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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法器所在之处是龙潭虎穴,带伤去可不行,因此宁域和萧常暮修养了小半月才再次出发。
魏剑和李司南继续跟着。这两人的关系没有因黑熊厄灵之事发生变化,因为魏剑向来不在乎李司南,都不用为了活命,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舍弃李司南。而李司南想杀魏剑的欲望早已到了极点,不差这一件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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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法器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中,幸好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不然魏剑可能会产生怀疑,从而问东问西,即使萧常暮和宁域不会理睬他,但万一对方故意捣乱,就不好了。
“你们是要去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有什么目的啊?”魏剑善于观察,经过这几日的同行,他能感受到萧常暮和宁域是有目标的,绝不是随意乱走。
萧常暮和宁域没管魏剑,因为两人突然感受到了厄灵的气息,不易察觉,但很强大,应该是跟法器有关的厄灵。
“有厄灵气息唉,你们是想用厄灵干掉我们吗?”魏剑看了看厄灵气息传来的方向,又看向李司南,“站我前面来,我死了你还怎么报仇?”
李司南没有感受到厄灵的气息,只能拔出剑,乖乖听话站到魏剑前面。
片刻后,远方忽地传来喜庆的唢呐锣鼓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厄灵。四人立于原地,静静观望。
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一支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这边来。
队伍里的人皆身着喜庆的红袍,敲锣的走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举喜牌扛旗的,接着是吹笙吹唢呐的,然后是举伞盖举灯笼的,再然后就是一顶华丽的八抬大轿,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如此隆重的场面,怕是只在书里看过。
送亲队伍越来越近,李司南感受到了厄灵的气息,面对一群人形厄灵,他浑身发冷,惊惧万分,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不料魏剑一拳打在他腰上,让他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
“退什么退?他们不走我们就不走!”魏剑的声音带着怒气,“哼,果然有特别的东西。”
李司南吓得直冒冷汗,但魏剑又挡在后面不让他后退,他只能闭上双眼。
和魏剑李司南不同,宁域跟萧常暮一直在淡定观望,不过一人随时准备召出佩剑,一人手中隐隐有法术,时刻警觉,随机应变。
送亲队伍走近了,队伍里的人全部看不清脸,有五官,可就是看不清样子,似乎在笑,它们身上带着厄灵的气息,显然都是被最厉害的厄灵操作的小喽啰。而最厉害的厄灵没有隐藏,就在轿子里,气势强大,颇为嚣张。
送亲队伍即将走到四人面前,突然,队伍上方出现一串鞭炮,鞭炮随即自燃自爆。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白日骤然变为黑夜,送亲队伍里的灯笼亮了起来,红彤彤一片,像绽放在黑夜里的花,气氛变得无比诡异,阴森地让人生寒。
宁域抬手欲召出佩剑,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变成了一套喜服,而且是新娘穿的喜服。他一扭头,身边的萧常暮也穿着喜服,新娘的喜服,连发饰妆容都是新娘的,甚是娇艳妩媚。萧常暮也看着他,从萧常暮惊讶的表情来看,他应当也是新娘打扮。
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送亲队伍已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两人似乎被轿子装入其中,顿时陷入黑暗。
再睁眼,前后左右全是新娘打扮的男子。这些男子年龄大大小小,样貌不一,有平平无奇的,也有眉清目秀的,还有五大三粗的。他们的新娘打扮也各不同,有的富贵华丽,有的朴实无华,还有的寒酸陈旧。人数很多,一排又一排,直到隐入黑暗,望不到尽头。
宁域立于其中,他找不到萧常暮,他想挣扎,却动弹不得,不由得有些烦躁。
这时,有一些看不清长相但能看出是笑着的新郎打扮的男子出现了,他们在一排排新娘当中晃荡,歪头斜眼地不断打量,有的还上手比划检查。
他们在挑选,在挑选新娘。
一个富态的男子停在了宁域面前,由于宁域高出他一个头,对方不得不仰起头观察宁域的脸。
即使近在咫尺,男子的长相依旧是模糊的,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恐怖而恶心。宁域以为男子要打量他许久,没想到片刻后像是有盖头落下,他眼前蓦地一黑。
这一次睁开眼后是在一间挂满红绸,贴满囍字的房间,看陈设摆件,是女子的闺房。
紧接着,宁域被一群看不清长相但能看出是笑着的嬷嬷婢女簇拥到妆奁前坐下。
宁域透过镜子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甚至还戴了耳环贴了花钿,可他硬朗的五官又没有被刻意修饰得柔和,因此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他和那些看不清长相的嬷嬷婢女之间连接着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丝线如蜘蛛丝一般细,每个人连接的数量不一样,有的只连了一两根,有的连了十几根,连接的位置也不相同,有的连在手脚上,有的连在脑袋胸口处。
他试着触碰红线,可抬手很是困难,他整个人宛如困在茧中,没有自由。
