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病就是高烧,整个人精神萎靡,看着都可怜。
童烺趁机唠唠叨叨:“就是因为你学习起来不爱喝水,在客厅坐太长时间不也不知道穿厚一点的衣服,睡眠不足,抵抗力下降才会感冒的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了。”卫阑选择性忽略童老师的啰嗦,裹着棉被背英语单词,还是不肯休息,“阿嚏!”
童烺给他气笑了,也没法子,只好去厨房煮碗姜汤给他喝。
看着卫阑烧红着脸,擦鼻涕擦得鼻子又红又肿,童烺沉思后问:“你是为了我才这么拼命的吗?”
卫阑斜了他一眼,一副你这是什么问题的眼神,回道:“当然是为了你,但不仅仅为了你,更多是为我自己。”
童烺问:“因为想要狠狠打脸卫国辉,让他看看你靠自己能有多么优秀吗?”
卫阑乐了,险些淌出鼻涕来,慌忙拿纸擦擦,才说:“卫国辉是很小很小的原因,我想考A市大学更多是因为我喜欢,这是理想的崇高,跟这些烂人没关系。“
还好,虽然卫阑同学最后发着高烧完成期末考试,但结果非常理想,经过一学期的奋斗,他的数学和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不再拖后腿,再加上他成绩好到让人眼红的语文和文综,简直是如虎添翼。年级榜单上,卫阑这个名字不断向上蹿,竟然已经稳定在年级前30名。
童烺发现,卫阑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为之坚定奋斗,浑身上下就是一股子韧劲儿,就是这种执着支撑着少年在小弯胡同的烂地方也绝不投降,活得热烈鲜活。
少年人的青春勇往直前,从不迷茫。
第四十七章
每年冬季是画家们向画展投稿作品的时候,去年画展的主题是“生命力”,童烺落选。今年童老师压根没关注这件事,投稿都懒得了,反正也不会选中。
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高三的寒假很短,只有过年的两周,然后就要回来继续补课。
眼见着到年三十,卫阑和童烺一起去逛超市买年货,准备晚上做年夜饭。
卫阑走在前面挑菜,童老师帮他推购物车。
卫阑感慨,“哎,想想去年我还穿着一件短的要死的棉衣,因为童焰把50块钱花了连年夜饭都做不成,今年竟然有功夫舒舒服服逛超市买年货。”
童烺惊觉,“我们竟然已经一起生活快一年了。”
“是啊,多快。”卫阑弯腰在货柜里挑肉,“晚上想吃红烧肉吗?”
“想。”童烺笑得高兴。
卫阑问:“你以前年夜饭都怎么吃?”
童烺想了想,说:“超市买点速冻水饺,看完宣淑回家以后煮来吃。”
卫阑指着冰柜,“弯仔码头是吧。”
童烺笑道:“是。”
“一会儿回去我包。”卫阑搭着童烺肩膀,把他按在菜前面,“想吃什么馅儿的?”
“芹菜肉。”童烺回答很果断。
“有品位。”卫阑由衷夸赞。
两人还买了一幅对联和一大堆零食,准备晚上边看春晚边吃。
回家后童烺踩着凳子站在门口,把火红的对联高高挂起。
卫阑怕他摔着陪他一起,掏出手机拍下一张童老师的背影。
“拍什么呢?”童烺跳下来,凑过去看他手机。
卫阑淡定道:“腰细腿长,觉得你好看,拍下来发圈。”
童烺揽过他的脖子,笑道:“那就照个合影嘛,一起发。”
两人编辑好同样的文案,同一时间发出朋友圈。
“最期待的新年。”
【图片】
卫阑从来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他的朋友圈一直是两条横线一个点,童烺虽然经常发宣传画室的内容,却很少晒生活。
于是两人的朋友圈发出以后收到好评如潮,纷纷点赞。
童烺这边的好友有些认出卫阑,评论:哎,这不是前段时间微博很火的小帅哥吗?
还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出那个带“烺“的幸运儿原来是童烺,童老师一律装傻充楞,不回复。
卫阑这边除了损友开玩笑,就是小卉评论“我磕的cp同框了!”
