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移动起来，宁域还以为就是一块石头，定睛一看竟是一方砚台，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竹子花纹。
“我比猫还要矮？”不更轶移动到萧常暮身边，发现橘猫在俯视自己，“我已经很努力伸手伸腿了，可我看不见自己，我到底是个什么啊？”
“砚台。”萧常暮和宁域异口同声。
“砚台？为什么我是个砚台厄灵？”不更轶激动得跳起来，只见一方砚台蹦得比猫还高。
接着砚台刚落地，突然又蹦起来，同时旁边的橘猫和蔷薇也快速闪开，随即一道法术将地上击出一个大坑。
攻击三人的是几个陌生的斩灵人。
宁域想还手，但他感觉到几个斩灵人身上没有任何厄灵气息，就是正常的人，此处不太像是幻境一类，现在还搞不懂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指不定随意攻击会发生更可怕的事，况且要他攻击斩灵人，实在很难下手，他迟疑了。
萧常暮和不更轶同样没有出手，他们的顾虑和宁域差不多。
“先逃！”萧常暮当机立断，朝着城墙处跑去。
一只猫带着一株蔷薇和一方砚台飞速翻越高高的城墙，逃到城外。后面的斩灵人穷追不舍，时不时还施法攻击，有种不抓到厄灵不罢休的阵势。
三人有想过御剑飞行逃走，然而他们连剑都召不出来，不说手链，他们三个人现在连一只正常的手都凑不出来。
追击的斩灵人实在太执着，三人光是逃极有可能逃不掉，必须得出手，不伤害斩灵人，弄出些障碍总是可以的。
最先出手的是宁域，他凭着在溯起城看到过月季厄灵攻击动作的记忆，先用藤蔓击打地面，使尘土飞扬起来，漫天的尘土能搅乱视线，接着发射出藤蔓上的刺，攻击斩灵人的腿部。他不知道自己的刺是否有毒，所以格外小心，一次不敢射出太多刺，就怕斩灵人来不及挡下所有的刺，怕会真的伤到斩灵人。
然后出手的是不更轶，他尝试将砚台中的墨化为黑雾，随后凭着直觉施法在空中画出三丈高的栅栏。刚画好，空中墨画的栅栏变成了真的栅栏，重重落在地上，将斩灵人围在里面。
“再画一张天网，盖在栅栏之上！”萧常暮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后方几个斩灵人御剑而起，欲飞出栅栏。
宁域立即挥舞藤蔓，用刺阻止斩灵人飞出。
不更轶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在空中画好一张大网，继而大网落下罩住斩灵人。
三人趁机逃离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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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怕斩灵人再追来，逃了许久，直到逃进一片茂密的树林才放慢脚步。
“我们真的变成厄灵了吗？”宁域脑子很混乱，他轻轻抬起藤蔓，盯着藤蔓上一簇开得十分灿烂的蔷薇花，阵阵幽香围绕着他，太真实了，真实到他怀疑人真的会变成厄灵。
“当然没有，不论为何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我们都肯定是人不是厄灵。”即使一切都如此真实，但萧常暮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人不是厄灵，这些事都不是真的，千万不能迷糊。
“城里没有厄灵的气息，我们在城里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这样，我们是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吗？”不更轶一直在尝试看自己的手脚，可怎么也看不见，“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斩灵人，他们又是从哪儿来的？”
“记住，我们是人，只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暂时外表变成厄灵，千万别乱了心智。”萧常暮清楚有法器的地方必定诡异，有时乱人心智比直接对抗更能伤人，“你们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域立刻反应过来萧常暮是在问他卷轴指示的事情。可是当被斩灵人追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感受不到卷轴了，或许是在更早一些，在他变成蔷薇时就感受不到了，只是那时他太惊讶，没注意。而现在他发现自己连卷轴都拿不出来，跟佩剑的情况差不多，能感觉到东西在他身上，但就是拿不出来。他只能垂头丧气地说道：“先到处转转吧……我们都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实在也想不出该做什么。”
“我们是在破城里变成厄灵的样子，要想变回原样，多半得回城里去。”不更轶在认真思考，虽然砚台的外貌看不出思考的样子，“但城里的斩灵人可能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我们得想好对策。”
“城里肯定要回去，但至少等适应了新的身体再计划回城的事。这片树林挺大，我们先转转，也许会有新的发现。”说到树林大，萧常暮忽然想起自己变成了猫，猫比人小的多，相对的，外界的事物会变大，他需要注意这点，否则容易出现意外。
“现在的我们遇见厄灵会怎么样啊？”宁域甚至有点期待，“我们能不能跟它们对话？能不能问出厄灵的秘密？比如厄灵是如何出现的？”
“厄灵不攻击我们就算好的了。”不更轶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们现在是不伦不类，哪儿方都容不下我们。”
“树林这么大，正常情况下肯定有厄灵，如果没厄灵就证明我们所处之地有问题，”宁域前段时间跟蒙深接触较多，多少受到些影响，“兴许这里就是幻境，我们可以试试伤害自己，或者回城里去杀斩灵……”
“宁域！我们是人！”萧常暮打断了宁域，他最怕的就是变成厄灵的样貌后会跟真的厄灵一样对人产生杀念，所以反复强调他们三人是人不是厄灵。
宁域沉默了，他刚才觉得自己是受蒙深的影响变得有点疯狂才随口说出那样的话，可他用了“杀”这个字，而且他说得那样自然，心里没觉得有任何问题，直到萧常暮严厉地打断他，他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寒而栗。
