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不知为什么,答应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林清回以一个略带歉意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了,谢谢。”
男人挑眉,好似有些诧异。
“我已经有……”
几个名词在嘴里来回打转,林清想了好长时间,才挑出一个自己认为比较合适的词:
“情人。”
男人怔了怔,而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关系,我也可以做你的‘情人’,”男人闪着眸子笑笑,“和你的另一位争风吃醋,一起讨你欢心。”
林清被这明显的玩笑话逗得“扑哧”一笑,满脸无奈地摆摆手:
“正常人一般争不过他,他会直接打断我的腿把我掳走。”体
男人“哈哈”大笑,笑过后却忽然向前迈进,眨眨眼睛,沉声问道:
“那么你会怎么选?”
“我没有选择权。”林清摇摇头,后撤一步。
“如果有,”男人郑重其事,全然消去了之前轻浮的模样,“你会选择被他‘打断腿’独占,还是自由自在地结识你的莺莺燕燕?”
林清怔住了。
明明答案显而易见,他却思索了许久。直到地平线埋没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夜色终究四合时,他才阖上眼睛,开了口:
“我想与一位心意相通的人结为伴侣,共度余生。”
说完,他却又自嘲道:与式本
“青春期的梦想罢了。世间利益纠葛,人总要割舍一些无关紧要的欲望。”
男人含笑不语,默默凝视着林清,片刻,缓缓向他伸出了手:
“果然,和你见面,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顾成煜,你的前未婚夫。”
在听到“未婚夫”三个字的一刹那,林清宛若被一响惊雷劈中,全身僵得比烧焦了的木头还硬。方才为配合对方握手而伸出去的右手也悬在了半空中,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不用紧张,”顾成煜笑得温文尔雅,话语也是万分柔和。他主动上前半步,轻轻握了握林清的手,“我也有其他心仪的人,曾想方设法推脱联姻。父亲答应取消订婚,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我要感谢你和你的那位‘情人’。”
林清回过神来,干笑两声:
“不用谢。”
“话说回来,其实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特别惊讶,”似是因为已把话说开,顾成煜的语气变得轻快,“你的资料上可没写‘喜欢赛车’这一项。”载.文
林清也放松了些许:
“你的资料上也没写。”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得路旁落雪未融的枝头也跟着稍稍一颤。厚重的夜幕倾压而下,彻骨的寒意侵袭着肌肤。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两排微弱的灯光照亮着寂寥的道路。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笑够了以后,林清发问,“就算这次婚约取消,不久后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在长辈的眼里,你我终究只是巩固世家联盟的工具罢了。”
第二十二章 喜欢
“我会努力到底,为我和他争取能够在一起的未来。”顾成煜敛起笑容,挺直腰板,一字一顿地回答,“既然喜欢,那就不要犹豫,如果遇到阻碍,那就想办法跨越。我若连留住心爱之人的能力都没有,将来又何以担当重任?”
“喜欢”?
什么是“喜欢”?
明亮的路灯光交错投射,笔直的车道延伸至远方。与顾成煜道别后,林清便开着车,在市区和山区之间漫无目的地乱转。
林清对很多人说过“喜欢”,但从来都不了解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意义。对于梁萧,林清喜欢他那黑亮而灵动的眼眸,微微卷起的发尖,细瘦却有力的手指,紧致且强劲的腰腹,以及坚硬炽热的情欲。
每一次与梁萧亲热,空虚冰凉的心口都会被绵绵的暖意所浸润。快感伴随由衷的欢欣满溢而出,食髓知味的渴望愈发升腾,最终将理智与意识都挠得千疮百孔,任由那抹疯狂的人影肆意蹂躏,霸道地占据身心的一切。
而每一次与梁萧分别,心中都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不论怎样的刺激都无法填满。
倘若这样的感情可以被称为“喜欢”,那么林清大概早就喜欢上梁萧了。
万千街景在眼前掠过,却再也不能在心里留下一丝痕迹。街道的尽头立着一座熟悉的宅院,院子里灯火通明,好似在一直等待着某人的归来。与必属
车轮轧在出逃时开过的道路上,只不过这一次,他走的是回去的方向。国形本
车库的卷帘门已落下,林清就直接把车停在了大门口,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他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这座古朴的二层小楼,种种复杂的情绪由心而生。
这里是梁萧的家,是林清与喜欢的人一起亲热过的港湾。
房屋的正门没锁,一推就开,屋子里空无一人,今晚梁萧好像不回家。林清走过玄关和一层起居室,来到楼梯前,然而刚一踏上台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即便梁萧不在,那十几位保镖和家政人员也应该在宅子里忙碌,周围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
休假?他们如果休假,又怎会开着房门,留着满屋的灯不关?
