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好似尝到了口中的苦涩,强装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没关系,得个奖也代表不了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他比谁都想得奖。
他眼神呆滞地抬头看着屏幕里的周牧,忽然有种想冲上去,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周牧了——
这个奖颁给柯泽云真的公平吗?
如果不公平你为什么还要宣布?
如果不公平,你……为什么不替我说话?
……
……
然而,褚钰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在众人面前发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柯泽云上台,再一次代表优秀学生发言,再一次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褚钰没有听完整个会议,而是在欢快的背景音乐盒众人的一次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中,悄然离场,背后的热闹与他无关。
褚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姿态同艾思医院告别,带着委屈、沮丧,还有爱而不得,踏出礼堂的大门。
也许,此别过后,他再没机会踏进艾思医院大门,当然,也鲜少机会再见到周牧。
这个像明月一样美好的人,还有与他如梦一般的经历,褚钰只能好好封存在心里。
五年,十年,二十年后,再想起来,或许还是酸涩,还是遗憾,还是无法释怀,但褚钰想自己的路注定就得这么走,他与周牧,是相遇再相别,好比两条生命线,相交再相离。
周牧结束了欢送会的视频会议,又匆匆赶去开了两个股东大会。
一个是在讨论上次关于进军欧洲市场的提案,还有一个是讨论这些时日周氏丑闻和股价暴跌的事宜。
而主持第二个会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周莹。
这是在发生了企业舆论危机后,周牧第一次见到周莹。
似乎这段时间种种繁琐的事情让这个平日里骄傲从容惯了的女人倍感疲倦,眼周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哪怕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熬夜之后留下的痕迹。
人越是焦虑,越容易“听风就是雨”,说的就是现在的周莹。
这次会议,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周夫人没有出席。
周莹简单陈述了一下这几天舆情的走向,以及急剧下跌的股价后,开始抛出问题。
“各位股东,周氏企业从创立到发家都是以口碑著称,如今我们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股价下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于我们整个企业的形象损害,”周莹稍微停顿后又继续说道,“企业形象是无形的财富,如果这次不能妥善解决的话,未来我们只要推出一个爆款,就会有对家拿这件事来反复炒作。”
众人面面相觑,事已至此,唯有顺着舆论的走向,让周夫人出来澄清,但周夫人连这次会议都没来参加。
那事情就变得十分微妙了,难免让人猜疑。
有胆子大点儿的提出:“周总,这事是从你们家族出来了,我认为还是应该你们去妥善处理,把我们拉到一起讨论,没有太多意义。”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又不能替夫人说什么,只怕……”
欲言又止。
不消说,后半句众人都能猜到了,只怕周夫人不来参会,是做贼心虚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又一人站起来,指着刚才那人的鼻子说,“夫人当时提携你,你竟在公司有难时候猜疑夫人。”
“我不是猜疑,我就事论事!”那人也被指得很恼火。
此时,有一人发声后,众人都拐着弯儿去暗讽“周夫人是搅屎棍”,同意的还不少,整个讨论,反倒周莹这个主持者插不上话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说是讨论,实际上是争吵。
而平日里与周夫人交好的那几位,都坐在原处,默不作声。
周莹的本意是想把有话语权的人聚集在一起,共渡难关的,没想到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反而把她和周夫人推到了众人对立面。
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你们家惹出来的事儿,让大家一起背锅,那么大家非常不爽。
但有意思的是,他们都没有就这件事情炮轰周牧,或许从一开始,众人就没有把周牧当做是周家人。
只是一个突然获得了巨额财富的外人罢了。
周牧没带几个人来参会,一个秘书,再加林律师,还有他自己。
林律师一副看戏的样子,边看边记些信息,而周牧这个始作俑者,则翘着二郎腿,望着这群本应同仇敌忾的人,互掐脖子吵架。
高档配置的会议室瞬间成了菜市场,精英股东们就像买菜大妈一样,互相揭短,把陈年旧账都翻出来了。
乱吧?
乱了更好,周牧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则默默盘算,乱了他便重新制定一个新秩序。
不知过了多久,周牧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众人察觉到后,逐渐安静下来。
坐在长桌子正对面的周莹有些惊讶,周牧竟然
能让众人瞬间闭嘴。
“诸位,争吵下去是没有意义的,股价跌了,我们每天都在亏钱,这才是我们要应对的。”周牧的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会议室。
此话一出,沉默了几十秒,有人开始坐不住了,问道:“那你有什么高见呀?”
周牧自然有备而来,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应该再站在公众舆论的对立面,而且,刚刚有股东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有人出来向公众说明情况,而不是选择躲闪。”
闻言,许多股东都不住点头,没想到向来要绝对话语权、霸道发言的周家,还有个明事理的人。
可周莹脸色更难看了,周牧这话莫非是真的要把她母亲推出去,何况,到底母亲有没有做,周莹都还没能盘出来。
可形势似乎已经由不得周莹控制,马上有人站队周牧了。
“我同意二公子的话。”刚才让周夫人澄清那位股东举手。
“我也同意。”
“我也觉得二公子说得在理。”
“……”
显然,目前呈现在众人面前,周莹像是让大家一起背锅,而周牧才像解决问题,单凭这一点,让他一下就收获了部分股东的支持。
可马上又有人问:“那二公子认为让谁出去接受媒体采访呀?”
周牧稍加思索,回答:“目前媒体的许多舆论都是围绕夫人的,本来也应该请夫人去说。”
周莹的心更紧了一分,从对面过来的大火,快要烧到她家后院了。
“但,”周牧顿了顿, “考虑到夫人年迈,身体抱恙,我不认为非要让夫人去。”
这话绕来绕去还是没说明白谁去,周莹急性子犯了,直接问道:“那谁去?”
