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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大喝一声，也连忙追上。不多时，灵兽园门口空荡荡，一个守卫也无。
洛君望深吸一口气，拂去额上薄汗，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来，朝目瞪口呆的卫子桓和郑晖咧嘴一笑。
“看，这不就能进去了？”
角落里的屈怀颤颤巍巍的举起手里的玉简，注入一道灵力，半晌温润荧光一闪，韩归远的声音传出来。
“怎么了？”
屈怀语气颤抖。
“盟主，你现在和刚才一直都在朝清殿？”
韩归远一愣，似是不明白屈怀为什么这样问。
“嗯。有什么事？”
屈怀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洛君望三人大摇大摆进了灵兽园。
“盟主，我跟您说一件事，您一定要冷静。”
“说。”
他屏住气息跟上三人。
“盟主，我刚刚……我……”
屈怀怎么也忘不了自己看见那道幻影时的震撼。
他身为玄羽卫统领，韩归远嫡系心腹，对仙首盟盟主的了解不说透彻，却也比旁人要强上千万倍。
在今日之前，若有人问他：你能在幻阵之中认出盟主吗？
他肯定会给那人一个不屑的眼神，并叫他不要挑拨自己和盟主的关系。
可是今日……
屈怀抹了一把脸，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描述那场面，半晌犹带惊恐的憋出来一句。
“盟主，我今天……白日撞鬼了……”
韩归远：“……”
他莫不是傻了？
屈怀颤抖地跟韩归远讲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的时候，洛君望已经带着卫子桓和郑晖进了灵兽园，看着园子正中的那只七彩锦鸡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只鸡被养在灵兽园的中心位置，跟其他灵兽不同的是，它是独门独院。
无论是吃食还是饮水都是百宝阁中专人设下阵法，从重陵后山引来山泉，采集灵谷以饲养。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只鸡毛发甚亮，扬着细长的脖子在自己那宽阔的一片草地上悠闲踱步。
卫子桓一愣：“这只鸡不就是你刚刚幻化出来的那只吗？”
洛君望点点头，走近七彩锦鸡，看着它步子一顿，朝自己警惕望来，长喙微张，喉中发出警告性的尖细鸣叫。
洛君望冷笑一声。
“还叫呢？”
这鸡纵使是被养在仙家圣地，日日饮灵泉吃灵谷，还是改不了它自祖辈血脉传承下来的习惯。
比如......每每天不亮，就开始打鸣。
声音清脆高昂，响彻整个重陵学宫。
洛君望昨夜奔波千里，好不容易躺在自己的床上，刚闭上眼睛，这鸡就开始叫，简直是魔音贯耳。他今天起晚，吃不上饭也有这鸡的一半功劳。
重陵学宫弟子起床起晚了都没饭吃，却好吃好喝供着这鸡。
拿它来果腹真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
所以屈怀刚颤抖着讲完刚刚自己所见，听着对面韩归远一阵沉默。又看见三个人越过饲养锦鸡的围栏，齐心协力地按着疯狂扇动翅膀想要逃离的锦鸡。
洛君望扼脖，将那锦鸡勒的咯了一声，小小的黑豆眼都快翻白了。他甚至还贴心地给鸡加了一道禁言符，防止其他人发现异样。
卫子桓双手一拢勉勉强强抓住了七彩锦鸡上下翻飞的两个翅膀，自己吃了一嘴灰，呸了一下。
郑晖动作就迟钝多了，冲上去连忙抓着两条细细长长的腿，整个人都蹲在地上。
三个偷鸡大盗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转头掐着这只身壮体肥的鸡往后山隐秘丛林里走去。
那一大片草地瞬间空空如也，连锦鸡挣扎见落下的几根羽毛都被洛君望抬手扬去，毁尸灭迹。
屈怀噎了一下，终于明白洛君望搞出这一阵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仍然温热的桂花糕，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韩归远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才淡淡道。
“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回来再和我说。”
屈怀称是，掐灭玉简光芒，提身跟了上去。
这三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在后山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条清澈小溪，正淙淙流着。
