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这个组织,白尾鼹篡的就是这个组织,那段时间给了他不少任务,兔币的最大贡献来源之一。
“要去吗?”魏尔伦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陪你一起过去。正好我也想见到我的弟弟。”
这有什么好拒绝的,伊川澄一口答应下来。
正好给他的芥兔双倍惊喜。
由于伊川澄是下了飞机就直奔目的地,因此他今晚其实连酒店都还没有预定。
装了换洗衣物的手提箱都被他直接放在门口呢。
得知这个情况的魏尔伦,便邀请伊川澄去他的安全屋住——在此之前,除了那位亲友外,从未有第三人踏足过的地方。
“你没有买机票的经历吧?”打开门让他先进,魏尔伦很贴心地问道。
“没。”放下手提箱的伊川澄十分坦然。
他在彭格列家族时都直接乘坐私人飞机,或者有他的贴身管家理查帮忙包办好一切,从来没有自己买过机票。
“没关系,”魏尔伦理解的点头,将帽子与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我去订。”
接过伊川澄递过来的身份证,他低头扫了一眼,“……意大利的?”
“我在这个世界是彻底的黑户,想办哪个国家的身份证都可以,”伊川澄轻耸了下肩,“就挑了意大利。”
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意大利人吗……日本名字是研究员取的?魏尔伦收起那张身份证,语气柔和,“原来如此。”
“你想不想吃点宵夜?”他又开口问道,“既然是下了飞机就赶过去,你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吃过晚餐。”
“确实很饿,”此时此刻的伊川澄无比怀念理查的好手艺,“但我不想吃法餐。”
——他四指并拢一划,作了个抹脖子的标准意大利手势,“都忍一个月了,再让我吃法餐,不行。我宁愿饿到明天上飞机,然后吃飞机餐。”
“……因为不好吃?”在法国生活时间最长,唯一亲友也是法国人的魏尔伦困惑问道。
“或许是有那么点好吃,”伊川澄哼了声,“那也是从意大利拿来的。比起吃点似是而非的法国菜,我更想吃意大利菜。”
——这算是刻进DNA里的意大利人嫌弃法国人吗?
魏尔伦情不自禁思考道。
“我还没问,大哥你不是法国人吧?”伊川澄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我和你一样,当然不是。”想了想,发现自己可能连人籍都算不上的魏尔伦眼也不眨地否认。
“但名字是法语……”
“那是将我捡回来的亲友给我起的名字。”
“捡你回来的亲友?”坐在沙发上的伊川澄左右扫了眼这间并不大的安全屋,“可我没见到这里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嗯,他已经死了。”魏尔伦回答,语气是轻飘飘的轻描淡写,“就在爆炸那一天。”
伊川澄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一句,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没关系,我也可以和你讲讲我和他的故事。”端来两杯热牛奶,分给伊川澄一杯的魏尔伦也跟着坐下,“我的故事比较长,大概要从一个反政府势力,【五月革命】开始说起。”
“……”
“…………”
“……………你在最后一次任务时袭击了你的亲友,杀死了他?”听完这两个人纠葛的伊川澄对结局难以置信。
“……”魏尔伦端着牛奶杯喝了一口,“…嗯。”
“嗯个头啊,”伊川澄把牛奶杯往茶几一放,气得连意大利手势都比划了出来,“谁要听Bad end啊!他对你又是送自己的名字,又是送特别定制的帽子,阻止政府拉你去当人形兵器,亲自教会你生活在这世界的技能……真的,他对你好到就差和你结婚。”
“是…是这样吗?”魏尔伦皱起眉毛,“但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他越是强调我是人类,越是在告诉我,我其实只是一串命令式,是一种人格模拟下的起爆装置,只是外形更接近[人类]而已。”
“那不然呢,要他强调你不是人类?”寻求身份认同的人他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这么极端的伊川澄眯起眼,“那样你就会感到开心?”
