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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那么久的飞机你不累吗？饿不饿？”明秋摸着自己的脖子，不太自然地说。
他当然有欲望，刚刚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把他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心疼我呢？”尹凡棠笑着说。
明秋不自在地点了下头：“饿的话我先去做饭。”
尹凡棠摇了摇头：“饿倒是不饿，但我挺困的，我去刷个牙，想先睡一觉。”
明秋就说：“好，那我给你拿睡衣。”
尹凡棠确实累了，他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明秋卧室的装饰，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十一年之前，他们分别那天，那一天天色阴沉，乌云黑得像是蓄了一场倾盆大雨。
那时候尹凡棠还很年轻，讲话不过脑子，为了留住喜欢的人，无比慌张地说：“我也可以跟你去美国。”
直到今天，尹凡棠才发现明秋那时候的表情是诧异的。
当年的自己没能给他任何安全感，所以明秋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写满了荒唐。
那一场当年没下下来的雨，在今天尹凡棠的梦里，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一觉醒来天都已经黑透，恍惚间尹凡棠有一种不知何处的感觉。
他下意识往外走，推开门之后，看到的是很陌生的装潢，他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明秋听到动静走过来，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短袖，很宽松的一款。
尹凡棠看着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他径直走向明秋。
明秋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下意识迎过去。
尹凡棠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从纹身的底端开始往上走，最后看向那朵红色的花。
纹身设计得很漂亮，带着国画的写意，明明没有画水，这朵花看着却像流淌在水中。
尹凡棠看得眼睛发酸，他轻轻地说：“说真的，我特别害怕你的纹身跟我有关。”
明秋半垂着眼睛，很浅地笑了一下：“这确实是海棠花。”
尹凡棠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真奇怪，知道这个我一点都不开心。”尹凡棠吸了一口气，有点艰难地说，“我反而更希望你真的不记得我。”
明秋伸手给他擦眼泪，表情变得很温柔：“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
尹凡棠摇了摇头，他哑着声音说：“我爱你。”
明秋也有点鼻酸，他郑重地说：“我也是。”
此刻明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承认了对尹凡棠所有感情，也终于把他带回了家。
“我煲了汤，过来喝。”明秋拉起尹凡棠的手，抬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尹凡棠乖乖跟着他走，他想起拍《白兔》的时候，有一天明秋也是给他做了汤。
那天是尹凡棠的生日，剧组给他准备了花和礼物，公司给他订了一个很大的蛋糕，晚上大家一起出去聚了餐。
生日过得特别热闹，尹凡棠喝了一点酒，回到住的那个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明秋还没有睡，他坐在小沙发里正在看电影，明明暗暗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整个画面特别美丽。
尹凡棠看得有些呆。
明秋转过头，很自然地说：“你回来了。”
尹凡棠点点头，和他开玩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明秋拿着遥控器按下暂停，然后说：“我给你炖了汤。”
尹凡棠一挑眉，他没想到明秋还会这个。
汤装在不锈钢的保温壶里，明秋起身给他倒了一碗，碗和勺子都是陶瓷的，很普通很便宜的那一种。
尹凡棠道了谢，他接过碗，想要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但提起嘴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点做不出表情，好像是因为聚会的时候笑得太多，脸都僵了。
