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背着行李,心情沉重起来。
下了火车,越是接近目的地,他的脚步越是缓慢下来,简直像是有几十斤的铁砂捆在他的腿上。
熟悉的城市,现在有着不一样的面貌。
就连他曾经熟识的老朋友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瞎子的心里不禁有些感叹,时间真能改变了一切。
在黑瞎子感叹的同时,他眼角余光看到街头巡视的军人,不由得想起来了张启山的手段
对待敌人,那让人胆寒的手段。
黑瞎子安慰着自己,还好他不是张启山的敌人,而是无关紧要的过往路人,就只能在心里祈祷,张大佛爷不要把他这个小人物给看在眼里。
黑瞎子也知道这只是奢望。
若是张起灵真落在了他的手里,那么自己便是对方的敌人。
可是哪怕是需要剐下自己的一身肉,他也要把张起灵给救出来。
进了城里,黑瞎子没有第一时间就登上佛爷家的门。
他先是在旅社投宿下来,然后出门和暗线联络,再去找陈四爷。
黑瞎子身穿一套黑色的大衣和黑裤,腰间插着一把匕首和短枪,身怀武器,满心戒备,面上却是一副街溜子的痞子样,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底线。
他走过的地方,都用刀尖在墙壁上落下暗号。
两个方形框中间加上一个杠,就是他黑瞎子的标志。
当暗线看见了这个标志,就知道黑瞎子他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
等到暗线和自己联络上后,他就能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关于张家人的事情。
为了不泄露张起灵的下落,又想找到对方,黑瞎子是费劲了苦心。
要不是自己的家底不够厚,他还想上新月饭店去购买张起灵的消息。
黑瞎子也不想想,要是新月饭店有张起灵的消息,能不第一时间卖给张启山吗?
他黑瞎子算是哪个号上的人物,值得新月饭店为了自己而得罪张启山吗?
只能说黑瞎子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乱了方寸,还好他没上新月饭店找人,要不然真给自己和张起灵惹麻烦了。
当黑瞎子走在路上,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去张大佛爷那边探探时,他的身后忽然被人一伸手,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就是一把枪指着他的腰间。
黑瞎子双手高举过头,转身回头,果然是张副官这个人。
“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瞧瞧有没有活儿?”
“你别和我说,佛爷在等着你,你自己去和佛爷说。”
张副官用枪抵着他,下巴一扬,黑瞎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就看见张启山站在街对面,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张启山轻哼一声,挑了挑眉。
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不相信黑瞎子只是单纯过来看看有没有活儿可接。
当他视线对上了张启山时,黑瞎子不自觉地心头一凛。
这个张大佛爷的眼神好生锐利,鹰眼似的像是个探照灯。
这些年没见,他风采依旧不灭。
黑瞎子知道自己刚才找的借口糊弄不了张启山,他讪讪地笑着走向对方,举高的双手也没有放下,表示出自己毫无敌意。
张启山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相信黑瞎子来到这里是个意外,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反正他哼笑了一下,睨视看向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黑瞎子。
第二十章
【预感】
“说吧,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堂屋里,张启山低着头,玩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黑瞎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就是手头有点紧⋯⋯佛爷你知道的,我这不就来投奔您这儿了嘛。”
张启山冷嗤一声,不知道是否相信。
但是也无所谓。
反正在这里,黑瞎子他翻不起什么风浪,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辗死他。
黑瞎子看出些张启山对于自己的贬低和不屑,他心中虽然有着不平之气,但情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当作没有发现到。
更何况,他也没办法在这里对一手遮天的张大佛爷,做些什么事情。
黑瞎子没指望自己可以把张启山给糊弄过去,但是他可以利用对方对自己的轻蔑来暗中搞事。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黑瞎子他手头上也是有些藏在张大佛爷眼皮子底下的小人物,再不济,还有一个与张启山不对头的陈四爷可以帮助自己。
目前的局势,黑瞎子还算是能轻松对待,可是他没有想到之后的命运,会是如此的残酷对待自己和张起灵。
就好像是个逃不开的闭环,让他们两个如同是个困兽,属于苦难的铁链,一圈一圈的死死缠住了他们两个,尤其是在黑瞎子身上。
张启山摆了摆手,示意副官可以送客了。
他对待黑瞎子,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的人。
现在的张启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闲工夫可以放在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看出了佛爷的心思没有落在这里,他的心瞬间一沉,脸上的笑容收了一瞬,然后很快的又挂了上去。
黑瞎子被副官送出门的时候,他咽了口唾沫,故作轻松地说:“副官,佛爷好像挺忙的,是不是有什么大买卖?能不能带我一个?”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副官冷冷的看着他。
“是是是,我多嘴了。”黑瞎子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莫名的他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
特别是当他走到房子对面时。
天空中飘来一阵乌云,奇形怪状的阴影像是个展翅的蝙蝠,笼罩住了房屋。
而住在里头的张启山,更像是一个只知道复仇的疯子。
为了权力,还有一些过往的纠纷⋯⋯
黑瞎子不知道是汪家人比较疯,还是张启山更疯?