学生和家长给童烺发的拜年信息都回复不过来,卫阑这边也是,手机震了一下午没停过。
童烺手都快抽筋,说:“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过年这么热闹。”
卫阑一边擀面一边说:“是啊,以前过年除了张晓亮和你给我发消息,还能记得给我拜年的可能也只有手机运营商了。”
童烺说:“不管怎么说,今年真的是最期待的一年,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春节真的很有意思。”
卫阑笑了笑,表示赞同。
童烺一拍脑门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我今年还给你准备红包了呢。”
说着就要掏。
卫阑拦下他,无奈说:“你以前是我舅舅,是长辈,可以给红包,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童烺卡了一下,脑子里闪过‘男朋友’这个词,却没说出来。从前跟卫阑也没少开过玩笑,但那些都被他当作直男的把戏,现在的他是真心喜欢卫阑,有些玩笑反而不敢开。
此时卫阑也在心里默念一句:你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笑了笑说:“用不着的,我现在在家吃你的喝你的,还让你给压岁钱这怎么行。”
童烺也觉得他的身份确实不合适,所以收回手,说道:“那好吧,碰上合适的送你点礼物好了。”
卫阑洗去手上的面粉,在围裙上擦干水走出厨房,说:“不过我倒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等一下。”
说完溏淉篜里转身走进房间,没一会儿拿着一条深灰色围巾走出来。
“暑假那会就织好的,想着新年当礼物给你。”卫阑把围巾递给他,“很暖和的毛线,刻意跟李奶奶请教过,冬天怕冷就带着。”
童烺接过围巾,笑道:“谢谢,你好贴心。”
卫阑重新走进厨房,回头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贴心了,早点习惯我的好吧,童老师。”
快傍晚时候两人包好饺子,准备好零食,外面又开始飘雪了,C城的冬天是个很难熬的季节,寒风就像不要钱一样刮。童烺穿上外套围上卫阑送他的围巾,卫阑也套上羽绒服,还是去年童烺送他的那件。
他们得回一趟小弯胡同,看宣淑。
童烺从林简那里借了车,卫阑坐在副驾驶陪着他。仿佛和以前的岁岁年年一样,童烺会在大年三十晚上回童家,不同的是今年有卫阑陪着他。
童烺开着车,突然笑道:“以前我回小弯胡同的路上都跟去刑场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回去给宣淑装装儿子,再给童道华那个老畜牲送钱,唯一能让我高兴的可能就是见见你。”
卫阑偏过头看他一眼,说:“为什么喜欢见我?”
“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啊。”童烺笑笑,“还记得你中考那年我过年回去,看见大年三十你还点个灯学习,就觉得你跟小弯胡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有股子韧劲儿,好像偏不服输。”
卫阑苦笑一声,摆手道:“那是因为童道华不让我半夜开灯学习,嫌费电,我只好趁着他们看春晚的时候学一会儿。”
“所以觉得你可怜,也觉得咱们俩的童年真是太像了。”童烺向右转过一个路口,又接着说,“我后来花钱把你从童焰那赎回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真就那句话‘自己淋过雨,想给你撑把伞’。”
卫阑没说话,只是默默弯起嘴角。
车稳稳停在小弯胡同口,车灯照在雪地里,更显得这老巷子破旧不堪。
“走吧。“童烺神情悲壮。
卫阑解开安全带,安慰道:“没事,坐一会儿咱们就回自己家,煮饺子吃。”
“那太好了,我已经好饿了。”童烺心情好了些,推开车门,呼啸的北风立刻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吓人,还好脖子上有围巾,暖和不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小弯胡同最深处走去,隔着几扇门都能听见邻居家播放春晚的声音,老房子破旧到这种地步,更别提隔音。
“宣淑的病也不知道怎么……”
童烺话说到一半,童家老屋门前传来花盆从高处摔落的破碎声。
随后听见女人用极其恐怖又尖锐的声音,用尽浑身力气喊出两个字“儿子!”
