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仍旧记得,自己刚生出灵智,学会的一件事,便是心疼。
他开口说话时,可是将许朗的酒都吓醒了。
想起了那时许朗的模样,他的嘴角竟是难得的挂上了笑容,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点,但能出现在孟然这个木偶人的脸上,却是显得分外明显。
大抵是孟然半天没有回话,许朗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皱了下眉:“小徒儿,师尊问你话呢。”
孟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朝着许朗答道:“好,全听师尊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中寒毒
有了孟然的事打岔,许朗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但心中的难过却仍是压不下去。
“小朗,随我回许家吧,许家需要你。”
许朗闻言却是沉默着,她双拳微微收紧,轻叹道:“可我已经不会许家的暗器了,我的暗器枯草也碎了,我同许家有关的,大抵只有这个姓氏了,让我回去做家主?”
她轻笑了一声,却是带着些许嘲讽之意:“谁服我?”
许崇皱了下眉:“你是现在唯一有资格接过这个担子的人,谁敢不服?”
许朗抿了下唇,显然也是知晓许崇话中的意思的。
原定的家主许帆柏死于献祭,而现任家主许琅也死了,现下,她是唯一活着的嫡系弟子了。
若她不去坐这个位置,那许家人便要一同争抢了。
大抵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许朗的手都有些颤抖,眉头紧皱着,没有丝毫松开的痕迹。
虽然她已经离开了许家多年,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认许家了,相反,许家永远是她的家,她最想回的地方便是那里。
也正是因为回不去自己想回的地方,她才开始四处游历,想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总比一直呆在江家,一直回忆许家的时光来得好。
她不是个沉溺于往事的人,但此时的确是她心中的一道坎。
就如同许琅一样。
许琅毁了她的暗器枯草,毁了她修的暗器之道,在她身上种下寒毒,甚至将她赶出了许家。
而正是因为许朗身上中的寒毒,才使得她必须日日饮带着灵力的烈酒,才能稍微压下那疼痛,让她从之前的滴酒不沾,变得现在的嗜酒如命。
明明,她之前,最讨厌酒了。
真是世事难料,她现在,已经离不开酒了。但凡停了一日,她体内的寒毒又开始蠢蠢欲动,疼痛又会随之而来。
因着这些事,她本该恨许琅的,本该是的。
可她是她的姐姐。
她还是无法忘记许琅对她好的时候。
所以她在听见许琅身死的消息时,还是会难过,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
她明明那般厉害,怎么会死呢?
她劝告自己,那人坏透了,她都那般的对自己了,自己不该再为她感到难过,她现在身死,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自作自受。
可为什么,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红,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水。
或许也正是因着她这般矛盾的情感,使得孟然感知到了,才让他做出了刚一系列的举动。
许朗想要回忆起,许琅对她如何心狠时的画面,以此来压下自己本不该有的心痛。
可不知为何,在此时,那些事情像是全部都被她遗忘了一样,全部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剩下的全是许琅对自己如何好的模样。
有幼时许朗犯了错,却是许琅代她受罚。
“姐姐!”
许朗现在都还记得,许琅的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被送回来的模样。
可她看着自己的脸上的伤心与自责,竟还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小朗乖,姐姐不疼。”
有她们遇上了打不过的灵兽,许琅不顾一切的将她送走。
“小朗快跑,去找师兄!”
许朗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角,不愿意先离去,留许琅一个人面对这凶恶无比的灵兽。
“姐姐我不走,我们一起!我们一起一定能打过它的!”
许朗虽是这般说着,但身体却是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着,显然是对那灵兽害怕极了。
许琅无奈的笑了下,脸上还带着些许宠溺。
那笑容许朗现在都还记得,哪怕是她现在想起,心中也会为之颤动。
她见到许朗点了下头,以为她是同意自己留下来了。
刚松了口气,下一瞬许琅却是斩下了自己的衣衫,将唯一的传送符贴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不要!”