“如果你觉得是自己身体里拥有的那股非人力量,导致自己不属于人类,”——他竖起食指,一小撮火苗在欢快地跳动,“我可以帮你烧掉它,然后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普通人类了。”
魏尔伦:“………不,多谢,免了。”
“我并不是讨厌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魏尔伦垂眼望着牛奶液面的眼神里,流露出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孤寂,“但我是无法被他所理解的。”
倒是眼前这个才诞生了一个月的[新弟弟],一副很懂人类感情、半点不为自己身份苦恼的模样……
“是吗?我倒是感觉对方已经在尽最大努力理解你了。”伊川澄一口气喝光牛奶,为这段其中一方已逝去的感情叹息,“你最好以后不会追悔莫及。”
“大概吧。”魏尔伦对此不置可否。他放下马克杯,在伊川澄恨铁不成钢的视线里平静站起身,“你的卧室在左手边,等明天太阳升起时,我们就出发。”
“目的地,横滨。”
第65章
“芥川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呀?”
身后有女性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认识他的同班同学。但他从未交流,抑或者说是接触过班上的任何同学,因此,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也没有想要回答她问题的打算。
芥川龙之介是一身纯黑色的立领校服,单肩背着书包。听到对方主动和自己搭话,也仅是微微侧过身体,以一个小幅度的颔首作为礼貌但沉默的回应,便安静离开了。
留下他的同班同学——井上惠端着厚厚一摞的作业,讶然站在原地,看了眼面前大门紧闭的校长室,又看了眼芥川龙之介离开的方向。
身为班委会的一员,她有时会帮老师收作业并送到教职工办公室,正好会路过校长室;因此,她并非是今天第一次看到芥川龙之介站在校长室…不如说,最近这段时间才发现他放学后会来到这里,停留在校长室门口半晌,又默默离开。
很奇怪呀,为什么敲了校长室的门却不进去呢……
啊等下,井上惠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的录取通知书上的落款,可是和芥川君的名字一模一样!哇啊,该不会……校长是他的长辈?芥川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呢……
但也说不通为什么芥川君经常会来校长室。井上惠思考般努起嘴,想起最近中午也能看到芥川龙之介在教室内吃便当了。
她和安田奈偷偷瞄过几眼,是十分简单的饭菜,装在饭盒里也并不精致,不会特意将香肠切成小章鱼,也没有爱心形状的煎蛋——但他每次都很认真地吃干净了,腰背挺直,细嚼慢咽的。
因为芥川君最近开始在教室里吃午饭,连带在教室里吃午饭的女生都增多了啊,大家都在边吃饭边偷偷盯着他看呢。
不过……井上惠托了托手里沉重的那摞作业,继续朝教室里走去。
感觉这段时间的芥川君,精神似乎有点消沉?或者说是消极?
希望他的心情能尽快好起来呀……
“喂,我说你!”
几道高大的阴影拦在走出校门的芥川龙之介面前。
穿着外校的校服,敞着领口,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金属球棍,表情凶恶,说话带有卷舌音。
似乎是所谓的“不良”,也就是不学无术的混混这类高年级学生。
挎着单肩书包的芥川龙之介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脚下步伐转了个方向,打算直接绕开他们。
“竟敢无视我们,格外嚣张啊这混蛋小子…!”
其中一个梳着飞机头的混混咋舌,鞋底抬起,踩在旁边的围墙上,再度挡住芥川龙之介的去路。
此处是一条比较偏且窄的住宅区道路。这个时间点,绝大多数学生都还在进行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因此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也被这个阵势吓得飞速离开,不敢多看两眼。
“喂喂,听大成说你这家伙格外嚣张啊,一副看不起任何人的模样!所以呢,他请我来教训教训你,”球棍在肩上敲了敲,威胁意味十足,“聪明点就赶紧求饶,再给我们点钱花花,这样还能少吃点苦头——是好心学长给你的忠告啊,快说谢谢。”
芥川龙之介沉默听完了唾沫乱飞、趾高气昂的一长段话,黑瞳始终淡漠如常,没有任何回应。
“……喂,大哥,他会不会其实是个傻的?”
几个混混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既不求饶、也不反击的情况。互相看了几眼后,其中一人开口。
“傻的更好,”大哥拎起球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既然这样,直接教训完后抢走他的钱就够了。听大成说他用的文具都很贵啊,家里肯定很有钱吧?”
