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十到十二岁左右发生的事,那时的林清脑子里只有一团乱麻。后来在兄长和老管家、王婶等人的提醒和帮助下,他终于慢慢理清了一些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和事。
但直至今日,脑海里仍有一部分记忆被迷雾所笼罩。身边人从未提起过,他便以为那些事情都无关紧要,也就不再细想。没想到在那段被他所抛弃的时光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会笑,会哭,会叫他“哥哥”的小男孩。侵
不知是神经反射还是心理作用,每次大脑中浮现出男孩的身影,右脑的伤疤处总会泛起莫名其妙的疼痛。上次他想起自己教男孩叫他“林清哥哥”的情景时,亦是如此。
林清哥哥?林哥哥?载权
如果没记错,梁萧也曾唤过这个称呼。难道说,那个小男孩就是……
门口响起“咔哒”一声,林清猛地抬头,看见房间的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的
一同伴随而来的,还有面包和甜茶勾人的香气。梁萧走上前来,将手里端着的早餐放到床头柜上,而后站在床前,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望着林清。
“醒了?吃点东西。”
梁萧的声音很轻,很飘,好似海面上无依无靠的孤舟。他的眼中布满了一道道血丝,通红的眼眶和低垂的眼角也显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俨然是一副多日未眠的模样。
“虽然可能不及王婶的手艺,但大厨正在努力,”梁萧顿了顿,“以后会做得更合你的口味。”
以后?
这个词的隐含意义不容忽视,但现在林清有更重要的事实需要知道,于是他开口问道:
“这是哪里?”
“新泉山庄。”梁萧回答,“是我的家,也是昨天我载你来的地方。”
果然。林清在心里念道,昨晚最后迷晕并掳走自己的人,就是梁萧。
他长叹一口气,无奈笑道:
“学弟,放弃吧,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永久标记。”
第十七章 情敌?来几个打几个
“因为订婚?”梁萧抿抿嘴唇,从容地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轻轻打开,“顾成煜,顾氏嫡系次子,二十四岁,毕业于A大金融学系,现就职于顾氏集团总部机关部门。”
他翻到下一页,继续道:
“身高183,体重75.6;性格开朗大方;兴趣是冲浪和拳击;理想是……”
林清被这一板一眼的人物介绍逗得有点想笑,便打趣道:
“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我未来的Alpha?”
没想到梁萧一下子就撇下嘴角,阴沉了面色。他把笔记本扣到桌子上,端正表情,不苟言笑道:
“下个星期三,顾成煜会以母亲身体抱恙为由,提出推迟订婚仪式。两个月后,顾氏集团将主动退出所有林氏主导的项目,并终止双方的合作,联姻也会随之取消。”
这一席话中的信息太过爆炸,但讲话者的态度却不似在开玩笑。林清瞪着梁萧瞪了几分钟,却只收到了对方平静的目光。他摇摇脑袋,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为什么……”
“顾成煜的父亲除了顾氏三兄弟以外,还暗中养了一对双胞胎兄妹。那对兄妹贪心不足,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生意。所以……”
梁萧微微低头,闪动着眸色,薄唇张开又合起,似是在斟酌着措辞。半晌,他才继续道:禁“止
“所以说服顾氏退出联姻,并不是一件难事。”
顾董事长在生意上是出了名的“铁手腕”,他做下决定的事,谁来了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人竟能被“说服”,林清无法想象梁萧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林清睁大了眼睛,盯着床前垂着眉眼脉脉凝视着他的小学弟,像是在盯一个可怕陌生人。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梁萧。父母是谁,有没有兄弟姐妹,家里人都在哪里做什么……对于梁萧的家庭背景,他一无所知。
但林清从梁萧近两日的行事作风中,大可窥知一二。同时,兄长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一个令人畏惧的猜测逐渐形成,让他不寒而栗。团
弑父……杀兄……夺权……陈氏集团……
他撑起身体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在挪动双腿时,听到脚腕处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林清脸色一变,急忙掀开被子,只见自己裸露的左脚腕上,竟赫然被铐上了一条漆黑的脚镣。式—
脊背发凉,身子剧烈颤抖,林清疯了似的拉拽着铁链,却只拽得踝骨生疼,手中的无论是锁链还是镣铐都纹丝不动。挣扎中,胸腔大幅度起伏,喉咙颤得近乎说不出话:
“你要干什么?”