明秋没说什么，他又走回电视机前，按下播放键。
这是一部老电影了，王家卫拍的，色调是昏黄的，人物讲话声音低低的，时不时有女人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来。
尹凡棠突然觉得很轻松，他捧着那碗汤，手掌心变得很温暖。
明秋给他做的是黄豆海带排骨汤，特别特别鲜美，尹凡棠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机屏幕，心里觉得无比安宁。
等尹凡棠喝完这一碗汤，他把勺子放在碗里，“叮”的一声轻响。
明秋没有转头，他轻轻地说：“尹老师，生日快乐。”
没有价格不菲的礼物，没有喧闹嘈杂的派对，只有一碗汤和一句话，却让尹凡棠觉得特别幸福。
这好像是是他爱上明秋的开始。
明秋是声色犬马之外的人，不需要尹凡棠对他伪装和假笑。
现在尹凡棠坐在明秋家的餐桌前，公寓在曼哈顿的小小一角，窗外就是繁华到极致的玻璃城市，夜晚时分也是灯火璀璨。
尹凡棠接过明秋递过来的汤碗，熟悉的黄豆海带排骨汤，碗壁被汤浸得温热，食物的香气溢出来，淡淡的。
喝汤的时候猫自顾自走过来，从尹凡棠的脚边蹭了过去。
尹凡棠去过高处，享受过追捧，从满身荣光到籍籍无名，几经沉浮，总在稠人广众中觉得孤独，在声色犬马中觉得无趣。
尹凡棠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他想要的不过是最简单的世俗生活。
他只是想要明秋做的一碗汤而已。
第83章
尹凡棠时差还没倒过来，第二天睡到中午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
明秋做了冰美式拿过来，尹凡棠就着他的手猛喝两大口，才感觉神智清醒了一点。
“下午要不要出去玩？”为了方便尹凡棠喝咖啡，明秋是微微俯身的，说话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到尹凡棠的锁骨上。
尹凡棠有点精神就开始逗他：“你要跟我约会啊？”
明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尹凡棠立马开心了，他满意地点头：“那听你安排。”
尹凡棠去冲了个澡，洗了个头，然后在行李箱里翻翻捡捡，对着镜子比划来比划去。
明秋坐在椅子上看他，表情有点疑惑。
等到尹凡棠从行李箱里掏出一瓶粉底液开始往脸上抹的时候，明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尹老师，你这是准备去出席晚宴吗？”
尹凡棠熟练地给自己涂脸，很认真地说：“这可是约会啊，我当然要认真对待。”
明秋抿了下嘴唇，他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件丑丑的军绿色毛衣，他有点不敢说自己就准备这么出门的。
明秋无法理解尹凡棠对衣着打扮的这份讲究，他默默掏出手机，开始在微博上搜索，约会穿搭。
明秋刷了一会儿，又加上两个关键词，男朋友，秋冬。
他看得很认真，尹凡棠走过来他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呢？”尹凡棠笑着问。
明秋下意识藏手机，有点不自在地说：“没看什么。”
尹凡棠弯着眼睛看他，明秋心想完蛋了，这人一定会拿这件事来调侃。
没想到尹凡棠只是伸手过来扯了下他的脸，轻松地说：“我差不多好了，你换衣服吗？”
明秋迅速接住这个台阶，他把手机捏在手机，立马站起来，说：“我现在去。”
尹凡棠觉得他可爱死了，他忍着不去揭穿他，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卷发棒，走去卫生间弄发型。
虽然一会儿他是要戴帽子的，但还是卷了一下刘海。
等尹凡棠收拾停当出来，明秋也换了一身衣服，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
尹凡棠震惊：“你不冷吗？”
明秋嘴硬道：“还好。”
尹凡棠服了他了，又拉着他的手走到衣柜前，看了一会儿，给他挑了一件柔软的灰色修身毛衣。
“你套外面，知道外面几度吗？”尹凡棠用手指敲敲他的肩膀。
明秋接过衣服，在心里吐槽，还不是因为穿搭博主穿得太少。
尹凡棠等他换衣服的时候顺便照了下镜子，为了给小孩点自信心，他又说：“你穿大衣更好看，有种精英的感觉。”
明秋没看出自己有什么精英的感觉，只觉得这样穿和尹凡棠挺搭的。
等明秋换好了衣服，尹凡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眼镜盒，里面是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十分优雅。
尹凡棠很温柔地为明秋带上，笑着说：“度数应该是对的。”
明秋很适合戴眼镜，和平时有种不一样的精致感。
尹凡棠左看右看相当满意，比了个大拇指特别快乐地说：“走吧，约会去。”
明秋伸手抓了抓头发，不由自主地，也笑了。