一股没来由的心悸猛地跳上心头。这时仿佛条件反射,林清倏地向窗外一瞥,恰巧瞥见点点细微却尖锐的亮光闪烁。
反光镜!
在林清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被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扑倒在地。只听得“砰”的一声,浅褐色的木地板被子弹打出一个幽黑的深坑。
令人安心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强硬却不失温柔的力道压制在身上。林清抬眼一望,正看见那一双引他迷恋的黑眸也在凝视着他,专注且严肃。
梁萧钳住林清的腰身,将他牢牢护在怀里,趁着外面的人还未有更多行动,迅速抱着他滚到墙边,用力冲撞角落处的一块墙壁。
原本平整的墙面竟被撞出一道方形的暗门。两人冲开暗门,一同掉入一个浅浅的暗格里。
“啪”地一下,暗门严丝合缝地关闭,一点光线都透不出。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响,颤抖着的身子贴上另一副温热的身躯,无边的黑暗中,两人终于紧紧相拥。
“梁……”
音节刚从喉咙里发出,就被外面暴雨般密集的枪声所覆盖。尽管看不见,林清还是能从声音中大致想象出暗门外惨烈的景象。如若再晚一秒躲藏,他和梁萧无疑会被打得血肉模糊。
九死一生的惊骇让林清不自觉地抓紧了身边唯一的依靠,梁萧也回以他更紧密的拥抱。似乎是觉察到他还在不住地发抖,梁萧忽然用柔软的双唇攫住他的唇瓣,热烈地亲吻舔舐。
“哐当”一下巨响从玄关处传来,紧接着,“噔噔”的脚步声踏得地板震荡——袭击者已破门而入,正在搜寻他们的尸体。
敌方的声响愈来愈清晰,现下正围绕着暗门不停地徘徊。林清紧张得近乎要失声喊叫,所幸梁萧一直掐着他的脖颈堵着他的嘴,才没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半晌,刻意压低的讲话声传入耳膜:
“一层没有。”
“二层没有。”
拉扯般的“嘶嘶”声掺杂在其中,好像是对讲机的声音。过了一会,对讲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与必属
这道男声略微耳熟,林清感觉自己近期貌似在哪听到过。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人影,他猛然一震,瞪大了眼睛。
是陈建睿!
就在不久前的校庆典礼上,他还与陈建睿说过话,握过手。没想到转眼间,那位知名企业家竟摇身一变成为了追杀他们的恶徒。
难道说……
林清用惊诧的目光望了望梁萧,梁萧则默默点了点头。他想仔细问,却又被对方捂住了嘴。本必禁、
“后门开着!有脚印!”—.—
“追!”
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周围重归于寂静。梁萧松开制住林清的手,转而轻轻推开暗门,在确认四周安全后,独自爬了出去。
林清也直起身,想要跟着一起走,却被对方压了回去。梁萧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上膛。
歹徒持有军火,手无寸铁的他若贸然跟去,只怕会拖后腿。究、止
于是林清便乖乖藏回暗格里,闭上眼睛静听外面的动静。待几声来不及发出的呼喊与沉闷的倒地声交错响过后,暗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久违的光亮射了进来。
与灯光一同驱散黑暗的,还有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林清毫不犹豫,握紧梁萧的手掌,再度踏上坚实的地面。
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亲眼看到屋内的情形时,林清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墙上、地板上、家具上……只要是人能看见的地方,无一不布满了黑洞洞的枪眼。玻璃碎裂,器具倒塌,偶有几件侥幸躲过扫射的小家具或摆饰,也被之后闯入的歹徒翻倒打烂。——
整个家好似遭遇了龙卷风,房子里一切或珍视或摒弃的事物,都在这场暴烈的突袭中化作了齑粉。—何属故
林清望着梁萧那略显瘦削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他记得这座宅院是梁萧的母亲留给他的,承载了梁萧从出生前到长大后的多半回忆。梁萧一直派人悉心维护着这里,并将其视作自己的“家”。
现如今,往日的痕迹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然而前方的梁萧丝毫不显动容,将过去的废墟尽数抛在身后,却依然紧握着他的手,坚定地拉着他一起大步向前迈进。
左转右转,仿佛绕过了一整个迷宫,两人终于抵达了位于地下的车库里。面前停着一辆漆黑的轿车,梁萧放开林清,示意他上车,自己则坐上驾驶席,干脆利落地启动了引擎。
“你早就知道今晚陈建睿会派人袭击你。”坐稳后,林清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门的踪迹是你刻意制造的,宅子里的工作人员也被你提前疏散。”
“对,”梁萧边开车边答道,“按计划,学长你应该在傍晚转移到市医院,由我的一位旧友保护。”
“对不起,”林清低了低头,面上显出歉意,“因为我的任性……”
“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梁萧垂眸,低声道,“我来不及进山找你,只能回来等,本以为时间足够,但他们的行动比情报提供的早了十几分钟……”
“等一下,”听着听着,林清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进了山?”
