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搁翘着腿坐了半天,已经晋升为打杂小妹的薛依依过来添了第三杯水,同样的话术说了第三遍:“东哥在工厂监工呢,现在上车了,说马上就到。”
“马上是多久?”肖搁一脸精神不振。
薛依依:“这就说不定了……”
她哎呀一声道:“谁知道你来这么早,要不是我今天送我弟弟上学,还没人给你开门呢。”
肖搁昨天几乎一晚上没睡着,天微微亮时才合上眼,睡得早,醒得也早,匆匆洗漱完就来了。
薛依依看他这样子,问:“你谈什么大项目谈这么晚?”
肖搁摇了摇头,一脸不欲多说的表情:“想事情。”
薛依依不问了,说:“对了,我之前看新闻,在边南县的一个小村庄里抓到他们家家户户都在用猪狗这些动物去养殖血蠕虫。”
这个新闻爆出去之前,很少有人知道血蠕虫和血蚊是什么东西,连肖搁也是最近才从言冰嘴里知道。
他说:“你不是怕李谧再做这种事?我和时部长提了请求,暗地里去查血蠕虫养殖户,也是给李谧一点警告。我手里还有证据,目前他绝对不敢再轻举妄动。”
原来是肖搁着手去做的,但薛依依并不放心:“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议会那些事我了解的不少。他们这些大官小官根本就是一伙的,共享一条利益链,到了危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谁也不能相信。”
肖搁惊讶地多看了她一眼,说:“你说得对,真正的好人在议会没有生存空间。”
薛依依继续说:“而且听你的意思,李谧是你爷爷罩着的,现在你爷爷身体出了状况,李谧肯定时时刻刻担心你把事情抖出去,说不定哪天……我没有咒你的意思啊,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对你出阴招。”
肖搁挑了挑眉:“你说的也有道理。”
李谧绝对不敢和肖家正面刚,但想让肖搁闭嘴,少不了会出阴招。
居然被认同了,薛依依有点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你知道吗?血蠕虫这种东西居然比黄金还值钱,我听说,这个东西经过改制,可以拿去卖的。当时李谧他弟弟用的那个粉……”
话未说完,听到外面电梯门开的感应声,薛依依闭上嘴,走过去开门。
“小师妹啊,你师哥呢?”是徐晓东的声音。
“肯定翘个大爷腿里面等着你呗,你还指望肖搁出来迎接你?”拆台的是季临双。
“啧,能不能少说两句?”徐晓东身上不小心沾了点铅灰尘,脱了外套进来,果不其然看到翘着腿的肖搁。
肖搁等候多时了,不耐烦地问:“到底看什么东西?”
“别急嘛,”徐晓东先喝了口薛依依递的水,朝肖搁招手,“你来我办公室。”
季临双竖起耳朵:“什么东西?我也要看。”
“关你屁事,写你的报告。”
徐晓东坐在办公桌前,从电脑相册搜出很多张照片,他招呼肖搁凑近来看。
放大其中一张图片,它由于时间久远画质十分模糊,上面是个穿白褂的女人,很年轻,模糊的画质也挡不住她的惊人的美貌,那张扬的神态,看得出是个美艳明媚的女人。
“漂亮吧?”徐晓东得意地问。
肖搁无法不承认,她确实美丽,让人十分惊艳的同时,还有几分眼熟。他立即联想到什么,皱了皱眉:“这是谁?”
徐晓东又点开了另外几张旧照片,说:“我师姐,言杼。”
下一张图片的脸清晰得多,肖搁按住他操纵鼠标的手,盯着她的脸,语气有几分难以置信:“言……杼?”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言杼这个人的照片,他在工作室时倒是经常听徐晓东怀念起以前,说他的师姐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能干。
一个言字,多常见的姓氏,不至于让肖搁想到什么。但肖搁不知道,这个言杼居然和女装后的言镜如此相似,同一个“言”,更让他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徐晓东叹了口气,“我也见过那个孩子,但快二十年了,很多人很多事我都记得不准确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先和你讲讲以前的事吧,这些八卦什么的,因为不想让你们记住一些没用的东西,所以没和你们说过,”徐晓东回忆,“在科研院做研究那段时间,肖鹤雨,就是你二叔,在我们隔壁,好像是搞生物化学有关的研究,我记不太清了。”
“有一次,院里开办交流会,让言杼上去讲话了。好像就是从那以后,肖鹤雨总是来找言杼,每天一大捧红玫瑰,从来没断过。”
肖搁第一次听到这些陈年旧事,十分惊讶,把肖鹤雨和言杼联系起来,再把肖鹤雨和言镜联系起来,很多分崩离析的线索好像在慢慢拼接成型。
“当然,言杼没有答应他的追求。她压根看不上啊,肖鹤雨那家伙,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诋毁你二叔啊,我说真的,我看那家伙衣冠楚楚的样子都够了……果然吧,言杼一出事,他就不见了,什么狗逼玩意?”徐晓东忍不住吐槽。
肖搁还没有听到他想听的,他道:“言杼被判和境外人勾结,和境外人恋爱。这个境外人,他是谁?他们有了孩子吗?”