他们正好在愁打小钢珠没钱呢,听大成说他有个看不爽的同班同学似乎挺有钱,而且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好像还因为身体太差而免上体育课——简直是绝佳的敲诈对象。
那根金属制的球棍被高高举在空中,施加力道,再猛烈朝着芥川龙之介的脑袋挥下去。
如果被结结实实打中的话,绝对会晕过去,脑袋也会出血;就算不昏倒,也可能会陷入极度的眩晕,甚至想要呕吐。
——这是真实的经历体验。他在擂钵街生存时,也曾经被这样殴打过,然后被大人抢走了刚到手的食物。
芥川龙之介黑瞳注视着那根即将挥至眼前的球棍。
这种状况,已经可以被判定他遭到攻击了。
但是,这份攻击没有被阻止。
它应当会被阻止的,被那看不见的[怪物]。
殴打会被阻止,钉棍会被阻止,匕首会被阻止,子弹会被阻止,异能力会被阻止。
然后,施以令敌人绝望的残酷制裁。
理所应当,该是这样的——在他被[怪物]饲养的这几年内。
裹挟着风声球棍已然近在咫尺,芥川龙之介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在混混大哥的嘴角露出狰狞笑容,甚至开始提前想象球棍击打在人体的触感之时——他的动作,骤然一停。
一块纯黑的延展布料,挡在了球棍与他瞄准的脑袋之间。
“什么,”一棍子敲在凭空出现的黑布上,混混大哥错愕睁大眼睛,“这是……”
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异能力者!?开玩笑吧!!
“这次,”根本不为这种局面感到惊讶的芥川龙之介,仅有微哑的声音响起,轻轻的、低低的,“[它]也没有出现。”
“[它]?”混混大哥刚吐出这个音节,手里的球棍便被那截布刃削成两截——紧接着,如同盯上猎物的野兽,数道黑蛇在转瞬之间勒上那几个找茬混混的脖颈,收紧。
再松开时,地上已然多了几具昏迷的蠢货。
“[罗生门]。”
黑瞳漠然望着那几个口吐白沫着倒地的不良,芥川龙之介抬脚跨过那截断裂的金属球棍,继续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今天敲了校长室的门,也没有得到[怪物]的回应。
今天针对他的攻击,也没有[怪物]来阻止。
今天回到公寓,看不清五官的[伊川先生]也没有出现。
插入钥匙,拧动锁芯,打开门的芥川龙之介,面对着空荡而死寂,连滴水声都清晰可闻的房间。
一个月前,[怪物]突然消失了。
悄无声息,不存在任何预兆,在一个他如往常那般睁开眼,却既没有得到抚摸、也没有被督促早餐的平静清晨里。
最初,他以为只是[怪物]短暂的离开片刻,就像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它]会离开自己身边,以实体的形态待在校长室那般。
芥川龙之介在那一天,并没有因为[怪物]的不在而懈怠多少。
他在又等了片刻也没见到[怪物]后,选择自己做早餐并吃干净,去学校上课,在中午敲了敲校长室的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去食堂吃了午餐,又在放学后再度去了趟校长室,没有回应后回家,自己动手做晚餐,认真学习[它]定下的功课,并在睡前洗完澡后,上床熄灯。
第二天睁开眼,[怪物]依旧不在。
第三天、第五天、第七天、第十天。
芥川龙之介依旧过着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作息,就仿佛[怪物]还时刻在他身边监督那般极度自律。
——直至此刻,距离[怪物]的离开,已经有一个月。
为什么[它]离开了。
走过玄关,在矮桌前端正坐好,放下书包,拿出纸笔与作业的芥川龙之介,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对他不满意了吗。
是因为他没有达到[怪物]的要求吗。
离开的那天,正好是他参加完森先生的继任仪式没过几天。
当时,[怪物]在接到森先生的请求时,语气似乎很高兴。[它]似乎想要久违的大闹一场。
但在那场继任仪式里,似乎是由于敌人没有向他发动攻击的关系,导致[怪物]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他没能满足[怪物]的期待。
像这样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怪物]就离开他身边这种安全脱身的结果,原本,芥川龙之介觉得自己应当是松了一口气的。
可这份心底的情绪并不受理智控制,握着笔的芥川龙之介沉默想道。它在不断地下沉,在使自己无意识去寻找[怪物]的踪迹,对身边任何轻微响起的动静作出期待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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