黑瞎子不懂什么大义凛然的事情,他也不想去评断张启山的所作所为。
黑瞎子只想要赶快找到张起灵,然后远离这群疯子。
管他们是要长生,还是要其他的什么,都和自己无关,他只是想要和张起灵两个人过着安稳地小日子。
回到了旅社,藏在黑暗处的男人,对着黑瞎子摇了一下头。
黑瞎子便知道了,这里没有张起灵的消息。
至少是没有消息流通出来。
黑瞎子不知道这样子是不是算是个好消息。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更慌了,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他的手心冒着汗,心跳声砰砰作响,肾上腺素也给激发了出来。
“稳一稳,没事的,要相信哑巴张的能力。”
黑瞎子在心里对着自己这样子的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ˢʸ手还是一样的在颤抖着。
黑瞎子强笑了一下。
大概是看见了张大佛爷,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给冲到了吧。
说起了张启山身上的血腥味,黑瞎子这才从自己不安的情绪中醒神过来。
不是麒麟血的味道,就是一般人的血腥味。
看来张起灵暂时还算是安全。
黑瞎子不清楚,当一个人越是在心里强调些什么,就代表着他其实隐约的发现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是还不明瞭,又或者是不想面对而已。
黑瞎子在旅社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眼看天色不早了,他起身出门,打算去找九门里的陈四爷。
九门⋯⋯
黑瞎子讽刺的笑了一下。
那些人也都是一群疯子。
这个想法在黑瞎子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随后他也笑出了声音。
这个世道,谁还不是个疯子呢?
就连他自己,也早就被糟糕的世界给逼疯了。
要不是他的心里还挂念着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张起灵,黑瞎子他早就随波逐流的沉沦在这个不分青红皂白,没有是非对错的世界里了。
黑瞎子的爽朗笑声中带着一点癫,更多的是恨。
他也不知道自己恨的是什么,或许是悠长的岁月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记忆。
这一切一切的,让黑瞎子都要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当他看着再一次失忆,整个人重启过后,眼神如同婴儿般干净透明的张起灵,黑瞎子除了无力感之外,还有着自我怀疑。
怀疑他这样执着的将张起灵捡回来,是否值得?
黑瞎子笑了一下,值不值得重要吗?
因为他是张起灵。
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张起灵。
更是自己的缆绳,让自己能够神智清晰的面对这个世界的存在 。
那么便就是值得。
第二十一章
【泄愤】
傍晚时分,外边天色透着一些昏黄。
疗养院里头的地砖上脚印错杂,不知道多久没被清扫过了,而前台上摆着几张发黄的病例表,上面有血液在上面干涸之后的褐色痕迹。
越往里头走,越是让人感到这里的气氛,带着些未知的诡谲与森然。
病房外手推车上,摆放着一瓶瓶不知名的药剂,大大小小的针管也摆放在一起,推车下层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束缚带。
往右一拐,就是电击治疗室,而左手边的房间,则是窒息水疗室。
明明设备齐全又新颖,却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个荒废的精神病院。
而在这里的禁闭室里,藏着一个裸着身体,脖子上锁着厚重的金属颈圈,双手和双脚也扣上了镣铐的男人。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张起灵抬头仰望着来人,他的眼神清明透亮,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启山。
张启山笑了一下说:“族长好。”
他语气有些讽刺,表情更是有着说不出来的的吊诡,眼神冒昧的上下打量着张起灵裸露的肌肤。
张起灵皱着眉头,感觉到了冒犯。
他的视线露骨地像是在无形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每一吋肌肤,让张起灵心里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
他眼神不再平静,泛起了波澜,抬眸瞪着张启山。
“副官,你过来瞧瞧看,咱张家的族长多么的威严。”张启山充满恶意的话语,让张起灵不由得一怔。
他不也是张家人?