卫子桓和郑晖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门派里专人照顾，就算来学宫了也没有让弟子自己制作食物的道理。
洛君望看着那两个人对着锦鸡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表情，被气笑了。
他一手持剑，干脆的斩了鸡脖子，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郑晖啊了一声，往后躲了躲。
洛君望半蹲着身体给鸡放血，抬头瞧他们一眼。
“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高门弟子啊......连个鸡都不会杀。想当年，我在血......”洛君望噎了一下，差点嘴瓢，“学杀鸡，跟着师父学做这些活的时候，你们估计还在门派锦玉堆里躺着呢。”
卫子桓看着那只没头的鸡，哆嗦了一下身子，梗着脖子嘴硬道。
“谁......谁说的，这种小事我不用学，信手拈来好不好？”
“哦，天才卫小仙君。”洛君望瞧他一眼，笑了笑，“那您去帮我拣点枯枝碎叶吧，要干一些的，能烧的那种。”
卫子桓听洛君望这样叫他，哼了一声，压着得意之色转头捡木枝去了。郑晖也跟着他，两人一起没入幽深树林中。
洛君望手下动作不停，三下五除二把锦鸡那一身华光四射的羽毛全拔了丢在一边，用溪水淘洗干净放在一旁，青色发带垂落在颈侧，衬的少年面若冠玉，眉眼净澈，丝毫看不出里头是个血海厮杀出来的大魔头芯子。
洛君望收拾好了，卫子桓和郑晖却还没回来，他拍拍手，靠在后山高耸粗壮的树干上闭目休息，嘴里悠闲地哼着一个不知名的小调子。
暮春阳光穿过扶疏枝叶直直照在洛君望的额上，泛起一片温润白光。树林深处有鸟语虫鸣，从远处婉转而来，伴着草木苦香，一起涌到洛君望面前。
他突然低笑一声。
“阁下，跟在我们后面这么久了，现在还不现身......是想要偷师我烤鸡的手法么？”
洛君望仍然双手抱胸斜靠在大树粗壮根系上，漆黑眼眸一瞬不转的盯着某一个角落，
他嗤笑一声。
“那可不行，我这本事从不外传……除非你改了姓，入我门派，我必倾囊相授。”
洛君望脑中闪过无数想法，腕间骨链温热。
他现在身旁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修为被压制，几乎无所依靠，能依靠的只有在血海百年间，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直觉。
在一开始他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现在没了卫子桓和郑晖两个人聒噪打扰，那种感觉越发明显。
一阵沉默过后，草叶根茎折断的声音清晰传来，屈怀从暗处显出身形，看着洛君望原本警惕的神情在看见他之后慢慢僵住，尴尬的低声咳了一声，将桂花糕拿出来往前一送。
“啊......那个......小师叔勿怪，我是来给你送桂花糕的。盟主专门嘱咐我带了一份，现在还热着呢。”
连攻击阵法都捏好了的洛君望：“......”
他的视线从脸色不自然的屈怀身上慢慢转移到他手上的桂花糕，眼一眯。
这......不就是文府城那家桂花糕的袋子吗？
洛君望扶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一脸空白。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洛君望怀着将屈怀就地活埋的想法，声音有些飘。
“你这桂花糕是从哪买的？”
屈怀一愣，连忙道。
“西方文府城！小师叔，那里有一家桂花糕做的特别好吃！昨晚盟主去那里见仙首盟的门主，特意嘱咐我带一份给你送来。”
洛君望突然有一种不想的预感，他开始回顾昨天晚上那个叫他不计前嫌帮助仙首盟抗击邪魔的青袍人，深吸一口气，还抱着一点希望，期待问。
“你们买桂花糕的时候，师兄也在吗？怎么突然想给我带一份回来了？”
求求了，可千万别是韩归远。
第二十三章 起疑
屈怀默默看了旁边那只已经被拔完毛，死不瞑目的锦鸡，总有种这个问题要是没有回答好的话，他可能会血溅当场的错觉。
“当时盟主遇上了一个眉间生魔印的魔修，聊了一阵，可能是聊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想到了您，临走前叫我带一份......这家的桂花糕确实不错，甜味把握得很好，不黏不腻，正适合小师叔您这个年岁的人吃。”
屈怀后面说什么，洛君望已经听不大清了。他扶着身旁粗粝树干，感受到凹凸不平的干枯树皮磨着他的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他瞪大眼睛。
……
昨天那人是韩归远？
怪不得他觉得哪里熟悉......
不对这不是重点。
洛君望捂着脸，在屈怀疑惑的表情下心中哽咽。
他昨天都说了啥啊......