梁萧勾着唇角,浅浅地笑了。这笑容沐浴在冬日暖阳之下,显得温和且耀眼。黑亮的瞳孔被猩红的血丝所围绕,宛若吞噬一切的深渊。
“和我结婚,娶我做你的新郎。林哥哥,这是你亲口承诺的。”,t
林清如遭重击,面色惨白,嘴唇发抖:
“如果我不愿意呢?”家
梁萧未作回应,只是用那一双深沉的黑眸默默注视着他,似是在居高临下地向他宣告,不论是否愿意,他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这种冷酷的态度令林清又窒息了一分。他急促地喘着气,颤声道:
“用你的那根钢管打断我的腿,把我关在屋子里强暴,一次又一次强暴……等我怀了你的孩子,就只能跟你结婚,是不是?”
梁萧不语。
“你还打算怎么折磨我?”林清瞪着充血的双眼,质问梁萧,“扒光衣服?捆绑双手?堵住嘴?拿鞭子抽?还是……”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梁萧双膝触地,跪在床边,紧紧拥抱着他。眼前的胸膛坚毅而火热,让他推也推不开,挣也挣不动。
“你放开!”
双手被勒住,林清就抬起双腿胡乱踢踹着对方。脚上的镣铐“哗啦哗啦”作响,似是在为他暗无天日的未来鸣响警钟。
颈窝传来微凉的触感,紧接着,脖颈被一条环装的皮质物所围绕。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久违的束缚感伴随着一点点安心感终于落回了身上。
林清用手指一摸,便摸到了一条柔软的颈环。颈环的一端镶着一把精致的小锁,锁身上下没有钥匙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密码盘。
“初始密码是000,按住底部的按钮就可以设置新密码。”梁萧松开双臂,主动后撤半米,而后低头伏身,沉声开口道,“学长,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标记你。”
林清面显诧异,瞪大了眼睛盯着梁萧。或许是因为前日被强行扯下颈环的绝望感仍清晰地残留在脑海里,他的目光中还带了几分怀疑与忌惮。
纷乱的呼吸交错缠绵,在沉默中渐渐趋于平稳。桌上甜茶冒出的热气渐渐淡薄,窗外纯白的积雪缓缓褪去,天地间原有的缤纷色彩终究显露而出。
“在书房进门后第二排书架的第三层,有一个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梁萧并未抬头,只是以平淡的口吻徐徐叙述,就像在提起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里面有一把手枪,和一份公证过的遗嘱。”
“手枪?你……”家
“你可以随时杀死我——以任何理由,或者没有理由,”梁萧的面容憔悴却从容,遍布血丝的眼眸中闪耀着坚定的目光,“家政人员会把事件处理成自杀,不会牵连到你和林家。”
这段话疯狂而荒唐,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讲得出来的,但梁萧显然不是“正常人”。林清被眼前这个疯子逼得也有点疯,讲话便开始语无伦次:
“我怎么会……你在胡说什么!”
“学长,”略显瘦削的身板宛若钢铁铸成的雕塑,仿佛风吹日晒都撼不动分毫,“我唯一的家人早已离世,我在这世上可信任的人只有你。我死后,所有资产将转移至你的名下。”
“什么死?什么资产?我不会杀你,也不要你的遗产……总之你先给我起来!”
梁萧不动,林清就把话重复了一遍;梁萧还是不动,林清便只得下了床,向学弟走去,想要亲自把人扶起来。
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左腿就被脚镣上拴着的铁链绊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一晃,猛地向前倒去。
出乎意料地,身体竟没有磕在冷硬的地板上,而是被一具温热的躯体及时揽入怀中。但对方似乎被他撞得也有些站不稳,随即只听得“砰咚”一声闷响,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林清在上,梁萧在下,小腿勾着小腿,胸口贴着胸口。林清抬眼,近距离凝视着小学弟的眉眼。心跳敲击着着擂鼓般的节奏,微凉的肌肤在另一人的体温包围逐渐回暖。
片刻,林清阖上眼睛,枕在梁萧的颈窝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我答应——”
身下被他压着的人猛地一震,好似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欣喜若狂地将他抱得越来越紧。他被勒得难以呼吸,急忙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拥抱,无奈怎么也敌不过Alpha的力气,只得乖乖躺倒在小学弟的怀里。
梁萧似是终于注意到了怀中人的不适,便转而放松力道,抱住学长的腰,帮学长把身子调整成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林清深知反抗无用,顺着学弟的动作趴好没再动弹。身体略微顺从,口中的语气却冰冷了些许:载任
“我答应暂时和你交往,但前提是你要解开脚镣,放我自由。”
腰上横着的手臂骤然收紧,而后缓缓松开,半晌,他听见一声闷闷的回应:
“好。”
交涉成功。林清松了一口气,弯起左膝,晃了晃脚腕上铐着的镣铐:
“现在就解。”团
小学弟歪歪脑袋,皱了皱眉:
“不行。”将。
林清:“……”
林清气得不能更气,反而笑了出来:
“刚答应的事,这么快就反悔?”