很快,宁域被盖上了盖头,他的眼前一片鲜红,只能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一点点脚下的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脚小得可怕,穿上红色的绣花鞋就如同两个快要爆裂开的粽子,走起路来又钝又慢,稍微走快点肯定会摔倒,他只能像一个人偶般被嬷嬷婢女们簇拥着往前。
一路上,他听到无数欢声笑语,奇怪的是,当中仿佛还夹杂着哭声。
“女儿家生来就是要出嫁的,终于等到这一日,为娘真是开心。”
“嫁稀随稀,嫁叟随叟,走出这个门,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好好伺候夫君,他就是你的一生。”
“百依百顺,贤良淑德,你定要成为街坊邻里口中的好新妇,如此也算是给娘家长脸了。”
“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千万不能忘,这是你的立身之本。”
“开枝散叶,传宗接代,待儿孙满堂,你可就圆满了。”
……
太吵了,太吵了。宁域只觉脑袋疼,喘不上气,有种想吐的感觉。他奋力屏蔽外界的吵闹,可根本没办法,只能努力习惯。
随后他还未习惯这种感觉,忽地被塞进了花轿之中。
在花轿里面,只能端正地坐着,对于宁域这种身材高大的人来说,稍微伸展身子就会磕碰到,如同被关在笼子里一般难受。
他不怕难受,只想挣脱束缚离开,可惜,挣脱不得。
花轿摇晃了一会儿,停下来后宁域立刻被扶了出去,紧接着鞭炮声在上方响起。
随后伴随着司仪一句又一句吉祥祝辞,他被簇拥着跨过一个又一个高高的门槛,最后停在一处挤满人的厅堂中,然后一条红绸塞入了他的手中。
“一拜天地。”
高昂的声音响起,宁域身不由己地猛然跪地,然后被迫磕了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磕得头昏眼花。模糊的双眼看到四面八方飘来好些红丝线,慢慢连接缠绕到他身上。
“二拜高堂。”
又狠狠地磕了一次头。仿佛磕得头破血流。
“夫妻对拜。”
糊里糊涂地起身,糊里糊涂地最后一拜。
“送入洞房。”
……
“天生才子配佳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能嫁进来是你的福气,多少姑娘攀不上呢!好生伺候丈夫和公婆,他们会对你好的。”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你俩是对的,往后的日子,好好过。”
“相夫教子是一辈子的福气,你要珍惜。”
……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在身后响起,宁域看见自己身上的红线越来越多,但他看不见红线的另一头是谁,不过不重要,都是些看不清长相但能看出是笑着的人,分不清,也无需分清。
宁域被扶着往前走,竟突然一个踉跄,往前摔了一跤。
不过他没有摔倒,只是摔掉了红盖头。同时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只留他一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而椅子摆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央。
他正襟危坐,目之所及是一道道门槛极高的高门,是他走进这个家时走过的高门。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高门由远及近一扇一扇重重地关上,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急促地让人心慌郁抑。
随着一扇扇关上的门,光,暗了,少了,没了。
宁域在黑暗中待了许久,他不断挣扎,但身上的束缚似乎越来越紧,比一开始紧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哗声响起,坐在椅子上的宁域猝然往后倒下去。他重重地躺平瘫倒,但身下的不是地面而是床面,随即他感觉身子像散架了一般疼,尤其是肚子,感觉被开膛破肚一般疼。
他浑身上下的红线又多了许多,连指甲缝里都是。
“加把劲儿,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你只要一举得男,在家里的位置可就稳啦!”
“快了快了!你努力啊!传宗接代是多么重要的事呀!”
“全家人都盯着你这肚子,你得争气啊!”
……
宁域痛得神志不清,但他很清楚自己极想推开身边这些聒噪的人。
这些人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是男的,生什么孩子?传什么宗,接什么代?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地位?就是世上所有人盯着他的肚子,他也生不出孩子来啊!疼得要死,谁爱生谁生去!
“女人都得过这关,你娇气个什么劲儿?快使劲儿啊!”
“女人不生孩子算什么女人?男人娶你干什么?当大爷供着吗?”
“生了孩子你才完整,瞧瞧那些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过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必须得生!”
……
这群叽叽喳喳的人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说个没完。
宁域痛得死去活来,痛晕了好几次,反反复复,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时间漫长得可怕,仿佛过了一日又一日。
宁域筋疲力尽,气息奄奄,他似乎看见有许多红线汇聚在他肚子处,越来越多,千丝万缕,永远无法理清。
“哎呀——血崩了——”
宁域顺着红线往高处望去,看见有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快速砸向他。他吓得大吼出来,然而他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被困了在一处狭小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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