“下面他就出场了,叫做段谋,其实长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高大帅气的,人也很好,看着特别老实一人,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境外人。来过科研院几次,我们都见过,也大概猜到他和言杼的关系。”徐晓东动了动鼠标,“有照片呢,你看看。”
电脑屏幕切换了下一张照片,是一张多人的合照,言杼站在最中心,她微微靠在一个高大男人的怀里,笑得很灿烂。
这个高大男人想必就是段谋,肖搁试图从他身上看到言镜的影子,却是枉然。
体格比一般人要健壮,皮肤比较黑,脸很英俊,但搂着言杼,脸上还挂着一副憨厚老实的傻笑,几乎和言镜毫无相像。
徐晓东咳了一声:“你还没看到我吗?”
肖搁一愣:“你在哪?”
徐晓东怒指照片的最旮旯角,个子不算高,和边上姑娘一般高度,笑得比段谋还傻:“这不就是我吗?你居然没认出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肖搁拧了拧眉心,“所以呢?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看照片,下一张下一张。”
徐晓东连续翻了几十张照片,终于找到了,是一张言杼和段谋两个人的抓拍图。
俩人看起来很慌乱,段谋手足无措地拿着一条项链,像是情侣间在边戴项链边聊聊天或者做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
这张照片上的段谋,眼睛是绿色的。
“就是这张图,”徐晓东说,“当时言杼生日,和段谋两个人在休息室说悄悄话,有人说要突然出现吓他们一跳,咳,那个人不是我啊,就抓拍到了这张图。当时他们看起来很慌,我们还没看清,言杼就解释说她让段谋戴了东西……这件小事,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翻到这张图,恐怕真的想不起来。”
事实很明了了。
肖搁又问:“他们有孩子吗?”
徐晓东沉默片刻,说:“没有。”他自己也想不通,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言镜:“我们工作一直在一起,从来没听说过她怀孕,更别说有孩子了。你从哪里找到言镜的?他为什么姓言?”
肖搁更加沉默,说了三个字:“肖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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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公主骑士
“肖鹤雨所说言镜的出生日期,在言杼处决后的第二百四十五天,差不多相差八个月。”徐晓东从肖搁这里找到遗漏的线索,思索道。
肖搁说:“但时部长说,当时的处决流程并没有留下录像。没有人看到处决过程。”
他眼中意思明显,徐晓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觉得,言杼有可能没死?”
“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们的方向没错,她被处决这件事很可能只是他们编造的假象。而肖鹤雨,在这里的作用很关键。”
肖搁脑子很混乱,他不想去揣测肖鹤雨,这么多年的照顾,肖搁不可能对肖鹤雨完全没有感情。但现在事实几乎已经摆在面前。
徐晓东沉思了许久,叹了口气:“现在说了再多也是猜想,你家弟弟是不是这个人都说不定,我俩老朋友走了现在验个DNA都没办法……不对。”他突然话音一转。
肖搁:“什么不对?”
“言杼的家人!”徐晓东眼睛亮了一瞬,又立马熄灭了,懊恼道,“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言杼,后来出事了,他们为了避祸,一家子从郢州消失,几乎人间蒸发了。”
“别说找他们难如登天,就算找到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肖搁从实验大楼出来,隐约还听到操场上大一新生正在军训,他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突然窜出一个人影,猛地向肖搁撞过来,肖搁一躲,对方一头撞向他身后的花坛,脑袋埋进一片灌木里,大骂了一声:“操!”
一抬头,金毛小白脸,头上几片叶子,一脸煞气。
时钟大骂:“肖搁,你躲什么?”
肖搁:“你有完没完?”
时钟愣了愣:“什么我有完没完?没完啊,完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吗?”肖搁忍无可忍,“你很闲,但我很忙,我没空陪你玩什么老鹰捉小鸡游戏。”
再敢烦我,连你一块揍。
“我没有让你陪我玩游戏啊,老鹰捉小鸡我上小学就不玩了,”时钟一直追在肖搁身后,“你走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我他妈从六点蹲你,你哪来这么大的脸!喂!肖搁!”
肖搁充耳不闻,走得很快。
时钟不让他走,跑过去大张着手臂拦在肖搁面前:“我说真的,我不让你求我了,我可以……”
“可以什么?”肖搁冷冷地问。
时钟冲他咧开嘴,兴奋地说:“出境啊!我可以帮你!”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连倒数第二都考不过的纯傻子,肖搁也不例外。
“帮我?”肖搁哼笑一声,用力扯住时钟衣领口,然后再一用力将他按在墙上,时钟被迫抵在墙上一动不能动,“能不能别搞笑了?”
时钟吓懵了:“你……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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