“如果解下,你就会离开。”梁萧的声音略显严肃,“学长,你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
黑眸闪烁,梁萧动了动嘴唇,最后却合上,似乎欲言又止。
林清轻叹一声,再一次让步:
“行,我不走,我陪着你,在这。”
“真的?”
“真的,我说到做到。”—,
除此以外,林清还被迫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比如早睡、禁酒、上交手机、不能走出院门等。但他也由此获得了来之不易的自由——虽然这“自由”只是相对而言的。
脚腕上的镣铐如约被取下,却也被放置在了卧室里最显眼的位置上,似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这座宅院主人的阶下囚。
每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都安装了高清摄像头,屋内也时常有保镖巡逻。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林清都在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
所幸,囚禁他的人还没完全失去人性,大发慈悲地赐予了他每天一小时“放风”的机会。
倘若天气晴朗,林清就可以出门晒太阳。时间大概是午饭后,也就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范围是整座庭院,但不包括院门和围栏周边的两米内。放风期间,他可以随意在院子里走动或跑跳,只是……
林清向左瞥了一眼,看见了一位保镖;向右瞥了一眼,看见的还是一位保镖。只要离开房屋,六名黑衣人就会簇拥在他身边,活脱脱地将他捧成了一个旧社会的“黑帮老大”。
不仅如此,只要他踏出房门,方圆一公里以内必定被提前封锁,所有高层建筑也都会被逐一检查——这是其中一名保镖无意间向他透露的。
林清裹紧棉衣,仰躺在藤椅上,眯起眼睛享受着宝贵的阳光与短暂的自由。淡白的积云飘散在穹顶之下,久久未曾移动;树木干枯的枝杈延展至天际,将那片纯净的蓝与白割成碎片;黑衣看守者直挺挺地矗立在四周,宛若一尊尊威严的塑像。
他看着周围的保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个普通Omega何德何能,竟配得上如此重刑犯般的看押与堪比国家主席级别的安保。如果用Alpha对Omega的占有欲和保护欲来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脑海里闪过前段时间遭遇的绑架与枪击,那些袭击似乎让梁萧的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有人想杀他,所以Alpha打算承担起保护Omega的责任。
可是对于林清来说,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他自己的家,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山庄。梁萧若是真心为他着想,就应该立刻送他回林家主宅。
“先生,”一张冷酷的脸闯入视线,保镖走到了林清的面前,“要降温了,请回吧。”。“
放风时间结束。
林清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便淡然起身,自觉走回屋内。身后传来正门落锁的声音,他平静地迈开步子,向楼梯走去。
脚下的一级级红木台阶色泽虽已稍显暗淡,表面却被擦得干净而明亮。一声声浑厚的闷响随着林清的脚步敲出缓慢的节奏,宛若老者无谓的叹息。
搭在楼梯扶手上的的手掌在不经意间稍稍用力,一声细微的“吱呀”便忽然从木头里钻了出来。同为红木所制的扶手古朴而温润,好似饱经了岁月的摩擦,又浸润了维护者的悉心照料。
不单单是楼梯,屋内屋外的桌椅、电器、摆饰以及各个小物件都多多少少显出了陈旧的痕迹,但却无一不被家政工作人员呵护得焕然如新。所以,家主对这座房子倾注的心意可见一斑。
然而林清在每日的起居中渐渐发现,家政所做的工作与其说是“呵护”,不如说是在刻意地保留着房屋旧时的模样,因为折坏的椅子不会被换成新的,摇晃的衣柜也只是用钢钉简单加固。他们都在尽力将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维持成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在维持着一段久远而刻骨的记忆。
15/31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