说自己受人诬陷修魔？
说庆幸自己没死？
说什么不舍得死……
一句比一句矫情，还在那含沙射影。
孰不知，被内涵的正主就坐在他面前，听他信口胡诹。
“小师叔......你怎么了？不舒服？”
洛君望抹了把因悲愤皱在一起的脸，声音微哑。
“没什么，只是想着师兄连出门公务都想着我，我感动。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屈怀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见旁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
正看见卫子桓和郑晖呆愣在当场，怀里抱的一堆木柴咔嚓落地，像活见鬼一样瞪着屈怀，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
刚刚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洗礼的洛君望看着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样子甚是满意，拍了拍被树硌红的手。
“他是来给我们送桂花糕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屈怀，笑了笑。
“是吧，屈怀？”
屈怀莫名一怵，点了点头。
卫子桓看见那只在阳光下泛着肉色的锦鸡，弯腰拾起木枝，心中居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安定感。
都到了这种地步，鸡肯定是要吃的。
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思过崖关几天，学规抄个几百遍。
还能咋地。
于是卫子桓气势汹汹地向前走了一步，将柴火一堆，看着屈怀理直气壮道。
“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们？为什么？你都看见什么了？”
那语气，仿佛偷鸡的是屈怀。
屈怀：“......”
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刚刚才来。看见什么？你们做什么了吗？”
洛君望好笑地瞧他一眼。
当他傻啊？
卫子桓已经开始招呼郑晖劈柴，捏诀烧火了，闻言瞟了一眼屈怀，难得灵光一闪察觉到不对劲。
“骗谁呢？这可是后山，谁闲着没事到这来啊？你来送桂花糕不应该去弟子寝舍找孟珈吗？找不到人才会用玉简联系......难不成你今日来前卜了一卦，知道我们今日会在后山，于是专程来这里找我们？”
屈怀被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憋了一句。
“卫......”
洛君望打断他的话，将鸡架上开始烤。
“事已至此，说这些没用了。等会你也吃一口鸡，就当是共犯了，谁也别告诉？”
洛君望转头朝他露出一口小白牙。
屈怀一愣，想着韩归远的嘱咐，憋屈地点了点头。
洛君望烤鸡的技术还是当年在重陵学宫时跟着柳曲一帮人学的。
当时重陵学宫里也养有一只锦鸡，也是天不亮就开始扰人清梦，于是洛君望难得查了下黄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去宰鸡。
没想到刚偷到，就撞上了韩归远一行人。
结果柳曲也眼睛一亮，夸他干得好，不愧是逍遥门弟子，深得门派精髓。然后在另外两个男人震惊的眼神下，一路到后山将鸡烤了，和洛君望两个人吃的满嘴流油。
后来到血海，在那昏沉的天空之下，泥泞脏土混着暗红，他有时会想起这段悠闲快活的岁月，于是也会找些东西烤着吃。
只是血海里没有七彩锦鸡，只有一些长相稀奇古怪的魔兽。
味道也大都奇奇怪怪。
锦鸡的皮已经被烤的冒油了，洛君望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佐料撒上去，红色火焰便忽地一窜。焦黄的鸡皮一经炙烤，便开始滋滋冒油，油腻鲜香飘到了卫子桓眼下。
他咽了咽口水，巴巴看着洛君望。
“好了吗？”
洛君望点头，将鸡递给他，笑道。
“好了，你先撕一块吃。”
卫子桓连忙伸手去接，却又动作一顿，将手缩了回去，摇摇头。
“这只鸡一直都是你在烤，我和郑晖只是帮忙去找了一些柴火......你先吃吧，吃完我们再吃。”
洛君望乐了，他挑了挑眉，将那只还在滴着油的烤鸡在卫子桓面前荡来荡去，看着卫子桓不受控制的盯着鸡也开始转来转去。
“你跟我客气什么，我本来就不饿，而且还有桂花糕呢。吃吧。”
卫子桓那点子恭让的念头啪的就没了，用力点点头，一把接过烤鸡，跟郑晖一人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七彩锦鸡平日里只喝山泉，肉中一点土腥气也无，加上洛君望多年练就的烤鸡手艺，更是将这鸡烤的外焦里嫩。
卫子桓一口咬下去，外面油亮的焦皮咔嚓一声，油香霎时充满口腔。
鸡肉鲜美软嫩，富含汁水，合着已经完全入味的佐料爆发在他的嘴里，满嘴鲜香四溢。
卫子桓快哭了，他含着鸡肉，口齿不清。
“孟珈你居然还随身带香料......呜呜呜呜，这鸡怎么这么好吃，比我以往吃的都要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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