周牧抬起寡淡的眸子,望向坐在对面的周莹,道:“我去吧。”
第五十七章 脾气
褚钰在九月结束之前返校上课了。
刚回到学校那天, 褚钰把行李收拾出来,才忽然记起自己在环球影城买的粉色水晶球。
这枚水晶球一直被他收纳在盒子里,盒子密封得也不算太好, 打开的时候, 光滑的球面都起灰了。
于是, 褚钰用打湿的餐巾纸, 小心擦拭,直到水晶球干净得能反照出他的脸来。
粉色的水晶球摆放在一堆厚厚的眼科书旁,显得突兀, 但宿舍的位置狭窄而有限,除了这里, 褚钰实在想不出别的位置了。
第二天课间,他忽然接到的一个电话,说是有一个来自海外的邮件。
褚钰好奇问是来自哪个国家, 邮递员翻找半天才说是东南亚那边的,经港城的海关过来的。
闻言如此,放下电话的褚钰直接翘课跑去取包裹。
一路上,他期待又紧张, 这段时间说完全把周牧戒掉是假的,再一次听到关于周牧的消息, 哪怕只有一点点沾边,都能让褚钰兴奋幻想半天。
然而, 现实却处处与他不对付。
他接收邮件后找了一个角落就拆封, 映入眼帘的落款,瞬间浇灭他的满心欢喜。
不是周牧的邮件, 是Elton的,他首先翻出来一张明信片。
整张明信片, 只有褚钰的名字是中文字,其他的Elton都是用英文书写,大致意思还是邀请褚钰再次到新加坡去玩。
另外,还给褚钰塞了满满一包的冰箱贴,全都是当地的风景名胜缩小版,什么鱼尾狮,金沙酒店,植物园等等。
褚钰在通讯录是与Elton加过好友的,但其实对方并不常用华国的通讯软件,发信息过去半个月不回复都有可能。
当天中午,褚钰回到宿舍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发邮件感谢Elton。
邮件发完,褚钰合上电脑,再次瞥见桌面上被他擦得锃亮的水晶球时,暗自叹气。
周牧自上次在会议上提出,愿意作为代表去接受媒体采访后,这段时间,陆续被一些股东联系。
好消息是原本股东们的抱团开始松动,各自打算也好,各怀鬼胎也罢,这样的分化,对于周牧一个新加入的成员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坏消息便是,目前联系周牧的都是些小股东,即便形成坚实的联盟,也还是无法撼动以周夫人为首联合冯先生的组合。
林律师称之为“小胜”,算不上“大捷”,但周牧也不需要他提醒,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当晚,周牧和团队在讨论股权收购的事宜。
眼看周氏集团的股票连续跌了一个多星期了,从原来的四十多元的高价股,直接腰斩成了二十多元的中等价位。
然而周牧似乎对这个结果还不算满意,迟迟还没出手大量收购。
曾秦看着都替他着急,当着全团队的面,就是一顿输出:“周牧,差不多得了,再等下去股票要回弹,我们更加没有机会了。”
林律师深知,扭转老板早有打算的事情既费心费神又容易吃力不讨好,但都到这个截点了,也不由替自家老板操心,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试探道:“周老板,你打算股价到多少才开始收购?”
这次周牧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不假思索:“跌破十块。”
此话一出,团队的人都惊了,不由抬头看向周牧,神色古怪又怀疑。
对于周氏企业这支一向优质的股票来说,跌破十元是什么概念,即便是目前企业丑闻缠身,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就好比一个平时在班上都拿第一的学霸有一次考试突然生病了,即便是发挥不好,也不至于跌到年级倒数。
“不现实,”曾秦首先提出异议,“周老板,周氏企业的股票跌破十元是不现实的。”
虽然林律师早有心里准备,但在听到周牧的目标股值的时候,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周老板,当企业的估值跌到这么低的时候,企业也会面临很大危机了。”林律师说道。
周牧颔首,他似乎早就想过这一层:“我们现在在企业内部实际上是被孤立的,上一次会议有多少人表面上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如果再一次站队,他们还会站到周夫人那边,即便不这样,也会犹豫。”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趟水搞混了,由我们建立新的秩序,这有这样,这个游戏我们才有机会玩下去,不然出局是早晚的事。”周牧补充道。
林律师是聪明人,这番话不费功夫就能明白过来,周牧这么做其实就是把众人逼到绝境,然后由他来悬崖勒马,确实是一个快速有效掌权的方法,但潜在的风险也很多。
“夜长梦多啊,周老板。”曾秦已经劝不动了。
可周牧却一点儿不着急,翘着二郎腿,悠悠道:“不妨再等一等。”
周牧所说的的等,只是针对收购低价股的,其他方面他是完全没有闲下来。
关于私家侦探莫白的死,以及“榆林车站”的匿名发件人,他仍派团队密锣紧鼓地追踪。
甚至还让林律师托关系联系当地的警局,对莫白的事件搜罗更多的信息。
不得不说,林律师的效率是确实高,如果说曾秦是“地头蛇”,那林律师就是当地的“百事通”,三天两头就能带回来一些消息。
首先,莫白的确是意外身亡,警局那边已经下定论了,确实是意外,当时莫白经过的路段是施工路段,而且施工单位也有明确标出来,是他自己没看清楚,然后发生的意外。
但林律师的小道消息是,莫白在生前最后见的人是周夫人,他与周夫人交谈后,夫人还给了他一笔钱,这点也是可以确认的。
但这些信息,都只够往周夫人身上“泼脏水”,都无法确定周夫人与莫白的直接关系,以及与周父的死有关。
另外一边是曾秦,他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去搜刮“榆林车站”的匿名账号,许是他锲而不舍,最终还是有些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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