还有在她受伤之时,许琅悉心照顾她的场景。
“小朗好好喝药,很快就会好了。”
在姐姐面前,她总会不自觉的像个小孩,她朝着姐姐撒着娇:“姐姐好疼。”
这时候,姐姐总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耐心的安慰着她:“小朗乖,忍忍就过去了,很快就好了。”
她虽是嘴上让她忍忍,私下里却是去找炼药师拿来了止疼丹。
……
种种陈年往事,偏偏在这时候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许朗抬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拉过孟然,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孟然被她这么一靠,身子不免有些僵硬,但他却是听话的停在原地,让师尊靠着。
许朗的情绪调整得也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便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了。
但她的面上仍旧是沉着的,她朝着许崇伸出了手。
“大长老,你看看我的灵脉。”
许崇皱着眉,不知道许朗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灵力探入了许朗的体内。
待他看清了许朗体内的情况后,眼中满是震惊:“这……”
许崇看见许朗的灵脉中,布满着冰晶,堵塞在她的灵脉之中,在缓缓的生长着,不断的朝外冒着寒气。
许崇伸手碰了下许朗的手背,发现她手上冰冷异常,同死人一般。
“是寒毒?”接着他顿了下,接着说道,“许琅干的?”
“嗯。”许朗点了下头,将两个问题一同回答了。
“寒毒……”
许崇收回了手,眉头紧皱着,想来也是没想到许琅竟然能这般恶毒,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如此毒手。
寒毒亦是魏家研制出来的毒,虽然比不得魏家成名的那三大毒,却也是十分厉害的。
中毒者的灵脉中会慢慢的滋生出冰晶,冰晶在不断朝外冒着阴寒之气的同时,侵蚀着中毒者的灵脉。
待冰晶将灵脉填满时,也预兆着中毒者的死亡。
“许家能接受一个随时会死的家主吗?”许朗开口道,脸上看着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但孟然同他情感相系,他自然发现了师尊对于此事的在意。
他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许朗一眼,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毕竟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许朗的掌控之中,师尊不喜欢他自己擅自做决定。
许崇看着许朗有些心疼,当初的三个孩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许家的劫难吗?
“没办法解毒吗?”
许朗微微勾了下嘴角,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笑意:“解毒?魏家的毒,哪有那么容易解的,连余杞都拿它没有办法,我还能如何?”
“除了等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许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随我回去罢。”
许崇看着地上碎了酒壶,一切都明白了,明明之前滴油不占的孩子,变成了这般嗜酒如命的样子,酒水中蕴含着的炽热灵力,能抵抗她体内的寒毒,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许朗低着头,手无意的勾着自己的衣衫,闻言吸了下鼻子,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几步抱住了许崇。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踏入许家半步了。
没想到。
没想到。
她竟然还有能回去的一天。
许崇从小看着许朗长大,自然了解她,知道她对许家的情感,对此也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小朗乖,我们回家了。”
“嗯。”
孟然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的勾起了一点,虽然仍旧有些僵硬,但却比之前要自然许多了。
师尊找到家了,真好。
。
江渝同谢清帆走回了江家禁地前,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便是证明了他是并不是魔族人,他的嫌疑自然就被抹去了。
许璐也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但凶手是谁,还得她再去寻找。
有了这事的发生,再加上前任许家家主已死,许家各大长老商量之下,也消下了参加家族大会的心思,提前找到江垣,同他说明了情况便离去了。
一桩事情终于了了,家族大会可算可以如愿的展开了。
不过家族大会倒是同江渝没什么关系了,他虽然符合参加的条件,却也没必要去参加了。他的实力各个家族都是忌惮的,别说他们的新晋弟子,就算是个长老上台,都不一定能打过他。
江渝对于这种碾压式的比武,也没什么兴趣,遂根本就没参加此次的家族大会。而谢清帆虽然是谢家家主,不过此次的事情也有谢家长老带队,他也插不了多少手。这下二人倒是有了闲暇的时间。
江渝心血来潮,牵着谢清帆的手:“清帆,走,我带你去白玉峰看看!”