童烺在门口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宣淑一头从屋顶摔下来,脑袋磕在地上,一双灰青的眼珠死死瞪着他,鲜红的血迹顺着积雪蜿蜒流淌,最终汇集在他脚边,形成一片血泊。
第四十八章
凌晨三点,警察局。
宣淑跳楼后童烺迅速把她送到医院,经过几个小时抢救无效身亡。小弯胡同的居民楼普遍不高,一两层而已,可就是这区区十米不到,硬生生摔死了人。
宣淑的脑袋不偏不倚磕在水泥石阶上,巧合又荒唐。
从医院出来,警察局早已派人把案发现场拦上警戒线,然后把死者家属叫到警察局做笔录。宣淑死在旧年的最后几个小时,再也没能见到新年第一缕阳光。
卫阑陪在童烺身边,看着他一言不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忙忙碌碌处理完所有事情,靠坐在警察局连排的铁椅子上,满身疲倦。
童道华也被拉来,从刚才起一句话也不敢说。事发几个小时后童焰才匆匆赶到,她看看在场冷着脸的所有人,最终选择闭嘴,找个角落坐下。
童家人难得坐在一起,没要钱,没吵架,没满嘴脏话。
小警察皱着眉头从办公出来,不满大过年的还要被拉回警局加班,拿着笔和文件,对几人说:“事情已经很明确了,死者宣淑,57岁,常年患有精神疾病,昨天晚上七点五十分自己爬上楼顶跳楼身亡,死因是高处坠落导致的脑出血死亡,系自杀,不存在他杀嫌疑,没问题的话你们几个人签一下字,交给医院那边就可以把遗体拉走火化了。”
童烺接过文件,在死者子女和目击证人栏签下名字,然后递给卫阑。
卫阑签好后又递给童道华,童道华签完递给童焰,几个人又在默默无言中完成这项工作,小警察收走单子,又关上办公室的门,把等候厅留给童家人。
卫阑的手机响了,接通以后是胖婶。
“小阑啊,宣淑怎么样了?”
卫阑看一眼身边的童烺,顿了顿才说:“已经去世了。”
胖婶也沉默一阵,说:“宣淑从下午就开始犯病了,喊的歇斯底里,我们听了都害怕,谁成想啊……唉,不过也好了,她疯疯癫癫这么多年,死了也是解脱。”
童烺坐在他旁边,通过听筒把胖婶的话听了去,敏锐抓住话里关键,一把拿过卫阑的手机,问道:“宣淑下午就开始犯病了?不是突然的?”
胖婶愣了愣,说:“不是啊,喊了一下午了,整个胡同都能听见,童道华也在家呢,我还看见他出门去打牌来着。”
童烺的目光唰一下瞪向童道华,后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宣淑下午就犯病了你没带她去医院打镇定剂?”童烺站起身朝童道华走去,声声质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她现在一旦犯病必须去医院,你为什么还去打牌?”
童道华看他过来,蹭一下站起身躲得远远的,嘴上说着:“我这不是……以为没事再观察观察吗?”
童烺气不打一处来,高声道:“怎么可能没事,之前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你不记得了?谁允许你私自决定把她放家里观察的,你这是害死她!”
童道华来劲了,一掐腰,理直气壮说:“去打一次那个什么狗屁镇定剂要一千块钱,我tm哪拿的出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童烺看向童焰,童焰立刻摊开手说:“死老头你别诬陷我,童烺给我的钱我可一分不少都给你转过去了,手机能查到支付记录啊。”
童烺对童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童道华不可信要你带着宣淑去医院才把钱给你的吗?”
童焰白眼一翻,站起身说:“我哪有功夫天天在家守着?这死老头快把家里败光了,我干守着这俩老的等死吗,我不得出门挣钱吗?”
“你把钱用到哪去了?”童烺黑着脸,又向前逼了一步,童道华下意识一怂,随后又想着这是童烺,他怕个屁,于是直起腰来叫板:“都花了,怎么着?”
童烺和童焰都瞪着他,童道华越说越来劲,骂起来,“嘿,你们那什么眼神,谁让童烺不给老子钱?你要是天天给我,我至于花宣淑的医药费吗?”
童道华总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一件事情哪怕自己什么理都不占,也能理直气壮跟你叫板,卫阑有时候觉得这种不要脸某种程度上也算天赋异禀,至少他学不来这么厚的脸皮。
童烺硬是被他生生噎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觉得你很有理是吗?”卫阑站起身走到童烺身边,童道华看见他就害怕,嚣张气焰收了收。
“这么多年,你觉得你收养了童烺,他就活该被你一直吸血,活该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给你挥霍在牌桌上?”
童道华埂着脖子,嗯了一声。
“放屁。”卫阑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指指在场童家人,说道:“童道华,你看看在场的所有人,你这辈子对得起谁?”
“先说宣淑,你自己就是个C城普通下岗工人,每个月拿的补助吃饭都费劲,偏偏还重男轻女,年轻时候折磨宣淑费老大的劲才终于要着儿子,要不是你一天到晚逼得紧,她也不会在亲儿子病重死了以后被逼成精神病。”
“再说你病死的亲儿子,你活了半辈子没有积蓄还好赌,孩子生病硬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最后不治身亡,你亲儿子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还有童焰,她是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为了供儿子上学,你让童焰早早辍学去混社会,这才年纪轻轻被卫国辉耍得团团转,三十多了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只能在家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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