个曾经随时以他为中心的人,现在被人狠狠地觊觎了。
温馥然装作满不在乎地嗤笑:“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喜欢他。”
褚钰被问得一愣,周牧是怎样的人,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从未思考过,他只知道的是,这个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温馥然细细地捕捉褚钰的神色,接着说道:“可能你不知道,我曾经也差点儿跟周牧在一起了。”
“差点儿?”褚钰歪了歪头,不自觉手中已经停筷。
“嗯,他是我的同门师兄,那时候因为课题上有合作,所以我们走得很近。”温馥然的音调没有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但这话在褚钰听来,却让他十分刺耳。
“那你们最终……在一起了吗?”明明是已经过去许久的事情,但只要是与周牧有关的,褚钰总是忍不住问到底。
温馥然苦涩地摇摇头,道:“没有,他不愿意在那个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我也不愿意一直这么拖下去。”
不愿意公开?
褚钰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这让他想起如今的自己和周牧。
在新加坡的时候,他亲吻拥抱,对方没有把他推开,他耍小脾气,周牧耐心包容,甚至就在昨天,他执意要到周牧家里过夜,对方最后也妥协了。
但他又是周牧的什么人,学生?情人?恋人?
同样是一个尚未有定论的关系罢了,与当年温馥然的情形如出一辙。
思及此,褚钰只觉得喉咙有些酸涩,明明心情大好的一天,却偏偏听到了这些话。
“褚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周牧这个人,”温馥然顿了顿,随后露出了自嘲的神情,“挺凉薄的。”
“当年,他来医院没多久,局势还没稳定下来,他估计是担心与我公开同性恋人的关系,会影响他的前程吧,”温馥然继续说道,“但现在,他在面临更大的竞争,你觉得他又能给得了你什么?”
前半句确实是温馥然的心里话,但后半句着实带了些私人恩怨,因为他自己没能留住周牧,也同样在试图打翻褚钰的机会。
可褚钰似乎听进去了,他垂下眼,看着碗里的鸡腿,忽然就觉得不香了。
温馥然说得没错,他与周牧在优秀的程度上尚能匹配,然而这样一个人,周牧最终都没有与他走到一起,何况是平凡的自己呢?
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的,难道就凭一颗真心吗,殊不知,甘愿把心掏出来给周牧的人不计其数。
周牧当他是什么,心里的答案貌似呼之欲出,一个会撒娇、听话温柔的小情人罢了。
想到这一点,褚钰忍不住鼻尖的酸涩,心里又不停地埋怨温馥然,明明他可以糊里糊涂地喜欢周牧,偏偏两句话把他抽醒。
“他会对你很耐心、很温柔的,也会送你任何想要的东西,”温馥然淡漠地笑着,“但他不会真的喜欢你。”
说完,他端着还没吃完的盘子就离座了。
褚钰还坐在原处,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白米饭,脑子里如走马一般过着温馥然说的话,还有之前与周牧在一起的片段。
周牧确实耐心温柔地教褚钰临床操作,也确实不计成本地送他礼物,但对方好像真是说离开就离开,在新加坡那个不辞而别的早上如是,长达两个多星期没联系如是,还有他昨天苦苦哀求他晚点回去被拒绝亦如是。
褚钰觉得嘴里的饭越嚼,咸味越重,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他在配合周牧,欺骗他自己。
褚钰那天下午回周牧的住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回宿舍了。
周牧晚上应酬完回到家里,发现客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没有人住过一样,猫已经有人喂过了,连猫砂盆都有人清理更换好了。
只是,褚钰不见了。
他拿国内的备用手机给褚钰打去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通。
于是,周牧又给高助理去了电话,问褚钰去哪里了。
高助理那边也给了他一个模糊的答复,说褚钰回宿舍了,因为准备实习期末考,要好好复习。
周牧挂断电话,又打了一遍给褚钰,仍旧没人接。
行吧,小朋友要学习就去学吧,他也没理由阻挠。
在林律师和曾秦的催促下,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周牧回新加坡了。
他再次回到曾秦的安全屋时,那种紧张的氛围又瞬间把他拉了回来,忽然觉得回国那两天,虽然也处理不少事情,但却像度假一般轻松。
林律师把照片一张一张地贴到白板上,从周父,到周夫人,再到刚死去没多久的私家侦探莫白。
他急促挥动着马克笔划过白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等他再次把身子挪开时,白板上的照片和线索,一目了然。