能同江渝独处,谢清帆怎样都是高兴的,自然愿意,二话不说便同江渝去了。
两人相携的手并没有遮挡,各大家族的人都看见了,他们固然觉得惊愕,但却没人站出来提出质疑。
说到底,两人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影响到他们利益的事情,其他的不过是给他们的茶余饭后平添了几分谈资而已。
江渝牵着谢清帆的手,领着他到了白玉峰。他毕竟在这里呆了五年,此处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有的甚至能说出几个同它有关的趣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新卷啦~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界少主
相比江渝谢清帆那边的欢声笑语,江家的另一处却是别样的场景。
沈即仍旧顶着江渊的身体,隐藏在江家中。大抵是因为平日里江渊只顾着修炼,并没有结识几个知交好友,竟无一人发现此事。
只见沈即在江渊的小屋周围布了个阵法,将屋中的魔气隐藏住,接着他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那水镜还不断的冒着魔气。若沈即没有率先布下的阵法,这魔气泄露出去,怕是会引得江家所有人前来绞杀他。
水镜中的景象是一片漆黑的,根本看不清另一端,但沈即却是没有一丝怠慢,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迎接着对面的到来。
而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锁魂灯中的江渊,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问出了声:“水镜对面是谁?魔族的人?”
沈即却是没有回答他,有些敷衍的说道:“不该你问的少问。”
江渊闻言皱了下眉,猜测道:“能让你这般尊敬的人,身份应当不低吧?”
沈即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我一个沈家的弟子,有什么身份,能让我尊敬的人,多了去了。”
江渊听出了他话中的自嘲之意,心中下意识的涌出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却又瞬间消失了,而他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家,沈家在多年前受了魔族的袭击,虽不知原因,却也导致它就此没落了,沈家的族人分散于各地,还活着的却也没几个了。
沈家也因此,落出了几大家族之外,现在只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家族了。
不过,听说这一代的沈家家主,似乎有些手段,还是个合体期的修士。虽然他常年不在沈家,可因着这个缘由,其他家族也不敢太过分。
之前属于沈家的各个城池,也被其他家族哄抢去了,如今似乎只有他们本家的星河山是属于他们沈家的地方了。
如此想来,也甚是让人唏嘘。
水镜中渐渐出现了人影,江渊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去了。
只见水镜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锦鲤华服的男子,他眉眼锐利,眼神中带着漫不经心,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而他的怀中还禁锢着另一个男子,那男子被他搂在怀中,身上裹着一件黑衣锦鲤的外衫,粗粗看去,倒像同另一个男子的是一对的似的。他的脸埋在另一个男子的胸膛之中,看不清他的容貌,青丝散在身后,他像是极不愿意被他抱着,不断的挣扎着。
就在他挣扎之中,江渊看见了他被绳子束缚着的双手,不仅如此,那白皙的手臂上,还缀着点点的红痕。
另一个男子似的不满他的挣扎,抓住了他的双手,将其掩在衣衫之下,不让别人窥探到半分。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凭空画了什么东西,他怀中的男子竟随之停下了挣扎,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着,甚至还发出轻轻的啜泣声。
那男子这才满意了,他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男子的身体,使得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了些。
似是玩够了,他这才想起水镜前的沈即来。
他收起眼中的宠溺,冷眼朝着沈即看去:“有什么事,说吧。”
“属下参见魔尊,魔尊夫人。”沈即之前一直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听见魔尊出声了之后,才敢微微抬起头汇报道:“计划失败了。”
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魔尊一眼,但魔尊的表情却仍是淡淡的,似是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见状抿了抿唇,拿不准魔尊的态度,只好继续说道:“之前潜伏在许家的弟子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后,许家人都信了,本来大家都快信了,但墨云江跑出来搅局。”
“他让江渝进了江家的禁地魔兽窟,然后……”
“然后江渝从里面出来了。”
“他们,他们就不怀疑他了。”
沈即话音刚落,魔尊便轻轻的抬了下手,一道魔气朝着他袭来,他根本来不及闪避,下意识的护着胸前挂着的锁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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