怎么会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呢?
“佛爷,你请坐吧。”副官低头看着地面,搬来了一把椅子,毕恭毕敬的请张启山入座。
此时的张副官还没有佛爷那么的疯,他的心里尚有一些的良知和理智,还有点对于张家的香火情。
他怕自己一抬头看见张起灵小鹿般单纯的眼眸,他会心软的向佛爷求情。
所以他不敢抬头看向张起灵。
张启山瞥了一眼,看见了副官脸上的不忍之情,他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踢开。
哐当一声的,铁制椅子撞上了墙壁,巨大的回响声在密闭的房间内荡开。
副官缩了一下脖子,咬紧了嘴唇,他知道佛爷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对于张启山突如其来的怒火,副官将头压的更低,呼吸也变得轻浅急促。
张启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疯一样的愤怒起来。
张起灵的态度越是平静高冷,自己越是想要扯破他这张高高在上的面孔,将他从高岭之花给扯了下来,折服于自己的脚下。
族长啊,族长,你可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招人怨恨吗?
从头到尾,你的眼中就是没有看见过自己。
也是,他张启山在张家族长的眼里,不过就是个小角色,而且还是被除族的废物!
张启山恶狠狠地盯着张起灵,心中的怒火中烧。
他把自己被除族的怨怼,给迁怒到张起灵的身上,为的就是掩饰自己心中那一丝不为人知的绮念。
“副官,你先出去,我要和族长好好的谈一谈。”
张启山后头瞥了一眼副官,然后脱下了手套,解开衬衫胸前的扣子,掰开自己手指的关节,一步一步的走向如羔羊般被人锁住的张起灵。
靴子的鞋跟踩在地板上,敲出了一下一下的声音。
张起灵的心莫名提了起来,不知名的预感,让他蓄势以待的瞪着张启山,就像是个蛰伏的豹子。
看见张起灵戒备的表情,张启山禁不住的微微合眼,他的耳朵里,随即窜入了一阵鼎沸人声,惨叫声还有大笑声,子弹穿入人体血肉的声音,以及刀具刺入身体,血液喷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他和家人被除族的那一个晚上。
没有族人依靠的张家人,就是牛羊般的任由汪家人宰割。
亲眼目睹家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张启山从那一天过后,他就疯了,疯的彻底,也疯的清醒。
他活着下来,就是一心要报复汪家,还有张家。
现在就用张家族长的血液,来开启这一场来自疯子的报复吧。
张启山低头,捏住了张起灵的下巴,力道之大,在张起灵白晢的皮肤上烙印下一个红紫色的痕迹。
张启山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伸手用力的掐着,张起灵那脆弱又白晢的脖颈子。
之后他犹嫌不够的把手往下移动,箝住了张起灵的肩膀,用力一扭,卸了他的胳膊。
张起灵闷哼了一声,没有求饶,只是用着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张启山。
“族长,疼吗?”张启山扯着嘴角笑了笑:“我他妈的那天看见我父亲死在我的跟前时,比你现在还要来得疼!”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一下后面的剧情,似乎这个文属于边限
第二十二章
【针剂】
张启山卷起了袖子,露出青筋暴现的手臂,显示出他的情绪,不像是面上笑容那般的稳定。
他扯着张起灵脖子上的铁链子,将他的脸贴向了自己,热气吐在张起灵的脸上,张起灵撇过头去,看向自己被卸掉的胳膊,不想理会张启山。
他只觉得对方眼神中的诡异光芒,让自己感到心惊胆跳,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颤栗感从尾椎骨刺了出来,爬上他的脑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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