明秋带着尹凡棠去了中央公园的滑冰场，今天人不多，情侣占了大部分，都手牵着手在玩。
“你会滑冰？”尹凡棠没想到明秋会带他来玩这个。
明秋点点头：“稍微会一点，能滑得起来。”
尹凡棠说谎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立刻说：“太好了，我一点都不会滑冰，你教我吧。”
明秋没怀疑，他指导尹凡棠换好了鞋，带着他进了冰场。
尹凡棠会滑冰，他小时候三分钟热度学了一大堆东西，教他滑冰的老师还夸过他有天赋，只可惜他学了一年就没兴趣了。
尹凡棠一进冰场就开始装模作样，拉着明秋的手不松开，表现出一副特别怕摔跤的新手的样子来。
明秋完全没怀疑，他双手拉住尹凡棠的胳膊，和他面对面，很耐心地说：“别怕，我扶着你，不会摔的。”
“你试着找一下平衡。”明秋说。
尹凡棠演得天衣无缝，又是拉手又是搂，恨不得半个人都贴在明秋身上。
明秋带着他滑了一段，评价道：“你平衡能力挺好的。”
尹凡棠面不改色地说：“可能是因为我会滑旱冰。”
明秋是倒着滑的，他只顾着尹凡棠没注意，后面来人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躲，明秋脚底一滑，直接摔了下去。
撞他的人也吓到了，赶紧凑上来，又是Sorry又是Are you ok？表情十分紧张。
为了避免出动急救车，明秋赶紧摆手，说没事。
尹凡棠轻轻皱眉，有点紧张：“没事吧？”
明秋没啥形象地坐在地上，他觉得有点丢人，就不看尹凡棠，闷闷地说：“我真没事。”
尹凡棠朝他伸出手：“来，我拉你。”
明秋记着尹凡棠不会滑冰，就稍微借了点力想要站起来。
但他没想到，尹凡棠拉他的力气特别大，明秋感觉被牵引着，马上就要直接扑进尹凡棠怀里。
明秋想着尹凡棠不会滑冰，怕他摔跤，有点着急地想要避开他。
但尹凡棠拉得实在太用力，抓得那么那么紧，明秋被他直接拉进了怀里。
明秋抱着尹凡棠发懵，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家伙刚刚在骗人。
“你明明会滑冰……”明秋很不爽地抬起头，看到尹凡棠那双温柔的眼睛时又很没出息地消了气。
尹凡棠满足地抱着他，嘿嘿一笑，故意说：“不不不，是明导教得好。”
“无聊。”明秋骂他。
尹凡棠不假装了，他轻轻松开明秋，优雅地转身，行云流水地滑了出去。
尹凡棠绕着半场飞快地滑了一圈，姿势和神态都格外骚包。
明秋觉得尹凡棠特别像八音盒里的那个旋转小人。
于是他掏出手机，按下了录像键。
手机记录下了这样的画面，尹凡棠从远处滑过来，他微笑着故意炫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紧接着尹凡棠突然刹车，继续往前，几乎一瞬间，他就到了明秋面前。
摄像头突然就黑了，这是因为尹凡棠给明秋了一个扎实的拥抱，接着尹凡棠带笑的声音响起来。
“秋秋，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冰场下来，他们买了甜筒，又跑到附近的游乐场里说要去坐旋转木马。
这个旋转木马挺大的，顶棚上挂着小彩灯，马的配色很鲜艳，但造型不像国内的那么可爱。
“我觉得有点不真实。”尹凡棠咬着甜筒，趴在外围的栏杆上看别人玩旋转木马。
“什么？”明秋转头看他。
尹凡棠空着的手伸过来，握住明秋的，很高兴地说：“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外面牵手，好不真实。”
明秋安静地靠近他，伸手压了一下尹凡棠的帽子，同时嘴唇凑上来，在他的唇角轻轻一碰。
接着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住了，像两块正在融化的蜜糖。
两个人就这样吻在了一块。
旁若无人的。
第84章
从游乐场出来，时间正好，明秋说他已经定好了餐厅。
尹凡棠眼睛一亮，挤到他身边，笑着说：“难道是烛光晚餐吗？”
明秋一呆：“你喜欢这种？”
尹凡棠忍笑：“不是约会吗？这种浪漫一点。”
明秋皱眉，下意识从口袋里掏手机，说：“那也行。”
尹凡棠笑死了，按住他的手：“我开玩笑的，随便吃什么，我不挑，和你在一起就好。”
这话后半句有点肉麻，但尹凡棠说出来是一点不害臊，他总有一种把所有的话都说得理所当然的本领。
明秋带尹凡棠去了他的大学食堂，在华盛顿广场，明秋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约会带你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寒酸？”
尹凡棠摇摇头：“比起别的，我很喜欢这里，好像你带着我走进了你的回忆里。”
“这是我大学最常来的食堂。”明秋说。
“为什么？”尹凡棠四处看着，这会儿人有点多，大家都在挑选晚餐。尹凡棠看到了寿司和披萨，卖相看着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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