梁萧眸色一闪,瞬间就闭上了嘴。
林清皱着眉,继续追问:
“而且还知道我会回来?我没发现有人跟踪,也没和任何人联系过。”
在抛出疑问的同时,他已隐隐在心里猜出了答案。但自己的猜测毕竟是自己的猜测,他想听梁萧亲口做出解释。—.—
无奈,梁小学弟这时候倒开始死鸭子嘴硬,绷紧了脸闭紧了嘴半个字也不吐。片刻,林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威胁般的语气逼问道:
“定位器放哪了?车上,还是我身上?”
梁萧依旧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偷瞄旁边的学长,活像一只干了坏事不敢认错,却又想要得到原谅的小奶狗。
林清被这目光气得想笑。可他偏偏还拿小学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让步:
“你说,我不生气。”
这回梁萧才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
“衬衣的后领里面。”
林清向颈后伸手,一寸一寸地摸衣领,试图寻找定位器。然而他摸了半天,也没能摸到类似的东西,于是他又给了梁萧一记质问的眼神。
小学弟一脸委屈:
“右后方,大约一百四十度的位置。”
林清又仔细摸了几次,才摸到一块比周围稍稍硬一点的薄片。他沿着薄片的边缘摸了一圈,然后把指甲卡进薄片与布料的缝隙里,“唰”地将其撕了下来。
这小东西呈圆形,极薄,接近透明,直径不过手指宽,若非罪魁祸首坦白,大概很难被人发现。
“什么时候放上的?”林清接着问,“放了多久?”
“学生会干部聚会,你被孙氏下药迷倒,我把你送回宿舍的那天晚上。”梁萧老老实实地交代,“我还当众吻了你,你当时昏过去了,可能没印象。”
我确实没印象,但其他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林清扶额,默念道,的确,在那之后自己无论是被人贩子劫走还是泡吧喝酒勾搭Alpha,都会第一时间被梁萧抓到,那时没多想,只以为小学弟消息灵通,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样惊人的事实。
他将小小的定位器夹在指间,来回把玩,若有所思,期间总能感觉到身边人不时投来的视线。而当他顺着那视线看回去时,对方却又慌张地游移着眼神。
林清觉得这反应颇为有趣,便反复勾着手指逗弄梁萧,末了,玩味似的挑挑眉,莞尔一笑,在小学弟又局促又不安的注视下,捏起小薄片,轻轻把它贴回了自己的领子上。
“也不完全是件坏事——你救过我不少次。”
霎时间,梁萧两眼放光,唇角上弯,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好似有心愿终于得尝。林清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小学弟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必代
该不会是被戳中了某种奇怪的性癖吧?
然而下一秒,梁萧就骤然凝重了面色,用目光指了指后视镜。只见镜子里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两辆可疑的黑色轿车。
那两辆车就如幽灵一般,时而隐藏至其他车辆的后方,时而倏地蹿到前面,抢先转弯,再悄悄绕回来,不论开到哪里,都死咬着他们不放。
至于车上的人是谁,尚且不明,但林清基本可以判断来者不善。现在他们正在穿行的是商业街的主路,路上车多人多,一旦发生枪击,事态必定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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