“周夫人在莫白死前那天见过他一次,然后两人交谈了不到十分钟,周夫人还给了他一笔钱人,让他回马来。”林律师点了点莫白的图片。
“然而第二天,发生了高空坠物事件,莫白死了。”林律师说道。
“那你是想说凶手是……”周牧说着,不料被林律师打断。
“周老板,找凶手交给警察,我只是想说明一点,”林律师迅速画了几个剪头,指向周夫人的照片,“舆论优势,又回到我们这边了。”
第五十三章 反击
周牧支着下巴, 望着周夫人的照片若有所思。
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她,无论是与私家侦探莫白相关的,还是之前尹东告诉他周夫人与周父的死那千丝万缕的关系。
曾秦望着出神的周牧, 觉得有些陌生, 从前他向来做事果断, 说一不二, 现在倒要他和林律师催促早点下决心了。
“周老板,之前我们说的,做低集团的股价, 然后买入,增加你的股权占比, 你看这不机会就来了嘛。”曾秦换了一个坐姿,翘起二郎腿。
“是的,周老板, 机不可失,趁现在莫白的意外死亡还有些热度,我们可以往周夫人身上引,顺带把当年的案件引出来, 当然,你父亲当年的丑闻, 也会陆续被爆出。”林律师接话道。
周牧支着下巴的手缓缓放下,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 看向两人。
“首先, 把周夫人与我父亲当年不和,以及遗嘱纠纷的资料放出来, 然后,把周夫人私下派侦探跟踪我父亲的事情放出来, 不需要刻意引导,我们的目的也能达到。”周牧说道。
“诶呀,周老板,我还以为你没在听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曾秦嘿嘿两声,“还以为你在纠结是否翻你老爹旧账的事情呢。”
闻言,周牧唇角淡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若是从前,他确实会纠结,但他见过尹东后,便不再纠结了。
无论是他感受到的冷漠如冰山的父亲,还是尹东口中那个暗暗关心爱护他的父亲,再去深究孰真孰假,又有什么意义。
周父既然选择在十五年后,把千亿资产的企业交给羽翼丰满的周牧,足以证明,至少父亲从未视他为弃子。
如今,守住企业股权和话语权,才是周牧的使命。
“这只是其一,”周牧两手交合摆在桌面上,“仅仅靠我们单方面购入股份,根本不足以让周夫人失去控制权,因为我们买入的同时,他们也会买,而且别忘了,父亲把流动现金都给了他们。”
“是的,他们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买入。”林律师划动着鼠标,盯着股市。
曾秦颔首,眼睛瞥向周牧,问道:“那周老板有什么高见呀?”
“单凭周夫人本身的股份并不多,主要是她这些年拉拢的人,看起来是一个很坚实的联盟,实际上所有的联盟都只有一个纽带,”周牧轻笑,“那就是利益。”
“如果,你的盟友随时有可能被请去警局喝茶,你还愿意跟她一起玩儿吗?”周牧看向林律师的神色,多了几分笃定。
“周老板,没想到你还挺阴险哈哈哈。”林律师了然。
周牧失笑:“我有吗?”
“周老板,按你的说法,得使劲儿砸热度才行,让报纸头条,手机开屏新闻,都是周夫人,妥妥给她买一个广告位了。”曾秦搭话道。
“不够,”周牧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继续道,“无论哪个版块,她都得是主角,头条新闻,娱乐新闻,八卦新闻,营销号,哪怕是短视频,都给我买起来。”
“另外,再给冯先生,李先生他们发邮件,工作邮件和私人邮件都发,连续发,别让他停。”周牧说完,看着林律师,仿佛示意他补充。
“发的内容就是关于莫白的意外身亡以及他死前与周夫人的接触证据吗?”林律师问道。
“不止这些,把当时我们高价买来的,那个叫榆林车站的账号发给我们的东西,全部拷贝一份,发给他们。”周牧说道。
“玩这么大吗,周老板。”曾秦讪笑。
周牧却坚持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就再难翻盘。”
林律师跟着点头,不可置否:“直接放大,把她打得措手不及。”
秋风刚起,群里的“返校公告”就跟着弹出来了,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时间,在艾思倒数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快。
临近实习结束,医院已经不要求同学们上班打卡了,所有事务几乎都围绕着离院手续的办理流程展开。
褚钰先是被赵可拉着在拼夕夕上买了一堆纸箱子,收到货后又忙前忙后地把夏天的衣服装箱子里打包。
一边是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同学们拼命复习出科考试,另一边是闹哄哄的宿舍在收拾返程的行李。
楼道上的宿舍门几乎都是敞开着的,行李的滚轮声,胶条贴箱子的声音,还有进出门的走路上混为一体。
同学们收拾完的行李就堆在门口外,一箱叠着一箱,像极了批发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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