“滴答——滴答——”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
“找地方躲雨！”萧常暮反应最快，四条腿跑了起来，去寻躲雨的地方。
不更轶赶紧跟上，跑之前还撞了一下愣在原地的宁域。
三人在树林中奔跑着，没能找到山洞一类躲雨的地方，可雨越下越大，只能先在一块巨石下凑合。
巨石顶部有一块是突出的，像伞一样能遮住大部分雨水，不过因为在刮风，还是会有雨丝落到三人身上。
萧常暮很自然地坐在地上，两只前脚还放在蜷缩过来的尾巴上。因为是长毛，他身上湿漉漉的，他有种想舔干毛的冲动，可他是人不是猫，而且舔毛这种事怪怪的，他做不出来。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风不断将雨丝吹到他身上，他快烦死了，他努力往里缩，想避开雨水，可他背后已经是石头了，缩不进去。
一旁的失落惶恐的宁域察觉到萧常暮的动作，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随即开始尝试。他努力将花叶变得更加茂密，然后围在萧常暮周围，遮挡住飘下的雨丝。
“师尊，你的毛湿了不容易干，我是蔷薇，不怕淋雨。”宁域怕吓着萧常暮，边动边解释，最后完成时，他的感受是自己拥抱着萧常暮，但对方的感受应该不一样，莫名有种悄悄放肆的感觉，宁域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甚至心花怒放。
蔷薇花叶遮得够严实，确实淋不到雨了，而且还有沁入心脾的花香，萧常暮情不自禁侧头闻了闻近在咫尺的一朵蔷薇，不料蔷薇突然颤了颤，准确来说整株蔷薇都细颤了一下。
因为宁域的感觉是萧常暮吻了吻他，他不由得脸红，不由得害羞。
“你给我也遮一下呗！”宁域很怕萧常暮会问他为何突然颤抖，好在旁边的不更轶开了口，“我上面还有墨呢！这雨一淋，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黑墨。”
自从不更轶变成砚台，性格活泼了不少，宁域格外想逗逗对方：“你个石头怕什么淋雨？你翻过去不就淋不到上面了吗？”
“翻过去？”不更轶气得翻白眼，“好，真是个好办法，那你千万别打扰我！”他说完“咚——”的一声翻盖在地上。
猫咪在花丛中悠闲地等着雨停，旁边有块自闭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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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雨停后一花儿一猫儿一砚台继续在山林中漫步。
雨后的空气很湿润，格外沁人心脾，当中夹杂着青草和花儿的香味，仿若有静心安神之效，似乎无需担心出现危险，一切都是如此安宁美好。
躲雨期间宁域并不讨厌雨水，反而雨水淋在身上让他浑身舒坦，有种被滋润的感觉，那大概就是蔷薇淋雨的感受吧，特别自由。
此刻他的花朵上还残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起来比珍珠还要漂亮许多，他不由得感慨。
萧常暮躲雨期间被蔷薇花宁域围得严严实实，淋不到雨还有花香相伴，一开始他放松而享受，可后来他意识到自己不可以沉沦，于是闭目养神，隔绝外界的一切。
现下走在湿软泥土地上的他一直在思考，思考该如何破解如今的困境。
不更轶庆幸自己是一方砚台，因为除非自己有特别夸张的动作，否则旁人看不出的他情绪和想法，太适合如今一团乱的他。他反而希望现在的情况能持续得久一些，如此他便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
他自认为很会伪装，事实也的确如此，可萧常暮和宁域都很敏锐，很与众不同，尤其是萧常暮，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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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灵！”变成蔷薇的宁域最高，一眼瞧见树枝上站着好几个乌鸦厄灵，他瞬间呈防御状态，然而树上的那几个乌鸦厄灵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没多注意三人。
“它们好像不在乎我们，我们……在厄灵看来我们就是厄灵……”不更轶抬头看着乌鸦厄灵，苦笑一声，“至少，我们不必担心会被厄灵攻击了。”
“难道就是想让我们体验成为厄灵的感觉？让我们……”宁域话没说完，他皱着眉头摇摇头，看了看萧常暮和不更轶后继续说道，“我上去看看，看看能不能跟厄灵对话。”
一株蔷薇顺着树干慢慢往上爬上，乌鸦厄灵有被移动的宁域吸引，但没有害怕，也没有飞走，直到宁域到达它们身边，它们依然很淡定。
宁域尝试对着乌鸦厄灵说话，乌鸦厄灵没有理他，他尝试咆哮，乌鸦厄灵依然没有理他，最后他尝试用藤蔓触碰乌鸦厄灵，乌鸦厄灵全部嫌弃地飞走，他本还想尝试攻击乌鸦厄灵，但被爬上树的萧常暮给拦了下来。
“没必要。”萧常暮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淡然，“从厄灵身上应该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它们只是普通厄灵，或许你攻击它们，它们也会攻击你，但仅此而已，对我们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帮助。继续往前走吧。”
宁域信任萧常暮，也觉得萧常暮说的很有道理，他失望地跟着对方下树。
“别跟霜打了似的，我们再转转，指不定会遇见什么特别的厄灵。”不更轶跳起来安慰宁域，他和宁域的高度相差太多，一直仰着头看对方太累，还不如跳起来。
“知道了，你别跳啦，看起来怪怪的。”宁域眼神随着不更轶一上一下怪难受的。
“你以为我想啊？在地上仰着头跟你说话太不方便了，要不你托着我？”
“你那么重，我拖不动！”
“那我就只能跳了啊！”
“你这么跳会砸到地上的花花草草，多不好。”
“哼，你可真好心。那我不跟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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